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独发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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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发下了誓言，该来的痛苦依然不会减少。
陆无尘再次被心火焚烧, 强烈的痛苦使得他没有多余的力气挪开身子, 因此直接趴在了魏凌身上。
“无尘！”魏凌握住陆无尘的手腕, 语声急切。
“师尊……”陆无尘勉强睁开眼, 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眼眸, 轻轻吐息, “师尊, 帮帮我。”
“怎么做？”魏凌伸手稳住陆无尘的后脑，让他能够看着自己的眼睛。
陆无尘喘息了一阵，缓缓趴伏到魏凌耳畔，轻声道：“会很疼。”话落，陆无尘脖子微动，对着魏凌的颈间猛然张口咬下。
刺痛袭来, 魏凌身子僵了一瞬, 但下一秒就放松下来, 任凭陆无尘的犬齿刺穿自己颈上薄薄的皮肤, 深入动脉, 汲取鲜血。
这是致命的伤口，但他并没有挣扎。哪怕窒息的感觉缠绕在他的脑海, 眩晕感让他身魂分离, 好似下一秒就要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他依然选择相信他。
时间走得仿似垂暮老人，缓慢而蹒跚。
魏凌意识逐渐剥离，缺氧的感觉逼迫着他张开嘴急急喘息, 漆黑的瞳孔逐渐涣散。
“师尊？师尊？”陆无尘轻轻拍打魏凌的面部，动作小心温柔，“没事了，没事了，师尊，别怕。”
魏凌下意识凝望着他，眼神空洞又茫然。
陆无尘顿时心疼不已，连忙低头亲吻他，小声安抚：“不会有事的，你看，已经好了。”
被陆无尘带着腥咸味道的吻堵住嘴唇，魏凌渐渐有了回应，但他大脑意识还是处于混沌状态，反应极慢。就好似一锅黏稠而冰冷的粥，浓稠粘腻，怎么搅都搅不开，混混沌沌挤成一团，又满又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无尘稍稍撤离唇.瓣，轻轻亲吻魏凌的眉眼脸颊。
魏凌喘息之后，朦朦胧胧地抬手抓住对方的脑袋，半晌才目光聚焦，看清了身上之人的形貌眼神。
意识回笼，魏凌哑声开口：“……你好了吗？”
“嗯，好了。”陆无尘轻声应和，唇角已经略带干涸的血被他舌尖舔舐湿润，再借着亲吻送进魏凌口中。
“等……”魏凌不想染上鲜血的味道，扭头想要躲开，但被恢复力气的陆无尘禁锢着，不得不接受那腥咸腐锈的味道。
许久之后，两人相互依靠着喘息。魏凌身在下方，比陆无尘要吃力得多。
他抽出手，拍拍对方脸颊，有气无力：“快下去……很重，我要被你压死了。”
陆无尘轻笑一声，双臂撑在地上微微使力，从魏凌身上歪到一侧的土地上，脸上带着浓浓的安心和眷恋：“师尊没骗我，真好。”
“什么？”魏凌忙着调整呼吸，恢复体力，分神之下只听到陆无尘近乎叹息的声音，却没听到他具体说了什么。
“我说，我好幸福。”伸手将魏凌搂进怀里，陆无尘紧紧贴着他的肌肤，耳鬓厮磨，“真好。”
魏凌眨眨眼：“那么，趁着你感觉良好，咱们谈谈正事。”
腰上的手臂猛地一僵，然后缓缓松开。
“师尊说吧，我都听着。”
魏凌“嗯”了一声，伸手去摸方才被陆无尘咬的地方，发现已经没了痕迹。
“师尊放心，已经没事了。”
魏凌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有些怪异。
“师尊生气了？”见魏凌不说话，陆无尘伸手掰过他的脸，将鼻尖贴在对方鼻尖，双目对望，“师尊的血安抚了同心契，这说明师尊是真心爱我……我太高兴了。”
魏凌蹙眉，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一把掐住对方下巴。
“什么意思？”
“疼，师尊，轻点儿。”
没想到时隔一年，陆无尘还能再次在自己面前装可怜，魏凌差点忍不住要翻白眼了，但还是忍了忍，故作生气道：“好端端的，同心契为什么会反噬？”
陆无尘咧嘴笑笑：“现在已经没事了。”
魏凌目光一寒，手上也用了狠劲。
“疼疼疼……师尊，真的疼。”这次不是撒娇装可怜了，陆无尘确实被魏凌的手劲给捏痛了，也知道魏凌是真的生了气，连忙解释道，“同心契最开始是以弟子的执念为引结成的契，算不上真正的同心契，最多只是一种牵引的媒介，而这次是真正的结契……从今以后，我与师尊同生同死、同悲同喜，再不分彼此。”
魏凌缓缓松开手，闭上眼叹了口气。他也说不准自己听到这番话是什么滋味了，哪怕已经猜到这个事实，但经由陆无尘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他心中空洞惘然。
“对不起。”忽然地，陆无尘开口道歉，“我知道师尊不喜欢我这般功于心计……可身处我这般的境地，除了如此，我还能如何才能求得师尊青眼呢？”
如同被毒蝎蛰到了神经，麻痹之后是汹涌的疼痛，自心口缓缓蔓延，一直到发根脚趾，每一处都在痛。魏凌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眼朝陆无尘看去：“是我这个做师傅的错。”他的眼中带着绵延的疼痛与怜惜，还有自责，“是我没有告诉过你该怎么做，只是一味的推开你，才会让你不得其法，一味掠夺。作为你的师尊，我应该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爱情，可笑那时候我也是一知半解，对你又抱有太多的偏见，才导致你误入歧途、种下心魔。”
“不，师尊，您别这样说……”陆无尘低头亲吻魏凌的唇.瓣，低声呢喃，“不要替我承担这些罪过，不值得。”
“你一定要这样轻看自己？”魏凌抓住陆无尘的头发，将他往后拽了些距离，“什么叫值得？什么叫不值得？感情的事儿从来没有对错，更无贵贱，有的只是心甘情愿四个字而已。就像你为我做的这些事，若是我现在说句不值得，你会怎么想？”
“我……”
“别急着反驳。”魏凌打断陆无尘，掌心轻轻贴在对方脸颊，替他擦拭遗留的血迹，“比起你为我做的事，我几乎没为你做过什么。无尘，很多时候我也在想，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如此付出的地方，但无论我怎么想都是没有答案。可就在刚刚，你说的‘不值得’三个字恰好解开了我这个疑惑。”
所谓的不值得，只是把爱慕的人放得太高，把自己放得太低。
同时，爱也会让人产生自己为对方做得太少，而对方为自己做得太多的错觉。
正应了那句话——爱让人卑微到尘埃里。
陆无尘凝视着魏凌，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明白了。”
魏凌想说明白就好，但陆无尘又接着道：“但事实并不是师尊说的那样——没为我做过什么——师尊为我做的，其实比我为师尊做得要多得多。”
魏凌笑道：“是你想多了。”
“我说真的。”陆无尘低头抱住魏凌，紧紧地，好似抱着一块稀世珍宝，“是师尊给了我生命，给了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所以我为师尊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倒是师尊对我，从来只有给予，没有过索取。”
魏凌拧眉。
他觉得陆无尘这段话有些奇怪，但细想来又似乎合情合理。毕竟陆无尘说过他知道魏凌是来自这个世界之外，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但……真相不是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无尘，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魏凌将在寂灭森林时想起的那些事细细说了出来，告知陆无尘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真正的附庸是他曾经生活的21世纪。之后犹豫片刻，将自己与肇月之间的纠葛也告诉了陆无尘。
“你怎么想？”所有一切和盘托出，魏凌等待着陆无尘的答案，“说出你心里的想法，不要隐瞒。就算是愤恨、或者嫉妒，也没关系。”
摇了摇头，陆无尘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不是愤恨，也不是嫉妒……师尊，我只是后悔、心疼……后悔没有早点遇到师尊，心疼师尊受了那么多苦。我真想穿越到您所生活的每一个时空，然后一直守着您。同时我也遗憾，遗憾师尊的世界被我缺席了那么久、那么久……”
“这是你的真心话……”魏凌难以置信，原来褪.去戾气的陆无尘竟是如此平静美好，他本以为会出现的嫉恨没有出现，涌现的是陆无尘浓烈的感情，和真挚的告白。
同心契连接着彼此，剖析着彼此。他们没有秘密，赤诚相待。
他没有理由怀疑。
支撑起身子，魏凌回抱住陆无尘，缓缓开口：“过去的我不会再提，你也不要再想了。”带着几分犹豫，魏凌轻声道，“很多伤害已经造成，我们应该尽力弥补，而不是逃避或者变本加厉。”他指的是沈凌雪那件事，只是不知陆无尘会如何想。
“我听师尊的。”
“你总是这么说。”魏凌推开陆无尘，表情故作严肃，实际上他不过是想逗一逗对方。
陆无尘果然缓缓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魏凌。他想起自己以前不止一次这么回应过师尊的教导，但每次都是阳奉阴违，故意忤逆。
魏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陆无尘闻声也露出笑来，两人的目光在笑容中相触，渐渐静止，最后只余深深地凝望。
“你不准备扶为师起来了？”终于，魏凌出声打破沉静，脸上还挂着笑意，“还有，你把你的小师弟藏到哪里去了？”
虽然开口询问，但魏凌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带任何负面的情绪。从陆无尘恢复记忆那一刻开始，魏凌就知道蒋非辞安全了。这也是他见到陆无尘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追问蒋非辞在哪儿的原因。
如今他与陆无尘之间的事儿已经圆.满解决，蒋非辞也该回来了。
“……蒋师弟，出了点意外。”从地上坐起身，陆无尘低垂着头，声音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