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狗急了也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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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让赵华强哑然失笑，真的不理解如此怪异的行为，其产生的心理基础是怎样的。不禁感觉后脊梁就一阵发凉。

然而赵华强却突然想到大学时一个可怜男孩子儿的故事。俗语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初闻感觉不知所云，思索之觉得有些道理但过于冷酷，仔细再想，却觉得直属人间致理！

那还是赵华强上大学的时候的事情了。

那个男孩儿第一次的出现，就是惊世骇俗的。他的一切都可称平凡：中等偏下的身高、白皙的肤色、中等身材、毫无特点的五官、普通的服装……总之如果把他扔到繁华的街道，绝对是不会有任何人注意他的。不过，他有一个特点让他完全与众不同，绝对引人注目——有时这并不是好事情。

他的特色就是有严重的狐臭，极为严重的那种。

第一次出场，他就“味惊四座”。当时是堂大课几百人一起上，阶梯教室里坐得满满的——还是大一的新生嘛，上课还积极呢。一进教室，我们就习惯性地开始四处搜寻美女，却意外地发现某个角落一阵阵骚动，可是那个方向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女孩子呀。

马上开课，我们也就随便找了个座位。上课后，却发觉四周总是弥漫着一种邪邪的味道，也说不上是脚臭，是臭豆腐，是虚恭，是忘在课桌里一个假期的夜宵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后来就发现最初发生骚动的角落是这味道的来源。

看过去才发觉大家都以一个外貌无比平凡的男生为中心拼命往四周躲闪。

再之后才了解，他的味道居然是狐臭。而且他的味道奇重，基本距离10米你就能感觉到窒息的感觉。如果你是盲人，那么你这时的感觉一定是有一个长期没有清理的、装满了过期的臭鸡蛋、臭豆腐、烂洋葱、死孩子、以及100年前的臭袜子之类的垃圾箱正朝你移动。

而这时如果你还有一点能力移动身体的话，你的第一反应一定是飞速远离。顿时，我们就开始无比地悼念他的宿舍室友以及同班同学，以及——一定已经惨不忍睹的同桌——如果他有同桌的话。

于是每次上大课，他座位的周围都能自然地形成一个50米无人区。而如果他还没有到，我们就尽量找人已经坐满的地方去坐，而身边有空位的同学，随着他的脚步悄然迈进教室的那一刻，心跳就骤然升高……一直到他落座，骚动才能停止：有人欢喜有人愁啊！而往往不幸距离中心太近的同学都会马上换个座位。

逐渐，不但是在上大课的时候，就连宿舍里、电教、浴室、羽毛球馆，只要他的身影在公共场所出现，马上所有人都会自动避让。那种气势，就是古代帝王怕也无出其右。然而，受到这种“厚待”的他并没有高兴。谁处在那样的位置又会高兴呢？

慢慢地，我们发现他上课的时间是越来越少了。而我们刚经常地在宿舍的楼梯上看到他，看到他上下楼。

我是说，我们午休时回来看到他在楼梯上，而下午去上课时，往往他还在楼梯上不停地来回走。他像是染上了数楼梯的怪病。而且也更经常地在水房看到他，总是用一块肥皂反反复复地洗手。经常能就这么洗上一个上午。而来自山区、家庭贫困、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的他，也更加少言寡语了。听说他的宿舍室友也很不欢迎他回宿舍，还曾经赶他到楼道去睡过。

大家都认识他了，可是，没有人注意他，更没有人关心他。

直到最后，他突然一次性燃烧了自己的生命，铸造了炫目的辉煌，却也迅速地暗淡、消亡。

那是大一寒假来临前的一个月。

随着考试的临近，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各个教室人满为患：对于刚刚进入大学的学生来说，考试仍然是很重要的。当然，高年级的学哥学姐们也忙碌起来，圣诞节、新年、情人节、春节、假期、考研、实习、交朋友……他们忙的却都是更实际的事情。

那个被我们称作：“狐臭孩子”的男生依然独行侠似的不时出现在人群面前，带来一阵阵夸张的尖叫和放肆的嬉笑声。很多时候即使根本还没有闻到他的味道，很多学生们也都要作出夸张的表情和声音，仿佛如此能显示他们的高贵。

而年少无知的我们从来没有想想过这些言行会给那个孤寂的狐臭孩子带来什么样的感受。

逐渐地，欺负他也成了校园的一股风尚，从开始的白眼、嘲笑和躲避，对他的态度逐渐加码到了明显的恶言恶语、吐口水甚至，直接一脚丫子踢到他屁股上！然而他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每次都是躲着人群，尽量走在没有人的小路上，孤独的一个人慢慢的走着。

虽然知道他还在校园里，但是他很好地把自己保护了起来，我们很少能看到他，在大学那众多丰富多彩的生活包围下，我们很快就忘记了这样一个存在。

就在放寒假前的一周，各学科考试如火如荼的时候，一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听到楼下一片喧哗，打开窗就看到一大堆人围成了一个圆圈，而那圆心，赫然就是狐臭孩子撞在宿舍楼前新修的水泥地上，已经绽放成一朵妖艳的红白色花朵的头颅……

半年来，他的同学们第一次没有在意他的狐臭而围在他身边，第一次没有对他翻白眼，第一次没有嘲笑，第一次没有军靴的包钢靴头踢在他的屁股上……他也是平生第一次成为这么多人的焦点。却也是最后一次----用自己的头颅撞向大楼，结束了短暂的一生。

第二天他的父母来把他接走了。那是一对年龄不大却饱经风霜的农村中年人，瘦小个子不高！男人佝偻了本就瘦弱的背，不停地抽着一根油亮的旱烟袋，眉头紧皱着！似乎回忆着什么！

而那个中年女人臃肿的身子套着滑稽的花格子土布外套，蒙着本来是红色，却已经变成褐色的毛围巾，一边软软地走着号啕大哭，一边就把鼻涕眼泪抹在那男人的后背上一条闪亮的痕迹上。

所有人同学的感觉都是庆幸，是高兴，而他的同室舍友甚至举行了一个小型庆祝会，把他用过的被褥全都给堆到宿舍后面的空地点起了篝火，就这着篝火干掉了两箱啤酒。最后，却是用尿浇灭了残余的火种。

很快就放寒假了，狐臭孩子的故事也就这么很快过去。甚至水泥地面也马上得到了迅速的清理，没有一点痕迹。

开学后，学校里却很快流传了一个关于狐臭孩子的故事。

那个故事说狐臭孩子已经被初步确诊是患上了强迫症，他的家人正计划是先给他治疗狐臭还是精神。他们以为给他治了狐臭，也许强迫症就好了，而这，其实也是医生的建议。或许家里正等着卖了年猪给他治病吧。

他却遇到了第一个在大学里不嫌弃他的同学。那个同年级的女生绝对说不上漂亮。实际上她还很丑，而且，很胖。而且，很邋遢。

看到她，恐怕你会忍不住想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啤酒桶一样的三围，200多斤，肉包子一样的面孔加上满脸的麻子、青春痘，土棕色的头发永远让你相信可以掏一个鸡蛋出来，而身上的衣服也永远是足以在火车站前驻足就能得到赏钱的那种。更不要说她左衣袖上一片黄白色半干燥的不明物体——当时她患了重感冒。

而就是这样的一个女生，就成了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起初是在图书馆，这个邋遢丑陋肥胖高度近视的女生奇迹般的没有躲避坐在隔她一个座位狐臭孩子，却甚至还冲他甜甜地笑了一下（据权威事后分析，没有戴眼镜的她当时极有可能是在yy杂志上的刘德华。）。

于是狐臭孩子高兴跳了起来------学校第一个不嫌弃的人，激动地不能自制，他对她产生了一种混合了感激、爱恋、同情、依恋、惺惺惜惺惺的杂糅的情感---觉得她跟自己一样被大家........

于是，他人生第一次有了恋爱的冲动，第一次递了个纸条。

看到纸条，开始莫名其妙的邋遢丑陋肥胖高度近视的恐龙女突然放声大笑，然后大声地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喊：

“我今天没有赶你走是因为我感冒了，根本闻不到你身上的味道！想约我？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德性！先跳到太平洋里把海水都洗干了狐臭再说吧！

第二天那个女生就病休了。听说是在晚上回宿舍的路上被人截住，被打成了真正的巨大无比的猪头，满脸被玻璃划破了相貌。她不敢说被谁弄的，只说是自己摔倒的撞坏了玻璃。

我们一直以为狐臭孩子用他生命干了他自己以为最冲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