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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风-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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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宁波府有什么动静没有?”

接下去的秋季攻势,柳畅原本只想拿下宁波一府,但是伴随着形势的变化,他决心直接把宁绍两府都拿下来,那样的话,他手上已经有半个浙江的地盘,不会出现现在这种财力与人力上的窘迫情形。

“宁波府的情形依旧,只是布兴有的广勇,甚受清妖段妖头的重视,现下广勇已经扩至两千,水陆皆有,我们若要攻克宁波府,首先要解决布兴有!”

“江南大营与福建两处可有什么动静?”

现在在整个江南地区,能抽调出大量兵力来围剿柳畅虹军只有三处而已,那就是江南大营、福建与江西的湘军,只是咸丰五年这一年是曾国藩的霉运年,他自保江西都来不及,根本谈不上什么支援浙江了。

石汀兰当即说道:“我们的情报显示,鉴于张玉良仍在金华府与我对峙,现在江南大营与福建王妖头,想支援浙江是有心无力!”

江南大营要屏卫江南,四处堵截太平军,自然抽不出多少兵将援浙,倒是福建兵事已歇,倒是有可能北犯温处,因此柳畅思索了一下,问着下面的团、营长:“处州府是不是要加强一下?”

“我觉得陆子云那边暂时够了,已经刚刚运过去一百五十杆洋枪了!”说话的是骑兵营营长周秀英:“现在的问题是什么时候打下金华府为好?”

保留金华府城在石景芬手里,那只是柳畅的策略而已,在这段时间之内,整个虹军已经完成了战役部署,只是柳畅也清楚得很,这个攻占金华全府的时间不能太早,太早会引发清军如同潮水一般的支援,也不能太晚,延误部队攻占宁绍两府的行动。

因此柳畅思索了一下:“再给石景芬一周的时间怎么样?有信心没有?”

“有!”

正说着,那边有人来报:“检点,叶娘娘快马从临海城赶来!”

“语蝶来了?”这出于柳畅的意料之外。

在很多时候,叶语蝶的船队有着很大的独立性,柳畅虽然一再加强对船队的渗透性,并派去了不少干部,但在某种意义,叶娘子有着独断专行的权力。

而柳畅为了海上的航线的安全,也向洗拿面授过自己的意思,那就是要多多尊重叶语蝶的意见,在这种情况下,能让叶语蝶不远数百里,快马奔驰而来,那肯不是什么小事情。

他当即说道:“会议暂停,我去问问出了什么事!”

那边叶语蝶刚刚下马,她今天穿了一件百褶长裙,朝着柳畅远远地挥了挥手,又笑了笑,柳畅带着笑脸走了过去,却没想到那边又发生了一点点变故:“检点,兰溪绅民派人来求援了!说是请检点速速发兵,救一救兰溪全县!”

第256章 哭秦庭

兰溪县?

柳畅只能对换上新装的叶语蝶微微一笑,致以十分的歉意:“快把兰溪县的贤达请进来,请进来!”

柳畅才一发话,那边已经滚进来了好一群穿着丝绸衣服的绅士,只是这群绅士身上都沾了泥污,他们一见到柳畅有点不相信,抓住一个亲兵的手问道:“那是柳绝户?那真是柳绝户!”

“我便是浙东虹军检点柳畅!”柳畅毫不客气地报上名字:“几位兰溪贤达远道而来,还请进去说话!”

只是一听到眼前这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统领就是统帅数万虹军的最高指挥官,整个浙江省都为之胆战心惊的柳绝户,这些兰溪县的乡绅先是一呆,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年轻,实在是太年轻了!

这么一个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的容貌,至少也不过是十七岁而已,居然凭借着一双赤手空拳打下了这么一座江山,他们这些人,平时在乡里县里都算得上闻人,可是与眼前这少年检点一比,却什么也不算了。

只是很快他们都反应过来了,就一齐跪了下去,也不管脚下这地还是泥地,雨水过后还没干,甚至还有人抱着柳畅的大腿叫道:“柳检点,柳检点,张玉良屠杀兰溪良心,龙兰河畔血染百里,生灵涂炭,实在是不堪入目啊,兰溪数十万县民,就等着您出师救援啊!”

“张玉良?怎么回事?”

那边叶语蝶也关心起了这个张玉良的事情,他朝着旁边的一个亲兵问道:“张玉良不是刚从浦江撤走,怎么又跑到兰溪去了?”

张玉良从浦江撤走之后,作为一员江南大营的大将,他确实是颇有军事头脑的,他并没有直奔兰溪,而是选择了一条比较迂回的道路。

他先从浦江向北进入绍兴府,然后又转入衢州府,最后穿过了严州府直奔兰溪而来,兰溪的民团虽然有心防备张玉良的报复,却以为张玉良肯定是向北而南杀来,哪料想张玉良竟然绕了一个大圈圈,从兰溪背后杀了出来,一时间被杀得大败。

张玉良这次裹胁的兵力足足有三千之多,在转移的途中,又遇到了江南大营向荣给他派出来的五百援兵,原来向荣担心他不能尽快解决战斗,又派出了五百潮勇携带洋枪两百杆前来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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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合兵一处,又吞并了一些沿路的勇营,总兵力足足有四千多人,这兰溪县虽然号称是浙江省内战斗力最强、组织最严密的民团,但是与张玉良统率的这支正规军一比较,却是什么都算不了。

结果张玉良接连击破五六支民团,然后就在龙兰河畔大事屠杀,现在已经屠了四五个村子,被杀的民众与团勇不下两千余人,被掳被劫者也不在少数,而且屠杀的规模越来越大,甚至到了张玉良都无法控制局面的情况。

要知道,这些兵勇把他们在浦江受到的挫折都发泄到兰溪县民的身上,兰溪民团平时号称强悍,但是现在却被这么疯狂的张玉良勇斩杀大半,而且看张玉良的态势,是非把这龙兰河上数十里屠杀得干干净净不可。

柳畅听完了这些兰溪乡绅的哭诉,他却是说道:“几位都是兰溪县内的贤达,我平时敬仰得很,只是现在的形势,我是贼,张玉良是官,你们难道不怕从贼的罪名吗?”

却是有一个乡绅直接抱住了柳畅的大腿,他大声说道:“从贼的罪名算了什么,别说是从贼,只要柳检点肯出兵救兰溪民众于水火之中,就是叫你一声爹,我都愿意!”

这乡绅已经四十多岁,略略有点发福,大家都识得他,这是兰溪县内有名的恶棍朱爱澜,但是这人却还算是识得大体,他现在直接就叫了出来:“柳检点,你就是我的亲爸爸,只要救了兰溪数十万官民这一劫,我保证兰溪县内数十万人,皆同检点一条心!”

“此话当真!”柳畅直接问出口了:“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已经想清楚了!我的亲爹!”朱爱澜关健时刻一点也不会含糊,他直接说道:“我们这些人,能代表了兰溪县内数十万!再说了,现在与张玉良扯破脸了,我们跟着大清朝,也只是一条死路,您才是我兰溪数十万民众的万家生佛!”

“不!”柳畅告诉朱爱澜与这些乡绅:“你才是兰溪数十万心众的万家生佛,你才是兰溪数十万官民的亲爸爸!”

这话说起来有点粗,但是柳畅一出口,在场的兰溪绅民都是赞了一声好:“检点说得没错,爱澜你这回是替兰溪数十万民众立了奇功!”

“还请检点速速发兵,每时每刻都有兰溪民众在刀下受害!”

“好!”柳畅直接就点名了:“龙枪营、楠溪营,兰溪数十万民众受了张玉良的祸害,你们愿意不愿意去救!”

“愿意!”

“楠溪营愿意!”

“龙枪营义无容辞!”

那朱爱澜也是站了出来,他大声说道:“今日我兰溪数十万绅民受检点与虹军再造之恩,没齿难忘,至今以后,我兰溪数十万绅民便与虹军一条心了,虹军就是打到十八层地狱去,我们兰溪人也跟干!”

这件事一直是朱爱澜这一辈子最光彩的一件事,他以后永远也忘记不了今天这个局面。

柳畅就是十分喜悦地说道:“那好!我亲自带龙枪营与楠溪营赶去兰溪,有此二营,别说是一个张玉良,就是十个张玉良也是我的对手!”

那边叶语蝶才下马,现在又只能重新纵身上马,只是现在她与柳畅并行而骑,嘴里还说着话:“刚才我听弟兄们说了,检点妙算如神啊!”

柳畅倒是不急,他询问道:“怎么妙算如神?”

“弟兄们都说了,当初在浦江放过了张玉良,都以为即使不是养虎为患,也是放跑了一条大鱼!可是没想到,这不是放跑了大鱼,而是养虎为患啊!”

在经历张玉良的这场大屠杀之后,兰溪县的绅民只能抱定与柳畅一条心的念头,干上了杀官造反的买卖,叶语蝶甚至有一种感觉,这兰溪县将是整个金华府最支持柳畅的一个县。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柳畅当初做出来的决策才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柳畅却是笑了笑:“或许那样的事曾经发生过吧?”

这样的事确确实实在另外一个时空发生过,在太平天国期间,官兵与支持清政府的民团互斗次数不少,规模有时候也很大,但是所有这些事件,都比不上张玉良屠兰溪的九牛一毛。

没错,就是一个“屠”字,原因与这次事件发生的起因差不多,都是兰溪民团袭击了张玉良的小部队,结果张玉良在太平军大兵压境的情况下,在兰溪县内展开空前的大屠杀,以至于清人大多不敢记载这次屠杀的真相。

象浙中发匪纪略这样的官方史料,只是含糊说道“伤亡两千人”,却不敢说是哪一方伤亡了两千人,只有专门讲太平天国时期浙江史事的《谈浙》一书讲得很详细,当时张玉良率兵把龙兰河畔七十里都屠个干干净净,被杀的兰溪民众达数万人之多。

张玉良军的军纪一向恶劣,即使那些最反对太平天国的清方史料都承认,太平军的军纪比起张玉良来,那简直可以用秋毫无犯来形容,但是在兰溪县与浙江却是败坏到了极点,而在这个时空,柳畅认为张玉良在失败之后,绝对不能维持军纪,即使不屠兰溪,也会找村子镇子来屠上一遍,以泄兵败之怒。

在这个时空之中,历史似乎还是回到了原点,只是将这次屠杀提前了几年而已,但是却为了柳畅拿下了全金华府创造了最好的机会。

一个能牢牢掌握,完全倒向虹军的县,比整个金华府都有价值,柳畅在马上有些得意,而那边叶娘子已经询问起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说这次我要不要去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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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是布兴有的邀请,柳畅却没言语,好一会才说道:“宝顺轮什么时候能到宁波?”

叶娘子回答道:“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再有一个月就出海了,海上有这么一艘火轮船,我们的军火航线就只能不要了!”

“那是不会的,洋人重利!”

历史上也是如此,虽然太平军在攻占宁波之后,海关的炮艇就封锁了宁波港,但是宁波港的军火贸易却变得极度的繁荣,甚至可以说是不正常的繁荣,重利的洋人,包括一些有着正式身份的外交官,纷纷向太平军大量出售武器,甚至于直接与太平军交战的常胜军、常捷军中的英法军官,也经常把各式各样的军火卖给太平军,太平军的失败并不是因为军火上的落后或是短缺,而是部队不能战不堪战,这一点在李秀成的部队上表现得格外明显。

但是这一艘蒸汽轮船的出现,肯定会阻碍军火贸易,并引发出许多问题来,因此柳畅没有直接作出了决定,而是询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语蝶,你对布兴有这个人了解多少!”

第257章 东南

布兴有?

叶语蝶沉吟了好一会,在寻找着一个合理的答案。

没错,她对布兴有了解多少,虽然她与这位纵横海上的前中国头号海盗交往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是布兴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在云中雾中,大家知道的只是他曾经拥有过的风光日子,还有对于广艇的照顾。

但是他翻起脸来,绝对是一个无情之辈,葛五爷就是死在他的手里,一想到这,叶语蝶只能说出了她对布兴有的观感:“重利之徒,没有比布兴有更追逐利益的人了!他可以为了利益而背叛一切原则,或者说,利益就是他的原则!”

柳畅点点头,他说道:“我也想过了,确确实实如此,布兴有这人不简单啊!”

何止是不简单,这么一位海上大豪,现在玩的把戏却是小孩子过家家都不屑用的,先是把苏镜蓉送给了叶娘子,然后又把象山海面送给了叶娘子,而现在,干脆把一艘不能活动的宝顺轮暴露出给叶娘子。

这其中的居心,不能用险恶来形容,因此叶娘子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宁波:“那我们多造几艘红单船,多造几门卡龙炮?”

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柳畅笑了笑:“不,今天晚上你好好陪我,我到时候告诉你一个完美的办法!”

他已经好久没尝过肉味了!

……

什么?

石景芬已经心中一片冰凉了,他一听张玉良纵兵劫掠兰溪县的事情之后,就知道问题大了。

何止是问题大了那么简单,现在整个金华府已经被红贼夺去了整整五个县之多,石景芬手上能控制着不过是金华、汤溪与兰溪三县而已。

可是现在这张玉良发疯了,在兰溪县大事屠杀,即使他能把这件事压下去,但是兰溪县的民团也算是废掉了,一想到这,石景芬心都凉了。

就凭着汤溪与金华两县,他怎么与红贼斗法,原本以为这金华府城的城墙尚能一战,但是最近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红贼之中购买洋枪甚多,又缴去了张玉良的大部火炮,想轰开这金华县城的城门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在历史上,清军攻破金华也是大费周折,最后是用红衣大炮轰开的,现在兰溪县内兵团互斗,他只能第一时间叫道:“备马,备马,本府要到兰溪去,好好劝说张玉良张将军!”

向荣也称得上名帅了,怎么把张玉良这样的人物派到浙江来,这是要大事的!

……

台州府。

“好了!”冼拿喜气洋洋地向大家宣布了最新的好消息:“乐清县现在是我们的了!”

“谈下来了?”

“谈下来了!”冼拿告诉大家:“接下去就是把移交办得漂亮一些,虽然名义是借的,但是乐清县的移交绝不能有半点闪失,而且乐清绝不可能再还给瞿振汉!”

这次谈判进行太顺利了,关健是有于村这个内应在内,他把瞿振汉的底牌都泄露给冼拿,在这种情况,冼拿不顺利地把乐清县拿下来才是一件怪事了。

那边黄太平独立营的营长施退季就说了一句:“由我负责?还是找谁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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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县离乐清县最近,因此冼拿直接点了施退季的将:“没错,你来负责,第一时间把乐清县拿下来,这怎么也是一个大县啊,虽然被瞿振汉搜刮过一遍了,但是武装起一两个步兵营还是没问题的!”

黄太玉独立营是四个步兵连加上一个炮兵连及直属队的建制,施退季考虑了一下,就决定动用太平县内的乡兵与民兵一起接受:“要不要做好战斗准备?”

“什么时候都要做好战斗准备!”冼拿还是那个观点:“但是第一枪不能由我们来开!”

他与龙枪营的老人不一样,对瞿振汉没有什么香火情,瞿振汉如果倒台,那么他还会拍手称快,唯一要注意的是就是虹军不能开第一枪。

施退季现在正忙着水闸的选址,整个太平县是虹军在台州控制时间最久,也是最可靠的一个县,县内的民众在经过宣传、教育与动员之后,已经完全可以为虹军所用,更不说虹军的地方武装不但已经建立起来了,而且还非常可靠,牢牢地控制了地方,因此他当即答应下来:“那我动用县内的乡兵与民兵没问题吧?”

“没问题!”冼拿第一时间告诉施退季:“什么问题都没有,就看你的决心!”

施退季明白过来了,只要不打响第一枪,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那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倒是想起来了要不要把冯思贤一并调来,但是又觉得冯思贤是龙枪营的老人,有些时候未必肯与红巾军翻脸。

……

“哎……”瞿振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乐清一县,就换来几百杆破枪而已,瞿振汉啊,瞿振汉,你不是什么大元帅,只不过是乐清乡下的一个小店主而已!”

他这么一长叹短叹,旁边的金佩伦却是笑了:“虽然让出了乐清一县,但是换来这些洋枪洋炮与子药,也算是一件合算的买卖,我们现在是有钱都搞不到洋枪洋炮啊!”

事实上,并不是有钱搞不到洋枪洋炮,也有海上的走私商人小规模地向瞿振汉出售军火,但问题在于质量低劣价格高昂也就罢了,能提供的数量也非常少,一次性顶多弄到三四十杆洋枪就顶天了。

而现在的瞿振汉红巾军,在尝到洋枪洋炮的火力优势之后,已经很依赖火力优势作战了,倒是失了原来的几分悍勇之色,因此瞿振汉说道:“乐清不是别的地方,是我们的老家啊!我把老家卖了,才换来几百杆洋枪而已,下次再卖的话,只能把倪廷模副帅给卖了!”

现在在欧江以北,已经完全是虹军的地盘了,陆子云的处州独立一营已经攻占了青田县城,与太平县城、乐清县城形成了三面夹击永嘉县的局面。

在这种情况下,倪廷模根本控制不住局面,要知道前次他从处州逃回来的时候,那整个部队是彻底伤了元气,如果不是柳畅接下去就出师处州府,恐怕连永嘉县都保不住了。

只是现在倪廷模被压制在永嘉县内,根本不能动弹,也没有任何发展的余地,如果瞿振汉再向柳畅请援的话,只能把永嘉县送给了柳畅。

一想到这些事情,瞿振汉就有一种英雄气短的感觉,倒是金佩伦说得痛快:“怕什么,你我才四十岁,再拼搏十年也还是当打之年,现在有了柳畅送来的洋枪洋炮,一切都有了转机!不管是往什么地方打,我老金都帮你!”

“真的?”瞿振汉现在对金佩纶这个谋主冷淡了许多,这完全是个三流策士而已,给自己出的方略也是三流的。

到现在,柳畅已经几乎控制了金台处三府二十五县,而他却不得不把乐清县城借给了柳畅。

但是他心底又知道自己离不开金佩纶,他问了一句:“真的,往哪打都帮我?”

“自然是帮你,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

一听到这句话瞿振汉的眼泪都差点落下来了,所谓少年夫妻老来伴,这朋友之间也是如此,他当即问道:“现在我们即使拿到了柳畅的洋枪洋炮,也没有发展的余地,北面西面的台州府、处州府都让柳绝户占了去,南面……我们刚刚从福建败回来。”

他说的是实情,往东是大海,现在瞿振汉面前已经是一个死局了。

“往南,再往南!”金佩纶已经下了决心:“到现在这个局面,只能再拼死一掷,全力向南!”

在瞿振汉的眼里,那是重复今年头几个月的失败而已,他问了一句:“还有别的路子没有?我们往西怎么样?”

“那是柳绝户部下陆子云的地盘啊!除非我们过去帮忙,否则陆子云绝不希望我们过去!”金佩纶看得很清楚:“现在我们只有向南这一条路。”

“不一定,不一定!”瞿振汉说了一句:“不过当务之急,是把温州府内的叛贼土匪都给扑灭了。”

他总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

“浙局糜烂至此,我何根云情以何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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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桂清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但是或许就是这绝顶聪明误了自己:“现在大家都有什么办法没有?”

“办法?”王有龄当即苦笑道:“现在的问题是仓无米库无银,度日如年,度夜比年更长啊!只能仰仗于救兵了!”

一说到救兵这两个字,何桂清只能摇头,江南大营看在过去的香火情上,倒是派了参将张玉良领三千兵入浙,最近又派了五百潮勇援浙,但是接下去他们能抽出多少兵马,却是无数之事。

要知道江南大营应付太平军也很艰难啊,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至于曾国藩在江西,也是自身难保,想让这个道学先生玩一回舍已救人,那恐怕是一件极艰难的事情,现在想来想去,还真是只能落到福建的身上,偏偏王部堂为了一点意气之急,明明已经击破瞿振汉红贼主力,却是在浙闽边境上按兵不动,因此他问了一句王有龄:“雪轩,你是闽人,最熟闽中情形,你跟我说说,怎么让闽省倾力援浙?”

第258章 红潮

“闽省?”王有龄作为一个福建人,他第一时间就是抱以一声苦笑:“抚台,不是我不肯出谋画策,实在是因为我是个闽人,自然不能误了家乡。”

他说得十分直白,何桂清也知道他的难处,只是再询问了一句:“福建不出兵,那你我只能等死了,或者等到金陵与江西两处战事有所转机!”

王有龄却是站了起来:“此次饶廷选镇台兵溃处州,折损闽勇甚多,我已经是对不起家乡一次,如果让福建全力援浙,以致出现什么变故的话,那我王某人就是闽省的千秋罪人了!”

他继续说道:“但是抚台知遇之恩,不敢不报,如果要让闽省出兵,非得在钱粮方面上有筹划不可!”

钱粮!钱粮!钱粮!

何桂清一直想的就是这两个字,现在怎么筹措镇压红贼的经费,已经成了何桂清的头号难题。

他之所器重王有龄,就是因为王有龄有一个,叫着“催科圣手”,自然是指王有龄在搜刮上很有一套,但是这位王雪轩现在也到了十分窘迫的地步了,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就是:“仓无米,库无银,度日如年,度夜比年更久!”

原来从形势上说,浙江到现在只有是沦陷了温处台金四府而已,这四府除了温州府一向被唤作小杭州之外,并不是什么肥得流油的地方,即使是温州府,与杭嘉湖与绍兴、宁波一比,也不过是普通一府而已。

但问题在于,不但少了这四府的财源,而且增加了一大笔军费开支,又要应付福建方面的协饷,现在各地又在办团练,绍宁有王履谦,宁波有段光清,湖州有赵景贤,他们自身办团需要一大笔开支,根本无力支援何桂清。

而浙江的协饷又重,光是江南大营每个月就需要协饷六万两,江西协饷两万两,加上三防军费十几万两,以及前次击退入浙太平军所开销的经费,浙江财政已经处于破产的边缘了。

因此一提到钱粮,大家都束手无策,倒是按察使晏端书提了一句:“眼下要弄到钱粮,还是有办法的,只是看抚台大人愿意不愿意担责任了!”

他这么一说,何桂清是绝顶聪明之人,自然想到了原因:“你是说停了金陵、江西与安徽三省协饷,这办法是不错,可是一个月也就是挤出二三十万两银子而已!”

“不是!”晏端书的胆子比何桂清想象还要大得多:“如果浙省已经是危难之局,停止协饷尚不能挽回大局,如今之计,非借漕米数万石不可!”

“漕石?”何桂清一个激灵:“这……这不好办吧!”

漕石就是皇粮,每年江南都要输送数百万石漕石到北京去,北京缺粮,每年都眼巴巴望着漕米北来,第一次鸦片战争,清朝之所以屈服,也是与英军占领了镇江,随时可以切断漕运有关系。

太平天国战争暴发以后,虽然太平军攻占了金陵,但是漕运依旧正常如故,每年都有百万石漕米北运,甚至可以说,北京城内达官贵人与平民百姓的嘴巴都要靠着这漕米吃饭,只是从传统的河运开始慢慢向海运转换。

前不久京中有一位何桂清关系甚好的大员还给何桂清来了一封信,告诉他,万事都可以应急,唯独浙中漕米不可停,今年华北大饥,北京城内还眼巴巴地指望着浙江的漕米北来,只要把漕米办好了,天下间八个总督,都有何桂清的份。

可是红贼还没到杭州城,何桂清自己倒是先挪借这漕米应急,而且何桂清更清楚,此例一开,后患无穷,虽然晏端书说是借几万石漕米应急,可是只要红贼不被扑灭一日,那么几万石会变成十几万石,最终会变成几十万石。

那么他何桂清本人的政治前途也告以终结,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却是同意了晏端书的判断:“好!军务紧急,就先挪借几万石漕米先应急吧!”

他有气无力朝着王有龄扬了扬手:“雪轩,我可是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你身上,务必要让闽省出兵,即使出几千人也好!”

……

石景芬眼前的兰溪县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龙兰河畔,到处是火光冲天,到处是狂笑的张玉良部兵勇,尸体成堆,到处都是哭声,一个个村落已经在火光中化为废墟。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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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景芬已经想起了曹孟德的这句诗,他心中焦灼,朝着围过来的兵勇大声叫道:“我是金华知府石景芬,张玉良在哪里,张玉良在哪里?”

这些兵勇已经完全没有了纪律,他们浑身披金戴银,都是抢来的财物,甚至还抓来了几个少女与少女,身上更是沾染了许多鲜血,但是听到金华知府石景芬这七个字,还稍稍有点敬畏,他们给石景芬指点了一下:“石府台,我们张参戎的大营就在前面!”

“好!”石景芬看了这几个兵勇一眼,心中一寒,就直奔张玉良的大营而去,眼前是无数黑烟、火光与废墟的重影,石景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有点恶心起来。

不管兰溪县曾经做过什么,他都是金华知府,这都是他辖下的生民啊!

他费了好大波折才冲进了张玉良的大帐,只见张玉良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之下,手仗长剑,面无表情,站在大帐中间,他当即跪了下去:“张参戎,停手吧,你的兵勇已经够多了!”

张玉良却是没回他的话,只是低下头看了一眼地图,石景芬抱定哭秦庭的念头,连声说道:“张将军,张将军,这外面已经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了!收刀吧,封刀吧!弟兄们已经抢够了,杀够了!”

张玉良抬起来头,看了石景芬一眼,然后又低头下去,不理会石景芬,石景芬又劝道:“张将军,张将军,你来援浙的,不是来杀兰溪民团的,如此收手还来得及,如若不然,必然为红贼所利用!”

张玉良象泥塑的雕象那样,一言不发,稳坐账中,石景芬想上前两步,就被他的亲兵推开了,他苦口波心地劝了大半天,张玉良却是毫无反应。

“张将军,张将军!何必误了大事,此例一开,浙省危矣!”

但是石景芬整整劝了一个时辰,张玉良的风度始终很好,但是也就是也好而已,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着地图,就差挑一个眼神让人把石景芬杀了。

石景芬见劝不到张玉良,只能长叹一声,直接出了张玉良的大营:“浙江如若糜烂,张玉良你是罪魁祸首!”

只是张玉良似乎始终听不到石景芬的呼声,几个长随看到这兰溪县内又有新的几道火光点了起来,远处到处是人间地狱的掺景,也不知道张玉良的兵勇到底杀了多少人,当即胆寒起来:“府台,我们去哪里?”

石景芬眼泪下来了,不管怎么样,他都是金华知府,他跳上马去,大声说道:“还能去哪里,回府城!”

这一路往回走,见到的场景更是让人落泪,大路到处都是战火与屠杀的痕迹,到处都能看到还没有被掩埋的战迹,甚至有些尸体还带着热火。

有些兵勇想直接冲上来把石景芬这一行人灭口,还好石景芬这个金华知府的招牌比较硬,这些兵勇才改身去屠戮其它人,但是以石景芬的身份,也救不回任何一人。

“这是金华史上一场大劫啊!”石景芬长叹了一声:“空前大劫啊,或许只有国朝王师入金华可与这场大劫相比啊!”

一路行来,都是血痕,石景芬只觉得虽然是盛夏,心却是冰凉透心,他也不知道如何挽回眼下的局面,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只是他低着头往前走的时候,一个长随突然叫了一声:“府台,不好!”

石景芬当即抬起头来,却看了远处的山野里出现了一股赤潮!

没错,是赤潮,头裹着红色头巾,腰扎白色武装带的队伍,几个长随都慌张起来,连声叫道:“府台快走,府台快走,那是红贼柳绝户!杀人不眨眼,出手必灭门!”

这个说法或许有些夸张,但是已经有长随拖着石景芬乘马的缰绳想把马往后拖,只是这一刻石景芬少了许多畏惧,他笑着:“这有什么关系,不就是红贼柳绝户吗?杀人灭门又如何,张玉良在兰溪县灭了多少门,他也不敢对我如此!”

只是下一刻,石景芬泪如泉涌,他勉强抬起头来看着这一道鲜艳无比的赤潮,来的正是龙枪营与楠溪营这两个虹军最英勇顽强的步兵营,他的开进充满了锐气与朝气。

石景芬大声哭道:“金华之失,罪在石景芬一人也,而浙江之失,皆是张玉良之罪!快去吧,红贼,张玉良在前面等着你们收拾!”

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渴望红贼的步伐能再快一些,能在兰溪县内救回几条性命来,但是下一刻,石景芬就大声哭道:“可恨我不是柳绝户从龙之臣啊,浙江若失,罪在张玉良一人之身!”

说毕,他调转马头,带着长随往东北方向奔去,而这支红贼急着驰援兰溪县,也与石景芬错身而过。

第259章 如汤灌雪

“龙枪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楠溪营!无敌前锋,勇冠全军!”

龙枪营与楠溪营齐头并进,很有一点别苗头的意思,毕竟这两个步兵营才是柳畅全军的核心,就有如鲍超、多隆阿之于曾国藩一般,现在柳畅全军已经发展到三府十八县的地盘,但是真正作为最核心部队来使用,也就是龙枪营与楠溪营而已。

而在前面负责搜索的骑兵营周秀英与她的部下在这方面也毫不逊色,这次骑兵营虽然只出动一百余骑,但是在周秀英的带领之下,也是带着绝对的锐气出阵。

但是很快,这样别苗头的事暂时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柳畅教导了他们什么,而是骑兵营与两个步兵营都收容了一部分难民,他们刚刚从张玉良的屠刀下逃了出来,现在还是惊惶未定,对着龙枪营与楠溪营的官兵大声说道:“张玉良发疯了,张玉良发疯了,他们在龙兰河畔杀人无算,整个村子整个村子都被他们屠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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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枪营与楠溪营的官兵对于这样的传闻有点将信将疑,不管怎么样,这张玉良还是大清朝的参将吧,他的官军虽然军纪很差,但是也不敢公然做出在兰溪县这么一个清朝控制之内搞大屠杀的事实吧。

但是事实证明,他们猜错了,他们只是往前走了两三里,已经看到远方已经是火光、黑烟与阴郁之气,那边周秀英自许见过大世面,手上的人命没有一千条也有八百条,却被眼前的场景给震住了。

这么多尸体!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尸体,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血腥的场景,她从来没看到这么多赤条条的女人与男人被随处抛弃,但是下一刻,周秀英已经挥动了斩马刀,大喝一声:“兄弟们,这张玉良还是人吗?还有半点人性?”

“没有!绝对没有!”官兵们已经骄傲地看着周秀英重新跳上马去,向大家宣示她的勇气与决心:“骑兵营,准备杀出去!”

而在另一边,朱爱澜也是一边呕吐着看眼前的场景,一边跪在柳畅的马前:“检点,检点,兰溪数十万的生死,就在您的一念之间了!”

柳畅觉得自己两个人生的经历,已经让自己变得够坚强了,但是眼前的场景却告诉,还远远不够,整个村子都被张玉良的溃兵屠过之后变成了废墟,这真是人间地狱啊!

看着河里飘荡的一具具死尸,柳畅硬起心来,他给了朱爱澜一个任务:“朱义士,请你速速召集民团与张玉良决战,我们马上就开始战斗了!”

“龙枪营,楠溪营,听到我的命令没有?”

“听到了!”

两个步兵营的官兵以响亮的声音回报了柳畅的召唤,在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他们生出了无穷的恨意与勇气,柳畅继续说道:“现在张玉良与他的部队已经疯了,不可理喻了,我们这次来,是拯救兰溪数十万官民与水火之中,兰溪数十万生民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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