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2 一个很大的局
虽然游牧民族在广阔无边的草原上居无定所,似乎不好寻找。但是,真得了解草原部族的,却并不会有这种看法。只要是有生命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牛马羊等等,全都需要喝水。
因此,不管游牧民族怎么在草原上游牧,都是离不开水源的。
敖汉部,可以算是一个大部族,主要就是在孟克河、河蚌河以及墩来河的下游放牧。
当然了,部族人数过多,也不可能挤在一起,而是沿着这几条河散开放牧。
这一日,风和日丽,羊群都在惬意地啃着鲜嫩的青草,不时还有个别发春的公羊在打架。而敖汉部族的牧民,大都在干着自己的活,为生计忙碌着。
忽然,牧民天生的直觉,让他们感觉到了有马蹄声隐约传来。
对此,并没有多少人抬头去看,毕竟在草原上,马蹄声什么的,不要太正常。而且听声音,是从上游方向传来,很显然是自家部族的。
当然,也有闲得没事的小屁孩喜欢瞧个热闹,就循声看去。
只见孟克河的上游远处,一条线沿着河边正往这边逼近,红灰相间,在绿色背景的衬托下,倒也是好看。
不少小屁孩看到人数好多,就嚷嚷开了:“王爷来了,肯定是王爷来了!”
敖汉班第,被皇太极封为扎萨克多罗郡王,因此其部族的人就都称呼其为王爷,比起族长的称呼,那是要威风多了。
听到小屁孩的喊声,就有一些成年人抬头看去,要真是王爷来了,就必须要去迎接才行。
然而,就那么一看,他们就觉得不对了。蒙古人的穿着,长年累月都是灰色袍子,哪有什么红色的,除非是喜庆日子,可能会有人穿红色的。但是,如今一不是喜庆日子,二也没可能那么多穿红色的。
因为远处那支马队过来的方向是在孟克河的上游,一时之间,他们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有点想不明白而已。
再近一些后,他们就发现,那些骑士原本是慢跑着的,临近营地之后,反而开始提起马速,这就让他们更奇怪了。
也是到了这时候,他们中有眼尖的,终于看清了,顿时,惊恐地叫了起来:“是明军,是明军杀来了……”
他们是有自知之明的,明军的到来,绝对不是来做客的。
顿时,这么一喊,所有人都慌了。
男女老少,有的从蒙古包里钻出来,也有的钻进蒙古包去,有的手里还提着羊奶袋子,有的手里已经抄起了家伙,有的骑马迎了上去,有的骑马往反方向逃去,还有的,则跑向羊群……
这支从上游过来的骑军,就是喀喇沁部和关宁军的联军,在喀喇沁部的带领下,绕了一个大圈,避开了敖汉部族部署在双方交接附近的骑军,对敖汉部族的营地,发起了攻击。
有备对无备,将近五千的骑军,对敖汉部族营地的老弱及少量壮年牧民,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只是一个冲锋,那些胆敢反抗的敖汉牧民,就被干掉了。除了一部分见势不妙,第一时间逃跑的敖汉牧民之外,其他牧民,全都被俘虏。
金国凤得洪承畴密令,杀掉了所有男丁,当然,按照草原部族的习惯,身高低于车辕高度的不杀。当众行刑前,金国凤冷酷地宣布道:“总督大人之前给了你们部族机会,但是你们族长执迷不悟,还要继续和大明为敌,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总督大人震怒,如今本帅只是前锋,大明铁骑过处,定然踏平你们敖汉部族。”
说到这里,他便对行刑的明军将士大声命令道:“为京畿之地的百姓报仇,血债血偿,杀!”
“杀!”行刑的明军将士,都是齐声大吼,一刀下去,无数个首级便滚到了草原上。
那些缴获的牛羊,全部宰杀了,大吃一顿,吃不完的,就丢到了孟克河里,然后带着缴获的马群,在短短地半个时辰内扬长而去。
就在关宁军和喀喇沁部的联军远去之后大概一个时辰,就有附近的敖汉骑军赶过来了,看到一地的人头,哭泣的妇孺,还有染红了的孟克河,真得是非常发狂。
对于敖汉部族的人来说,喀喇沁部已经是个小部落,应该是他们欺压的对象。要不是有大清皇帝的严令,吞并了喀喇沁部都没任何问题。
因此,之前他们越界进入喀喇沁部的牧场,心态就如同大人欺负小孩一般,很有优越感的。就等着自家王爷一声令下,随时能杀去喀喇沁部的营地。
然而,如今却是喀喇沁部真得勾结了明军,竟然先动手,劫了他们敖汉部的一个营地,这让他们所有人都憋了一口气。
但是,这个营地的妇孺还需要安置,那些被丢到孟克河里的牛羊肉还要打捞上来,毕竟这年头,谁也不富裕。事情也太多,第一批增援过来的骑军又不多,只能是先派出游骑跟下去,其他的就先在这营地忙开了,当然了,也少不了急报他们的王爷。
…………
敖汉班第正在和固伦公主恩爱,其实,主要是固伦公主这段时间来一直粘着他的缘故。突然之间收到急报,说有营地被喀喇沁部和关宁军的联军给偷袭了,顿时气得一下跳了起来,怒声吼道:“立刻传本王军令,集合部族骑军,追上去报仇!”
他还没来得及走出蒙古包,就被固伦公主给喊住了。
部族受到侵袭,这个时候,那还有时间顾及男女之情,他有点不高兴地转回头,正要说话时,却见固伦公主翻出了那个贴身藏着的锦囊,同时对他说道:“盛京那边交代,要是敖汉部受到侵袭的话,就立刻打开锦囊!”
“……”敖汉班第一听,顿时就想骂人。他不笨,一下就听出来了,原来大清是把他敖汉部当作了诱饵。
此时,固伦公主已经打开了锦囊,快速看了起来。
很快,她就立刻对敖汉班第说道:“盛京的意思,是让王爷立刻集结军队,封锁明国边界,不让这支明军逃回去,同时,八百里加急送信去盛京。”
一听这话,敖汉班第顿时就急了,几乎是大喊着说道:“就凭我敖汉部族的军力,要是都去封锁边界的话,那我部族怎么办?疯了么?还有,刚才的急报,你没听到么?先前那支明军还只是前锋而已。”
“科尔沁部那边,也有锦囊,盛京那边有严旨,会出兵帮敖汉部的,王爷不用担心。”固伦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把那锦囊妙计递了过去道,“盛京其实也早就在集结骑军,这一次,是要联合我们草原各部族,不管明军有多少来草原上,都要他们给灭了。”
听到这话,敖汉班第稍微愣了会,便立刻自己看起那个锦囊妙计起来。
一如固伦公主所说,锦囊妙计里面,就是布了很大一个局,为得就是要歼灭明国骑军,狠狠地打击明国的嚣张气焰。只是明国锦衣卫密探太过厉害,因此为了保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敖汉班第看完,不由得心中叹了口气。大清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要消灭明国骑军,他没意见。可是,为什么要用他敖汉部为诱饵呢?
然而,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他就是生气也没用。如今,就只能按照盛京那边的布局,他这边先去截断明军的归路。如果还有关内骑军增援的话,那就和他们游而不斗,等着大清骑军和草原其他部族的骑军会合歼灭他们。
对此,敖汉班第倒不觉得,就算明国的骑军全都来草原了,还能再嚣张?就按明国骑军一共有两万来算好了,大清骑军,再加上草原上蒙古各部族的骑军,绝对能有十万之数。
草原上骑军的打仗,就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可以用了,拼得就是实力,难道还打不赢明军?要真是那样,那大家就都没活路了!不过,这显然不可能!
这么想着,敖汉班第便立刻按照锦囊妙计上的安排动了起来。
一时之间,草原各部,到处都是一队队的骑军,到处都是马蹄声,宁静的草原,顿时烽火燃起。
在东部蒙古的部族中,和满清关系最深的,就是敖汉部和科尔沁部。敖汉部已经说过,其族长是皇太极的大女婿,还被封为扎萨克多罗郡王。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敖汉班第也一心为满清卖命,为满清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功劳。
而科尔沁部和满清的关系,那就更不用说了,其族长的妹妹,还有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皇太极。如今,皇太极已经死了,而科尔沁族族长布和也死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两家的关系。
科尔沁族族长,是布和的儿子吴克善,被封为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本身还是皇太极的四女婿。满清皇帝也是他外甥,皇太后是他妹妹。这么多关系,比起敖汉部族来说,只会和满清更亲。
不过就算如此,这两个部族的锦囊妙计,也都是皇太极的女儿保管的。等到打开锦囊妙计的条件到来,才会打开。总之,做这么多,就是为了保密。
代善没有料错,吴克善这边看到锦囊妙计之后,立刻遵照执行,集结大部分部族骑军,往东开去,同时裹挟,也可以说是半强迫,或者说奉大清皇帝旨意,同样勒令库伦、纳曼各部一起出兵,浩浩荡荡地扑向敖汉和喀喇沁部那边。就犹如一张天罗地网一般,扫过草原。
……
盛京这边,敖汉部八百里加急一到,建虏的几个亲王,顿时就兴奋了。
布木布泰也是高兴,之前听到代善的谋划,如今听来,全部都按照代善的意思再顺利推进。要是能打赢明军,这将极大地巩固她儿子福临的皇帝位置。
因此,她不吝赞赏,夸代善道:“还是礼亲王厉害,明军落入了算计却不知道!”
代善听了,并没有一丝得意之色,反而严肃了脸,问在场的这些兴奋的亲王道:“各地抽调骑军,可都是保密的,放出的风声,可是要北上增援睿亲王的?”
“这还用说,肯定的了!”豪格一听,有点不满地嚷道。
岳托也不高兴,说话间都带着一点刺道:“我们又不是小孩子,岂能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该不会,你是怀疑我们中有人会透露风声出去?”多铎同样对代善没好感,冷笑一声道,“真是天大的笑话!”
对于他们的反应,代善显然城府很深,根本不会因此暴跳如雷,只是点点头说道:“这也是为了谨慎,万无一失而已。本王当然相信,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又怎么可能会透露消息出去!”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向正在打瞌睡的小皇帝一礼,正儿八经地说道:“如此,可由陛下下旨,立刻派出骑军,增援草原。同时对金州进行佯攻,防止那边的明军捣乱。”
小皇帝福临依旧流着哈喇子在打瞌睡,并没有反应。当然了,代善这话,其实也不是真给小皇帝说的。
布木布泰听了,便开口说道:“可!一切由礼亲王调兵遣将便是!”
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阿济格听到这话,便立刻对代善说道:“我去,我去草原!”
代善听了,却是摇摇头道:“你曾在草原败于明军之手,恐失锐气,不妥!”
一听这话,阿济格的脸色一红,顿时有点恼羞成怒,就想发飙,想要嚷嚷,你还被明军俘虏过呢!
不过代善显然没给他机会,就已经转身对多铎、豪格和岳托说道:“此次抽调的骑军,多是你们三人的旗下。因此,由你们领军,联合草原各部骑军,该能合围明军,在草原上歼灭他们!”
这还差不多,三人听了,便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接着,代善才重新看向阿济格道:“你就领军前往新金,虚张声势,做出大清要拿下金州的态势,吸引明军注意。不过千万记住,不要真打,要以守为主,以免吃了败仗,坏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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