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地牢探秘
是夜，王府。
两个黑漆漆的身影，蹑手蹑脚的从花园里溜过，淅淅索索的交谈声隐隐传来。
一个黑影担忧道：“小姐，要不咱们别去了，让王爷知道又该生气了。再说了，您这还受着伤呢。”
另一个阴影果断答道：“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必须亲自问清楚。”
这两个人，不是越青晏主仆，还能是谁？
原来，青晏从钰儿那里听说了自己落水后的事情，真是意外极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跟自己勾肩搭背的花娘竟然是个男人。听玉儿说他们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被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救了上来，而卿卿就跪在她身边。
湖水洗去了这人脸上浓厚的妆容，露出了被刻意隐藏的真实模样，虽然依旧俊美，可那棱角分明的面孔和滚动的喉结，无不清晰的昭示着这人的真实性别——丫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
“当时他双手就放在你您胸口，按来按去的。”钰儿学着卿卿当时的动作，比划了几下，又气道：“他甚至还想去亲您呢，王爷当时就怒了，下令要把这人拖下去打死！”钰儿立起眉毛，学着穆峥发怒的样子，看得青晏只想发笑。丫鬟自己也噗嗤笑了，耸耸肩遗憾道：“哎，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又说先抓了关起来。”
青晏咬咬牙，她就觉得这个花娘哪里怪怪的，原来竟是个男扮女装的混蛋，耍得自己团团转，当下又羞又恼，便让玉儿去打听一下，穆峥把这人关在何处，打算亲自杀上门去问个清楚，最次也要揍他一顿出出气。钰儿本来不愿意，但架不住青晏使劲儿央求她，便只能出去打听了。在这方面，丫鬟实在很有天分，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说王爷把人关进了地牢。两个人就想等月上梢头，守备松懈的时候再偷偷摸摸的溜过去。正计划着，之前不知去了哪里的徐姑姑忽然杀了回来。
穆峥的封口令显然一点作用都没有，这个教习嬷嬷已经知道了青晏投湖的事情，脸色阴沉难看，进屋请了安，忽然跪在了地上，冷冷道：“老奴奉太后娘娘懿旨教导王妃，却让王妃行此悖逆之事，实属老奴教导失责，老奴明日就去向太后娘娘请罪，也请王妃重重责罚老奴。”
青晏脑袋顿时就大了，心说这个深宫老嬷真是深谙以进为退的道理，嘴上说着请罪，其实是在向自己问罪，还摆明了要去宫里告自己的小状，太后若是知道了这些鸡飞狗跳的事情，肯定不能轻饶她。想到这里，她连忙扶起徐姑姑，硬着头皮道：“姑姑快快请起，此事实在是青晏鲁莽，并非姑姑之过。”
谁知，徐姑姑就等着她这句话呢，站起来劈头盖脸就把她一顿教训：“鲁莽？王妃也知自己鲁莽。您是皇家媳妇，又不是山野村妇！凡事应处处以王爷的脸面着想，即便王爷行为有差，您又岂能行悍妒之举？王爷既然罚了你禁足，您就应该静思己过，竟然还要愤恨到投湖相逼，您把这王府当成什么了？”
青晏：“……”等会儿，她怎么听着这话有点儿不对劲儿呢？
穆峥罚她禁足这事儿不假，投湖这事……姑且也算不假，但行为有差和悍妒之举又是什么鬼？
她跟玉儿面面相觑，便试探着问道：“我只是觉有点儿委屈……”
“委屈？”徐姑姑眼睛一立：“有何委屈？您虽然是王妃，但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即便王爷当真纳了花娘为妾，您也应大度接受，然后想一想自己身为人妻，该如何规劝夫君，使其不要流连花柳。”
青晏：“！”她捋了捋思路，有点难以置信的问道：“姑姑，莫非你以为我是因王爷狎妓，心生嫉妒又被罚禁足才愤而投湖的？”
徐姑姑猝不及防：“难道不是吗？”
青晏忍住爆笑，看来穆峥的封口令还是有点用处的嘛，徐姑姑显然不知道封易登门夺妻的细节，但想必是听说了花娘上门讨要嫖资以及自己禁足和落水的事，便想当然的把几件事情拼凑道一起，结果差了十万八千里。原本穆峥和钰儿误以为她投湖守节已经够魔幻了，徐姑姑这个更是全不靠谱，可见古人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确实大有道理。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青晏眼睛一转，立刻装出一副悲悲切切的样子。
哀哀说道：“姑姑冤枉我了。本王妃自从得了太后的教导，便时时以他老人家的话为尊，眼见王爷流连花柳，以致那花娘都找上门来，坏了王府门楣，我却无力规劝，只得效仿古代贤妻，以死相鉴了。”
她一点犹豫也没有，就把黑锅全扣在了穆峥身上。
徐姑姑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越青晏这么一说，她倒不好发作了，便又念叨了青晏几句行事鲁莽，缺乏思量，目光短浅，罚抄女训，只念得青晏眼冒青光，头大如斗，但好歹算是过了徐姑姑这一关，虽然之后不确定这嬷嬷是不是还会去跟太后告状，但至少道德高地她是站稳了。
除非……那个被关在牢里的假花娘出来揭穿她……这正是让青晏疑惑的地方，按说穆峥已经抓了卿卿，肯定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投湖自尽啊，为何却认定了投湖一说？青晏摇摇头，想不明白。
转眼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送菜的奴才竟然就是白天守着院门，口口声声说奉了穆峥命令，不给青晏饭吃的两个下人之一，如今这人满脸谄媚：“王爷吩咐了，汤药太苦怕您倒了胃口，交代厨房特意做成药膳补身。”
青晏斜了他一眼，故意说道：“劳烦您了，那本王妃可得省着点吃，毕竟一天就一顿饭嘛。”
下人顿时一脑袋冷汗，讪讪的不敢说话，钰儿对这个趋炎附势的狗奴才鄙视的很，哼了一声接过晚膳，打开一点，发现只有一副碗筷，便不高兴了：“王爷又不过来？”
“哎哟，钰儿姑娘。实在是不巧了，王爷本是要来的，可刚刚接了宫里的旨意，皇上传王爷入宫了。”
钰儿失望极了，青晏却眼前一亮，心说好机会呀，正方便了她行动，于是速度的吃完饭，下人们过来收拾吃剩的餐食，青晏心思一动，便吩咐留了些点心下来。之后，她借口要早些休息，把徐姑姑撵了出去，吹了灯烛，待到外面没有动静，就领着钰儿蹑手蹑脚地翻出房门。
穆峥不在府，下人们更是懒惰，都忙着去吃晚饭了，倒方便青晏行动，两个人借着山石树木的掩护，没一会就摸到了地牢。入口有个家丁守着，青晏给钰儿使了个眼神，丫鬟点点头，走到家丁附近。忽然呀的一声栽倒在地，顿时引来了那人的注意。天色稍暗，家丁看不清钰儿模样，一边喝着是谁在那里？一边走了过来，青晏便趁着他离开的当口，闪身钻进的地牢。
说是地牢，其实不过是个废弃的地下冰窖改来的，用来关押一些犯了事的下人，青晏前世也来过这里，对此处的格局很是熟悉，顺着石阶走下去，立刻就在尽头的铁牢里找到了一身红衣，蹲在地上无聊画圈的假花娘。
地牢里烛光微弱，阴森冰冷。卿卿发髻凌乱，衣衫潮湿，模样很是狼狈，但精神尚好，看样子并没有吃什么苦头。青晏心觉奇怪，她原以为穆峥不会轻饶这人，已经做好了看到一个半死不活之人的准备，哪成想，这人还活蹦乱跳的？牢中的假花娘看到青晏，打了声招呼：“哟！”
那淡定的模样，好像这不是王府地牢，而是他的花楼闺阁一样。
这到底什么情况？青晏便有些纳闷，男子却已经凑了过来：“带吃的了没？我要饿死了！”
青晏：“……”行吧，她是一时心软带了点心过来，可这人是多大脸？又骗自己，又占自己便宜，还好意思舔着脸要吃的？遂冷冷道：“带什么吃的，本王妃跟你很熟吗？”
“好歹是一起分赃的姐妹，王妃不会见死不救吧？”男人说着，飞了个眉眼，青晏恶心的打了个哆嗦。
平心而论，男子模样其实很好看，不同于穆峥的冷傲贵气和封易的凛然英气，这个人美得阴柔清隽，即便没了妆容加持，一颦一笑仍姿态万千，难怪装成女人也毫无破绽，可这人言行偏偏浮夸的很，就显得做作。
青晏啐了一口：“谁跟你是姐妹！”骂是骂，却还是把怀里揣的装点心的油布包扔了进去。
男子欢呼一声，席地而坐打开油布，边吃还边抱怨：“不是我说，你那燕王爷实在小气，人家牢里的死刑犯还给顿饱的好上路，他倒好，连口水都不给喝。”
青晏好气好笑：“就冲你桩桩件件的事，没把你腿打断了沉湖喂鱼就不错了。”
男子秀眉一挑，不服气道：“我干什么了？一没伤天二没害理，还日行一善呢。”他说着，冲青晏眨眨眼：“投湖可还行？”
青晏眼眸微凝：“果然是你。”她想起陷入昏迷之前听到有人喊的那句你家王妃投湖自尽了，这句话正是一切谣言的源头，如果没有假花娘这一嗓子，她还不知要跟穆峥费多少口舌。
至于钰儿说这人在自己昏迷后动手动脚的事，她倒不怎么在意，幼年时她曾见过娘亲救治溺水者，也是同样的动作，两日相处下来，她直觉卿卿并没有坏心，因此只是生气这人隐瞒身份看她笑话。
“为何要帮我？”她盯着牢中男子：“你到底是谁？为何要假扮花娘？”
男子宛然一笑：“都说了日行一善嘛，至于我……谁说我是假扮花娘的？”
青晏指着他那一身女人行头：“我就没见过当花娘的男人。”
男人耸耸肩：“那我还没见过狎妓的王妃呢。”
青晏：“……”狎妓这事能不能不提了！
两日相处，青晏对这人油嘴滑舌的功底深有了解，只拿他毫无办法。
男子盘坐在地，一手拿着点心，一手支着头，笑眯眯的看着青晏抓狂。等玩够了，才拍掉手上的点心渣，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其实我是……”
话未说完，就听地牢入口处，传来了一声喝问：“谁？”
跟着便是一声痛呼以及人体倒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