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猜疑
人界开始人心惶惶，各种流言四起。
本就不算坚固的四大宗门同盟一时间也有些风雨飘摇，暗地里各种猜疑。
尽管宗门没有给出明确的解释，但是民众的情绪一向是最好挑逗的。
好像一夜之间，大家都知道了惠明岛上有大量妖族假扮成人类，混在了小叶宗的弟子中，图谋不轨。而洗尘宗的情况更糟糕，流传的版本是，宗主的大弟子临风根本就是个妖怪。
不知道宗主是不明真相，白白养了他那么多年，引狼入室呢，还是宗主他早就知道？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么宗主又是什么身份呢？
妖族潜伏的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它们混在人群中，真的就毫无破绽吗？
换句话说，街头巷尾，遇见那么多人，我怎么知道他是人是妖？倘若分辨不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妖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它们处心积虑在人界蛰伏了如此之久，总不会只是为了来人界体验生活的吧？
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殊”，你让一个人怎么去相信，埋伏在他身边的妖是心地善良的存在？
民间的议论声一浪盖过一浪，人们只觉得自己好似打破了从前无忧无虑的伊甸园生活。倘若他们以为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宗门都能够被妖族侵蚀，并且宗门还解释说这一切都是假的，不存在的，那这一切真的还能相信吗？薄如纸的现实一戳就破，背后的是真相还是谎言？谁都不得而知。
年轻气盛的青年人们最先站了出来。
他们觉得民众收到了欺骗，觉得宗门就是个虚伪的存在，觉得自己身强体壮，如果真有什么危险也肯定会站在一线，保护身后的家人。
民间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目标是摆脱宗门对他们的掌控，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这些组织里大的能覆盖好几座城池，小的也不过就是网罗临近几家相熟的邻居，但是势头却很盛，他们不再相信宗门，相信修士会守卫他们。
这把火从楚州和惠明岛两个地方烧起。当所谓“宗门内部秘闻”传得满天飞时，各大宗门没有及时作出强有力的回应，于是这被认为是一种默认，本来就渐渐升温的油锅终于溅了一滴水进去，“噼里啪啦”，什么都起来了。
洗尘宗。
花宗主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儿子和徒弟一个也没找回来，楚州境内百姓自己反倒闹了起来。
作为楚州最坚实的守卫者，花越海把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了脚下的这片土地和身后的这群人民。他对于楚州的一切都饱含着深情，所以当包括雁城在内的几座城池传起了谣言时，他只觉得无稽之谈终将会不攻自破，在简单解释了一下后，便将此事翻篇儿。
可是他没有料到，百姓们根本就对他的解释不买账，一口咬定临风就是妖怪，还说有宗门内部弟子亲眼看见的，如今证据都还留在洗尘宗内呢，花宗主这样说，不知道是想帮他浑水摸鱼呢，还是有别的原因。
花宗主当时气结。
你们说临风是白眼儿狼？我看你们才是吧！
洗尘宗从建立宗门之日起，就发下誓言，要好好守护着楚州大地，你们忘了？
宗门弟子都是从楚州各城池挑选出来的好儿郎，洗尘宗教他们或是道法，或是武功，既少不了日后一条谋生之路，又补贴了那些贫苦的家庭，你们忘了？
楚州境内大大小小的纠纷是谁摆平？无论是忙农活的季节，还是出门和外地通商的时候，你们找来的帮手是不是洗尘宗弟子？
再说临风，就在雁城内，他大大小小捉过的妖，破过的案，你数得清吗？现在就来指责他是妖族混进来的奸细？
是不是这些年人界太平无事，你们的心就大了，觉得没有危机了?
是不是你们没有真正和妖族搏斗过，所以一直觉得我洗尘宗拿来说事的妖族妖兽都是骗人的？
大部分的百姓啊，都不知道该说是傻还是天真。
他们没有亲眼见过妖兽的残忍可怕，所以嘴上还能把这作为一个理由，来攻讦不只是洗尘宗，还有其余各大宗门，可是你但凡对妖兽有一点儿了解，曾经经历过被妖兽伤害的切身之痛，你都会知道妖族的狠辣。
其实，妖族倘若真的大规模潜伏在了人界，现在岂不早就是他们的天下了?他们还等什么呢？
那些谣言只是在贩卖恐慌和猜忌，煽动群众的情绪，这背后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传播这些谣言的人，才是妖族真正的帮手！
尽管各大宗门开始重视这个问题，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群众只喜欢听所谓曝光黑料的负面消息，宗门给出的正面解释有几个人愿意去听去看去信呢？
民间组织就好像一群泡泡，大的被宗门的拳头打散，却也同时变成了若干的小的。越是小的组织越不好解决，他们活跃在街头巷尾，成员可能是茶铺的伙计，可能是饭馆儿的厨娘，可能是玩杂耍的手艺人，也可能是还懵懵懂懂就被人拉进来的卖花小姑娘……
宗门的动作不算铁腕，反倒引起了更多人的不满。
几个洗尘宗的外门弟子恰逢休假出城，在城门脚下的茶摊儿稍事休息，耳边已然传来各种怪声怪气的抱怨。
“哎哟，这不是洗尘宗的弟子嘛！”
“不好说，说不定啊，人家只是披着这一层人皮呢……
“嘘，你小声点，脑袋不要啦！”
“对对对，我忘了，现在啊，咱们连洗尘宗也议论不得了！”
两个弟子实在是听不下去，走到那张桌子前，把身上的佩剑狠狠一拍，桌上的水壶被震得一跳，伴着“咕咚”的水声。
“怎么，二位想打人啊?”那几人敛了声，但依旧满脸忿忿。
“够了！”一个弟子大喝一声，“你们天天编排洗尘宗有意思吗？我二人若真是妖，你们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了！”
“呵，怎么，你们想灭口？”
“就是啊，吓唬谁呢？！”
茶馆里纷纷攘攘地闹腾起来，两名弟子只恨平日里太过随和，没想到有朝一日，洗尘宗竟然对满城百姓没有一丝威慑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