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过渡期（一）
陈塘最近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雨小果比他整整小了二十几岁，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基本上都没有任何的代沟存在。大抵上因为雨小果以前一直生活在那样既简单的生活当中，没有收到任何的污染。
是的，雨小果没有任何的爱好，非要说爱好的话，那就是在家里等待着陈塘回来，然后一起吃饭。
陈塘问：“平时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可以看电视，可以上网，可以去逛街，甚至还可以去找工作，认识新的朋友。”
但是雨小果显然有些怯懦，并不做表示，打算蒙混过关。这就让陈塘更加担心起来了，根据科学研究，总是在家里闷着没事情做，很可能会导致抑郁，尤其是像雨小果这样的家庭妇女。
陈塘追问：“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
雨小果脸红着说道；“看树。”
陈塘的脸色古怪了起来，问道：“看树？还是看书？”
雨小果深深地地下了头：“看……树！”
陈塘他们家的楼下，有一棵树，一棵很大的树，早就已经发芽了，到现在为止，树上面都已经长出了比较清新的叶子，将整个干枯的树冠都点缀了起来，确实非常的可爱。
就算再可爱，也有个限度吧？陈塘不由得想到前几天自己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雨小果一瘸一拐的从房间里面走出来，本来还以为是自己昨天晚上太过用力了，最近都温柔了好多，搞得雨小果担心他工作太累没力气。
现在想想，着怕不是站在窗口 看树的时候站得腿麻了吧？陈塘越想越觉得可能，于是问道：“你就这么一整天站在窗口往下看吗？”
雨小果更加的不好意思了，陈塘的心里突然觉得很荒唐，荒唐之后，马上就多了一些怜惜。
他是听雨小果讲述过自己的故事的，在那个时候，能够躺在苹果树下面，看着绿色的树叶，看着蓝蓝的天空和白云，就已经是最美好的时光了。之后，雨小果的生活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直到现在才脱离出来。
所以，她还有什么快了？
陈塘汤爱地将雨小果抱在怀里，雨小果还有点不太适应，被他的侧脸蹭得耳朵有些痒，笑着扭了扭身子说道：“别拿了，我还要洗碗呢！”
“洗碗什么时候不行啊？”陈塘不依不饶。
雨小果拍来了陈塘的手，说道：“不马上洗的话，就要变成培养基了，很快地，真的，很快地，二十分钟我过去找你。”
陈塘不乐意：“十分钟。”
雨小果笑了，温柔地说道；“好，十分钟，我就洗完了。”
陈塘这才放开了手，然后离开了厨房，回到了客厅里面，打开了电视机，有些沉默，根本就没有看到电视上面到底演了一些什么，心里想的全都是雨小果的事情。
而雨小果在厨房里面，脸上的温柔和幸福也渐渐地消散开来。她开始深深的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间谍而已，一个被安小语安插在陈塘身边的探子，自己还有资格拥有感情吗？
在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雨小果就深深的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幸福，拥有自己的想法和感情。但是人这种生物就是这样，永远都不会知足，拥有了自由之后，就想要拥有其他的东西。
对于安小语和陈塘的双重背叛，让雨小果的心里纠结不已。她是一个间谍，她的性命是安小语和张舒婕救下来的，那个时候她曾经发誓过，自己剩余的生命全都会交给张书记诶和安小语。
所以她来到了陈塘的身边，不惜出卖自己的色相被送上陈塘的床铺，不惜受尽了辛苦在外八门潜伏下来，等待着陈塘来找自己，甚至不惜用自己真实的经历和内心来引诱陈塘上钩。
陈塘上钩了，她也开始沦陷了。
她开始明白过来，为什么安小语这么聪明的人，会从千万人当中挑选出自己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作为这么重要位置的间谍。因为安小语早就看出来了，他们两个是同样的人，早晚会互相吸引。
但是……但是，她已经撑不住了。她忍不住地想要去爱陈塘，但是想到爱上陈塘就是对安小语的不忠，不爱陈塘就是对陈塘的欺骗，雨小果的内心时时刻刻都在这种斗争当中。
不过好在的是，当她真的面对陈塘的时候，她的内心清澈无比，这就是爱情伟大的力量。
洗过了手，将碗碟放在了一遍晾干，雨小果在旁边擦了擦手，走到了客厅里面，就看到了正在看电视的陈塘。看到陈塘的一瞬间，她心中的天平瞬间就倾斜了下来，毫无疑问地全都压向了陈塘的着一边。
陈塘看到雨小果过来，说道；“你迟到了！”
雨小果笑着坐在陈塘的身边，将自己的嘴唇凑了上去：“迟到了过来罚我啊！”
幸福的感觉无过于此，甜甜的味道还在舌尖回味着，雨小果红着脸靠在陈塘的怀里，按照常理来说，接下来他们两个就要做一些不太健康的事情了，雨小果也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陈塘似乎并没有太高的兴致。
他抱着雨小果，手臂上的力气比以前的时候更深更重，两个人在客厅当中沉默着，只有电视里面的声音还在响。雨小果有些纳闷，陈塘今天似乎和其他的时候不太一样，让她看不透。
“不做吗？”雨小果小声问道。
陈塘看向了雨小果，摇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雨小果恍然大悟：“果然是在帮派里的工作太辛苦了吧？”
陈塘就想到了那个有关一瘸一拐的误会，脸瞬间就黑下来了：“都说了不是……”
“好好好，不是。”雨小果笑着把脸贴在了陈塘的胸膛上面，听着陈塘的心跳，只觉得这个世界安静的吓人，只剩下了这个声音还在她的耳边响着，这样的真实，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过了许久，陈塘突然说道：“我们结婚吧？”
雨小果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震惊地看着陈塘。从一开始的时候时候雨小果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和陈塘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自己是一个间谍，终究是一个虚假的存在，至于结婚……
看到雨小果愣住，陈塘有些担心地问道：“你不愿意吗？”
雨小果这才惊醒过来，连连摇头说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只是觉得太快了一点，毕竟我们才刚刚……”
说到最后，雨小果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她的心里其实有很多很多的借口可以用，但是一个也没有挑出来，她不忍心用这些准备好的借口来欺骗陈塘。但是她的心里担心的其实是，张舒婕会让自己结婚吗？
这样的担忧在她的心里，就像是一把刀一样插在她的心头上，让她阵阵地刺痛着，皱起了眉头，担心着自己如果真的表现出了对陈塘的真心，张舒婕是不是会让人将自己处理掉？
想到这里，雨小果又在想着，如果自己真的暴露了，安小语觉得自己这个间谍失败了，让陈塘找到了轨迹在监视他，到时候安小语会不会也将陈塘这个已经没用的人处理掉？
其实最可怕的结果还是，他们两个人谁都不会被处理掉，但是张舒婕会将雨小果抓回去，抓在手里，关在出不去的地方，用雨小果的性命威胁陈塘，让他做一些可怕的事情。
想到这里，雨小果开始慌张了起来，她开始抵触结婚这件事情。
陈塘看到了雨小果脸上的表情，心里也很难受。雨小果所表现出来的抵触，让他的好心情全都不见了，本来他以为，自己给雨小果一个家庭，就可以给她更多的安心和幸福，但是现在事实证明，显然不是这样的。
陈塘有些迷茫了，还有些烦躁了，尤其是看到雨小果渐渐地从自己的怀里离开的时候，他的心里有点慌张，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是想来想去，除了这个要求太过突兀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地方。
皱了皱眉头，陈塘很理智地拉住了雨小果的手，说道：“没关系的，你不想结婚的话，我们就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吗？我就是随便一说，随便一说，哈哈！”
雨小果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一些，点点头。
这一整夜，两个人都没有睡好，陈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雨小果背对着陈塘，假装已经睡得很沉，一动不动的，但是听着身后陈塘轻轻翻身的声音，心里也是纠结的不行，生怕这件事情会给两个人带来不好的影响。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陈塘照例五点钟起床。因为没有睡好的缘故，他揉了揉眉心，感觉到脑袋一阵的疼痛，颈椎也是有些负担过重。看了看身边的雨小果，陈塘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将手伸过去。
昨天晚上的时候，陈塘不止一次的想要将背对着他的雨小果抱在怀里，但是想到自己抱住了雨小果之后，可能就会做出什么，让雨小果抗拒的事情，于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如果是平常的时候，雨小果会陈塘醒来之前起床，给他准备好热乎的早餐，送他出门。但是陈塘知道，雨小果昨天绝对是在装睡的，便没有吵醒她，直接穿上衣服离开了。
就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雨小果睁开了眼睛，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学会了不去哭泣，就算是到了现在，雨小果依然没有对怯懦妥协，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才能够解决。
后来有了陈塘，她终于学会了哭泣。
可是在陈塘面前，她也不能哭出声来了，于是只好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从床上爬起来，雨小果披上了了一件睡袍，站在窗口，看着陈塘离开，然后呆愣愣地看着晨光里面被染成一片金黄的那颗大树，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这颗大树就几乎成为了雨小果在陈塘离开时的精神寄托。
现在，看着这棵树，雨小果忍不住在想，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呢？
虎穴的人都觉得，陈副帮主今天的脾气有点不太好，尤其是在他们像平常一样用雨小果跟他开玩笑的时候，陈塘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惨不忍睹，冷冽的眼神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这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帮派里的人都知道陈塘找了一个岁数很小的女朋友，他们也都知道，陈塘以前的婚姻到底是一个钟什么样的情况，所以平常的时候，他们其实都是为了陈塘而开心的。
平时的时候，大家都喜欢跟陈塘开玩笑，说起雨小果，说起他的爱情，揶揄他真是老牛吃嫩草，还有问他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这种玩笑话不知道说了多少，陈塘也都是满脸幸福地笑骂着，但是从来都没有发过脾气。
今天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当别人说起雨小果的时候，陈塘的脾气格外的大，根本就没有给他们答案，甚至都没有说一句话，走到了办公室之后就关上了门，让所有的手下都面面相觑。
渐渐地，他们都知道了，陈副帮主和小女朋友恐怕是吵架了。
其实算得上是吵架吗？陈塘自己在办公室里面想着。根本就算不上吵架吧？他这个岁数的人，还有雨小果的那种性格，顶多也就是闹情绪。或者连闹情绪都算不上，只不过是两个人一直以来都很默契，突然有一天不太默契了，有一些尴尬而已。
在陈塘的心里，其实只是这样的。
但是他不知道在雨小果的心里，这件事情到底牵扯到多深的问题，到底让她多么的心惊胆战，想到了一种又一种可怕的后果。
雨小果今天又在窗口站了一天，两条腿都麻了。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陈塘应该会回来的，雨小果于是转身到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两个人的晚饭，轻车熟路地摆上了桌。
然而在客厅里面生生等到了夜里十二点，陈塘没有回来。
雨小果叹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晚饭都倒进了垃圾回收里面，打开水龙头刷着碗碟，刷完之后将碗碟放在旁边晾干，走到了客厅里面，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回到了卧室里面躺了下来。
这一天晚上，雨小果睡得很不安稳。
第二天早上起来，雨小果浑身都是汗，伸手到旁边，结果什么都没有摸到，心里空落落的。洗了一个澡，身上才舒服了不少，她来到了餐厅，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拆开了一包饼干。
打开电视来，一边吃一边看，吃了两三块之后，雨小果突然就将饼干放在了茶几上，呆愣愣的看着电视屏幕，看了许久，终究还是拿起了旁边的终端，打给了张舒婕。
“我想结婚了！”她轻声说。
虎穴的人突然就听到陈塘的办公室里面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咆哮，都是放下了手里的工作，看向了楼道的尽头，静静地听着。但是这一声咆哮之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这两天陈塘的状态不太行，让他们都替陈塘有些担心了。他们看到陈塘憔悴了，虚弱了，没有精神，甚至都没有智商。他们都劝陈塘回家去休息，但是陈塘根本不打算回家，让他们更加担心起来。
但是就突然之间，他们就听到了陈塘宏亮的这一声咆哮。
陈塘大喊：“你说什么？”
是的，他很震惊，非常的吃惊。在一瞬间，他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终端的那边，雨小果对他说：“我们结婚吧！”
他曾经想到过，雨小果或许会一直沉默，等到陈塘自己想通了之后，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应该过去的时候，自己回到家里，然后两个人就又像平时的那样，过着幸福的生活。
或许雨小果会忍不住先给陈塘打电话，说出的第一句话或许是“今天晚上吃什么”，或者是“晚上我准备了你最喜欢的……”，然后，陈塘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回到家里，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雨小果打电话过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一句话。于是他不敢置信的大声问着，然后雨小果又重新说了一遍：“我说，陈塘，我们结婚吧！”
陈塘有些不敢置信地呆愣了大概几分钟的时间，这才醒转过来，心中突然就有些愧疚。这不就好像是，好像是自己用冷战来逼迫着雨小果这样说的吗？他突然很想哭，很想哭。
虎穴的人就看着自己的副帮主像一阵旋风一样的从办公室里面冲出来，刮过了楼道，甚至都没看清到底什么情况就消失在电梯里面。
帮派和手下，陈塘已经关不上那么多了，他开上车，用最快的速度冲进了小区，然后下了车之后，电梯都没用，直接就从消防楼梯冲上了楼，打开门之后，就看到了正在客厅里坐着的那个女孩。
她的脸上的带着一如既往温和的笑，但是嘴角和眼角的疲惫那样的刺眼，让陈塘的心里难受的无以复加。偏偏这个时候，她还要问：“我们结婚吗？”
陈塘将雨小果抱在了怀里，内心自责不已，你又有什么资格让这样的一个女孩为你承担折磨？
“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