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青晏赠药
青晏离开翠熙宫时，天色已经略有些暗了。
各宫各院的宫灯挂了起来，若是此时从高处看去，傍晚的皇宫想必是红云朵朵，荧光惑惑，映衬着黄昏的余晖，自有一种别样的厚重和寂寥感。
进出皇宫的城门却开始热闹起来，奉胤帝召命前来参加庆功宴的王公大臣携着女眷陆陆续续的进宫了。他们中多数会直接到宫宴所在的庆春殿，也有一些会奉旨先去承乾宫与皇帝商讨政务，女眷们则去拜谒皇后娘娘，或者去熟识的妃嫔处走动，后宫里也慢慢热闹了起来。
师云玥亲自把青晏送到宫门口，命小荷拿来一盏莲花宫灯递给钰儿：“天色快暗了，王妃拿着这宫灯吧，宫道上石头不平，照着亮可走得稳当些。”
青晏道了声谢，那边钰儿依言接过，宫灯小巧玲珑，以长线坠着，一边连着檀木手柄，另一头垂在离地半尺的高度，刚好能照清脚边得青石地面，此刻天边尚有余晖，宫灯亮度不显，等全黑下来，作用便大了。
青晏看着喜欢，笑道：“师姐姐莫送了，快回去吧。”
师云玥却摇摇头，颇有些忧虑：“还是让小荷带你们过去吧，庆春殿离这略远，王妃又不识得路，若是走岔了……”
青晏那里能让受伤的小荷送，忙摆摆手：“不用不用，姐姐刚不是已经同我说过路线了，再说这宫里太监宫女如此多，真找不到的话，青晏随便抓一个来领路便是。”
师云玥看她如此，也不勉强，两姐妹站着话别，远远就见几个身着命妇朝服的妇人在宫女引路下，缓缓走来，看那方向应该是哪个府的女眷正要去拜谒皇后，错身而过的时候，对方视线下意识扫过站在门口的青晏等人，目光落在师云玥脸上，登时转为错愕，直到走过去，还不时回头张望，窃窃私语生隐隐传来——
“姐姐看到了么？那人也是宫妃？！她那脸怎么回事？”
“嘘，你小声点，我估计啊，八成是得罪了哪个上位的娘娘，被罚啦！这种事情，宫里不要太多……”
“那下手也忒狠了，打成这个样子，换我都不敢照镜子了，恐怕得天天以泪洗面。你说，皇上还能临幸她么？。”
“还临幸？半夜一睁眼睛，八成还以为是哪来的女鬼呢！”
哄笑声骤起，青晏眼角瞄见师云玥垂下了头，拢在身前的一双素手不觉颤抖，小荷更是气得涨红了脸。
青晏狠狠皱了眉，正要扬声呵斥那几个命妇，忽然被师云玥拉住，女子哀哀道：“王妃……算了吧……”
“可是她们实在欺人太甚！”青晏气不过，这些人怎得一点怜悯之心也没有？同为女子，更应理解女子的苦难，怎还能拿别人的伤痛开玩笑？
“不过是些混账话，一听一过也就罢了。”师云玥扯了扯嘴角：“嫔妾自从变成如今这幅模样，类似的话听得耳朵都要起老茧，早就不在乎了，王妃无需介怀。”
青晏听得目光一冷，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内里的苦楚却让人想想便知艰难——也不知这几日，师云玥是怎么熬过来的：“师姐姐受苦了……”
“嫔妾不苦。”师云玥低下头，抬手抚了下丑陋的脸颊：“用一张脸就能参透命运生死，看清冷暖人心，岂能言苦？”
“师姐姐这样的气度心胸，实在令人敬佩！”青晏赞道。
师云玥连忙摆手：“让王妃见笑了，嫔妾也是没办法，如今容貌已毁，再无法回恢复，此生注定孤老，便只能想开些，幸好嫔妾还有小荷为伴，今日又与王妃结为姐妹，聊以慰藉，可渡残生了。”
看着师云玥清澈真诚的双眼，青晏内心却颇为汗颜，她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小瓷瓶，只觉得自己十分不地道——自己手里明明就有可以让师云玥容貌恢复的东西，却为了一己私心犹豫不觉，亏她还认了师云玥当闺阁姐妹，好姐妹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遂一狠心把袖子里装万灵散的小瓷瓶拿出来，递给了师云玥。
旁边的钰儿登时急了，一个箭步抢过来：“小姐不行！”
青晏又气又恼，这丫头平时没大没小也就算了，这当着师云玥的面怎么也没分寸起来，顿时把脸一沉：“拿过来。”
丫鬟知道她生气了，咬着唇做最后的挣扎：“就……就算要给，也不用全给吧？您自己还得用呢……”
青晏一把夺回来：“本王妃的东西，爱怎么给就怎么给！这是你能管的事么？”说着厉了一眼钰儿，丫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在青晏严厉的目光下，到底没说出来，却还是挺不甘心的看着那瓷瓶。
师云玥看着她主仆二人争吵，不明所以：“这是何物？”
“这里面是一味药，名为万灵散，碾碎和水外敷，对治疗淤痕外伤有奇效。”青晏说着，把护额拆下来，露出纱布包住的伤口给师云玥看：“我前两天不小心磕到头，试用了一下，效果还不错，只是姐姐脸伤比青晏严重许多，不知效力能有几何？总之…试试总比不试强。”
“万灵散?可是那传闻中可以化腐生肌，驻颜美容的万灵散？！”师云玥眼睛一亮。
青晏听得汗颜，化腐生肌倒是真的，但驻颜美容是什么鬼？她有点意外身为京城千金的师云玥竟会知道这个药。
师云玥咳一声，解释道：“嫔妾曾在家祖的书房摆的古书异志里看到过，当时觉得很是神奇，还以为是古人臆想出来的什物。”她说到这里，连忙推却：“此等珍贵灵药，嫔妾万不敢要，请王妃收回吧！”
青晏既然都拿出来了，哪里还有收回去得道理，虽然肉疼，还是推过去：“青晏知道姐姐并不在意这样，但这是青晏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用与不用全看姐姐意愿。”
“不不不，嫔妾真的不能要……”师云玥又让回去。
青晏再推。
师云玥再让……
如此又让了两次，就在青晏让得不耐烦了想着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的时候，师云玥收下了。
青晏：“……”
师云玥嘤嘤得哭着：“王妃如此盛情，嫔妾何意为报啊”。青晏盯着她抓在手上的小瓷瓶——你倒是再让一次啊……
没得让了，给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青晏也只能打着哈哈，挪开视线，说些姐妹俩不用客气之类的话，实际上肉疼的厉害。两个人又客道了一会，终于话别，青晏领着玉儿向庆春殿走去，一路上，主仆两人都板着脸，气氛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