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他的关心
穆铮看到越青晏的时候，她正呆呆的坐在花厅外的台阶上。
并没有管家说得疯魔和歇斯底里，她很安静，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个茫然无措的孩子般。穆峥恍然记起，她本来也才十五岁而已，身量小小，只是因为总是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让人不由自主的忽略了她的年龄。她的贴身丫鬟焦急的陪在一边，不停的同她说话，然而无论说什么都得不到回答，急得快哭了。
“小姐，您别这样，奴婢害怕……”丫鬟哀求着，然而青晏根本没反应。她正急得不知该怎么办，忽然瞥见穆铮，眼睛顿时一亮，先前的芥蒂早已抛之脑后：“小姐！王爷来了，他一定会给您做主的！”
穆铮看着女子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心底没来由的烦躁，他疾步走到女子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越青晏，你这是在干什么？！”
蟒纹靴映入眼帘，男人凌厉的气息扰动了空气，青晏茫然的抬起头，穆铮的脸落在瞳孔中，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模样。他又生气了么？青晏朦朦胧胧的想着，是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了吗？连取悦夫君都做不到，还说什么相夫教子，恩爱终老……
娘，您的愿望对女儿来说太难了。您可不可以告诉女儿，到底该怎么做？为什么您要离我而去，是我害死了您吗？我是扫把星吗？我早该死去吗？一声声疑问在青晏脑海里回荡，让她仿佛置身荒原孤岭，四周都是重重迷雾，看不到方向和出路。
青晏本不是那么容易被影响的人，前世比这难听千倍百倍的话，她也不是没听过，单凭越泰这几句，若放在平日她必是嗤笑了之，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然而今日也不知怎得，偏偏就着了魔，还有一个声音，如鬼似魅，近乎蛊惑般萦绕在她脑海里——没错，就是你害死了娘亲，你就是扫把星，你什么也做不好，只要你还活着，大家就会不幸……青晏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什么都思考不了，她知道钰儿在身边，也看到穆峥站在眼前，然而声音画面触感，外界的一切都像梦境般虚假，就连前世和今生记忆都变得混乱不堪，唯有鬼魅般的声音，一遍遍责着她、唾弃着她，催促着她——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去死吧！死！
青晏眼神茫然的站了起来，看也不看穆峥，转身就往花厅里走。突如其来的举动把身边的几人都弄的莫名其妙，穆峥眉头紧皱，一把拉住她：“越青晏，你干什么去？”
女子被拉得一个踉跄，目光顺着手男人抓着她的手向上，最终落在穆峥脸上，定定的看了几秒，忽然展颜一笑：“啊，王爷回来了，臣妾给您沏茶。”
她声音空洞，笑容苍白，恭谨小心的态度宛如虚假的人偶。
穆峥万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越青晏，下意识的一松手，就见女子像梦游般走进花厅，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她盯着茶盏看了几秒，也不知在想什么，忽然松开手，白瓷茶盏凌空坠落，摔得四分五裂。随后，她俯身捡起一片尖锐的碎片，想都没想直愣愣的对着自己的脖颈划去，钰儿的尖叫声冲破云霄，说时迟那时快，穆峥一个健步冲过去，猛得擒住女主抓着碎片的手，怒吼声冲口而出：“混账！你想做什么！”
哪知之前还如同失了魂般的小人，却忽然癫狂的挣扎起来，尖锐的碎瓷片随着她的动作，在两人间危险的晃动，穆峥一个不留神，只觉得额角一凉，跟着温热的液体便流淌下来，鲜艳的红色倒影在女子瞳孔里，刺破萦绕其中的迷雾，青晏的动作一僵，趁此机会，男人一把夺下她手中锐器，远远的扔开，又将她半囚半抱的禁在怀中。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等管家等人赶过来，青晏已经被穆峥控制住，管家看到穆峥额上的划伤，骇了一跳，赶忙催小安子去拿纱布药物。钰儿则更担心她家小姐，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疯魔的要死要活了呢，这要不是王爷动作快，她家小姐现在就没了！丫鬟又怕又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小姐！小姐，呜呜呜……”
“闭嘴！”穆峥听得脑仁都要炸了，他手伤本就未好，与青晏纠缠难免用力，此刻正钻心的疼，可他不敢放手，生怕怀中好容易安静下来的小人，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青晏那一下子，把他也吓得够呛，如今缓过气来，只觉惊怒交加，更隐隐有种背脊发凉的后怕，如果他赶不及，越青晏此时已是血溅当场！一想到这，男人心里就莫名的发慌，他钳住女子细弱的肩膀，迫使她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直视心房。
“越青晏，你给我清醒一点，发什么疯！”
男人夹杂着怒气和担心的声音，穿透层层迷雾，唤住了迷失方向的少女，青晏茫然的看着他，眼神全无焦距，她喃喃着：“我娘……我……害死了我娘……”
“胡说八道！”穆铮断喝道：“据本王所知，令慈仙逝之时，你尚年幼，怎么可能与你有关？！越泰信口开河，你竟然也信？就算退一万步，确有干系，那又如何？！往事不可追，你如今举动除了蠢，还有何意义？越青晏，本王不记得你是如此无智之人！”
看似刻薄的话语，却藏着笨拙的关心，像一声惊雷在亘古的荒原炸裂，困住青晏神魂的诡秘空间如琉璃境象般，纷纷碎裂开来，阳光穿破阴霾，现实世界重新清晰，那个蛊惑青晏的声音不甘的尖叫着咒骂着，还试图重新控制青晏，然而少女的眼中已重新凝了光彩，倒影着男人恼怒却也担忧的面孔，那是前世今生，她未曾想过，会在穆铮脸上看到的对自己的在乎。
青晏张了张嘴，缓缓吐出一句：“我才……没有信呢……”
声音虽虚弱却坚定清明，显然已经恢复成正常状态的越青晏，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钰儿更是欢喜极了，就连穆铮也忍不住长出了口气，抓着青晏肩膀的手一松，随即又习惯性的板起脸来，冷冷的教训道：“越青晏，你给我听好了，是本王的王妃，没有本王的同意，以后不准你再寻死！”
青晏：“……”你就老实表达一下关心我会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