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素家血脉

梁员外搬到新屋的第二天素亲王再度来到了顾家院子里。云峥头一日去了郡城着手赈灾事宜，云初也被带走了，是以问心被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闲了下来。配好绣线坐在屋檐下开始绣那架屏风。

素老爷子来到的时候，她正低头在刚刚描好的袖样上面飞针走线。

“问心丫头。”素亲王自行进了门，寻了凳子坐下，问心这才注意到院子里来了人。

“素爷爷。”问心抬头应声，而后将手中的活放置在了一旁。此刻来这，怕是有事要说吧？

果然，素老爷子打量了她几眼，而后开口道:“明日老头子便要回去了，问心，和祖父一起回去吧！”

祖父二字出口，直震的问心脑子轰轰作响，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了。

见问心瞬间红了眼眶，素老爷子只当是舍不得自己，心头当下一软，语气越发的和善:“家中事多 ，能出来一趟躲的这几日清闲已属不易。祖父当年对不起你爹爹，如今不能再对不起你，只想带你回去，好好照顾你。”弥补当年的错，弥补心中的遗憾。

“问心，原谅祖父这些年没有来找你，祖父不是不想，是不知。这些年，我只当你爹爹拗执，不愿归家，却从未曾想过他已经不再人世。可是，我宁愿他是不愿意回去，也好过，也好过……”说到此处，他自己便哽咽起来，干脆别过头，打住了话题。

问心心中不觉着苦，可一提及自己爹爹，又见平日慈眉善目的老人心酸至此，眼泪再也忍不住，断线似得滴落下来。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关于素家，关于祖父，素锦彦从来都未提及过。在这之前，就连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祖父的老人都是陌生的。

“素爷爷，问心想您能多呆些日子，这样，我也能替爹爹全了几分孝义。家，我是不能跟您回去的。在我的眼里，那里太陌生，这里才是家。”

听着她的称呼，素亲王猛然抬头，她这是不愿承认自己？也是了，这些年，素家对她没有尽过心，甚至都不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她心中有怨也是应该的。

“以前是老夫不知道，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必须带你们姐妹俩回去。素家的血脉绝对不可以流落在外。”素亲王说话间语气陡然坚定严肃起来。

“老夫绝对不会让自己嫡亲的孙女在外漂泊，还嫁给山里一个种地的庄稼汉。”

“素爷爷！”问心从来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素亲王语气一变她跟着就变了。

“十多年前您拗执，爹爹一去不回，如今您还要再拗执一回吗？您说的那个家，我不熟悉，不了解，连听都没听说过。你看不起瞧不上山里，可这儿才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若是没有您嘴里的那个庄稼汉，就没有站在这的素问心。我命都是他给的，嫁给他有什么不可以。”话说明白了，原先那些眼泪竟然干了，心里许是憋久了，此刻莫名的畅快。

素亲王自来到顾家村，见到问心，看见的她都是温婉和善的，如此强势他真的是没有见过。一时间愣在当场竟不知如何回答。片刻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大笑出声，看的问心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素亲王立身仰天大笑，问心突如其来的强势让他感觉到欣慰。不亏是素家的种，他的孙女，即使从小流落在外，在乡野间摸爬滚打，也依旧没有磨灭掉她身上该有的威仪和气势。

“老夫此刻不会勉强你，但是你要记住，你是素家的子孙，身上既然流了素家的血，便多了一份别人没有的责任。素家，你迟早得回去。”言罢，衣袖一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踱步出了院子。

他前几日便着人前去郡城寻素天心了，在离开郡城之前他该去见上一见了。她不比问心，年纪早已经到了谈论婚嫁的时候，再这样耽搁下去，这辈子便毁了。

问心怔怔的看着他出了院子，心中有一丝丝后悔，方才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过了。他也是为自己好不是？可是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顾家。

自己和阿姊的命是顾家父子救的，阿姊偷了人家的钱财一走了之，她得还。不仅得还救命之情，还得还阿姊的那一份。

第二日一早，素亲王便骑着马离开了顾家村，问心没有露面，她静静的坐在屋子里没有哭，可是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曾经她以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可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家人在。可惜，自己回不去了。

素亲王走后的半个月后，老天终于不拗执了，昏天黑地的下了一日一夜的雨，总算将干涸的开裂的田地填平了。

可惜这场雨来的太晚，能收的已经收不回来，想种却已经过了种的季节。这个冬天，注定很难过。

南山郡因为有南山堰在，是以并不算是受灾最重的地方。那杯水车薪的灾款自然落不到南山郡，更别提顾家村。好在 ，顾家村有个善名远播的大善人梁员外。哪怕粮价一直不往下落，他手中的银钱粮食也足够这村子里的人熬上几个月。不能家家吃肉，稀粥还是有的。

转眼间，便到了问心十四岁的生辰。这本该是个大日子，可是顾家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时的生辰，即便是知道，山里人也不会注重这个。

问心自己也不在意，她之所以会牢牢记住这一日，是因为这一日是她娘亲的祭日。

提着早早准备好的纸钱香烛悄悄的出了门，到山沟里寻了一处荒地。这块地方是一块树林子辟出来的，问心年年到此，自然是轻车熟路。

别家的孩子自己得到第一份钱都会买自己最喜欢最想要的东西。问心自学会绣第一块帕子起，拿到第一个铜板的那一年，她便买了香烛开始祭奠母亲贾氏祭奠素锦彦。

柏树下用树枝华了两个圈，分别些上两人的名字，摆好香烛，点燃冥钱，将自己心中的念想与纸一起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不知是否真有来生，不知自己爹爹和娘亲是否已寻到他们的来生，不知他们还记得不记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