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旧事
狄宝荷又一次诉说了一遍十六年前的惨事。张黛岩在她的眼中是一个义薄云天的男子,被捕之后,始终没有招供,保全了遍布各地的弟兄,最后凛然就义,刑场上犹大笑怒骂,巍巍然如天神……
苏小财也逐渐听明白了,原来张黛岩领导的这个农民起义,主要活动在太行一带,他们其实并未对大宋百姓构成任何实质伤害,在这个宋辽统治都比较薄弱的地带,活动着大量的盗匪,而边地的大宋百姓,受大宋苛捐杂税压榨,再加上辽人打草谷骚扰,一个个都家徒四壁,没什么可抢的;相反燕云十六州在辽国算是相对富庶之地,这里生活着大量的契丹贵族,他们经常周密策划,抢掠一些契丹贵族,然后撤入山中……
契丹人擅长野战、马战,进山作战,远不是众多盗匪联手的对手,再加上契丹人随着建国日久,生活安逸,战力也日渐疲弱了,所以一直以来,只管敦促大宋入太行剿匪,他们自己却对此无能为力……
张黛岩以义薄云天的性子、高强的武艺、出色的领导能力,在太行立足多年,逐渐有了一呼百应的能力,诸多山头匪首,都愿意听张黛岩号令!
大宋朝廷虽说是疲弱,但也知道利害轻重,他们乐意看着太行山上遍布一盘散沙式的土匪,给契丹人添乱挺好,但绝不能放纵这些人联合起来,形成足够强甚至威胁大宋社稷的力量!
于是,大宋朝廷坐不住了,派了重兵联合契丹人,开始剿匪,他们商定宋人入山,契丹人在平原河谷地带以骑兵围剿……
宋人不善马战,但器械先进,他们用先进的床子弩、震天雷等,很快就打散了太行山七十二路盗匪的联合,逼得张黛岩不得不撤到了一处河谷,中了契丹兵埋伏,数千骑兵奔腾如雷,很快冲散了张黛岩的阵型,杀了大量的匪兵,也活捉了张黛岩一家子,交由宋人处置……
当时,为了保存实力,张黛岩的匪兵分了六路逃遁,除了张黛岩一路和其他一路被灭,剩下了四路人马,逃过了这一劫,但太行已经被占领,当时无处可去,就散落在各地了!
张黛岩被押解到东京,受尽折磨,最后一家人群被砍了脑袋……但这人确实是一条汉子,甚至连自己造反都不承认,坚称自己不过是在太行抗辽而已!
至于遁走的其他人,张黛岩只字不提,保住了这些弟兄……
是以这些人深感张黛岩高义,他们要设法保全张黛岩的骨肉……就是眼前这个在苏小财看来,足以倾国倾城的张七七……
“你这嗓子,怎么可能成为七七的声乐老师呢?”
“声乐老师?”
“就是教弹唱的师傅……”
“可事实就是这样!东京地面上,凡是嘌唱名角,都是我的弟子呢!”
“啊?厉害!”
张七七插嘴道:“我师傅在很早的时候,是京城嘌唱第一,只可惜她吞了火炭,烧哑了嗓子……”
“啊?为何?”苏小财读过一些书,也知道古人的决绝,吞炭这个事,好像战国时,有个叫豫让的,这个干过。豫让受知于智伯。赵襄子杀智伯,智伯之客豫让谋刺赵襄子,为所识。豫让又漆身为厉,灭须去眉,自刑以变其容。为乞人而往乞。其妻不识,曰:状貌不似吾夫,其音何类吾夫之甚也。又吞碳为哑,变其音。伺机刺杀赵襄子,后事败而死。
没想到眼前一个妇人,竟然做出了如此决绝之事!
“张黛岩一死,我还唱给谁听!”狄宝荷凄然笑道。
“你的意思他死了,你就吞炭弄哑了自己?”
“是的!我只是他的人……”
苏小财也没兴趣知道,这个原来的京城名角和一个远在边地太行山中的匪首,是如何相识,并且结下一段缘的……心里只是叹服这个狄宝荷的决绝!
十六年前,我在京城也算是红人,能接触到各色人等,刺探朝廷动向,最是方便,只可惜最关键的那次,领兵的是一个宦官!此人心机深沉,守口如瓶,秘密出兵,神不知鬼不觉……”
狄宝荷这么一补充,苏小财也就明白了,原来她是张黛岩养在京城的探子!看样子张黛岩这人确实还是个做事的料子,只可惜马失前蹄,要不然或许还会闹出点响动,在史上留下一笔呢!
“张黛岩是谁,现在弄明白了,现在我想知道的是‘河出异人’这个四句偈,本来是慧普大师的师父,也就是相国寺的那个伙夫和尚的临终偈语,你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慧普大师,什么伙夫和尚!相国寺的那位,其实不过是当年张黛岩手下逃出生天的四路人马中,一路人马的首领,叫做张黛山,是张黛岩一个堂兄,此人善计谋,但怯战,一直都是张黛岩的智囊!他掌握着张黛岩藏了多年的钱财,兵败后,不知道为何就潜入了大相国寺躲起来了!手上的人也都散布各地,后来不知道为何就和天下的工匠搅在了一起,秘密结成一个‘五行门’,还是有所图谋……”
“说来说去,你们是一伙的啊?”苏小财感到脑子有些烧。
“张黛山这个老贼,临死不把宝藏传给侄女七七,竟然传给了他的徒弟,就是你口中的那个慧普大师!事实上,此人不过是东京的一个泼皮混混,不知道为何就深得老贼的信任!老贼言说,‘河出异人’其实比那个临终偈语要早,他死的时候把‘河出异人’加进他的偈语!老贼当年和我还有联系,说起将后的打算,说七七一个女孩儿,成不了事,天道将变,某一天汴河会出现一个异数,应在一个人身上,此人一出,要拉过来,带着大家才能成事……后来,我想到只要这个异人和七七成婚,生下后代,就有黛岩的骨血了!所以,也是同意找‘河出异人’的,原来想着该是其他异象,应在人身上,没想到真的就从河里冒出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