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执念（一）
关于管心兰被离子吓了一大跳这件事情，安小语还是表示怀疑。
堂堂第一雷家的大小姐，虽然不是亲的，但是背后有着管山桐做靠山，什么妖魔鬼怪能够吓到她吗？要知道，在这个世界公认的里面，雷火两种元素可是最克制那些脏东西的。
何况管心兰是个见多识广的大明星，不应该会害怕这种东西才对。
对这种事情，管心兰的解释是，自己小时候经常陪着管山桐看恐怖片，因为管山桐喜欢看，自己有不忍心拒绝，所以一直以来管山桐都以为管心兰也喜欢，结果长此以往，落下了心理阴影。
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鬼话，但是安小语关注的重点还是在离子小姑娘的身上。如果管心兰看到的真的是离子的话，那么她现在不是应该在准备梦境水星的比赛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样怪异？
按照管心兰说的，离子的样子很奇怪，似乎失神了一样。行为简单化，在一个地方转着圈子，双眼无神，失去焦距，表情麻木，没有生机。简直就像是……就像是傀儡？
如果真的是这样，离子是不是被人操纵了？后来又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安小语这样想着，心里有些猜测，于是跟管心兰说：“我们去找她看看。”
“啊？那么吓人，还去看她？”管心兰心里还是害怕。
安小语无奈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我估计是她出了什么问题，挺可怜一小姑娘，我有点担心。”
“哦，那……去看看？”管心兰听到安小语的话，有些妥协。
不知道为什么，管心兰总是觉得，安小语的身上带着管山桐一样的气质，虽然她的修为境界还不够，但是总是让人无法反驳，而且充满了安全感。
现在两个小姑娘浑然不知，安小语给管心兰的这种感觉，完全就是当初那个铃铛所附带的效果。那一声巨大的钟声，实际上是木筷抽取安小语的神魂之力灌注到铃铛当中所发出来的巨大声响。
而这些声响里，也必然带着安小语的神魂气息，加上铃铛本身就带有的摄人心魄的能力，将安小语的神魂之力，直接打进了所有受到波及的人的神魂当中，这是安小语现在还不能做到的事情。
但是铃铛作为一个高阶神修的法器，当然可以拥有不少神奇的功能。
如果不是安小语不得其法，没有操控法器的神魂之力运转方式，恐怕都能够通过钟声，将一个人的神魂打散。
当然，安小语现在留下的这些影响，也并不深，毕竟通过钟声打进管心兰身体当中的神魂之力，没有响应的方法，连安小语自身都没有感知到，更不要说操控了。
这些神魂之力就如同无根之水，根本没有依托，过不了多久，就会被管心兰的神魂所同化，不能同化的，也会随着神魂的运转而排除体外，彻底溢散在天地间，恢复成最原始的能量。
两个人很快地，就找到了梦境水星的训练场所，找到了离子小姑娘。
梦境水星的训练室，呈回字型，中央是一个被幕墙格挡出来的单独空间，在这个空间的正中心，是一个玻璃房，供训练者进行训练，玻璃房当中准备着各种器械和必要的东西。
而在玻璃房和幕墙的中间，则是准备区，服务人员就在这个准备区里面，准备着给玻璃房当中的训练者提供各种需求的东西，帮助外面指挥的试验人员进行训练的各项安排。
玻璃幕墙里面的空间，灯光很亮，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甚至连人的影子，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只会所在自己的脚下，而不会影响到旁边的人。
而玻璃幕墙外面，则是一些杂物堆放的空间，没有亮太多的灯。在一块玻璃幕墙的上面还开着一个长方形的隔光窗，隔光窗的后面，是整个训练室的控制台，所有数据汇总的地方。
训练室的大门，正对着的就是这个控制台，训练的操控人员就在控制台上，记录离子的各项数据，通过话筒和扩音器对离子和幕墙里面的服务人员进行各种的安排。
离子看起来状态还不错，头上戴着梦境水星的头盔，大屏幕上正在显示着梦境当中离子的运动轨迹，安小语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感觉离子的水平确实很高，但是不知道到底在所有的学生里面处于什么水平。
在训练室里，还有几个做记录的学生，看起来像是研究生的样子，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长得很瘦，虽然头发已经白了一半，但是脸上显得格外的精神，发型穿着也都是一丝不苟。
白大褂的胸前，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三千学院神经模拟系主任 全息模拟副教授 施重华”。
看来这就是三千学院负责梦境水星全息模拟技术的老师了，而且头衔不小，技术水平看起来也不低的样子。施重华正在带着旁边的研究生，记录着离子在梦境水星当中的各种运动数据，进行分析和指导。
离子罩在头盔下面的小脸，也是一脸的严肃，很认真地样子，看起来在这个比赛项目上，离子确实付出了很大的努力，而且很想要在比赛上取得一个相当不错的成绩。
看到离子的时候，管心兰拉住了安小语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就是她！就是她！刚才我看见的就是这个女生！”
安小语直接用了左丘之左的徽章进了门，根本悄无声息，直到管心兰开口说话被他们听到，施重华才发现训练室里面进来了两个人，不由得眉头一皱，看向了他们两个，问道：“同学，你们有事吗？”
看起来，三千学院的老师还是很有素养的。
安小语知道，在训练开始的时候，施重华肯定吩咐过门口的护卫队员，不能让任何人进入其中打扰他们的训练和研究，目的当然是为了尽快地给离子制定一个科学合理且量身定做的战术。
毕竟现在的三天是难得的机会，能够趁着这个机会给离子制定一个合理的战术方法，绝对能够发挥离子全部的能力，甚至在某些时候达到超常发挥的效果，在比赛当中去的更大的优势。
而且还要照顾到训练的强度和比赛选手的休息时间，可以说，每一分每一秒，对于科学研究和训练来讲，都是十分宝贵的，施重华当然不希望有人突然出现在训练室里面打扰。
安小语知道这些，也做好了准备，想着如果进入训练室之后，遇到了一个火气比较旺盛的老师，还想着怎么才能缓和一些气氛。但是现在看来，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施重华看起来瘦瘦高高，岁数不小，看起来也是一个三千学院的老教师了，话一说出口，就体现出了三千学院教师的整体素质。
安小语看施重华说：“你们继续，等休息的时候再说。”
施重华见安小语也没什么要紧事，心里虽然狐疑，但是训练还是比较重要的。于是点点头，安小语和管心兰走到一边坐下来，施重华也重新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到了训练上面。
过了二十分钟之后，一组训练终于结束，施重华对着话筒轻声说：“训练结束，休息半个小时。”
坐在训练室中央玻璃房当中的离子也脱下来偷窥，结果旁边的助理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满是汗水的额头，和已经被汗水浸透的蓝色头发，站起了身，在玻璃房里面活动了起来。
安小语和施重华一样，呆在玻璃房外面的观察间，隔着一个拐角和窗子，离子根本就没有发现她们。安小语也觉得，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最好不要在离子的面前说起。
施重华放下了话筒，看着离子的状态，感觉很满意。他转过身，对着身边的研究生说：“这次训练的数据先记下来，一会儿你们去做一个图，然后分析一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修改的地方，怎么做你们都已经很熟了，到时候来跟我汇报，我先去看看那两位同学有什么事。”
说完，施重华走到安小语和管心兰的对面坐下来，助理倒了三杯水放在了三个人面前。
离开了训练和数据的施重华，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柔和，跟认真做事的时候那种让人觉得有些严厉的表情完全不一样。伸手让安小语他们随意，施重华说：“训练室从来都没有其他的，只有纯净水。”
安小语端起了杯子：“没关系，我是东荒人，我喜欢喝水。”
“东荒人……”施重华瞬间就想明白了，问道：“你就是安同学吧？久仰大名。”
安小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哪有什么大名不大名的，我就是个学生。”
“年少轻狂才是你们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样子，不必谦虚。”施重华知道是安小语当面之后，态度更加地平等了一些，喝了一口水问道：“安同学来这边，有什么事？哦，对了，听说你跟离子是朋友？过来看看情况吗？”
安小语坐在阴影里面，看着训练室里面正在和旁边的助理说话的离子，摇了摇头说：“我知道现在训练安排很紧张，当然不是单纯地过来看看就打扰您。主要是今天我这个朋友碰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说完，安小语就让管心兰把她之前碰到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跟施重华说了一下。
见安小语这么郑重，施重华也没有敷衍，认真地听着管心兰的叙述，期间还让管心兰在关键的部分重复了一遍，有些不太清楚的地方，也认真地询问了几个问题，得到了全部的答案之后，施重华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施重华说道：“按照你说的，事情大概发生在上午十点钟左右，但是离子同学从今天早上八点半准时进入训练室之后，就一直都没有离开，你们确定见到的就是她吗？”
管心兰看了一眼在玻璃房里靠坐着休息的离子，点点头说到：“就是她！长得一模一样，身高也一模一样！”
安小语也说：“在整个帝都，恐怕跟离子长得差不多的人，都不多。我刚才查了一下机甲系的内部资料，水精灵和人类的混血，是相当少的，因为水精灵，并不是一个亲人的种族。”
“现在全国水精灵混血一共也不超过五百个，整个帝都也只有四个而已，而且像离子这样年轻的水精灵，大概就只有她一个了。而且最近帝都这边严查西山鬼，也很少有混血和异族会来到三千学院。”
施重华听到安小语这么说，也是一愣，说道：“要真是那样的话，就很有意思了。”
低头想了想，施重华居然有些兴奋，急促地说道：“若果真的是这样……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老头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开心起来了，身子也往前探了一些，伸出两只手在半空中比划着。
“假设你们看到的就是离子本人，而离子本身在任何时候都从来没有离开过训练室，那么是不是说明，你们看到的离子，并不是训练室里面的离子，而是因为某些原因，造成的一种神奇的现象？”
“我们一直都知道人的灵性和思想，根本上来自于自身的神魂。但是神魂到底是如何运作，到底又以一种什么样的形态存在？我们都不得而知，甚至没有任何一种科学手段能够探测到神魂的存在。”
“但是我们一直都能够，通过一些更加物质化的表现形式来进行神魂运转的观测，最基本的，就是大脑皮层和遍布身体的神经元的信息传递。但是神经虽然和神魂相关，但并不承担神魂的主要载体。”
“神经模拟技术，在刚开始，就是为了神经与神魂之间的关系而产生的一种科学技术，主要目的是为了将神经所承载的其他功能抛开，直接联系与神魂相关的内容，进而探寻神魂的奥秘。”
“而全息模拟技术，更类似一种如梦技术，是神经模拟技术的大成之作。就像是……就像是通过神经的信息模拟，直接利用科技手段联通神魂，让人抛去头肉体，直接用神魂的感官在模拟的世界里面感受一切可能。”
“但是我们的研究一直都停留在这个阶段，已经停留了大概一百二十四年之久，自从全息模拟技术出现之后到现在，模拟技术一直都没有得到一点点的提升，因为我们不知道，神魂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感官，来对这个世界进行观察的，我们只能通过神经联通，而神经并不是一种可以永恒持续的有效通道。”
“曾经有过一些人，幻想着通过神经模拟技术，将神魂通过神经，直接释放到人的身体之外，到达一个特定的场所当中。甚至他们猜测，如果通过这样的方式，是不是可以将濒死之人的神魂转移到新的容器当中，来获得生命的延续？”
“更诱人曾经猜测，如果人可以将神魂分离出来，并且不断地进行神魂的强化，再拥有一个足够强大的躯壳，是不是可以获得永生？”
施重华看起来，果然是个研究的疯子，他在向安小语他们叙述神经模拟技术的原理和难关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和那种癫狂的状态，让安小语都吓了一跳。
以前，在魏方寸的身上，在景三庭的身上，甚至在任何三千学院的老师身上，她都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表情和这样的热情。
“当然，我作为正统学术研究的支持着，对于这种科学理论是并不支持的。不管神魂到底有多神奇，到底有多少的功能，多么的神秘，它终究还只是天地之间存在的一种能量，并不能上升到永生的程度。”
“有些人在科学研究当中，迷失了自己的方向，根本看不清楚，整个世界的本质就是能量和规则的统合，而任何存在于世间的东西，都不会是神。只有意志最不坚定，科学理论最不扎实的人，才会将自己不明白的东西，盲目地标榜起来。”
“但是，正是有了这些人的研究，我们提出了一种更加合理的，更加切实可行的办法。那就是创造投影。”
“你知道，一个人的物质，是可以产生投影的。投影的最初原型，就是根据光学的海市蜃楼现象，隔着很远的地方，不经过信号的传递，直接凭空产生一个可以还原本真的影像。”
“随后，涉及到空间法则之后，人类甚至能够像某些异族一样，直接通过空间创造一些空间投影，出现在别人的面前，这个时候，投影甚至能够和本体共享千里之外的五感。”
“那么，神魂是否可以通过类似的投影方式，直接出现在人体之外呢？”施重华说道。安小语也突然产生了兴趣，关于什么神经之类的，安小语虽然有些兴趣，但还没有那么强的求知欲。
但实先现在说道了神魂的事情，这就是安小语的专业内容了。她马上就明白了施重华的意思，问道：“您的意思是说，离子的神魂具有一些特殊性，在无意识当中，产生了一种类似投影的东西，又随机出现在了某一个地方？”
施重华一拍手：“对，我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安同学对神经模拟也很有心得？”
安小语笑了笑：“算是吧，那那个投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很可能就是潜意识！”
“潜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