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程宗扬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木桶内,看着美貌的狐女身无寸缕,淫态十足地抚弄双乳,展示她所化成的人形如何完美。 虽然对襄城君的肉体并不陌生,这样的展览秀却是难得。襄城君肌肤白滑,玉体丰满,双乳无论尺寸、形状、弹性,还是与身体的比例,任何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完美到了不真实的地步,就像一件毫无瑕疵的艺术品,令人惊艳,却少了一丝真实的韵味。 “奴家腰身是仿的冯贵人。冯贵人腰身细软,轻轻一扭就艳态横生,是最好看的水蛇腰。” “那个被打入永巷的冯贵人?” “正是她。可惜那个美人儿得罪了侯爷,在永巷里面被人把腰打折了,如今只能让人拖着在地上爬。” “奴家的私处可是与田贵人一模一样呢……” 襄城君用玉指分开下体,露出鲜美娇艳的秘处。仍然是完美的形状,完美的色泽,连耻毛的位置都仿佛一根一根精心设置过,没有一丝杂乱。 “田贵人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不仅花容月貌,艳色倾城,那只玉户更是生得光润柔腻,千娇百媚。不仅先帝喜欢,连阉奴也喜欢。她被打入永巷,那些监看永巷的阉奴,就最喜欢让她趴在巷子里,当众把玩她的阴户。” “不错不错。”程宗扬伸手搂住她的腰肢,捏了捏她浑圆的丰臀,“屁股像谁呢?” 襄城君吃吃笑道:“是合欢殿的沈美人。”她转过身,翘起雪臀,坐在木桶边缘。那只白艳的圆臀在桶上晃动着,就像一团腻脂一般,饱满而充满弹性。 襄城君双手摩弄着白腻的臀肉,娇声道:“好不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拼凑了这么多美人,你身上哪一处才是真的?” “自然都是真的。”襄城君娇笑道:“我们狐族虽然变化无穷,可也不是凭空变化。不过是看到别人的好处,用了姹狐心法一点一滴的改变过来。而且变的是肉身,骨骼变易不得。那些娇小玲珑的美人,奴家便是想学也学不来。况且也不是见到好的便随意拼凑,总要能化为己有才是。不然以奴家的身材,生着一对小巧玲珑的秀乳,岂不成了笑话?” “怪不得你的身子这么丰硕饱满,原来每一处都是挑选过的。”程宗扬摸弄着她的丰臀道:“你刚才说,这屁股是模仿的沈美人?” “帅哥要是不信,奴家便把沈美人召来,让你赏玩一番。” “宫里的人你也能召来?” 襄城君笑吟吟道:“沈美人如今在永巷,平日以舂米为生。到了夜间,便和那些罪奴跪成一排,被那些阉奴挑选侍寝。能前来伺候,是她的福份呢。” 程宗扬手指沿着光润的臀沟一点一点滑下,然后按住那个柔软的凹陷,“这里呢?” “哎呀,帅哥……不要弄奴家那里……” 程宗扬用指尖揉弄那只软嫩的肉孔,“这里仿的是谁?” 襄城君娇声道:“那里是奴家的本相……” “难怪又圆又小,一点褶皱都没有,跟一般的屁眼儿不一样。”程宗扬道:“这么丰满挺翘的大白屁股,里面的屁眼儿却这么小,真是有趣,哈哈……” 卓云君笑道:“有些狐狸拉出的粪便就跟枣核一样,一粒一粒的。这奴婢的后庭多半就是那种的。主子不妨试试她后庭的深浅。” 襄城君求饶道:“奴婢后面还没用过……” “是吗?那头一次就归我了。” “奴婢后面不堪用的,待奴婢把后面变大一点,再让哥哥用。” “要变大还不容易?一会儿我就把它弄大了。” 程宗扬趁着酒意把她拖到桶里,让她跪在水中。卓云君掰开她白腻的臀肉,露出臀间那只又小又嫩的屁眼儿,用清水濯洗。水光中,那狐女白臀嫩肛,妖艳无比。 “帅哥哥,轻一些……” 程宗扬拿出一颗药丸,放到她屁眼儿中,然后挺起阳具,用力捅入。 “啊!”襄城君一声痛叫,雪团般的白艳粉臀颤抖着收紧。 狐女的后庭紧密无比,狭小得几乎插不进去,程宗扬用力捣入,充满弹性的肛肉紧紧包裹着棒身,就像被人紧紧握住一样。如果是平常女子,肛洞此时多半已经受创。襄城君的肛洞越绷越紧,却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程宗扬放下心来,知道她屁眼儿小是小,但承受力惊人,于是一口气捅到根部,来个尽根而入,然后用力挺动起来。 襄城君大半身子都浸在热水中,只有头部和屁股高高翘起。随着程宗扬的抽送,水花不断泼溅在襄城君白花花的大屁股上,臀肉水淋淋散发着湿媚的艳光。 襄城君双手攀着木桶边缘,眉头紧紧颦着,被插弄得连声尖叫。卓云君拿起她一只手,放到臀后,让她摸住肛中那根粗圆的肉棒,一边笑道:“你瞧,是不是变大了?” 摸着肛中的肉棒,襄城君羞态毕露。她讨饶道:“哥哥轻一些……奴家后面好胀……屁眼儿都要裂开来了……” 程宗扬真气微吐,那颗药丸碎裂开来,融化在柔腻的肠道中。襄城君双目渐渐变得迷茫起来,螓首也开始不受控制的来回摇摆。她臀沟上方的椎尾部位,慢慢伸出几根银白的毫毛,接着银光一闪,伸出一条银色的狐尾。毛绒绒的狐毛又松又软,在臀后来回摇晃。 程宗扬一把揪住狐尾,襄城君浑身一颤,然后整具身子都像失去骨骼一样,变成绵软无比。 程宗扬一口气插弄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襄城君屁眼儿被肏得发烫,整只雪臀都被干得乱颤,才“啵”的一声拔出阳具。 襄城君臀间留下一个直通通又粗又圆的肉洞,能清楚看到肛内的嫩肉还在不住痉挛。 黑魔海毒宗的大宗师亲手制成的毒品,效力果然惊人,襄城君吃吃娇笑着,任人摆布。程宗扬站起身,把襄城君抱到腰间,分开她的双腿,架在桶上,然后从下方挺身而入。 襄城君下体敞露,蜜穴悬在半空,那根肉棒在她湿淋淋的穴中不停出入,每一下都捣入蜜穴尽头,重重撞上花心。 襄城君仿佛升上云巅,一边失神地尖叫着,一边摇头摆尾,她长发散乱,毛绒绒的狐尾在丰臀上扫来扫去。 眼前如雪的肤光一闪,一条白美的玉腿迈入桶中。卓云君浑身赤裸,含笑进入木桶,从后面抱住那个妖艳的妇人。襄城君高耸的双乳被人握住,接着乳头被人挟紧,熟练地揉弄起来。她叫声愈发尖亢,随着肉棒的进出,下身淫液泉涌。 程宗扬与卓云君相视一笑,双唇吻在一处。那个妖艳的狐女被他们两人夹在中间,丰腴的肉体像条白蛇般蠕动着,前后奉迎。充满肉感的雪乳丰臀被揉弄得不住变形。 小婢红玉靠着门柱席地而坐,她闭着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正在做一个美梦。室内的淫声浪语像被罩在一只玻璃瓶中一般,没有泄漏丝毫。 ………………………………………………………………………………… 程宗扬直到天色大亮才醒,卓云君早已返回北邙,身边空无一人,只有榻上那条揉成一团的亵衣,诉说昨夜的荒唐。毛延寿对昨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当自己昨日太过劳累,沾上枕头便睡熟了,丝毫不知道昨晚还有人来过。 程宗扬随便洗漱过,便和毛延寿一道出门。他本来想去酒肆取回车马,顺便看看老敖他们酒醒没有,结果刚出坊门,就被一股肉香吸引过去。 对面的金市大门敞开,坊内临街几间食肆用大鼎煮着羹汤,浓白的骨汤不住翻滚,散发出阵阵香气。旁边的漆盘里盛着大块大块煮熟的猪肩肉,大筐中摆着成堆的雪白蒸饼。食客们拿出几文钱,便能买上一大碗浓汤,然后指点着叫人割下一块猪肩,在案上剁得稀烂,再洒上椒盐、香葱,夹在饼中,便是一顿美味的早餐。 程宗扬昨晚只剩喝酒了,肚子还空着,见状要两碗羹汤,两块肉饼,和其他食客一样席地而坐,伏案大嚼。一口浓汤下肚,整个胃里都暖和起来。毛延寿一边吃一边看着周围的人群,不时用箸尾在袖子上画着什么。 程宗扬喝了半碗羹汤,感觉残留的酒意全部驱散,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他拿着肉饼慢慢吃着,见毛延寿在衣袖上画得认真,连饭都忘了吃,不由笑道:“画什么呢?” 毛延寿回过神来,“小的见这市中人物纷纭,不由技痒,一时失态,让家主见笑了。” “都是些市井的小人物,有什么好画的?” 毛延寿一向逢迎拍马,专捡好听的说,但谈到画技,却罕有的反驳道:“家主此言差矣。画鬼容易画人难,市井百态,人间烟火,才是丹青大道。” “是吗?我看有人画些山山水水,花鸟鱼虫,不仅能大把大把的换钱,品位还挺高。” “小的不敢说山水静物只是画中末技,但以小人之见,山水花鸟终究是山水花鸟,千载万载亦不改其色,前有古人,后有来者,其技唯有写实写意之分。市井则不然,人乃万物灵长,虽是一日之内,一人之面,或喜或怒或思或悲,不一而足。此其表耳,若是丹青圣手,点滴之际,或奸或直,聪颖愚鲁,贤与不肖,其思其想,其行其止,跃然纸上。此乃丹青之大道。” 毛延寿越说越起劲,指点着市中往来的行人道:“家主且看,此一后生年不及弱冠,步履匆忙,面带饥色,腰间却佩着一方青玉,当是出身尚可,其后家道中落,不得不入市谋生,然其志气可嘉,描摹时眉宇间当有三分希冀。再如门外胥吏,肥头大耳,满面虬须,喝斥商贩时颐指气使,不可一世。然其衣多尘土,裤有陈垢,可见家无贤妻。绘其凶狠之余,笔端当存三分怜意。” 毛延寿抬手指着远处,“再如街角那位老者,敝衣烂鞋,犹如丐者,其袜虽是上等棉料,却脏旧难辨。再看其以垂暮之年,与一群斗鸡儿混迹一处,见得一鸡便双目发亮,可见此翁老不正经。其少年之时,多半是斗鸡走犬之辈,至老无恒产,略有钱铢,便挥霍一空,描绘此等人物,颓唐中当有三分痴顽,更有一分若有若无的悲凉……哎,家主,家主……” 老头蹲在墙角,眯着眼睛,乐呵呵看着场中。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抱着斗鸡商量半晌,然后选出两人。 东边少年抱的斗鸡赤冠黑尾,往地上一放,那鸡立刻绷直身体,高耸着头,爪、胸、颈、首,斜着昂着一条直线,然后发出一声尖啼,它胸脯肌肉隆起,中间凹出一道细线,金色的羽毛凌乱不堪,显然此前已经斗过多场,唯有黑色的鸡尾依然完整,骄傲地高高耸起。 少年们吆喝道:“下注!下注!” “我押十钱!赌黑尾胜!” 另一边的少年嗤之以鼻,阴阳怪气地说道:“西城的小子们,你们都输三场了,再输连裤子都没了。” 西城的少年反唇相讥,“东城的蛤蟆们,没见识过我们黑尾的厉害吧?我押二十钱,赌黑尾赢!” “让你们瞧瞧什么叫好鸡!” 对面的少年不慌不忙抱出一只斗鸡放在地上。那只斗鸡褐羽棕爪,落在地上只微微舒展了一下双翼,翅上的羽毛紧绷绷的,仿佛一整块生锈的铠甲,接着昂起头,一动不动。 周围除了东西两城参与斗鸡的少年,还有一群纯粹的围观者。见到东城少年抱出的斗鸡,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兴奋地叫道:“你看!你看!这鸡斜瞪着眼,羽毛一动不动,这叫呆若木鸡!最顶尖的斗鸡!” “羽毛不动,眼珠子一直在动,这叫什么呆若木鸡?” “那是黑尾在绕着它转呢,它要连眼珠都不转,那不成了死鸡?” 接着有人叫道:“二十钱!我押东城的褐羽胜!” “十钱!押褐羽胜!” 东城一名少年傲然道:“一枚银铢!黑尾要赢,就都是你们的!” 人群里一阵轰动,没想到有人拿一枚银铢来押褐羽赢。洛都斗鸡成风,最顶级的斗鸡坊,一局胜负不下千金。这些市井少年,最大的梦想就是养一只上好的斗鸡,有资格进入斗鸡坊一决胜负。在他们中间,黑尾可以称得上是明星斗鸡,要不是城东的少年专门寻了一只斗鸡,夸口斗遍城西无敌手,黑尾的主人还不肯让黑尾下场。 不过片刻工夫,场中便放了两小堆钱铢,围观的众人七成押西城的黑尾赢,三成押的是褐羽,两边的钱铢倒相差无几。 老头凑过去,拢着手一脸讨好地说道:“我也押一个?” “赶紧的!买定离手!” 老头从袖中摸出两枚铜铢,偷眼看了看,挑出一枚最旧的,狠了狠心,递到场中。 还没等他说押哪一边,就被人不耐烦地拦住,“最少五钱!” “一枚铜子也是钱啊。” “没钱滚蛋!别碍事!” 老头讨好地说道:“我就凑个热闹,沾点儿喜气……” “拿一文钱也往这儿押?你是来捣乱的吧?” “我就是瞧瞧……哎哟,你瞧这鸡!不得了啊!”那老头一连串的马屁拍过去,人家连眉毛都没动,“没钱?一边玩去!” 老头没奈何,又不甘心收手,在人群里找了几个七八岁的小毛毛头,一番花言巧语,拍着胸脯保证能大赚一笔,诳了几个小屁孩,合伙凑了五枚铜铢。老头攥着钱犹豫半晌,最后押在黑尾一边。临到开场又改了主意,一把抓过来,放到褐羽那边。 金市本来就是西城少年的主场,老头出尔反尔,顿时引起众怒。西城的少年固然不高兴,东城的少年也觉得这老头着实惹人讨厌,顿时一片鄙夷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投过来。 老头权当没看见,拢着手蹲在场边,满脸振奋地看着场中两只斗鸡,一张老脸容光焕发。 黑尾绕着褐羽越走越快,忽然羽毛一振,伸长的脖颈上绒羽直竖起来,凌乱的羽毛一阵摇晃,红着眼睛扑了过去。褐羽蜷着一条腿,以金鸡独立地姿势斜眼看着对手,黑羽磨利的尖喙啄来,它避也不避,只头一偏,往黑尾翼下啄去。 黑尾的尖喙落在褐羽背上,那层铠甲似的羽毛只被啄出一个小坑。褐羽却一口从黑尾翅上啄下几根羽毛,让它本就稀疏的羽翼更加零乱,羽下渗出血迹。 褐羽一击得手,前来挑战的东城少年顿时喜笑颜开。在黑尾身上下了赌注的少年大声鼓噪,给黑尾鼓劲。 两只斗鸡翻翻滚滚恶斗起来,黑尾不愧是常胜将军,充血的鸡冠高高鼓起,双翼像风车一样张开,在空中飞腾。另一边的褐羽微微张着双翅,用厚实的羽毛挡住对手的尖喙利爪,稳稳向前迈步,偶有反击,必定溅血。 场中鸡羽乱飞,两只斗鸡斗出血性,疯狂地扑击对手。眼看黑尾的羽毛越来越少,老头脸上的皱纹也跟菊花一样绽开,他一眼不眨地紧盯着场中的斗鸡,拢在袖里的双手也伸出来,乐滋滋搓着,似乎对面那一堆小钱钱正冲自己招手。 忽然身后有人道:“哟,乐着呢?” 老头扭头一看,赶紧陪上笑脸,“您乐!您乐!” 程宗扬风轻云淡地说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打个招呼呢?” “这不刚进城吗?”朱老头眼睛一亮,盯着程宗扬手里半张肉饼,狠狠咽了口吐沫,口水涟涟地说道:“吃着呢?” “少废话!死丫头呢?” “我这不正找她吗?:”朱老头左顾右盼,喃喃道:“这丫头跑哪儿了?” 程宗扬一听就急了,劈手揪住朱老头的衣领,“你把人丢了?” “哎!哎!小程子,你别急啊。那丫头指定没事。”朱老头道:“钱都在她身上呢。紫丫头说钱搁我身上不放心,全都给我要走了,她身上带着钱,能有啥事?我可是饿了三四天了。” “什么?你们两个三四天都没见面了?” “前天她走的,再往头里两天,紫丫头说大爷挣俩钱不容易,路上省着点,到了城里好吃你的,我听着是这个理儿,头两天就在饿着。” “行啊。饿了三四天,还有心思玩斗鸡,你这是有钱烧的吧?” 朱老头精神一振,“这可不一样!大爷身上就剩两个铜子,进城正犯难呢,谁成想,运气好啊!正好碰上斗鸡的!这场一赢,一文钱变两文钱,再赢一场,就是四个铜子,再赢一场就是八个,再赢一场就是十六个……小赌怡情,大赌发家,全指望这一文钱了。” “你要连赢上六十场,整个六朝不都全成你的了吗?” “瞎说,哪儿有那么多?最多赢个房子。”朱老头美滋滋道:“赢个房子也不赖……” “万一输了呢?” “铁定赢!大爷这眼睛毒着呢!”朱老头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瞧见大爷押的那鸡了吗?斗到这会儿,羽毛一丝都不乱!” 程宗扬往场中瞥了一眼,黑尾还在上下翻飞,但身上的羽毛掉落大半,已经是强弩之末。另一边的褐羽虽然不会飞腾,却一步步走得极是稳健,羽毛上只有几个浅浅的小坑。 “这鸡的羽毛这么结实?” “小程子,你这就不懂了吧?斗鸡这事,大爷可是行家!”朱老头低声道:“外行看不明白,大爷可是一眼就瞧出来——这鸡羽毛下面是刷过胶的!要不连飞都飞不起来呢?羽毛都粘实了。” 话音未落,场中突然一声尖啼,黑尾高高飞起,利爪探出,闪电般落在褐羽胸口,像铁钩一样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褐羽铠甲一样的双翅使劲挣扎几下,然后倒在地上,黑尾跃到褐羽身上,利爪紧紧扣住它的脖颈,偏着头往它胸前的伤口狠啄,鲜血四下飞溅。 朱老头目瞪口呆,眼看着自己的一文钱拍着翅膀扑扑棱棱飞走了。 场中少年大哗,这一幕实在太快,黑尾本来节节败退,谁知忽然飞起一蹬,对面的斗鸡就血溅当场。 程宗扬同情地说道:“本来能赚个六朝的,这下没了。” 朱老头用脏兮兮的衣袖擦着眼,一脸不相信地说道:“咋回事?咋回事?” 忽然人群中有人叫道:“西城这些狗贼!在鸡爪里藏了刀片!” “放屁!你哪只眼睛看见有刀片?” “打!打西城这帮狗贼!” “东城的小贼敢到我们西城来撒野?揍他们!” 场中顿时大乱,两边拳脚交加,黑尾的主人扑过去用身体护住自己的斗鸡,然后连滚带爬地钻出人群,远远躲在安全的位置,抱着斗鸡亮出鸡爪,义愤填膺地大骂东城的少年输不起。东城的少年只当没看见,先出口恶气再说。两边虽然打得激烈,但颇讲道义,一不碰对手的斗鸡,二不乱动下注的钱铢。朱老头厚着脸皮去讨自己一文钱的赌金,结果被骂了回来。倒是信了他的忽悠,合伙下注的几个小屁孩,哭天抹泪地抱着他的大腿死活不肯撒手,要他还钱。最后还是程宗扬掏出钱打发了他们。 程宗扬扯着朱老头离开,朱老头还在长吁短叹,“这世道!还能不能安安静静斗回鸡了?” 程宗扬提声道:“来碗羹汤,一个肉饼。” 毛延寿有些诧异地长身而起,拱手道:“家主。” 程宗扬介绍道:“这是毛延寿毛先生。丹青圣手。这是朱八八,商会里打杂的。” 毛延寿客气地说道:“原来是朱先生。” 朱老头倚老卖老地说道:“是小毛啊。往里边挪挪。”说着毫不见外地捧起毛延寿的汤碗,活像饿死鬼投胎似的,一口气下去半碗。 毛延寿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不讲究的老家伙,直看得目瞪口呆。程宗扬只好解释道:“别介意啊。他饿了好几天了——反正你那碗也没怎么喝。给你换一碗算了。” 朱老头半碗热汤下肚,整个人都活泛起来,中气十足地冲着食肆嚷道:“刚才那碗多加杂碎!弄个大腰子!抓把肥肠!” 程宗扬安慰毛延寿,“再给你另外要一碗得了。” 毛延寿不知道该说什么,没话找话地寒喧道:“朱先生口味挺重啊。” 朱老头大咧咧道:“叫啥先生?叫大爷。这肉羹就得喝味儿冲的。小毛啊,给你也添个腰子?” 毛延寿摆手道:“这就好,这就好。” 程宗扬道:“怎么样?” 朱老头自然知道他问的什么,摇头道:“这世道,人心都败坏了……就剩这腰子味儿还地道。” 程宗扬黑着脸道:“慢点吃,没人抢你的!” 朱老头呼呼噜噜扒了半碗杂碎羹汤,舒坦地呼了口气,然后苦着脸道:“他们不肯认啊。” 程宗扬一怔之下,顿时大喜,“他们不承认死丫头是门人?太好了!我看咱们也别折腾了,就这么着吧。就当你们这一支绝后算了。” “就算我愿意,紫丫头能愿意吗?” “她有什么不愿意的?我跟她说!” “你说她有什么不愿意的?”朱老头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丫头可是要面子的。” 程宗扬哑口无言。被岳鸟人遗弃,已经是小紫的心结。现在朱老头带着她归入黑魔海门墙,又被拒绝,可以想象她的心情,两次被当成弃儿啊。 “收个弟子还管这么宽?” “要不我怎么只有阿巫一个弟子呢。”朱老头道:“没拜过魔尊,算不得列入门墙,他们说了,什么时候拿回玄天剑,什么时候让她拜魔尊。” “凭什么啊!” “玄天剑咋丢的?” 程宗扬又一次哑口无言。就凭鸟人当年办的那事,巫宗能同意用玄天剑换小紫列入门墙,已经是天大的让步了。说到底,小紫还是被他的便宜老爹给坑了,这鸟人真是害人不浅。 “玄天剑去哪儿找呢?” “那么要紧的物件,总不能说没就没了吧?” 没错。玄天剑作为黑魔海镇教三宝之一,鸟人抢到手总不会随便乱丢。当年剿灭黑魔海巫宗,八骏可都是出过力的,当事人还有一堆,总能问出些线索来。 程宗扬放下心,“入门暂时不说,大祭的事呢?” “押后了。”朱老头道:“玄天剑都丢了,还有什么脸去祭祀先人?”话虽这么说,朱老头脸上却露出一丝慎重, 程宗扬也觉得蹊跷,二十年大祭对于黑魔海来说是多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推迟?即使少了玄天剑,也没有祭祀的时日来得重要。鸟人消失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因为祭品不足,星月湖八骏就把他的祭日往后推的。 “有点古怪啊?” 朱老头没有作声,只捧着碗猛喝。 “不想说就算了。但提到玄天剑,我倒有个想法……”程宗扬道:“姓岳的消失之前,曾把一批东西运到洛都……” 朱老头从碗里抬起脸。 “有什么东西会让他宁愿运到洛都,也不敢留给星月湖那些爷儿们呢?” “谁接的手?” “严君平。” 朱老头把碗一舔,站起身,“走,找他去。” 程宗扬大吃一惊,“你认识严君平?” “可不是咋的。严大裤裆嘛,当年他偷老乡家的狗被人逮住,还是我替他求的情。” “这是哪年的事?” 朱老头眨巴着眼睛琢磨一会儿,“村里有狗那年吧。” “干!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咋了?” “他都失踪半年了。” “瞎说,”朱老头吹着胡子道:“我昨天还恍惚看见他一眼。” “别恍惚啊!真是他吗?在哪儿见的?” “城西,要不就是城东。” 程宗扬沉着脸道:“延寿,你回去说一声,我去城西办点事。中午要是不回来,你们就把老头那驴杀了,晚上吃驴肉汤。” “是。家主。” “小程子,你可不兴这样啊。” “想保住你那驴就赶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