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特殊关系
青晏一个闪身就躲在了柱子后面，躲完了才想起来自己干嘛要躲？
不知怎得，她一眼看过去，就觉得这俩人之间气氛有些诡异。距离略远，听不到那两人在说什么，却见穆峥眉头紧锁，像是隐忍着怒气，表情实在算不得友好。
这俩人竟然认识？青晏大奇，她前世怎么从来不知，嗯嗯，好吧，其实她前世光顾着跟后宅那些妖精斗法来着，对穆峥的事情还真不大清楚。青晏有些好奇，她探头探脑的看了半天，便循着隐蔽处蹑手蹑脚往那两人身边摸去，待距离近了，便忽然听到穆峥低声吼了一句：“你到底要我怎样？！”
青晏：？？？
难道穆峥有什么把柄在师云玥手上？！
可惜的是，她到底也没听到什么。
偏殿里，青晏进去的时候，皇后正坐着同穆峥说话，穆峥明显心不在焉，答对的很是勉强。
师云玥陪坐在下首，她已经换过衣服，简单梳洗休整了一番，脸上伤也紧急处理过了，又拿厚粉扑了掩盖，如今看着红痕稍减，肿胀却是一时半刻消不掉的。
青晏看着这两个人，目光古怪。
刚才她摸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只没头没脑的听到了个尾巴。
穆峥质问师云玥：究竟要他怎样？
师云玥只答了一句：“王爷怎样，皆与臣妾无关。”
说完，便后退一福，干干脆脆的走了，只留了穆峥一个人戳在原地。
越青晏简直满脑袋问号，这什么跟什么啊？不过这么一来，她也算看明白了，穆峥突然吃错药般冲出来回护自己，根源就在这里，他护得哪里是自己，分明是师云玥。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和自嘲漫上心头。青晏原以为自己对他已再无触动，可到头来多少还是有些吃味。
“越青晏，你清醒一点。”她忽然抬起双手啪的拍向双颊，短暂的疼痛振奋了低落的情绪：“别忘了你是怎么死的！”他穆峥，永远不值得你伤心！
然而，这声响却惊动了穆峥，他低喝一声：“谁在那里？！”
吓得青晏连忙缩了身子屏神凝息，偷听墙角这事，她毕竟不熟练。穆峥其实听得并不真切，他环视四周没找到人影，也不敢久留，毕竟外臣私会宫嫔，这事传出去也是要命的。等确定穆峥走远了，青晏才从藏身处钻出来，拍拍尘土，稳稳心神，她怕穆峥杀个回马枪，便绕了个圈往正殿赶去，如此一来自然就慢了。
到了正殿一看，那两人已先她一步到了，都装的跟没事人般，师云玥低着头，尽力掩盖脸上的痕迹，精神颇有些委顿。想来也是，她今日糟了大难的，又得罪了荣嫔，日后如何尚未可知，消沉再所难免。
穆峥看她进来，也没个好气：“怎么这么慢！”
青晏翻了个白眼，她心里正不爽，便怼道：“王爷既着急，先回去便是，难道是不认路么？”
噎得穆峥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上：“本王先回去？难道留你在宫里？”没说出来的话是，难道留你在宫里继续给我闯祸么？
青晏笑嘻嘻道：“那好呀，臣妾好喜欢皇嫂，正好留在宫里陪皇嫂说话。”
皇后心说你们两口子拌嘴不要拉上我好伐？不过她面上还是笑呵呵的：“王妃率性直爽，本宫也很喜欢呢，要不是看你们新婚燕尔，一定把你扣下，今日便不留你了，以后可要时常入宫来才好。”
这都是场面话，大家心知肚明，见识过青晏找死的模样，皇后还敢邀她时常入宫在皇帝眼皮底下晃荡，那估计是真把自己当九命猫，不怕被牵连了。
这对儿天家妯娌装模作样的说了会儿鬼话，皇后便瞥了眼师云玥，道：“这位师贵人一定要当面向你致谢，本宫看她伤势不轻，本说了代她一表心意，可她执意如此，也是个倔的，本宫拗不过她。师贵人，你有什么话要对燕王妃说，现在便说了吧。”
师云玥闻言，忙站起来，对着越青晏便要跪下去。青晏哪里敢让她跪，在她意识里这位可是贵妃，连忙伸手去拦，一扶之间便觉出师云玥肌肤滚烫非常，青晏面露诧异：“你发烧了？”
“不碍事的。”师云玥淡淡答道，飞快的收回手，越青晏既不让她跪，她便工工整整施了个宫嫔的福礼：“今日之事，嫔妾多谢王妃和王爷仗义援手，妾身感激涕零。”
越青晏面色一红：“哎……你别谢我了，要不是我冲动，你也不至于……唉！那个容嫔日后恐怕还会找你麻烦，是我害了你。”
“王妃莫要自责，嫔妾被容娘娘当众责难，旁人皆视而不见，嫔妾在这宫中，原已心如死灰，不愿苟活，却得王妃仗义执言，心中甚暖，宛若新生。纵使他日不幸罹难……”师云玥眉目底垂，轻咬了下唇瓣，面露哀婉：“只怪嫔妾福薄，命当如此，与王妃何干。”
她愁眉轻锁，明明心有恐惧，却仍强自镇定，那模样，只怕是个男子便会为之心疼吧。
青晏眼眸微凝，这话听若换一个人说，必然是有意含沙射影，可师云玥目光莹莹，干净剔透，毫不避人，便知此言出自真心，并非嘲讽。穆峥府里有个侧妃舒氏，一贯擅长口是心非，青晏没少吃她的苦头，因而练就了看人的本领，说的是不是违心话，一眼便知。除非这人比舒氏段位还要高，青晏摇摇头，心说那有这么巧的，随便碰到一个就是千年老妖？
可师云玥这样诚心的感激她，她心中却更加愧疚了。
青晏素性本直，她幼时艰难，在越府时备受庶母苛待，后来嫁入王府，陷入宅斗的诡谲旋涡，见多了两面三刀之辈，因而格外看重真心，甚至不惜拼死维护。她自觉好心办了坏事，连累了师云玥被容嫔记恨，便受不得对方这样真情实意的感激，虽然之前撞见穆峥和师云玥密会，让青晏心中多少有些芥蒂，但一码归一码，穆峥的锅不能让师云玥背，而她自己捅的篓子自然要自己去摆平，青晏皱着眉左思右想，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忽然回身对着皇后跪了下去。
“燕王妃？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皇后一惊，忙命人去扶青晏，却被青晏拒绝了。她双手触额头，郑重的行了个大礼：“皇后娘娘，青晏求您照拂师贵人。”
皇后挑挑眉：“王妃说得那里话，都是后宫姐妹，本宫自然会照拂。”
这就是典型的鬼话了。后宫倾轧何其残酷，若真按她说得，每个都照拂到了，冷宫便没那么多冤魂了。
青晏知道皇后是无利不起早，而她如今其实并没有什么足够筹码去跟皇后谈条件，唯一有用的，便只有燕王妃这个身份了：“皇后娘娘当知青晏之意，青晏无以为诺，日后便奉娘娘为亲姐，鞍前马后，唯命是从。”
“看这孩子说，好像本宫要去行军打仗似的。”皇后笑得花枝乱颤，可眼底却全是算计，照拂一个师云玥并不难，刚好还可以用来打压容嫔。而更重要的是，她一直没有子嗣，后位并不稳当，宫里多少双眼睛日日夜夜的盯着她，恨不得揪了她一星半点的错处把她拉下马。胤帝这人又素来厌恶外戚干政，她娘家在朝廷上并无太多权柄，因此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朝，她都需要盟友。越青晏并无用处，但燕王妃却不同，她身后是整个燕王府。燕王穆峥如今虽然无权无势，可端看他能全须全尾的在胤帝手下活到现在，便知并不是个简单角色。更何况她知道胤帝对这个弟弟甚是看重，太后那边也另眼相待，如果能拉拢到燕王，那真是如虎添翼。
皇后这般思量着，看了眼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穆峥——越青晏的话究竟有几分分量，还要这个燕王亲口作保才好，如此想着，便调笑道：“七皇弟，你这媳妇，当真有趣。”
穆峥冷着眼，他脸上无甚波澜，心中却莫名的烦躁非常——理智上他知道越青晏做的没错，求皇后庇护正是如今保下师云玥最好的方法，他甚至愿意亲自去求皇后的恩典，可一旦越青晏掺和进来，看师云玥对她谦卑恭谨，便让穆峥心底生出无名火来，不该这样的，他记忆里的师云玥贵为太师府大小姐，清贵高雅，何须如此小心翼翼仰人鼻息！看着这样的师云玥，穆峥格外心痛，虽然他们如今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宫妃，此生注定再无交集，可他心里……放不下她。至于越青晏，那却是另一个让他烦躁的存在，到处惹是生非不说，偏偏还凭着一腔义气就许诺别人，也不看看自己担不担的起，最后还不是要他出马摆平？！
“王爷？”见穆峥不出声，皇后也摸不透他心思，正寻思是不是穆峥不愿意为她所用，却忽听穆峥沉声说道：“臣弟觉得，如此，甚好。”
他想保护师云玥，也需要帮越青晏收拾烂摊子，此举是无奈，也是必行之策。
皇后闻言，笑得越发温柔了：“不瞒你们说，本宫也实在喜欢青晏这性子，一直便想要这样一个妹子呢！”她得了穆峥的准话，心情大好，看师云玥也多了耐心：“师贵人明日便搬到翠熙宫吧，与本宫也近些，说来，师家乃是儒林门第，出过两代帝师，享一等侯，你这位分早该提一提，皇上政务繁忙怕是忘了，待本宫择日回禀了，便晋你为嫔位。”
她一口气给了师云玥两个恩典，更直接许诺了嫔位，将师云玥提到和容嫔一个位分上，如此师云玥自然就不必再惧怕容嫔的报复，这都是做给燕王夫妻看的结盟诚意。
至于师云玥是怎么想的，谁也没去在意过——她只不是他们博弈的棋子。
师云玥敛目，万般心思便掩在睫毛浓重的阴影下，她恭恭敬敬的拜倒，那模样，当真是感恩戴德——
“臣妾谢皇后娘娘，恭喜娘娘喜得义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