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眼前的影像仍在变幻,但程宗扬这会儿对眼前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影像视而不见,屏住呼吸,倾听着那个声音。 “这样应该行了……老王,刚才看的你可别当真。我瞧着一多半都是假的。没错……是跟我以前和你说的差不多,但那是我们地球啊!跟你们六朝这个阿米巴星球的进化肯定不一样。” “漏洞?那可太多了。比如说吧,人是猿类进化的,可你们六朝满地都是兽蛮人啊。刚才你看的有讲兽蛮人的进化过程吗?没有吧。所以说,这个八成是瞎编的。还有啊,猿变成人,想把那一身毛褪掉,在海里还差不多。沼泽全是泥汤子,那不是开玩笑吗?” “嗨,我跟你扯这个干嘛……说正事……你问我将来?那我可说不准,不过这个东西七分是假的,剩下的可能有点真的。要让我说,六朝最大的敌人多半是泰西来的。北边、南边那些都不算什么。真辽我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回头我就往西边去。老王,你觉得我弄个重建西疆远征军的名头怎么样?狠狠敲晴州那帮商蠹一笔。” “嘿嘿,我跟你说,泰西的妞一个个奶大屁股圆,一身的白肉!皮肤虽然差了点,但也有好的啊!而且泰西妞在床上野得很!什么花样都敢来。行!行!我不说了……那我托你件事啊,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别人我都安排好了,就月丫头母女俩我心里没底。李药师那儿也行,可他在长安啊。眼皮底下,太近了。万一被人撞见,老李不好交待啊。” “哈哈哈哈,我就是瞎说……六朝我都横着走,谁敢惹我?晴州那帮商蠹的钱不好敲?那得看谁敲了。我手里有钢钳子,铁公鸡也能拔下毛来!这回狠敲一笔,我带着星月湖大营的孩儿们打到泰西,干脆不回来了,直接建个王国,在那儿当王,国名我都想好了--神圣罗马帝国!怎么样?那帮商蠹要能追到罗马,我岳字倒着写!” “这地方?就是个电影院吧。可惜找不到片库,不然我给你放段星球大战,或者意志的胜利,肯定过瘾!比这个什么人类的秘密强多了。” “喂!喂!你们太乙真宗怎么这样啊!就个电影院,这片子也不算什么秘密啊,你还加什么封印……苏妖女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凭什么你给她加禁制,不让我搞?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啊,那妖女中了我秘制的极乐散。不让我搞,她中的极乐散到死都解不了,又被你加个禁制不能过性生活,将来非成变态不可。” “老王,你别装没事人,我知道你对明静雪有点意思。光明观堂正好有事求到我这儿来了,怎么样?要不要我给你拉拉皮条,让你们俩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说心里话……别动手啊!好!好!停了!停了!停--”声音戛然而止。 程宗扬终于明白过来,王哲为什么反覆交待,让自己一个人来。这要传扬出去,不但太乙真宗的面子没了,师帅的面子没了,连光明观堂和明静雪的面子都没了。至于岳鸟人的面子--那流氓根本就不要脸吧! 影像仍在继续,但没有任何声音。不知过了多久,影像蓦然消失,头上破碎的穹顶洒下微弱的星光,眼前的景物又恢复成红色的祭台。 程宗扬回头一看,萧遥逸和徐君房都在呢,小狐狸一脸凝重,徐君房却是十分淡定,像是对刚才的影像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老徐?” 徐君房微微一笑,“幻术而已。徐某少时曾随先生见过许多。” 这家伙童年可真幸福啊,经常有电影可看。程宗扬扭头道:“小狐狸,你刚才……看到了?” 萧遥逸点了点头。 “也听到了?” 萧遥逸俊脸上一瞬间流露出激动、缅怀、崇慕、骄傲的神情,坚定地说道:“是岳帅!” 程宗扬有些不放心地说道:“别弄错了啊。” “绝不会错!” “呵呵,还真跟我想的差不多……” 程宗扬干笑两声。 萧遥逸眼圈忽然红了,“岳帅根本没想退隐!他还想带着我们这些兄弟打到泰西去!” “你听他瞎说--”萧遥逸扯开衣领,露出脖颈中的刺青,红着眼睛叫道:“怎么是瞎说!岳帅肯定去泰西找泰西妞了!我要去找孟老大!我要带星月湖大营所有的兄弟们去泰西!” “你知道泰西在哪儿吗?” “当然知道!岳帅说过,我们六朝是在一个圆球上,影像我还记得呢!六朝东西两万里,从六朝到泰西差不多两倍的距离,从江州出发,最多五万里。一天走一百里,一年半就能见到岳帅!” “醒醒!醒醒!五万里啊!” 程宗扬叫道:“要是岳帅不在那儿呢?你带着几千兄弟浩浩荡荡走一两年,到地方一看没人,再浩浩荡荡走一两年回来?你当是去邻居家串门呢?” 萧遥逸冷静了一些,过了会儿道:“你说得对。大伙全去不妥,我自己先去看看,打听消息。” “你以为那是长安?那是泰西啊小狐狸,人生地不熟的,说话都不一定能听懂。” 萧遥逸道:“晴州就有泰西来的商人,他们能来,我也能去!” “终于清醒一点了--行,你先回江州,我来安排给你找几个泰西商人,送到江州。你先跟他们学语言、地理、风俗人情,做好准备,然后再走怎么样?真不行,你先派两个人去打听消息也成啊。” 萧遥逸摇头道:“不行!即使现在派人,消息传回来也是三四年之后,我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小侯爷,你可是江州刺史啊,把江州丢下三四年,自己跑得不见影?再说了,” 程宗扬亮出大杀器,“你不是还要到铁勒求亲吗?你把人家一个姑娘扔那儿四五年不理不睬?坑人也不是这么坑的吧!” 萧遥逸愣了一会儿,颓然道:“我明白了。” 半晌他抬起脸,坚定地说道:“圣人兄,你说得对。我先派人去打听。泰西商人的事,你尽快帮我找,越多越好,也许有人知道岳帅的消息。” “还有个办法,能让泰西商人主动往江州跑。” “什么法子?” “泰西商人在江州经商,一律免税。” 萧遥逸击掌道:“好!” 程宗扬松了口气,以萧遥逸的性子,要不拦住他,他敢把万事都抛到脑后,这会儿就直接杀到泰西去。 至于这块红石本身,也许藏着六朝这个世界最深最根本的秘密,但对现在的自己而言,全无用处。也许很多年之后,自己才能真正理解它的意义。 程宗扬忽然叫道:“小紫呢?” 这会儿说完话,程宗扬才发现乐明珠躺在狼皮褥上,小紫却踪影皆无。 徐君房道:“紫姑娘去外面了。” 程宗扬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自己刚拦下小狐狸,死丫头不会已经跑到泰西,找她那个鸟人老爹报仇雪恨去了吧? 萧遥逸也有点紧张,“她一个人去外面干嘛?” “不是一个人。” 徐君房道:“她跟周族那个少主一起去的。” 废弃的圆形剧场外,是一片苍黑色的森林,一条小径蜿蜒通向林中。那些巨松不知生长过多少岁月,每一棵都径逾丈许,高不见顶。置身林间,头顶是遮天蔽日的松枝,不见半点星光。 周飞背着长枪,两手负在身后,走在小径上。小紫落后半个身位,再后面十几步,是风姿绰约的黎锦香。 林中松涛阵阵,周飞的话语从风中断断续续飘来,“我从小就是天才……每个人都看不起我……受尽白眼……但我从不放弃,一直都很努力……” “单靠努力是没有用的……最重要的是天赋……” “我一切都靠自己,最鄙视那种倚靠别人成事的……有了倚靠,他们一个个骄横无比,以为自己是天才……其实他们是自卑狂,一旦失去倚靠,他们就什么都不是……” “我们大弁韩五千里锦绣河山,山美水美人更美……” “正义?只是个玩笑!” “人不可有傲骨,但不可无傲气!” “贪官污吏横行……只知道任人唯亲……寻常人根本没有出头之日。” “我崇尚快意恩仇,最恨那种刻毒嚣张,丝毫没有正义感的人……” “他们以为我不会管,结果我出手把他们狠狠教训了一顿……哈哈,他们怎么会理解,我是帮亲不帮理……最后把他们连根拔除!” “他们骂我卑鄙、无耻、小人得志……我告诉他们,我就是卑鄙、无耻、小人得志,又怎么样?” 程宗扬和萧遥逸面面相觑,他们两个本来都黑着脸,几句话下来,脸色都不止是黑了,真不知道是周少主太奇葩了,还是自己脑子不够使。 “那一天我记得很清楚,是我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的第五天……真正的一举成名……” “不要以为我骗你,我私下问过很多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位妖孽般的天才,一手缔造周族的少主,周少主!” “当我告诉他们我的真实身份,他们都惊呆了……没想到周族的少主这么低调,平易近人……但我对这些虚名一点都不在乎,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萧遥逸刚平静一点,这会儿又快抓狂了,“这个大便小子有毛病吧?怎么刚完说一句,下句就打自己的脸?好玩是吧?” 程宗扬道:“少见多怪。人家脑子就是这个节奏。你觉得他每句话都在来回打自己的脸,那是你以为,人家自己可不觉得。” 萧遥逸怕小紫吃亏,非要跟过来。程宗扬更实际一点,就是怕死丫头作孽,跟着好放心些。没想到会赶上这么一段,几句话就听了个饱。 他们两人的交谈也没掩饰,同样跟在后面的黎锦香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黎锦香看了程宗扬一眼,目光相触,有些尴尬地扭过头去。前面的周飞还在毫无所觉的夸夸其谈,让黎锦香都忍不住脸红。 程宗扬笑着打了个招呼,“黎门主,你是跟周少主一起来的,少主来找紫姑娘,是有什么事吗?” “无他。” 黎锦香淡淡道:“周少主路过此地,正遇上紫姑娘,因为听说是紫姑娘救了大主灶,特来表达谢意。” 程宗扬道:“准备的什么谢礼?琉璃天珠吗?” “程公子说笑了。” 黎锦香道:“琉璃天珠还在大主灶腹内,尚未取出。” 一颗冰珠,吞下去早就化了,能取出来才见鬼。程宗扬亲耳听到黎锦香与庞白鸿的恩怨,更亲眼见到黎锦香如何藉机斩杀庞白鸿,知道这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却不少。周飞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找死丫头说话,自己要不逗逗这丫头,也太对不起周小子的嚣张了。 “黎门主与周少主果然是天生一对啊,哈哈。” 黎锦香垂下眼睛,静静道:“岂敢。” 周飞一路滔滔不绝,小紫只笑吟吟听着,一言不发。终于周飞停住诉说,一脸满足地对小紫道:“跟你聊天真的很开心。” 小紫露出一个天真纯美到极点的笑容,整个森林都仿佛被她的笑容照亮。 周飞傲然转过视线,仿佛对她的美色视而不见。 “还要谢谢你救了大主灶。” 周飞抱了抱拳,“多谢!” 程宗扬忍不住哈哈大笑。 萧遥逸道:“笑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这谢礼够傲气的。” 周飞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无知的庸人。紫姑娘,告辞。” 说罢他昂起脸,头也不回地就这么走掉了。 程宗扬走过去低笑道:“紫妈妈,耐心见长啊。” 小紫看了看他怀中的乐明珠,“你还抱着她?” “那当然,” 程宗扬不放心地说道:“万一潘姊儿追来了呢?对了,你怎么跑出来了?” “没有声音了。人家想找找声音在哪里,正好碰上那个大傻瓜。” 小紫口气轻松得仿佛没有半点心事。 程宗扬忍不住道:“你刚才听到了吗?” “你猜呢?” 程宗扬道:“原来岳鸟人托师帅的事就是照顾月霜啊。” 小紫笑而不语,忽然远处一声惨叫,“程头儿--”程宗扬回过身,只见徐君房倒在地上。他落在最后面,发现不对已经来不及了,这会儿被人踩着胸口,颈下架着长剑。握剑的纤手光洁如玉,那女子戴着面纱,一双美目充满怒意,除了潘金莲还能是谁? 看来自己扔的鞋子起了作用,本来在最前面的潘金莲反而落在周飞后面,她额上微微见汗,显然这一路也不轻松。她怒视着程宗扬,咬牙说道:“想要他的命,便把我师妹交出来!” 程宗扬仰天打了个哈哈,“开什么玩笑?不知道我一向重色轻友吗?你就是把他剁碎了做成肉丸子,我也绝不放人!老徐,你就安心去吧,明年今日,我给你烧纸!” “无耻!” 潘金莲终于还是没有对徐君房下手,泄忿般把他一脚踢开,身形一闪飞掠过来。 萧遥逸横身拦住,叫道:“我们星月湖大营的女人你也敢抢!” 他刚才与潘金莲一番交手,完全是败在兵刃不济上面,此时以逸待劳,有心让这个光明观堂的弟子见识见识岳帅门下的厉害。 程宗扬把乐明珠交给小紫,“我拦住她,你把乐丫头藏好。” “知道啦。” 小紫接过乐明珠,轻盈地飞入林中。 潘金莲被萧遥逸缠住,难以脱身,只能眼看着小师妹被那少女带走。 程宗扬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拔出匕首,指着潘金莲道:“潘姊儿!回去告诉我家岳母,就说乐丫头已经是我的人了,等生了娃娃就带上礼物回去看她老人家。” 潘金莲还未开口,忽然一声旁边冷喝,“我佛庇佑!” 接着林中飞出一条禅杖,攻向萧遥逸脑后。 这一杖势若奔雷,以萧遥逸的修为也难以闪避,他反手一捞,握住禅杖,身体像羽毛一样飘飞起来,迎向潘金莲的剑锋。然后身体猛然一挫,像水珠一样沿着杖身直滑下去,却是在间不容发之际牵动禅杖,让普济与潘金莲硬拚一记。 萧遥逸借势飞开,潘金莲却毫不迟疑地掠上枝头,朝小紫追去。 “小狐狸!” 萧遥逸应声掠起,与潘金莲一前一后没入林中。 程宗扬松了口气,以小狐狸的身手,至少能缠住潘姊儿,换了自己去追,恐怕人没追上,还反过来被潘姊儿剁成肉馅。 普济禅杖出手,没想到打得正热闹的两人突然一分,接着就无影无踪,倒把他自己扔在当场。普济神情未变,脚下却蓦然发力。 程宗扬一看他的去势,急忙叫道:“老徐快跑!” 徐君房撒开腿就跑,可他再快也快不过这位法音寺的高手。普济几个起落便追上徐君房,一把抓住他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紧追而来的程宗扬连忙叫道:“大师冷静!有话好好说!” 普济一手举着徐君房,一手提着禅杖,僧衣斜到腋下,露出铸铁般的臂膀,喝道:“岳贼何在?” 程宗扬道:“我们这不正在找吗?对了!我们刚才找一点线索,就在林外,还有紫阳真人亲手签名!” 普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冷道:“邪魔外道!” 连王哲也被他斥为外道,还真是佛祖以外再无真理。 “别误会……” 徐君房道:“小可也是佛门信徒……啊……” 普济寒声道:“巧言令色,油嘴滑舌,你也敢妄称佛门弟子?” “这……这个……” 徐君房仰着脸,勉强摸出一尊小小的佛像,“我一直带在身上……佛……佛……” 普济脸色骤变,喝道:“无人相,无我相,我众生相--谓之无相!以土偶顽石妄作佛像,敬拜不已,嘲祖辱佛,莫此为甚!” 徐君房没想到自己刻的护身符正扔到人家的火药堆上,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程宗扬却是明白了,不拾大师干脆是把偶像禁忌也给搬来了,还套到佛经里,挂着佛教的羊头,卖他自己的狗肉,这手法够职业的。 “普济大师!” 程宗扬道:“世间只有一个佛祖,我们都是佛祖的羊群,我佛割肉饲虎,别人打了你的左脸,还把右脸伸过来,何必打打杀杀?” 这话别人听着根本就是驴头不对马嘴,普济却是十分认真,“菩萨心肠乃是对我佛信众,非是我佛信徒,自有霹雳手段!” 程宗扬忍不住道:“佛门普渡众生,什么时候也开始划分异教徒了?难道佛祖说好的都给佛门信众,坏的给异教徒吗?众生平等放哪儿呢?” 普济喝道:“非我佛门弟子,也能敢妄解佛法!” 他举起禅杖,气势汹汹设地喝道:“便让你知道我佛霹雳手段!” 说着禅杖一挥而下。 “住手!” 程宗扬大叫声中,只见徐君房手臂像根筷子般折断,剧痛之下顿时昏倒,手中的佛像掉落在地,被普济一脚踏碎。 程宗扬双眼顿时红了,纵身扑出,匕首斩向普济的脖颈。普济把痛昏过去的徐君房随手扔到一边,抬脚踏住他的小腿,禅杖蟠龙般挥起。 徐君房惨叫一声,小腿被踩得骨折,痛得清醒过来。 “擦”的一声轻响,禅杖被珊瑚匕首斩成两截。普济一个铁板桥,身体横折过来,抡起断开的禅杖打在程宗扬腕上。 程宗扬手腕剧痛,匕首脱手掉落,却丝毫没有退缩。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放这种狂信的魔僧去毒害佛门。 丹田气轮疾转,一股阳刚之极的真气狂涌出来。普济双臂架在身前,硬生生挡住他这一掌,斩断的禅杖也被震得飞出。 九阳神功极耗内力,程宗扬刚才在轩辕坟全力施为,此时拼尽全力威力也不及刚才一半。但普济也是半斤八两,他长途奔驰,体内真气也耗得七七八八,倒是势均力敌。 两人兵刃都已脱手,直接拳脚交加。普济一身横练功夫,筋骨如铁,程宗扬这会儿凶性大发,根本不讲招法,双手抱着普济的光头,腾起身,屈膝猛击。普济鼻血飙飞,双拳重重打在程宗扬肋下,然后一个倒金槌,身体倒立,一头撞在程宗扬胸口。 程宗扬感觉肋骨都断了两根,仍咬着牙不撒手。他一手狠勒住普济的脖颈,一拳捣向普济的面门。但普济动作更快,身体一折,一脚踏在程宗扬脸上,踢得他一只耳朵几乎失聪。 两人搂抱在一起,在地上翻滚着拳打脚踢。虽然都是强弩之末,但两人力道远过常人,拳、脚、肘、膝、甚至额头、牙齿……都成为武器,周围泥土混着鲜血四处飞溅,不多时便都伤痕累累。 论起拳脚功夫,程宗扬还是差了一些,普济渐渐占了上风。他右手卡住程宗扬的喉咙,左手两指鹰爪般伸出,刺向程宗扬的双眼。 程宗扬抬掌挡住他的双指,普济镔铁般的手臂肌肉隆起,手指一寸一寸向下压去。程宗扬衣襟破碎,胸前鲜血淋漓。忽然他左手用力一捅,撞在普济胸前。 普济低头看去,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截光截截的刀柄。 普济真气狂吐,满心两指从这异教徒眼中穿过,直接刺他脑中。忽然他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 刀柄上亮起一道微弱的电光,就像黯淡的烛光一样闪烁不已,仿佛一口气就能吹灭,然而这道电光毫无阻碍地穿过他的胸口,从背后伸出。电光变幻间,似乎要凝出刀身,但还未成形就已经破碎。 普济瞪着眼睛,片刻后大吼一声,胸前冒出一股血箭,他摀住胸口,跌跌撞撞往林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