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下澎湖
郑芝龙的一番jī汤guàn得手下主要人物一个个斗志激昂,但他们都是郑军水师中的高层,可代表不了基层和底层人的心思。
此番郑氏集团与荷兰人再度开打,军中士气自然不差,但也明显不如前遭料罗湾大战时候来的高昂,这都是有目共睹的。
原因很简单,荷兰人没上回那么嚣张,又是拦截商船,又是炮击港口海岸。郑芝龙也没有遭受丝毫的损失,更没有颁下重赏花红。
当初的厦门之战,损失最重的是郑芝龙,损失的人马既是部下又是海上兄弟。因此,除了明朝官方安排的赏格外,郑芝龙本人也动用了自己的小金库。对手下发出赏格:参战者每人给银二两,若战事延长,额外增给五两。每只火船16人,若烧了荷兰船,给银二百两(16人分),一个荷兰人头给银五十两。这个赏格相当之高了。高额的赏格加上自家人受损,江湖义气激起的愤怒,使得郑芝龙的部下士气高涨。
可这一次郑芝龙却没有发出赏格,只是吩咐了下,参战者每人给银二两,一个荷兰人头给银五十两。
每人给银二两这已经不算低了。郑芝龙发钱可是实打实的,绝对没有飘没的。明军的开拔费呢?明面上看也与这差不多,但要加上做官的截留,当兵的真拿到手的就远远没这个数了。
上头发下一两银子,当兵的能落个一钱银子都是好的。
照理说,郑军应该知足的。
但什么事儿都怕对比。
当初料罗湾大战时候的老人,现如今还有很多人仍在军中的。这前后反差可是不小,军中士气便也就没有先前那种如火如荼的感觉了。
再就是别跟他们提什么民族大义,提什么文明之争,他们不懂这个,也不爱听这个。
对于郑军水师言,一切都不如实打实的金银。
这就是郑军常年氪金的弊端!
虽然氪金一时爽,一直氪金一直爽。然作为一个穿越者,郑芝龙显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军队是一支离了氪金就斗志大挫的队伍。
更重要的是,他不愿意把“氪金”两个字自始至终都跟“真金白银”联系在一起。这要一直是如此,他还如何养军啊?
这样的队伍也不是不好,而是耗费太大,寥寥几万人郑芝龙也还养不起,可要像之前那样养上一二十万人,那可就力所不能及了。
之前的郑氏集团有一二十万人,那是因为集团军商不分,故而能养活那么多。
可现在郑芝龙已经把军商分离,那些从商的船只,今后再有赚头可也没有他的一份儿了。顶多交个税买面旗。
这是郑芝龙割舍掉的利益,不如此,怎么能顺利的完成军商分离?
郑芝龙是把自己拿到的一份儿补偿给老部下了,那谁也不能再说他不讲义气,冷血之类的。
他现在一大目的就是希望把氪金的‘金’字与土地也联系起来。这样才是氪金最正确的打开模式。
拿起一面赏功银牌,掂量了下,也就半斤重。仿佛人的半个巴掌大,周边是龙纹,中间铸着“天子赏功”四个大字。
这可是好东西啊。
崇祯帝给他提了一个醒儿,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想到勋章呢?
眼前的这赏功银牌与勋章不都是一个意义吗?
要不是京城里传来的消息中有这个字眼,郑芝龙还真把勋章忘在了脑后。
现在是终于等到这个由头了。
“吩咐下去。皇帝赐给的一千两内帑银子,我会打造一百面三两重的一等银牌,二百面二两重的二等银牌,三百面一两重的三等银牌。战后将士们论功行赏。得一等银牌者,可在大员获良田一百亩;得二等银牌者,可在大员得良田五十亩;得三等银牌者,可在大员得良田三十亩。”
荷兰人在大员,每甲田(约合十一亩)年收租为上田十八石,还征收沉重的人头税和各种苛捐杂税,就这还能让岛南的一万多汉人移民维持下生活。郑芝龙现在给出的赏功田,价值是高是低,就可想而知了。
郑鸿逵对于郑军现下的状况很明了,但郑芝龙的考虑也非是多虑。要什么都靠金银去摆平,眼下郑军的规模也好能够支撑,可想到自己老哥的宏图壮志,那改变就是必须的。
历朝历代夺了天下后,新帝都要分田均田的么。
就看那朱洪武,一个卫所制度,把手下的数以十万百万的军兵将士们就全照顾到了。虽然洪武初年的时候就有逃兵存在,但这至少不用花费真金白银了不是?
那土地就放在那里的,谁手里握着刀子,谁就能握住土地。但金银却是浮财啊,似水流云一样,多寡不定不稳,如何能保证时时刻刻都能供给的上?
所以,郑家必须要改变。
消息传到港口,将士们听了群起而动,欢声如雷,反应之炙热,就仿佛那一亩亩的良田已经是他们的了一样。这似乎也能说明郑芝龙定下的章程是有用的。
之后,大军启程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时间就定在六月初五。因为夏季海上长长风高浪险,这日子一旦定下定是不能变的。
初四的晚宴上郑芝龙就不由得喝了一杯又一杯。
海上厮杀啊,很危险的。一旦战败,想逃都难。这一战的危险性于他眼中比兖州之战还要更高!
然而郑芝龙的牌面他要撑起来啊。
往时的历次海战里,郑芝龙可都是一马当先的,百舸争流中指挥若定,破敌就在翻掌之间。
现在,他穿越了,却也不能自己灭自己的士气。
如此这个时候,他的亲自南下,就是为了要撑住郑军水师的气势。不然,他才不会亲自领兵南下的。
哪怕是那澎湖!
因为他对海战真的没啥信心。这一战真打起来了,他也要想法子来躲的。
“老爷,喝口蜜水。”
郑芝龙没有喝的伶仃大醉,只是有些酒意上头。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颜氏端着碗蜜水,自接过就喝。
“老爷,可要妾身安排人伺候一晚?”颜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丝儿的勉qiáng都没有。
如此样儿的夫妻,早就是他们惯有的相处模式了。
谁叫颜氏与郑芝龙的结合是被bī无奈下的选择呢?她要嫁给最后的胜利者以来庇护颜家剩余的血脉,而郑芝龙也需要一个颜氏女来彰显自己“理所当然”的继承人身份。
二者就是一场再明显不过的“政治”婚姻。还能有什么感情?况且郑芝龙在接掌了颜思齐的产业后,对颜家人防备很深。就跟老朱家对地方藩王一样,直恨不得圈起来当猪养。
但即便如此,颜夫人在郑芝龙后宅中也有着非一般的地位,只是她清楚分寸,除了自己宅院的事物,根本就不chā手外头的分毫。
人也跟个木头人一样,只求能叫颜家的血脉平平安安的过活下去,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成婚十多年,那真真的是举案齐眉,客气的一笔。
郑芝龙也很给她颜面,每月的初一十五必然要留在她房内,但也只是盖着布单睡觉。一夜里甚至连话都说不了几句。
房事更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断了。
颜夫人身边很是有两个颜sè鲜亮的使女,那就是拿来伺候郑芝龙的。
不过这次郑芝龙才没哪个心思。
当下一晚无话。
第二日清早,郑家的大大小小都聚在门庭处送别,郑芝龙告别了身后的‘妻儿’,翻身上马,带人就向港口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