第634章 男人的尊严
“事情要从清一郎和怜一被送来到我身边开始说起。那时我还是个孩子，但是已经露出残暴的萌芽。
父亲在母亲受孕以后就油尽灯枯而死，这是神降生子的必然代价。而提供父亲的家族也因此看到了机会。
他们在我刚刚满月的时候就把我的同父异母的哥哥送到我身边，美其名曰，希望我能够在亲人的陪伴下长大。”
“这也太不要脸了！”
叶伊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
朝香院月说：“于是，作为对等的平衡，怜一也被送到我的身边。他的母亲是我的母亲的亲妹妹。”
“大家族的事情果然很复杂。”叶伊说。
朝香院月说：“最可恶的是，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三个都还是孩子，最大的也没有三岁，就这么被成年人用最卑鄙的手段绑架了。”
“后来呢？”
“后来的事情……”
朝香院月露出悲伤的表情。
“即使成年人的世界充满了污垢，孩子的世界也是一样的纯洁无辜。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快快乐乐的长大，没有尊卑没有长幼，至少，在我满七岁以前，我们之间是没有尊卑长幼的区别的。”
听到“至少”两个字的时候，叶伊已经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果然，在短暂的明媚后，朝香院月的神情开始沉重。
“七岁的时候，我的开始看到蛇，开始不定期地被蛇的残暴掌控，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事情，第一个被我伤害的是怜一。
我甚至不记得当时的具体情况，记忆出现整整一夜的空白，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和他在一个房间里，我满身是血，他被我伤得浑身是血……
我很害怕，我怕得缩在角落里，反而是怜一爬到我身边，对我说，说他不怪我……说他会像过去一样对我……”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的哭泣起来，靠着叶伊的肩膀：“怜一是那么的爱我，我却……我却伤害他，我还折磨他……我……”
“怜一知道折磨他的不是你，他依旧很爱你……”
叶伊也曾见过朝香院月体内的东西，深知那个邪恶灵魂的残暴和野蛮。
她甚至有些佩服这个名叫怜一的少年，十岁不到的年纪已经能对着随时可以变成怪物的少爷说“我不怪你”这么简单却又震撼人心的话语。
“可是原谅并不能改变痛苦，他越是原谅我，我的心里就越是痛苦。”
朝香院月靠着叶伊的肩膀流眼泪，过往像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
“同样被我折磨的是清一郎。可惜他没有怜一那么坚强，也没有怜一那么爱我，他看到我的残暴一面后，吓得立刻跑远，直到几年以后才重新回到我身边。”
“你恨他？”叶伊问。
朝香院月说：“为什么要恨他，我是个怪物啊！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和怪物在一起。”
“但是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
“那又怎么样，他没有义务必须爱我。当然，我也没有义务必须爱他。”
朝香院月坐直身体，继续往下说。
“之后的事情，就是你们所知道的。
我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出云大社压不住我，只能求助鹰司家。鹰司家收养了我，鹰司熙通成为我的监护人，暂时压住了我体内的疯狂血脉。
但是，疯狂是埋在血里面的，不会因为封印就彻底消失，住在鹰司家的时候，我依旧会不定期地发狂，只是发作起来不像过去那么……
从始至终都陪在我身旁的怜一，是我的恶行的最大受害者，他的身上经常满是伤疤，但是他却总对我露出微笑。
他原谅我，一次又一次地原谅我，不管我对他做了多过分的事情……甚至……直到死的那一刻，他都依旧原谅我，他说，他不怕死，他只怕他死了以后我会不知道怎么办……”
“如果世间有天堂，他应该就是天使了。”
叶伊相信能无怨无悔对另一个人的人都是天使。
朝香院月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没有放过开车撞死怜一的那个人，我让他每天吃自己的肉做成的丸子，一直吃到没有肉可以割下来。”
“……这属于犯罪了。”
叶伊提醒朝香院月。
朝香院月却说：“那又怎么样，我可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怜一在我心中可是比我母亲更重要的人！”
“说的也是。”
叶伊没有反驳朝香院月的话。
如果她是朝香院月，在面对杀死最爱自己的人的凶手的时候，九成九也会做出违法犯罪的事情，最多手段不如朝香院月那么凶残。
“继续说清一郎的事情。
清一郎和我的重逢发生在怜一的追悼会上，他那时已经出家，是个和尚。
他出现在灵堂的时候，我就意识到这是一个阴谋，我的父系家族又一次地意图利用血缘控制我。
我假装对血缘着迷，让他留在我身边，像薄情的女人玩弄初情的少年一般反复的玩弄他，一次次地故意给他希望又一次次地把他踢进深渊。
我坚信他是为了利用我才来到我身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心里没有一分愧疚。
可是，我错了。
他虽然是受家族要求来到我身边，但是他从没有出卖我，也没有参与过针对我的阴谋，他真心诚意的爱护我，把我当做世间最亲的人来保护，他……”
朝香院月自嘲一笑，说：“他是被我毒杀的，我给了他一包糖，里面有一颗是注射了剧毒。”
“啊？为什么这么做？！”
叶伊这一回是真的惊呆了。
朝香院月说：“因为我希望他死，他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你已经反复的利用他玩弄他，他已经变成了你的……”
“我爱他，我不能让他被我身体里的那个怪物杀死，我只能亲手杀了他。”
朝香院月再次流下眼泪。
“动手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他的心。他学佛其实是为了救我，他天真的以为学佛就救我，然而佛是虚幻的，我身体里的怪物是真实的。
他得罪了我身体里的怪物，怪物要杀掉他，我只能在怪物杀死他之前杀死他。死在我手里，至少能安详一点，不会凄惨得连尸体都缝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