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前线战士们的心理在此时此刻经受了巨大的考验。
先是对未知敌人的恐惧。当他们得知自己的敌人是魔兽军团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因为恐惧生出动摇和放弃的念头。这种恐惧通过时间的推移被压制了下来,理智重新占据了上风,让他们有了站在这里的勇气。
将信将疑的执行了上层既定的战术之後,他们惊喜的看到了自己压倒性的优势,一股成就感和自信完全推翻了之前的踟蹰。
然後是来自宫族的反扑,当它们以从所未见的强硬姿态摧毁了战士们的自信的时候,之前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恐惧便成倍的爆发了出来。
原本被我们死死抵住的战线被猛地反推着,整个部队都陷入了一种不可控制的恐慌。能量刃射出的频率不断的在降低,那是因为站位轮转的效率在直线下降。而与此同时,宫族高级魔兽组成的队伍突进的更快了。
通讯器里传来了中上层指挥官竭尽全力的嘶吼,变阵的指令一遍又一遍的在战士们的耳边响起着。
奥索维针对类似的状况早就有了安排。原本的战阵需要後排前进,与前排替换位置;而现在则理应像落潮一样以後撤的方式拉远距离,与此同时保持攻击强度。
然而部队後退的行动刚一开始,整个战阵就变形了。在恐惧的支配之下,前排後退的速度太快,後排被这种情绪迅速感染之後退的更快。而真正能够克服恐惧,坚定执行战术计划的战士则被扔出了队列。部队像溃不成型的败阵之军一般开始在平原上散落起来,眼看着就要在魔兽的冲击之下被绞个粉碎。
我站在战线的最前端,调好频率,打开了通讯器。
「奥索维,派增援来。」
通讯器里的杂音响了两下,然後传来了奥索维回应。
「其他两个师团正全力赶过去!!让队伍向穷奇的师团撤退!!」
「不用了,让他们快点来就好。」
我关上通讯器,然後看了看周围的人,将通讯频率转到了整个师团内部。我的权限最高,所以在我这麽做了之後,其他的通讯就全部被我的声音所覆盖了。
「我是军团长贪狼。组成三人的战斗单位,真正的战斗要开始了。我说过,我会和你们并肩作战。」
在说完这句话之後,我向前迈步。百米之外的兽群正在视野内迅速放大,那些狰狞可怖的獠牙和触手仿佛是从人类诞生以来最可怕的噩梦中钻出来的一样,它们相互纠缠在一起,向我所占的地方蜂拥而来。
身後响起了脚步声和能量提升的嗡鸣,我知道已经有人跟着我来了。
我拔出腰间的剑,一把反抗军配发的制式武器,然後向上升了起来,对准兽群的方向猛地一跃。
一秒锺之内,脚下的土地仿佛被黑色的脓水所淹没一般。我跳入了魔兽群之中,然後以最快的方式将能量提升到了最高点。
庞大的能量从我的体内爆发了出来,苍白色的能量在零点一秒之内形成了一股压倒性的能量风暴。它从空中扩散开来,压碎了正下方呼啸而过的魔兽,化成一道巨大的能量柱向天空直冲而去。
我身边的夥伴也学着我做了同样的事情。尤其是五名战魂,作为能量等级极高的顶尖佣兵,从他们身周所迸发的能量风暴和我一样拥有着极大的杀伤力。
数道能量光柱窜上了天空,绞碎了数以百计的魔兽。但我这麽做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掉那些里奥雷特,而是为了让身後的战士们看到,我们正在带领着他们,而不是因为恐惧而退缩着。
能量风暴骤停,我的能量已经提升到了极致。我加护了手里的剑,然後向着魔兽大军冲了下去。
这些宫族的等级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麽高,在我高能量的斩击之下,一两招就能干掉一只。对於部队里的普通战士而言或许有些难对付,但和之前与黑无麾下大军作战的时候简直是天壤之别。
只能说,宫族和影族在实力上是完全无法相提并论的。
作为支援部队的队长,我已经在兽群里作战了不知道多少次,而这一次并不比以前要艰难多少。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那可怕的数量了,但我相信,只要能激起战士们的战意,数量上的优势也无法带给它们任何可乘之机。
手里的剑被熟悉的血腥味诱起了杀意,我现在除了斩杀这个动作之外就什麽都无法再思考了。
恶臭的粘液和浓厚的血迅速沾满了我脚下的地面。当手里的剑停下来的时候,我发现周围已经没有可以供我屠戮的里奥雷特了。
因为身後的部队已经冲了过来,军团里的战士终於没有做逃兵,他们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将战线向里奥雷特压了过去,战线已经被推到了我的前面。
感受了一下体内能量,似乎还有不少余裕。我长舒了两口气,然後向战斗最激烈的方向再次冲了过去。
当穷奇和安提斯泰的师团抵达之後,剩下的魔兽只剩下了不到三分之一。我们把扫尾的战斗交给了姗姗来迟的援军,剩下的十多万头魔兽只花了他们十分锺的时间。
当远处的战场深处传来一声远远的吼声,我知道这场战斗结束了。胜利的吼声仿佛呼啸而来的海浪,把我们迅速吞没了。
身边无数浴血的战士们举起自己的武器对着天空开始放声大吼,那是源自於内心最底层,为了自己的生还而爆发的喜悦。他们全都看着我,仿佛所有人都在为我而欢呼,一些年轻的战士一边看着我呐喊一边擦拭着留下的泪水,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神。我从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熊熊燃烧着的崇拜和敬意,我所能做的就只是站着,沉默着。
布鲁瑟他们踉踉跄跄的靠了过来,和我一样,他们也有些精疲力尽了。
「你杀了多少?」戈兰多尼笑着问布鲁瑟。
「七十六。」布鲁瑟扬了扬头,「你们呢?」
「八十八。」戈兰多尼得意的说。
泪滴没说话,而卡门只是哼了一声,看来数字并没有对方可观。
「看来第一是我啊,一百一十三头。」最後一个开口的是杨。
「你们可真有闲心,这种时候还有空去数那种东西。」我叹气。
这个时候,卡门走到了我面前,用手指头戳着我的胸口。
「你什麽时候变这麽厉害了!?还成天装成一副羸弱的样子,恶不恶心!?」
我被说的莫名其妙:「我装什麽了?」
「等级啊!你刚才的能量风暴都快赶上戈兰多尼了!明明等级那麽高,还装!」
我转向戈兰多尼:「你多少级?」
戈兰多尼耸肩,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愣住了。
旁边的布鲁瑟搭上了我的肩膀:「我们其他人都是2级,戈兰多尼是我们里面等级最高的,【末日】之前就已经是1级的战士了。你刚才爆出能量的水平和他几乎差不多啊,你不会感觉不到吧?」
我摇了摇头。刚才战斗的时候我只是一心想着杀敌,完全没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那里。
最後一次测等级已经不知道是多长时间之前的事情了。当我和幽鬼、食影者那些高级战士一起厮混的时候,总是被灌输一些等级无用论的概念,并且深以为然。这就导致我自己完全忽略了自身等级的问题。
没想到,不仅自身的等级瓶颈就这麽被突破了,还达到了从来不敢想象的1级。就算我再不看重等级,这个时候也不可免俗的感受到了巨大的兴奋。
或许有一天我真的能成为零级也说不定?这个念头让我的心跳又加快了无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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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战场的工作进行的非常迅速。我们并没有什麽特别的战利品需要收集,而这场战斗的损失也出奇的少。
我回到指挥总部飞艇之後,拿到了奥索维给我的简报。当我读到阵亡者数量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牺牲战士的人数是17,伤者则是8000左右,其中几乎没有足以致残的重伤。这个数据在我眼中简直就是不可能实现的奇迹,要知道那可是一场数十万参战者的战斗,却只死了17个人,这简直不符合逻辑。
奥索维看着我的表情,用低沉的语气说:「我觉得有些可怕。」
我扭头盯着他:「有什麽可怕的?这不是好事麽?」
奥索维深深的皱着眉头,就好像我们没能取得之前的胜利一般。
「之前我获得的情报错误,被宫族摆了一道,这也就罢了。可是宫族在占据了先机的情况下,却拿到了这样一个战果……」
「这样不好麽?」我笑着说。
「我和你说过,在我参与暗面战争的上一个世代,宫族弱的就好像一撮煤灰,所以我根本没机会了解宫族的能力。咱们的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这点而险些酿成大错。宫族有自己独特的法式,可以利用大量的低级战兽献祭,来召唤高级宫族战士,这就是我从这场战斗学到的东西……」
我点头:「挺好的,活到老学到老嘛。」
奥索维一拳砸在了旁边的墙上:「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他的怒吼让我一惊:「怎麽了?」
「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麽?!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结果就是宫族想要的!?」
我也皱起了眉头:「可是他们一个人都没俘虏啊,那死的17个人基本都是自己引爆魔法阵的,他们没占到任何便宜,不是麽?」
奥索维沉默了一会儿,毅然决然的抬起了头。
「跟我去看看伤员。」
我一头雾水的跟他去了芬里尔师团麾下的医疗帐篷,和奥索维一起检视了受伤的战士。我们没花多长时间,当我们看到第八个伤员的时候,我和奥索维都留下了冷汗。
所有人受伤的部分都非常相似——胸口到腹部的区域的刺伤。
是的,没有割伤也没有贯穿伤,全都是简单的刺伤。这种伤只要不伤到内脏的话就完全不致命,甚至连缝合都不需要。
走出帐篷之後,跟着奥索维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我只觉得胸口闷得可怕。
「和我想的一样……」奥索维用灰暗的声音说道。
「你有结论了麽?」
虽然我也有自己的猜测,但我还是希望能从奥索维那里听到不同的答案。
「我判断错了。宫族的策略从一开始就不是来俘获我们,它们打算直接利用我们的人来孵化……有宫王这种存在做干扰,我不该那麽自信自己的计算力……我怎麽会犯这麽愚蠢的错误!?」
事到如今,没人能够指责奥索维。如果不是他,人类也不可能走这麽远。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来指挥,只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谁又能够提前猜到宫族会出什麽样的阴招呢?
「利用我们孵化?你是说它们给我们受伤的战士注射了什麽东西麽?」我品味着奥索维的话。
「以我对里奥雷特的了解,需要着重应对的无非是三个方面,你应该清楚……」
我当然清楚奥索维在说什麽,要知道反抗军之中对里奥雷特最了解的就是我们两个了。奥索维所说的第一个方面是里奥雷特的种族特性,比如影族的阴影能量、心族的暴怒形态以及噬族需要靠大量进食而支持的超速再生。这些能力只要是出现了种族分化的里奥雷特都可以使用。
第二方面指的是里奥雷特的深渊之赐,这是能够清楚体现里奥雷特个体力量的能力,也只有最高一级的里奥雷特能够驱使的力量。我现在只对瞳族的【真实视界】有所体会,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最後则是他们每一个种族独有的圣物。我们手上正掌握着血族的【光血水瓶】,我相信除了生成【光血】之外它还有这其他我所不清楚的力量,而其他种族的圣物一定也有着无法想象的能力。
「宫族的种族特性应该就是依靠人类而大量繁殖的能力了……你不要告诉我他们的低级成员都可以使用【深渊之赐】!」我对奥索维说。
「对现在的宫族来说那并不过分。他们用大量魔兽献祭,召唤过来那麽多高级宫族,可是在你们的攻击下只坚持了短短的半个多锺头,实力的差距太明显了。我觉得那并不是高级宫族魔兽的真实实力,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把自己的力量大部分转移进了寄生的种子里,然後拼命向我们战士的身体里注入。等到孵卵的时候,不仅能够杀掉宿主,更是能够侵占宿主本身的力量。」
「你这麽说有什麽根据麽?」
「是力量转换无限接近守恒公式。如果你对魔力规则了解够深的话,应该会有类似的概念。我计算了对方魔兽等级和能量输出的比例,只有这种结果可以平衡二者的关系,所以我认为这种可能非常大。」
魔力规则最基本的概念我还是懂的,投入一定量的魔力能够产生多麽大的效果,其实就是这麽简单的公式。奥索维的意思是,对方的能量投入和产生的效果差距太大,那麽就一定有同量级的效果在等着我们。
「如果是寄生种子的话,能不能通过手术排除掉?」我问。
奥索维摇了摇头:「你们人类的科学还没能触摸到这个领域。里奥雷特的种子并不是类似於寄生虫的东西,那都是能量凝聚出的投射体。你们人类才刚刚接触心理能量的概念,想要在这个基础上发展医学还有几十年的路要走。」
我听到这里,心脏揪在了一起:「也就是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本身的能量够强,里奥雷特的种子就有可能被压制乃至消灭。这和人类医学中的免疫力很相似。可是你必须清楚知道,会在之前战斗中受伤的战士,实力应该不会太强……」
「那就把他们先观察一下。如果他们抗不住侵蚀开始孵化,我们再……」
奥索维摆手:「不可能这个风险的。孵化出来的宫族在第一时间就会去感染周围的人,这种瘟疫足以毁灭整个第三军团。」
我并不是什麽心慈手软的人,无辜者和手无寸铁的对手我都杀过。可是现在并不仅仅是杀人与否的事情,我们必须考虑这麽做所带来的後果因为尽心尽力出战而负伤的战士,被自己人杀死……这种事情对整个部队来说是已经是毁灭性的打击了。一点点的伤痕就等於宣判一个战士的死刑,而且还是如此不公平的宣判,又有谁还会为军团效力呢?
不杀,军团或许会在十数日内面临灭顶之灾;杀,军团现在就要倾覆……
「如果把他们隔离呢?」我又问,「我们把他们安排到离主力部队较远的地方,如果出现异动就当做敌人处理。」
「第一次倒是可以。然後其他人就会发现,想要活命就不能在战场上受一点伤。你觉得这军团还能存在多久?」
奥索维的反驳一针见血。现在所有的合理性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那就是他最初所建议的。
「可那是八千人!既不能让军团的人动手,也不能走漏一点消息!说到底,由谁来杀?你?还是我?我们都做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从柜子旁边走出来一个人。
「我做的到。」
我完全没注意到房间里还藏了另外一个人,所以被吓了一跳。
初邪站在那里,拧着眉头,眼睛里闪烁着无比的坚定。
「我可以做一个超规模法阵,然後把他们带过去,发动法阵,就可以了。」
我一把抓住了奥索维的衣服,怒火不受控制的燃烧了起来。
「你让她躲在这里听我们说话,就是为了让她自愿跳出来做这种事,对不对!?」
奥索维抓住我的手腕,死死的看着我的眼睛:「因为这件事必须有人来做!现在除了她之外,能做超规模法阵的就只有苦苦!你想把这件事变成保罗用来要挟我们的筹码麽?!」
「保罗不是那种人!」
「现在不是!可是以後呢!?你能赌上一切麽?赌他们全都可以一字不漏?对任何人?任何时间?!」
初邪走到我们两个人身边:「所以只能我做。」
「你的魔力都还没恢复!别开玩笑了!」我说道。
「我也不是一点魔力也没有,等级大概是c。虽然这点魔力发动不了任何法术,但是我们有魔力灌输的方法,损耗是百分之五十。你和奥索维把魔力灌输给我,我就好比是钢笔的笔尖,虽然储存不了魔力,但是可以画阵。」
初邪说的很认真也很实际。但我觉得她根本不知道那意味着什麽。
「八千个无辜者的性命,这不是你一个人能背起来的东西。没有人担得起那个责任,也没有人应该担负那种罪恶感……它会毁了你。」
初邪冷静的微笑着:「我知道。可能这辈子都会做噩梦。但是你别忘了,正是我把他们带到暗面来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执着,所以如果要背负什麽的话,这个人只应该是我。」
我感到有些无力,强撑着让自己靠在了墙上。
「或许你说的没错,奥索维说的也没错,可是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原因很简单,这件事是毫无人性可言的单方面杀戮。那些信任着我们、忠诚於我们的战士,在最後一刻都会被背叛。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整整八千人。当八千人在升腾的法阵中爆发出绝望、痛苦、愤怒和凄厉的惨叫之时,所有黑暗的情绪都只会落在你一个人身上。」
我轻声说着,我知道这并不能改变初邪的决定。
「没有人能够担负起来那种东西。你会被压垮,性格大变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在无尽的折磨之中失去睡眠、消耗掉所有能够称之为尊严的东西之後……我不知道你会变成什麽样子。以毁灭自己为代价,毁灭掉八千人,听上去这个交易很公平。但是我不在乎那八千个人,我只在乎你一个。」
初邪靠近我,那些曾经让我感到冰冷的神色已不知哪去。
「你……原来到了关键时候还是很会说好听的吗……」她低下头,用拳头在我身上打了一下。
「我并不是在说好听的,只是希望你能够不要做那种牺牲。」
出乎我的意料,女孩将额头抵在我肩膀,双手环住了我的身体。许久未曾体味过的她的温度在刹那间占领了我的胸口。
「你……想起我了?」我强忍住激动的心情问她。
初邪在我胸口摇了摇头,发梢蹭着我的脖子,微微做痒。
「想想也知道,我这麽任性,肯定是有个人在身边一直帮着我吧……那时候被我哥从副军团长的位子上赶下来,应该心情很糟糕。可是现在却觉得没什麽大不了的感觉,一定也是你像现在这样,安慰着我……」
我听到自己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正想对她说些什麽的时候,初邪却抬起头,用食指挡在了我的嘴唇上。
「我已经让上千万人踏足於这个危险的地方了。如果我们的迁徙失败的话,所有人的性命也都该算在我身上。八千人……如果噩梦可以替我补偿他们的话,那麽就这样吧」
初邪对我态度的改观并没有让我从焦虑中回过神来。不管初邪自己下了多大的决心,我都不能让她去做这件事情。或许是因为我的自私吧,自私的希望她不会被罪恶感所畸变,但那又如何呢?
「等一下……先不要决定!」我急躁的叫着,「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就是唯一的办法。」奥索维答道。
「不!这个决定是建立与我们对宫族一无所知的基础之上的!我们不了解宫族,但里奥雷特了解!只要去问他们就行了!」
「问谁?噬族王女麽?」
「心族的领主!我们离心族的领地已经不远了,来回一趟的话用不了太久!」
虽然是情急之下胡乱找到的人选,但那并不代表没有可行性。心族的领主怜幽和我曾经有过一段超出常理的交集,我倒不是说能够信任她,但我总觉得她会帮我。
在很早的时候,她就救过我一次,所以我想我对她一定有某种利用价值。既然这样的话,我为什麽不嚐试一下呢?即使是最差的结果,她也不会在自己的领地杀掉我。
奥索维思考着我的提议,然後叹了气:「你非要这麽做的话,我也没办法阻止你。你去吧,尽快回来,希望能带回来一点好消息。」
我抓着初邪的肩膀,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在我回来之前,无论如何不要轻举妄动,答应我。」
初邪摇了摇头:「我和你一起去。如果牵扯到魔力方面的事情,我还能当个参谋呢。」
我思忖了一下此行的危险性,同意了她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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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召集了战魂的五人还有直属的年轻人,连带幽鬼的三人,踏上了通往心族城市的道路。令我有些意外的是,方先生不仅允许方不凝加入了我们的队伍,自己也跟了过来。
旅途不短,单纯凭借能量加速飞行的话会很费体力,而且补给品也支撑不了那麽久。我从後勤部门调用了一艘普通的中型运输飞艇,带着充足的物资向着目的地开始进发。
从前线回来的时候,我看到迁徙的大部队已经踏入了心族的领土。心族没有对我们这个举动做出什麽反应。当初是骸王应我的要求说服了心族的领主让我们通行,至於代价是什麽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现在心族并没有逆着骸王的承诺行事,这就足够了。
我是最清楚路的人,所以我坐在了驾驶座上面。堂堂的军团长不得不给下面的人当司机,这个体验可真是不怎麽样。
这条路我走过一次,却没能按原路返回。
和我同行的夥伴,也都没有回来。
仇恨的火焰在我心里从未熄灭过,但在如今的局面之下,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多余的精力站出来为自己的夥伴们报仇。
我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杀了毫无反抗能力的小鱼。我并不後悔做了这种选择,但那种滋味实在是让人厌恶。
仇恨,是我最初带进这个世界的感情。我千方百计的想要为一个名为挽歌的女人复仇,却最终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在这段历程中,复仇慢慢变成了某种可笑的印记,不断嘲弄着人类的渺小和无知。
然後是微凉。我曾不止一次的想着,如果在那晚之後,在她对我发出邀请的时候,我没有冷酷的将她推开,那麽她至少不会死在那座火山之中。
所罗门一手谋划了这一切,他试图借心族的领主杀掉我。然而里奥雷特并不是傻子,恰恰相反,他们更是有着自己的计划。
在领主的城堡之中,怜幽和我达成了新的交易。她执行了已经允诺所罗门的事情,把我带到了那座火山,与我展开了决斗。而我,则获得了她对阿纱嘉的支持,以及一颗不明作用的晶石。
我吞下了那枚晶石。虽然不知道它到底有何作用,不过既然是心族一生只能凝聚一次的珍贵事物,那应该有着我无法想象的能力吧。
怜幽答应我会从心族这一边支持阿纱嘉登上噬族的王座。虽然我不知道她会怎麽做,也不知道身为心族的她为什麽要帮助噬族加冕新王,但我知道里奥雷特所答应的事情是一定会执行的。
初邪坐在我旁边副驾驶的位置上,拿着一个本子在上面窸窸窣窣写着什麽,没猜错的话她大概是在复习魔法阵的阵纹画法。看到她的动作,我就忍不住会想象八千人的性命在她手里灰飞烟灭的情形。
「我们第一次去约会的时候,就是像这个样子,两个人开着浮车,向不属於人类的领地一直飞过去……」我随口对她说道。
初邪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她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後合上了本子。女孩看着我,露出一个叹息般的笑容。
「贪狼,有件事想和你说。」
「是什麽?」她语气中的郑重让我有些意外。
「虽然仍然记不得关於你的事情,但是这段时间的观察下来,我觉得自己已经清楚咱们两个以前的关系了,以後我会信任你的。」
听了她的话,我本来应该很开心才对,但我本能的感觉到她还没说到重点。
「然後呢?」
「想和你道歉。」
我皱起了眉头:「为什麽道歉?」
初邪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似乎不想让驾驶室後面的人听见。
「我之前施展的是一个生命力凝滞术式,就是需要付出记忆为代价。但是在濒死之前,我可能已经在计划现在的事情了……我知道自己会失忆,然後也对现在的情况作了推断,为了可以达成一些目的。虽然现在的我不知道自己当时的念头到底是什麽,但我觉得自己那时候应该是有所准备的。所以,如果我之前做了让你受伤害的事情,请原谅我……」
听到女孩的话,我感慨万分。
有一种微微的解脱感。初邪既然说出了承认我的话,这说明我们的未来并没有被埋葬。
初邪太聪明了,即便之前因为信任身边的人而陷入了几乎无法逆转的境地,她也能够找到机会让自己重新抬起头来。
而且,她还能从蛛丝马迹之中推断出自己失忆之前的计划,这更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我成为军团长,或许就是她计划的一部分。因为她所忘掉的事情,就只是关於我。
她能够这样信任我,赌我不会因为她失忆而造成的伤害离她而去,我觉得很高兴。
这也是因为我对得起她的信任,是一种对自己的自豪感。
仔细想来,如果她和我的关系还是如早前一样紧密的话,大概燃墟是不敢这麽简单就把军团交到我手里的吧?也正是因为初邪之前对我的不信任,才能让燃墟将我们两个区分对待。
这里面的关节我并没有完全想明白,但也已经不那麽重要了。如果我是初邪计划中的一部分,那麽我就按照自己以往的作风行事就好,她应该把大概的情况都计算到了。
「等你真正恢复记忆之後,再求我原谅吧。」我微微笑了笑。
「我怕自己永远也没办法想起来……」初邪怅然一叹。
「那我就让你重新爱上我。」我轻轻的呢喃着。
身边的女孩没了声息。我扭头看去,却看到她咬着嘴唇,脸颊一片嫣红。
「……像你这麽闷的人……突然说出这种话,真是……啊啊!让人说什麽才好!?」
我将身体靠在座椅上,静静的看着她在那里暗自羞恼。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可以为她付出一切。
如果心族没能给我们答案,那就由我来替她杀那八千人。
用上数十次朽骨天国也好,把自己卖给食影者和幽鬼也好……只要能让初邪和以前一样笑出来,那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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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後,我看到了曾经战斗过的那座火山。我踟蹰着,不知道应不应该过去悼念一下在那里逝去的同伴。
最终我没有选择这麽做。一者是时间紧迫,二者则是因为我一再告诉自己的,不要再为逝去者而活。我的悼念并不会传递给死去的人,所以那只是一种自我安慰。
那种安慰不要也罢,如果我真的把他们的死当做一种担负,那就一直担负着好了。这种感情不需要稀释液不需要安抚,痛苦会被时间冲淡,而在这之前,它将是推着我前进的动力。
浮车被我远远的停在了怜幽的城外,我选了布鲁瑟和我一起去见城主。在这种地方,如果真的要出什麽坏事,那麽人数的多寡是影响不了结果的。在我能够信任的人里,布鲁瑟的能力最强。假如我不得不面对「突围」这种情况的话,他将是最好的同伴。
虽然没办法和灰凡恩或者裂腹城这种里奥雷特的王城相提并论,但怜幽所在的这座城市规模并不算小。我和布鲁瑟以低空飞行的方式进入了里奥雷特的聚集区,想着地平线尽头的那座城堡飞了过去。在这里生活的普通里奥雷特都很小心的没有找我们两个的麻烦,所以我们行进的速度很快。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像这样招摇的跑到魔族的地盘来还真是没办法心平气和啊。」布鲁瑟提着剑,四下扫视着。
用魔族来描述里奥雷特是绝大多数人会做的事情,毕竟除了反抗军之外的人类都没有太多机会能够和里奥雷特产生积极的关系。而从这句话里我也意识到,布鲁瑟并没有和任何里奥雷特订下契约。
「不用担心,他们远比你想象的要老实。另外最好别叫他们魔族,他们自称为里奥雷特。」
布鲁瑟哈哈一笑:「现在能告诉我来这里的目的了吗?」
我没有告诉其他人我们正面临的抉择,那是因为我没办法真正的信任他们。阿杰他们是因为太过年轻,我觉得他们担不起那种压力;而战魂们和我的关系则没有那麽亲近。可是布鲁瑟是个例外,我觉得自己应该嚐试着去相信她,尤其他还是帮过我很多次的夥伴。
简单的说了说宫族的能力和伤员们的情况,布鲁瑟的脸色也变了。能当上战魂的战士自然不会太蠢,这背後意味着的事情很容易就会想清楚。
「你打算把这八千人暗中杀掉?」他问。
「我不想这麽做,所以才过来向里奥雷特寻找答案。」
「就算你不做,反抗军上层也会做吧?这八千人活下来的可能性太小了。」
「我只是不希望在杀掉他们之後才知道还有救他们的办法。」
「现在的人类终归还是没有身处地狱的觉悟啊。」布鲁瑟叹了一口气。
「你是在说我太过心软?」我扭头看着他。
「你要是让我杀那八千人我也下不去手的啊。可是你不觉得人们都把未来想的太美好了麽?」
「美好?这两个字有点不合时宜吧?」
「无论是平民还是底层的战士都畏畏缩缩的躲在反抗军的庇护之下,让彼此为彼此拼命,自己只会麻木的憧憬着道路的尽头和遥远的未来。燃墟的反抗军站在这儿是因为到头来他们会得到想要的好处,可第三军团的战士能得到什麽呢?我知道你努力想让军团里的战士凝聚在一起形成力量,可是在我看来,这种凝聚力太脆弱了。哪怕没有这次的事情,他们也不可能支持太久。」
「他们不去战斗就没有现在的待遇。」
「那就去和平民一样当狗好了,总比死了强。第三军团瓦解的速度完全取决於他们什麽时候会意识到这件事情。」
听着布鲁瑟的话,我沉默了。作为反抗军内部的一员,我看这个问题的方式或许终究还是太简单了一点。布鲁瑟他们是从这些战士里面站出来的,他的立场使他看的更远。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我现在该思考的问题。怜幽的城堡已经近在眼前。
城堡里的里奥雷特没有阻拦我们。他们应该早就把我们过来的消息触探给了怜幽,而怜幽的默认就证明她有着见我的意愿。
我走进了正厅,怜幽穿着她宽大雍容的兽纹厚袍站在大厅的正中央。她看着我,神情安宁。
「又见面了,朽骨。」怜幽用她涩涩的声音对我打着招呼。
我对她轻轻躬了一下身以致敬意。在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将受伤的我从火山岩壁中救了上来。不管她是处於什麽目的,我都对她心存感激。
「当听到你把光咏从誓约禁壁带出来的消息以後,我就自己选对了。连镜厌都死在了你手里,看来站在你们这边,是能够看到奇迹的。」
「这个问题其实我想了很久,领主大人。」我对她说,「作为心族的你,为什麽要帮助噬族加冕新王呢?」
怜幽发出了阵阵的轻笑:「因为心族需要一个强大的对手,新的噬王才能够复兴噬族。和强大的对手交战,我们才能够变得更加强大。」
我思忖着她的笑容,摇了摇头:「你们不会说谎,所以这种荒唐的理由後面应该还有更多没告诉我的事情。如果只是为了强大的对手,影族和瞳族不都是很好的选择麽……」
怜幽点了点头:「很聪明。但既然我没告诉你,就说明我不想告诉你。继续追问的话你不觉得很没礼貌麽?」
我忍不住笑了,因为怜幽作为一介领主,说出这种略带俏皮的话,实在是很有趣。
「你跑到我这里,应该不是为了问刚才那个问题吧?」
怜幽向我走过来,她踱过我的身侧,将手放在了我的肩上。不是那种挑逗式的,而是像最初见到她的时候一样,一种试探性的触摸,想要触摸我心中隐藏着的仇恨。
她的手很快滑过了我的肩膀,那动作似乎有些失望,或许是因为曾经死死占据我心神的仇恨正在一点一点熄灭。
「如果你消息灵通的话,应该知道宫族正在紧紧地追击我们。」
大半的迁徙队伍已经进入了心族的领土,想要完全进入噬族的土地还需要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我此行也想探一探怜幽的口风,看她会不会有找我们麻烦的可能。里奥雷特族群内部的势力斗争也很复杂,即使怜幽不想这麽做,也难保她上面的人会不会勒令她动手。
怜幽的脸色冷了下来。
「心族领土内所有的宫族都脱离了聚集区,开始向你们靠拢。我手下的部队已经和他们交战了数日。这些流散的普通宫族形不成什麽气候,我的一个将军就能够轻松地把他们遏制起来。但是宫族自己领土中的军队的话,就不那麽好对付了。你们的动作要快,我能做的事情有限。」
没想到怜幽已经和宫族开始战斗了。这麽说来,如果不是她的话,迁徙队伍的速度更是会大大受阻。
「真是很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事情……」
「不是为你们做的。如果宫族借助你们人类的力量成长,我们心族会很危险。」
「你不是说强大的敌人对你们有好处麽?」
「噬族的强大有限度,宫族的强大则是根本无法控制的。」
既然怜幽不打算告诉我最根本的原因,她现在这种说辞也只是能够随便听听的程度而已。
「我们有很多战士在和宫族的战斗中受了伤,是在胸腹部范围内的刺伤……」
「【再世之卵】。」
还没等我说完,怜幽就说出了一个让我头疼的新名词。
「那是什麽?」
「宫族的【深渊之赐】。切割自己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多的力量,然後在里面培育成熟。在敌人身体里种下之後,原本的主人就会死掉,【再世之卵】开始蚕食宿主的身体和意识,直到孵化为止。切割的力量越多,宫族原本的意识就留下的越多。他们可以占据宿主所有的力量,然後再进行切割和寄生,一代一代的变得强大。」
「那岂不是太强大了?有这种能力的话,他们怎麽会被其他种族打的抬不起头?」
「因为想要寄生就要切割力量。就算原本再强大的宫族,想要在【再世】之後保留原本的意识,也得切割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力量。在孵化期间,如果宿主死亡,【再世之卵】也会枯萎。所以寄生弱小的宿主就会得不偿失;而切割力量之後,强大的目标又打不过,这就是原因了。而且我们里奥雷特如果被寄生的话,其上级支配者直接就会将宿主消灭。在与宫族的战争中,被寄生的族人会义无反顾的去阻挡更多的寄生。往往在一场战斗打下来,他们会被寄生数十甚至上百次,然後迎来死亡的荣光。」
「我们人类大概完全无法做到这点……」
「是的,人类在本质上不受任何人的支配,所以【再世之卵】孵化的机会就大得多。」
「如果被寄生的话,有没有什麽办法可以挽救?」
我忐忑的问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等候着宣判。
「这是一场较量,卵的主人和宿主之间意识的较量。谁赢了,谁就能够掌控那具身体和二者的力量。不过,这个规则不适用於你们现在的情况。」
「为什麽?」
「因为和你们交战的宫族没有那麽高级,明显是受到支配的部队。而且他们有相当不错的战斗力,也就是说没有达到百分之八十的力量切割。这样说来,他们的【再世之卵】不是用来成长的,而是用来自爆的。」
「自爆?」
「本来【再世之卵】视宿主的力量,会有很长很长的孵化期。可是这种不完全的【再世之卵】孵化的很快,孵化期视力量切割率而定,孵化的时候会完全摧毁宿主,爆出更多的不完全【再世之卵】。对宫族来说,用了这一招,原来的主体就没有保存自己意识的机会了,但同时也能够大量的杀伤敌人。最差的结果,也是一个换一个。」
「就不能在孵化之前剔除出来麽?」
「很遗憾,并没有这种办法。」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里的沉重感。看来奥索维的推断是正确的,这八千人已经没有生还的机会了。我们必须要在孵化之前将伤员转移,否则军团真的不保。
唯一让我欣慰的是,大概初邪的手上不需要沾上鲜血了。
眼睁睁的看着手下八千名战士去死的内疚和对初邪那一边的欣慰感扭曲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让人作呕的情绪。一时之间,我对自己的这种心情产生了深深的罪恶。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便准备离去。在这个时候,怜幽再次叫住了我。
「你应该想知道吧?阿纱嘉已经成功建立了自己的次元城。」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连忙回过身来。
「真的麽!?你是怎麽知道的?」
「作为最新建立的次元城,现在是最脆弱最不稳定的时候,心族已经在深渊中组织部队准备进攻了。不过你放心,这次进攻的主力是我这边的人,他们不会下狠手。而且,噬族那边最强大的部队也会随时支援她。」
原本以为阿纱嘉的次元城建立之後就可以迎接她回来的,可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里奥雷特在深渊之中的战争冗长而残酷,想要等来她放心归来的那一天大概还要很久。这也是深渊次元城最重要的时期,相对於其他已经屹立在深渊不知多久的次元城,阿纱嘉的领地无疑是最有可图之机的目标。
不过,正如怜幽所说,她会忠实的执行之前的约定。我不知道这对她自己有什麽好处,因为里奥雷特终归是不会做没好处的事情。
** ** ** *** ** ** **
我们踏上了归途。一路上,其他人都在旁敲侧击的询问布鲁瑟和我关於此行的目的。布鲁瑟没装傻,我更是不会说出来。在夜晚宿营的时候,我和初邪交代了一切,女孩既没有松一口气,也没有皱眉头。她只是点了点头,然後陷入了沉默的思考。
几天之後我们回到了部队,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静。没有宫族後续进攻的消息,八千伤员的伤也康复得都很好,绝大多数的战斗力都恢复了。
奥索维很巧妙的用行政手段把这八千人重新编制在了一起,没有让他们重新融汇进原来的部队之中。现在部队的士气很高,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奥索维的小动作。
我、初邪和奥索维重新在他的房间里聚头,然後准备宣判这八千人的命运。
「没得救。」我对奥索维说。
奥索维点了点头。他不是那种会说出「你看,我早说过」的家夥,所以才会受很多人欢迎吧。
「既然这样,那都靠你了。」他看向初邪。
初邪没有说话,她知道我会替她向奥索维解释。
「那些人很快就会死,宫族不会孵化出成体了,只会让宿体致死。只要周围没有其他可以寄生的目标,就不会造成更多的伤害了。」
「那我们只要把他们抽调走就可以了……让他们自己死在荒野中?」
奥索维看着我,也看着初邪。我和初邪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没有其他的办法了,为了能让这个部队继续存在下去,这八千人的死就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在必死的情况下,能够把损失降到最小,我们已经很幸运了。
但是谁也没办法笑出来。看着八千人战死沙场是一回事,像这样死去则是另一回事。多出的这一段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也可以把理所当然的结局变成不可接受的绝望。人类的情绪真是复杂。也许在里奥雷特们看来,死亡是无关方式的。
「时间不多了,我这就下令把他们调走。」奥索维最先从沉默中振作起来,他快步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初邪两个人。我们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用亲自杀人真的太好了……」她轻声说道。
我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她没有她自己口中所说的那麽坚强,我们都知道。
「以後你不要再靠近前线了。魔力没恢复,很容易会被【再世之卵】寄生。」
「嗯,好。」
初邪的回答出奇的顺从,我能看出来她有些累。这段时间里,八千人的性命被她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那种压力是我所体会不到的。
现在在这件事情上,能够信任的人只有奥索维。这批队伍也要由他带进暗面深处。我对行政方面的事情毫无经验,所以只能在奥索维背後看着他一步步的把八千人从编制中剥离了出来,然後下了调遣令。
那八千名战士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什麽样的命运,他们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等着踏上新的旅途,而这趟旅途却是他们最後的一程。作为一个旁观者,我觉得心口压的很紧,我从没体会过这种滋味。
奥索维在通讯总部和其他三个师团不断的进行着通话,我没有什麽说话的机会。通讯部其他人则是毕恭毕敬的看着我,这使得我看起来很像是颐指气使的长官,说出几句指令,然後一切都由奥索维去办了。可事实不是这样,对於这种工作我无能为力。
集结的时间定在了半个小时之後。奥索维在发布完命令之後就和我一起走出了指挥部,来到了驻地侧翼的外面。他将负责几个芬里尔军团医疗队的副官被奥索维调来核对人数,这些工作被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这是必须的,漏下一个伤员就意味着更多的人要陪葬。
那些伤员陆陆续续的集合了过来。他们相互都很熟的样子,说着,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踏上一条必死之路。
几个和阿杰他们年龄相仿的男性战士勾肩搭背的集合了过来,他们嚣张的笑着,拍打着其中一个家夥的肩膀。
「真好啊!自己一个人去休假!」他们中有人叫着。
「根本不是休假好嘛!听说是有什麽任务!」
「伤员能有什麽任务!你这小子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行了行了,自己滚吧,看见你就烦。」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摇了摇头,把一丝莫名的情绪彻底扔出了脑子。
就在这个时候,身後有人叫了我一声。
「军团长大人。」
我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一个稍微有些面熟的战士站在那里。
「你是?」
那名战士左臂上带着中队长的标示,他对我行了触目礼,我点头表示接受。
「我是芬里尔师团的作战中队队长,尼尔难达。」
尼尔难达和我年龄相仿,我应该曾经注意过他,所以才会稍微有印象。
「你在之前作战的时候身先士卒,我们都很仰慕你。」他伸出手,我和他握了一下。
「我对恭维的话没什麽兴趣。你找我有什麽事?」我的心情不是很好,所以不想和人闲扯。
「我想知道这次集结的任务是什麽,可以告诉我一下麽?」
我皱起了眉头。在我印象中,那八千人的名单中只有一个中队长和十四个小队长级别的战士,而且我可以确定那个中队长并不是他。
「你不在集结的名单里,不需要知道这个。」我生硬的回答道。
「我想申请加入队伍。」
我微微一愣,然後冷冰冰的给了他否定的答案:「申请无效,你可以回自己的部队去了。」
然而尼尔难达并没有和我争辩或者垂头丧气的离开。能成为领导千人级别队伍的战士都不是稚嫩青涩的家夥。
「你看。」他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本来我已经不想再理他了,但还是转了一下头。我看到那边站着一个女孩,一个女性的战士。她正在队伍的边缘和自己的队友说着话,脸上挂着一抹好看的笑容。她一边说话一边不时的扫过来一眼,似乎是在看我们。
「那是洛洛娜。笑容很美吧?」尼尔难达带着一丝骄傲说道。
「不错。」我听到自己说出了这个词。
「我和她能站在这里,其实真的是相当幸运了。在【末日】之後,有很多次我们差点就死了。每一次我都告诉自己,那个笑容就是我要继续挣紮下去的理由。我救了她好几次,但事实上,也正是有她我才有勇气活下来的。」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发冷:「所以呢?」
「军团长,你和我们并肩作战,你是真正懂我们战士的人。我们活在这个地方,其实目的往往很简单,那就是守护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她就是我的一切。」
我闭上了眼睛,而尼尔难达并没有说完。
「我现在的衔阶不算低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抛弃衔阶。不管她去什麽地方,我只要能和她一起就好。请让我加入队伍吧。」
我知道。
我非常清楚尼尔难达的心思,因为我也是抱着这种念头站在这里的。军团长的头衔对我来说是非常可笑的,而我之所以会以这种身份面对暗面的一切,终究就是为了初邪而已。我们所拥有的东西寥寥无几,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抓在手里。
可是,尼尔难达所拥有的东西已经变成了梦幻泡影。
让他加入队伍,和自己的女人死在一起?还是让他带着悲伤继续活下去?
如果我是他,那麽自己的军团长该怎麽选对我才是最好的呢?
我不知道。
但是我不能剥夺他的生命,也不能让那条情报流传出去。
「尼尔难达,这次集结已经是敲定了的事情。我很耐心的听你在这里说了很久的废话,现在告诉你最後的答案:回你自己的部队去。」
尼尔难达没有露出任何愤怒或者沮丧的情绪。看着他,我觉得无比熟悉。那是一种被命运所折磨过无数次之後才会有的淡然和冷静。对他来说,我的命令就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就好像在堕鎏之地,我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样。哪怕是要和噬王交战而殒命,也不会想要再改变什麽。
他向女孩走过去,女孩向他迎了过来。两个人在交谈,我看到尼尔难达摇了摇头,而女孩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两个人抱在了一起,轻轻在对方的耳边耳语着,然後分开。
尼尔难达抚摸着女孩的头发,微笑着对她叮嘱着什麽。女孩点头,再点头,然後翘起脚在他的嘴角轻轻亲吻了一下。
我的心纠在了一起。
她很快就会死,没人能改变这件事情。无论用多麽狠毒的话语去诅咒神明,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自己所珍惜的人,在荒无人迹的陌生土地上,面对身体里突然爆发的剧痛,发出痛苦的绝望哀嚎,最後在抽搐和挣紮中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肉团……我觉得不让他和女孩一起是对的,哪怕是一丝幻想也好,在这种地方也能够成为支持人活下去的勇气。
带着悲伤活下去,总比两个人一起死要好吧?
其实我并不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没有阿纱嘉的话,我不知道自己在fey死去的时候做什麽选择。我只知道,现在我仍然走了过来,并且依旧活的很好。
我没权利给别人做选择,但这不是我现在能够逃避的。因为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给他做出选择。
当奥索维带着队伍开拔的时候,许多战士和尼尔难达一样,站在驻地这边看着曾经的战友、夥伴和恋人们离去了。他们笑着对他们挥手告别,期待着永远不可能到来的再见。
那个女孩夹在队列之中,不住的回头向尼尔难达望着。尼尔难达露出宽慰的笑容,对女孩点点头,就好像在对她说「我等着你」。
我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不想再看下去。在他们身上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这正是我所恐惧的。
** ** ** *** ** ** **
世上的事情总有着人类无法摸透的规律。像奥索维这种可以用【计算】来眺望未来的存在毕竟是少之又少的异类。不过就算是他也有着无法料到的事情。
在奥索维带队离开半天之後,我在指挥部接到了新的情报。第二批宫族部队已经在侦察斥候的视野中现身了。
经过作战参谋们统合情报之後的测算,这一次来袭的宫族大概是三十万左右。他们的等级和之前相仿,而且明显有不少里奥雷特身上带伤。
他们应该是在聚集、进军的过程中穿过了其他种族的领地。至於在和其他种族交战中损失了多少部队,就只能问宫族自己了。
然而他们并不畏惧这些。就像奥索维说的,宫族为了追击到我们这里,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这批宫族的行进速度不快,而且距离我们也很远。如果按照这个状态,他们要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才能够和我们发生接触。
宫族远比我们之前想象的要诡计多端,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以送死的姿态来填命的。通过献祭来召唤高级宫族乃至【再世之卵】的战略层面侵袭,这都是精心打算好的作战方案。而这次来的部队,无论在质量还是数量上都不如上一次,这让我本能的感觉到这里面有什麽陷阱。
我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安排了穷奇和安提斯泰两个师团作为正面对抗的力量。已经经历过战斗洗礼的芬里尔师团被我作为後备队安插在了後翼。
军团广播系统里早早的就开始向下阶的战士传播着我们手头所有的情报。我没有让下面的人有任何隐瞒,因为我就是要让战士们清楚现在的状况。面对很有可能出现的突发事件,我有理由给他们做好心理建设。
只要能够让他们勇敢的坚守在自己的阵地上,我们就能赢下来。这是从上一次战斗我所学到的重要东西。唯一让人感到艰难的就是舍弃那八千人的生命,那种必然的牺牲对一支军队来说实在是非常可怕。
如果那八千人可以在死之前参与这场战斗,有很多人反而会因他们而得救也说不定。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盘旋了很久,但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冒这个风险。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些发号施令的工作,但真的亲手做起来才发现这种工作远比想象中要累。疲倦之下我没有回会议厅找其他人,而是在指挥室角落的座位里蜷缩着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一阵嘈杂的声音将我吵醒了。我听见有人在大声叫我,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
「军团长!请醒一醒!!」
我坐了起来,揉着微微作痛的太阳穴。说话的是作战指挥室的一个参谋,他脸上的表情让我有些紧张。
「冷静点,慢慢说。」
参谋咽了咽口水:「芬里尔师团的驻地出事了!!」
「说明白点。」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有宫族突然在驻地里发动了袭击,死了几个人。」
「袭击?在驻地里?怎麽可能?」
「我刚听芬里尔师团汇报的,具体情况……」
「现在怎麽样了?」
「好像已经镇压下去了。」
我让他去召集战魂,然後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布鲁瑟他们来的很快,我带着他们五个顶尖的战斗力向芬里尔师团驻紮的地方飞了过去。
十分锺以後,我们在芬里尔师团的指挥浮车见到了师团的最高指挥官。
芬里尔早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压抑。
「到底怎麽回事?哪里来的袭击?」我问。
芬里尔摇了摇头:「袭击来得太突然了,没人知道是怎麽回事。虽然没有死多少人,但是因为不知道原因,所以战士们现在都很紧张。」
「带我去看看。」
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就好像冰冷的漆黑的树林中有一只恶狼正在窥视着自己。它在隐隐的月光下露出了利齿和鲜红的舌头,正等着发出一声凄厉的嘲笑。
在驻地中,卫队围出了一大片空地。空地中央铺满了鲜血和人体组织,还有一座斜塌在旁边的大型营帐。我在飞过去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地方有好几个。
看到我和芬里尔带着人飞下,一个中队长迎了过来行了礼。
「伤亡情况怎麽样?」我扫视了一眼地上的残骸,看起来不像是很多人留下的。
「我们这边死了两个,受伤的挺多的,但都是轻伤。我听说第四和第六中队也出了同样的事情。」
「一共有四十多次同样的袭击。」芬里尔在旁边轻声补充了一句。
「有目击者麽?」我大声问旁边的围观的战士。
一个战士捂着自己的胳膊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我们都在营房里睡的好好的,死的那个家夥突然就开始大嚎起来,还在地上打滚。我们根本按不住他。他叫的声音太大了,把旁边好几个营房的人都引过来了。有人想抬他去医疗所,结果刚出门就有东西从他身体里钻了出来,紧接着他整个人就给撕碎了。好像是来自内部能量爆炸,但是又不太像,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爆炸的力度还挺大的,周围的人都受伤了,离得最近的那个被什麽东西给打穿了头。」
我打断了他的话:「另外一个死者在哪?」
周围的战士不约而同的指了个方向,我看到那边的地上有一具被床单盖起来的屍体。
我掀开床单,检查了一下死者头上的伤口,那是一个类似於子弹贯穿似的血洞。
我把屍体掀开到一边,仔细扫视着他身下的地面。一个细小的东西进入了我的视野。
那是一个只有小指指甲那麽大的圆球珠在营地的探射灯下微微闪着灰色的光。我用两根指头捻起它来仔细看着,一股细不可查的能量波动透过指尖从上面散发了出来。
那枚小珠在我指尖只停留了那麽两秒,突然就往我的肤下一沉。我心里一惊,立刻把它甩在地上,一脚把它踩成了脓水。
指头上没有破损,看来那东西并没有能渗透下去。而那小珠的名字我大概也猜到了……它就是不完整的【再世之卵】。
我们已经尽可能的去寻求应对之策了,然到头来却还是落得个如此狼狈的境地……
那八千人并不是所有被寄生的伤员,也就是说胸腹部的刺伤代表不了任何事情,这四十人就是证明。他们在战斗中受的伤很轻,根本就没有打算寻求医疗所的治疗,然而最终还是被【再世之卵】所感染了。
这个事实,将摧毁整个第三军团……我只感到一阵绝望。
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布鲁瑟眉头紧锁,他用力的看着我,对我点了点头。
我想起了他曾经说过的话。我们终究还是把未来想的太美好了。
未来比想象中要坏的多。
我打开了属於自己的通讯器,对全军开始讲话。
「每个中队长负责将麾下所有受伤的战士送到芬里尔师团的指挥部外面,立即执行。」
包括芬里尔和他直属卫队之内的战士脸色全都变了,他们看懂了,他们知道我掌握着自己所不了解的重要情报。
「为什麽要这麽做?」芬里尔大声问我。
「这次受伤的战士应该和已经死掉的人一样,被宫族的力量感染了。为了不让伤害扩散,我们要将伤者隔离。芬里尔,你带人把这件事情贯彻下去,不能漏过一个。」
我用最冰冷的声音向他发出了命令。在这个时候我只能希望自己的威信能够多给第三军团争取一点时间,至少要挺过下一波进攻。
芬里尔看了我很久,他最终还是听从了我的指令。
当天色开始蒙亮的时候,所有的伤员全都被收拢在了一起,人数足足有一千。这就是四十个漏网之鱼所造成的伤害,可以想象如果是八千人的感染在驻地中爆发的话会是什麽样的情形。
芬里尔专门划分了一个精锐中队的战士来帮助维持伤员的秩序。然而留言已经在瞬息之间传遍了整个军团,连这个中队的战士都没办法踏踏实实的执行自己的职责。
这一千名新的伤员和之前不同,他们的伤都很轻,战斗力的保有程度很好。他们的情绪非常不稳定,在不明白真相的情况下被人聚集在一起,还多了这麽多人看守,任何人都会恐慌起来。
由於战斗力未失,所以如果他们决定暴起闹事的话就会造成极大的麻烦。
在他们暴动之前,我就要决定,是不是要将真相公布於众。
或者很简单的找一个借口,说他们是宫族混进来的人,然後借助其他战士的手将他们就地绞杀……这也不失是一个好办法。
但是这对处於崩解边缘的第三军团毫无帮助。
「只要被宫族伤到就会死」,这个流言已经在军团中传遍。虽然大多数人还是将信将疑,但终究会点燃战士们疑虑的恐惧。
看着面前吵闹和叫骂声越来越响的伤员队伍,我做出了身为军团指挥官的第一个重要决定……或许是最後一个。
我凝聚起一枚压缩能量弹,猛地掷上了天空,然後甩出一道能量刃将它砍爆。
爆炸声镇压了面前的嘈杂。我将【再世之卵】的真相对他们和盘托出。
「你们已经必死无疑,而且死之前还会拉上自己的战友为之陪葬。所以,请带着尊严渡过自己最後的时间吧。我会把你们安排在对其他人无害的地方。如果有人不服从的话,我就只能剥夺你们生命中仅存的时间了。」
先是一片寂静,然後是爆发式的怒吼和咒骂。
「我早他妈知道!!这都是阴谋!!之前八千人被调走也是阴谋!!他是在利用我们!!」
「为什麽!!这不公平!!」
「我他妈的才没有被寄生!!谁再乱说我就躲了他!!」
几个战士骂骂咧咧的冲出队伍,推搡着旁边的卫兵就要离开。
「老子不打了!!老子回迁徙队伍享福去!!他妈的!!」
我抬起手,猛地握紧了拳头。
布鲁瑟像一枚黑色的刺枪,带着割人的气流向他们猛冲过去。巨大的能量被负载在他的剑上,夺目的能量散射向了黎明的空气里,带着一大捧鲜血。
看到这一幕,受到刺激的伤员们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他们吼叫着提升起了自己的能量,眼看就要和旁边的卫兵展开血战。
然而就在这时候,十几个人从伤员的队伍里走了出来。他们没有拔剑,也没有提升能量,就这麽从容的走到了我面前。
「像你说的,四五天的时间才会发作。不用让我们离开了,这次战斗,我们来做敢死队。」
「是啊。死也要拉着那些该死的宫族一起死。」
「说不定多杀几个宫族就能解毒也说不定,哈哈哈哈!」
「下命令吧,军团长,让我们冲锋。死在战场上总好过自爆啊。」
他们故意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了上面的话。我看着这几个战士,心中涌起了暖流和更加令人悲伤的寒冷。
渐渐地,叫嚣的人越来越少,从队伍中走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二百四十人站在了我面前。他们之中有的人还在发抖,还有的人脸上挂着不甘心的泪水,但是他们的选择诠释了战士的尊严。
我努力握紧了手里的刀柄,抑制着双手的颤抖。
「人类将以你们为荣。」我努力用最平静的声音对他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