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章
他大约每个月会造访一次,有时会呆上不止一天,每一次,那座木屋都会变得更加完整,他从外面带来钢钉与绳索,确保它结构的坚固,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许多东西,她从未见过的食物,或是别的五花八门的小玩意。她把蓝色的连衣裙穿给他看了,他似乎很喜欢她穿着它的样子,但她自己依然觉得不习惯。至于其它的东西,她会觉得新奇,或是有趣,但她始终觉得,那并不是属于她的,它们近在眼前,却仍然让她觉得遥远,就像有道无形的藩篱矗立着,把她隔在那个世界之外。
只有一件例外。
那个男人——曾经在她心中,也一样遥远与陌生,但现在,他的影子越来越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开始期待他下次回来的日子,并且一次比一次更甚,每次他来时,她都会守着他,但他不一定知道,因为许多时候,她只是在暗处静静地凝望着,看着他的手臂挥动斧凿,看着他仔细修琢木头的接榫,她说不清为什么,但她就是觉得,这样看着,会有种特别的愉悦感,一种让她觉得轻松和安详的感觉,甚至会让她的嘴角在不自不觉间浮起微笑。她也会去和他说说话,但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她总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不希望他注意到她的尴尬,同样,她也不希望他发现,自己有多注意他。所以,她一直在刻意地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远一点儿。
她会在夜深之前离去,回到自己栖身的洞穴,而他会留在林中,裹在宽厚的斗篷里,在篝火旁入睡,一切都很默契。但她发现,自己开始担心,担心第二天早上,他就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她发现,在心底里,她已经开始希望他能多留下一会儿。而最后,当那个念头突然在脑子里蹦出来时,她觉得惊讶,甚至……有点无所适从。
晚风吹过山林,带着秋寒,丛林如潮水哗哗低语,她听过这声音无数次。
「他会觉得冷吗?」
她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他是个人类,虽然显得比许多人类更强壮,更老练,但依然是人类,他没法和她一样,与整个丛林融为一体,雨雪风霜,全都视若无物……
——但关键是,她为什么要在乎这个?
那个讨厌的家伙,说话轻浮,举止粗俗的家伙,害得她和奥吉莉娅分别的家伙……
为什么她要在意他的处境?
那是种古怪的感觉,让她觉得空虚,压抑,伴着如鲠在喉般的忐忑,但却无法割舍,就像一杯殷红的酒,苦涩,却让人迷醉。
月光从外面照进来,石壁洁白如雪,她辗转着,虽然并未入眠,一切却如梦般迷幻,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心灵深处挣扎着,想要破壳而出——她无法预知,也无法驾驭的东西。最后,她长叹了一口气,蜷缩着身子,把脸慢慢埋进膝间,就像许多许多年前,她把头埋进翅膀底下入眠那样。
「其实,我从来都没能驾驭过自己的命运,对吗?」
她闭上眼,在林海的涛声里,努力让自己沉入黑暗。
「那就……随便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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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临,当他们一同站在那片空地上,四面木墙都已立起,横梁也搭上了屋脊的正中,他扛着卷好的油毡,爬上还只有框架的屋顶,预备把它铺开,她在底下微笑着,对他大声喊着:「小心点儿!」
「嘿!我知道你能接住我的!仙女小姐!」他也同样大声地回应着,几乎要盖过天边滚滚的春雷。
「你可得快点儿!雨要下来啦!」她觉得粗俗同样也会传染,所以她的嗓门才越来越大的。
「你不是不怕下雨吗?」
「可是你怕呀!」
「哈,我就喜欢听你这么说!」他大笑着,把油毡对准位置,解开绳子,让它滚落开来:「把钉子丢给我好么!我忘带了!」
她稍稍抬手,无形的力量托起装着铁钉的口袋,朝他使劲砸过去,他伸手去挡,却什么都没摸着,袋子在离他脑门一寸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她叉着腰,欣赏着他慌张的神色,大笑着,而紧跟着,他也一同笑起来,与她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融化在风中。
她知道,自己已经投降了,向内心深处那只躁动的幼鸟——现在,它啄开了卵,呼吸着春风的清香,在阳光下高亢地欢叫着。
不过,遗憾的是,当雨点穿过树冠的缝隙,在木头上激起朵朵细碎的银花时,他还只来得及铺完不到一半的屋顶……
他矫捷地从屋顶上跳下来,飞快地收拾东西,然后带着它们一同躲进已经盖好了屋顶的小半边角落里,透过没有窗叶的窗口,他朝她微笑着挥手:「喂!小姐!不一块儿躲雨吗!」
「我早就习惯啦!」的确,她好像从没有过「躲雨」这种概念。
「嘿,是吗?那我可开心了。」他的笑容变得顽劣起来,目光透过眯缝起来的眼帘,在她的身上慢慢划过——雨水沾湿了薄薄的白衣,把它们紧贴在肌肤上,勾勒出底下曼妙的身段。
她低头瞄了自己一眼,然后抬起头瞪着他,一副生气的模样:「看什么呢你!」
「你猜?」
「我最讨厌猜。」
「你觉得哪最漂亮,我就在看哪咯。」他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知道吗我讨厌死你了!」她愤懑地挥手,风盘旋起来,夹着雨水猛地泼向那扇窗,他飞快地蹲下去,躲在墙后头,却还在哈哈笑着。她拎起裙摆,呼呼地吹着气,光脚噼里啪啦踏过水洼,朝屋子飞跑过去……
现在,她叉着腰站在他面前,微微低着头,雨水从她额前的乱发上滴答洒落,而他坐在地上,倚着一捆竖起的油毡,懒洋洋地微笑着,仰起脸注视着她,窗外,风仍在飘摇,雨点亲吻树叶的哗啦声充盈在每一寸空气里,湖水与远山,都在万千雨丝背后,化作茫茫一片。
她伸出一只手撑着墙壁,俯下身,圆润的乳房悬垂在空中,柔美地晃动着,她微抿着嘴唇,居高临下地迎向他的目光,声音轻柔得像风儿,但却一字一顿的清晰:「那你觉得,我哪儿最漂亮呢?」
「哪都漂亮,我眼睛都顾不过来咯。」他的眼神跃动着,里面似乎埋着火焰。
「不,我要听真话。」她把脸凑得更近了一点。
他抬起手,伸向她,掠过她的脖颈,探进颈后湿漉漉的发丝里,她仍然保持着高傲的表情,但她发现,自己在发抖。「我每一句都是真话。」他的声音变得从未有过的柔软。
那只手掌紧贴着她的脊背,粗糙,但却温暖而强壮,他轻轻使着劲,把她的身子往下拉去,一点点靠近他的脸庞,她闭上了眼,但她能听见他的呼吸,甚至能感觉到他散发的热量,而最后,炽热如火的东西猛然贴上了她的双唇。
「我喜欢你的一切。」他轻吮着,嘴唇与嘴唇温柔地摩挲,另一只手挽上了她的腰,她无声地顺从着,让整个身子软软地倒下,趴倒在他的胸前。「我喜欢你的唇,你的眼,你的长发,还有你最让人着迷的笑……」
「还有呢?」她纤柔的手指捧着他的脸颊,轻喘着,他的舌尖撬开了她的唇缝,钻进那片水汪汪的空间里,她能闻见他嘴里的味儿,并不美妙,但她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厌恶。她的舌尖挨上了他的舌,笨拙地试着去纠缠他。粗糙的手隔着纱衣滑过她的肌肤,带着一丝温热的酥痒,她搂着他的脖颈,把嘴张得更开,卖力地吸吮着,舔舐着。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遥远的鼓点,急促得让人焦躁。手指拂过她胸前圆润的弧线,直到整个儿盖在上面,停顿了几秒,然后用力揉捏下去,那一刹那,她轻轻「啊」出了声。
「还有你的奶子,是我见过最美的……」他的手指仔细品味着她温润柔美的感觉,声音里依然带着那该死的戏谑。
「你见过……很多吗?」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变得奇怪,带着没法控制的颤音,像梦一样缥缈。
「你猜。」
「你这该死的……混蛋……流氓……」她的手指掐着他的背,但他好像完全没感觉到。手指隔着衣服轻轻抓挠着她的乳尖,激起从未有过的电流,让她的整个身子都不自在地扭动起来。
「但你喜欢我这样的流氓,不是吗?」他带着胜利者般的微笑。
她愤恨地扬起眉毛,犹豫了一秒,然后猛地咬在他的下唇上。那一刹那,他的身子颤了一下,但接着,那双手臂却抱得更紧,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的目光和他对视着,也许有一分钟,或是两分钟,甜甜腥腥的东西流进她的嘴里,而他依然玩世不恭地笑着,直到最后,她也伸出胳膊,抱住他,把柔软的胸脯紧贴在他的胸膛上,慢慢松开了咬紧的牙。
「是又怎么样?」
「做我的妻子吧。」
她凝固在那儿,像寒风里的冰雕,风仍在呜咽,雨仍在滴答,但她似乎什么都听不到。
但最后,她摇了摇头:「抱歉,我做不到。」
她能读到他眼睛里的失望,连手臂也好像突然失去了力量,那一刹那,她甚至觉得他的模样让她心疼。
「但我可以……」她把嘴贴向他的耳边,带着一丝调皮,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像是自己,却更像是奥吉莉娅。她攥起他的手,让它贴紧自己的双峰,再一次张开嘴,慢慢靠近他还在渗着血的嘴唇……
「做你的……情人……」
她把手伸向肩头,把纱衣扯向一旁,它们沿着手臂的曲线,一点点往下滑落,让洁白如雪的肌肤一寸寸展露。她能感觉到他裤子里头的东西在慢慢挺立起来,抵住了她的臀……
「你想要我,对吗?」
「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想,真话。」
她攥住那丛白纱,把它彻底向两边扯开,乳尖沾着雨痕,水灵灵地挺立在柔软的雪堆上。他一口含住了它,吸吮着,挑弄着,轻轻地咬啮,胡渣儿刮过娇嫩的肌肤。她能听见他变得急促的呼吸,和越来越强烈的心跳,她能感觉到他身体里涌动的烈焰与干渴,那让她有种奇怪的骄傲感——作为女人所独有的美和魅力,第一次被异性最原始的本能所肯定的骄傲感,如同烈酒般让人迷醉。她开始呻吟,那是她第一次发出那样的音节,甚至让她觉得奇怪和不太自在,但却有种解脱般的舒弛。他炽烈地吻着,抚摸着,慢慢翻转身躯,把她按倒在湿透的地板上,她用全身的力气抱紧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他的手探进了她的长裙底下,舞蹈般拂过她的腿、她的臀,然后把裙摆往上提起……
「现在……我是你的情人了……对吗?」她闭着眼睛,轻声问。
他离去,归来,他们的灵魂与肉体都越来越近,而每次离别,她的思念变得越来越浓,如针一样挑弄着孤寂的心灵。但她依然拒绝了他带她一同离开的要求,她说那是因为对职责的忠诚,但当她仔细思量的时候,她觉得,也许在内心深处,她对外面未知的世界,对人类,总怀着一丝不愿去面对的恐惧……她只认识他,只了解他,也只希望拥有他,至于别的,她总觉得,它们如同星辰一般遥远。
她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很久,但她错了。
当春寒散尽,夏日降临,他再一次踏过丛林时,脚步显得急促,而脸上多了一份激动而又迫切的神色。
「我有奥吉莉娅的消息了!」
「你说……什么?」她带着无法置信的表情。
「有人见过她,在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