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怎么敢?我怎么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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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孔贞堪被两个士兵压着跪在了江哲脚下,但却像长颈鹿一样拼命昂着脑袋,歇斯底里的大吼。
这时候的江哲特意穿了一身官袍,四品绯袍,补子上绘着豹子,人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眼睛冷冷的俯视着孔贞堪。
“我怎么敢?我怎么就不敢?”江哲冷冷一笑,“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大明的曲阜知县吗?”
孔贞堪面对郭升的时候是真的很害怕,因为郭升出身流贼,那被银子迷糊了眼睛后,可不就真敢肆无忌惮么。然而孔贞堪却不害怕江哲,哪怕这江哲出身郑军,后者又是出了名的不讲规矩,孔贞堪却依旧不害怕。不说别的,只说江哲的出身,他就不害怕。
胶州总管江哲,他的出身来历早就被很多人看在眼中,别看没什么功名,可也是个读书人不是?
而既然是读书人,那哪个读书人又敢对孔家不敬呢?
却没想到他亲自在曲阜城门前等候江玉龙,那目的自然是为了示好。要知道他们可是拿出了白花花的银子给郭升的,而郭升袭扰滋阳不成,向西逃窜的路上却被江哲一口给吞吃了。也就等于说他们交给郭升的银子,现在已经落到了江哲的手中。
孔胤植也好,颜家、鲁家等世族也好,一个个还做着能从江哲手中要回钱财的美梦呢。但孔胤植自持身份,不愿意矮了郑芝龙一头,只是让孔贞堪前去相迎。
又那里想的到江哲打的竟是抄家的算盘?
曲阜城门前,鱼贯而入的郑军兵马先就控制了城门,将城头的丁壮全都缴械,更把孔贞堪等人通通拿刀枪给bī住。
“好大胆子,竟敢拦本官的路,还不快快让开。”
孔贞堪见状自是勃然大怒,立刻摆起了官架子。他对江哲自然要谦逊有礼,可对于郑军寻常军兵就一百个看不起了。
而那为首的兵头不是别个,正是当初李率泰一战里,不愿意跟随着郭光辅一块投降的郝尚周。这人的家眷还都在济南,如此才没敢投降。结果随后李哥庄一战里,李率泰就死的不能再死。郝尚周当了俘虏。
他在郭光辅手下也有些日子的,念着一份旧情,郭光辅拉了他一把。
如是,郝尚周便改名周鸿,成为了胶州军敢死队的队长。不敢泄露真实姓名啊,不然家里人咋办?但同时郝尚周也不想死,他就只能隐姓改名。
他才不鸟孔贞堪呢,都懒得回话,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孔贞堪,把手一挥。
而孔贞堪呢,被郝尚周冷冷一眼看的心里直打颤,这杀贯了人的人,目光岂跟他平日所见之人一样?又见有军兵向自己奔来,大惊失sè。连忙呵斥道:“大胆,我乃曲阜知县,你等小卒岂敢无礼。快把你家将军叫来,就说衍圣公已在府中恭候多时了。”
郝尚周却是知道江哲的打算的,听得是真觉得好笑。“把他看牢了。”
孔贞堪背后有个随从虽然也心里害怕,但还是鼓起胆量伸手拦了下。
两个士兵里的一个挥拳就打,口中骂道:“没长眼的东西,滚一边去!”
那随从也是个文弱的,被那兵大一拳打的滚倒地上,昏昏沉沉之间哪里还敢爬起来。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你们生的好大狗胆,竟敢如此放肆。本官稍后定要江玉龙给出个交代,不拿你等问罪,吃足了棍bàng,本官枉为圣人后裔!”孔贞堪指着郝尚周大骂,这个时候了心中还一点也不虚,依旧的高高在上。
不得不说,这‘圣人苗裔’四个字真的给曲阜孔家带来太大太厚实的底气了。
所以,当孔贞堪被两个士兵押到江哲面前的时候,他都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闻的。
郑军大兵入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诸城门,而后那城内就已经开始抄家了。
孔贞堪并不知道自家是什么样子,他眼睛也没办法去看,但他耳朵没有聋。郑军入城后的所作所为他都听在耳朵中呢。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江哲就不怕自己举世皆骂,遗臭万年吗?
……
复圣庙里。(颜回)
江哲干干净净的大礼参拜,后世子孙不孝,叫先辈蒙羞受辱,然而这并不能否认先辈的光辉。
何况这里供奉的不止一个颜回,东西两庑院把颜家后世的贤人名士都给挂上了,如颜歆、颜俭、颜见远、颜之推、颜师古、颜真卿、颜杲卿等。
颜真卿、颜杲卿……
“颜家还有脸供奉这两位先贤,真恬不知耻。”
“把庙宇封了。所有的礼器、祭器,皆半个不准有动。从颜氏后人里寻出厚德之人,代为看管。”
颜家的嫡系多数是不堪的,但这不意味着颜氏那么多族人里就寻不出一个好人出来。
接下来的孔家也是一样!
孔庙前,孔胤植被拔下了朝服,披头散发的跪在冰凉的石板上。看到江哲走来,他踉跄着站起身子,边上看守的军士立刻就要上前拿他,被江哲举手止住。
两人四目相对,似都要把彼此的一丝一毫都深深地印刻在自己心底。
谁都没有说话。
说什么呢?
让孔胤植气势汹汹的去喝问江哲,怎么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还是让江哲跑去指着孔胤植的鼻子大骂:三姓家奴?
没必要了,什么都没必要了。
当江哲敢做出抄家这一决定的时候,他肯定早就想过那个问题。但他依旧敢下手,这要说背后没有郑芝龙的支持,那才有怪!
抄了你孔家,抄了你颜家,抄了一个个世族名门,江哲他敢去下手,那就说明他根本不怕士林wū名。人家都不怕你孔家最大的依仗资本了,他还会怕你孔家吗?
而孔府都已经被抄个底儿朝天了,江哲作为胜利者,那也没必要再跑到失败者面前耀武扬威不是?
“周鸿!”
江哲高声叫喊一声。
“我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这个任务很艰巨。但只要你能完成,我保你和你手下人等身上所有的罪全都一笔勾销。”
不用继续在敢死队里打拼,只要完成这一个任务,那就是新生。
郝尚周的眼睛立马就亮了,他现在做梦都后悔自己怎么没跟着郭光辅一块投降,因为他在济南的家,这眼看着就又属于大明了。
也就是说自己当初为了家人而做出的选择,现在反而害了家人。
“总管但凭吩咐。小人就是粉身碎骨,亦是不怕的。”
“好。”江哲笑了,“你现在去敢死队里选三百军兵,都穿上鸳鸯战袄,要摆出大明军队的气派来。再准备几个牢笼,把孔胤植、孔贞堪、颜绍统几人都装进去。牢笼上就chā着‘三姓家奴’的牌子。一路从运河顺着向南去,走扬州,经瓜口,直到金陵城。”
曲阜的孔氏,这次被郑芝龙抓到了,他岂会轻饶了他们?不搞出一个大新闻来,岂能对得起孔胤植明顺清三个jī蛋上跳起的这段妙舞?
“真是想知道江南士林听到这一消息时候的模样啊。”
掖县前往青州的路上,郑芝龙抱着怀,烤着火盆,人在马车内被晃悠的跟不倒翁似的。
郑森接过这封信,立刻送到火盆里化作了黑灰来。他的脸上也全是笑容。
自己老爹就是狠,就是高明。总能想人所不能想,发人所不能发。用一个意想不到的法子,来给‘敌人’十倍惨痛的打击。
孔家人落在自己老爹手里也是该他们倒霉。
打着‘三姓家奴’的招牌,‘招摇过市’几千里,那羞也能把人羞死。
横竖,郑森自己是宁愿一死,也不愿意受如此大辱的。
偏偏士林听到这消息后就是再感到震惊和吃惊,他们也无话可说。
孔胤植虽然是圣人后裔,但他对大明的背叛那也是不容抹消的事实不是?
孔圣后裔啊,就是郭升这样的流寇贼人都知道恭敬的,可孔胤植却半点也不讲廉耻,卑躬屈膝,贪生怕死,嘴脸忒是无耻了。
他们就是想要说话都找不出理由。
因为这要是衍圣公的背叛都能被开拓出来,国公的背叛都能视而不见,那是不是大家就都能随随便便的背叛了?寇来降寇,虏来降虏。
这世道还讲不讲忠孝节义了?
所以啊,郑芝龙这次真的是搞了一个大新闻,消息传开后,所有的读书人都会蒙羞的。
因为这孔胤植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读书人’的对立面,完全就是对儒家理念的彻底违背。
读书人本该是立国兴邦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是读书人的最高宗旨。
在中国的历朝历代,读书人这三个字代表的从来不是单纯的知识分子,那与后世的文人作家啊,国学大师啊,等等,是全然不同的。
从春秋战国到大明,读书人的最高宗旨从来都是当官,还要当大官,然后这样才能为国为民一展xiōng中的抱负,才能执宰天下么。
就像北宋的张载说的: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读书人从来都是要给社会给国家提供正能量的。把百姓记在心头,把国家天下视为第一。
但是事实呢?孔胤植这么个全天下读书人的‘名誉主席’,口称圣贤,道德仁义,本该是一等一的道德完人的。因为他是孔圣后裔啊。但事实却是如此的龌龊不堪。
难道《论语》通篇都是在教育读书人贪生怕死、卑躬屈膝、自私自利的?
郑芝龙叫人这么干,真真是把读书人的脸皮都给扒下来了!
“过瘾,痛快!”郑森心里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