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书生面
城主府带队的，宁风认识，正是那多年前在大山里围剿他时放了他的守城军统领，封灵境界巅峰的王势仁。
对他，宁风还是很感激的，虽然宁风知道那是城主风定的意思。
“王将军，我们这是先去哪里呀？”张老头在马车上休息，宁风实在是没有倦意，就跑到最前面和王势仁聊了起来。
“小兄弟，我没记错的话，你就是那断头涯下的‘守夜人吧’？嘿，黑风城外送一成，断天涯下守夜人，小兄弟，有魄力！”王势仁打趣道。
“哪里，王将军笑话了，要不是将军当年手下留情，小子哪能活到今天。”宁风哈哈一笑。
“那倒是！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江湖经验不够，我告诉你，当初我那是故意追着你不放的，要是让其它几家的封灵强者逮着你，你小子早就玩完了！”
“告诉你吧，当初那次围剿之后，要不是城主大人下令，封灵强者不许随便出城，恐怕你小子饭碗早丢了！”王势仁一脸戏谑。
宁风闻言也是暗道好险，要是一直都是封灵强者在那断头涯附近转来转去，他估计还真得换地方了。
“不过，你小子也是做的漂亮，专门劫那几家人的东西，城主大人也是觉得你能限制他们几家坐大，才会一直把你小子留着！”
“可是，我不也劫过不少城主府的东西吗？”宁风难得的有些尴尬，哪知王势仁笑意更甚。
“实话告诉你小子，你劫的那些城主府的商队，其实也是那几家的东西，他们那些人自以为城主大人不知道，买通了押运的城主府管家，在马车里顺道装上一些东西，躲过官家的盘查，城主大人早就知道了！”
“我们城主府真正重要的东西，都是我亲自负责押运的，你小子看到我跑的比什么都快，哪还能劫我城主府的道呢！”
宁风听完顿时心中了然，怪不得以往城主府的车队得到的不仅东西多，而且也没什么高手，原来是那几家人自以为是！
“我们这叫什么，志同道合，各取所需？”宁风打趣的也哈哈大笑起来。
王势仁一瞪眼，笑骂道：“别以为我读书少，你就能唬我。咱们这叫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宁风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大声赞到：“将军高见，将军高见！”
因为是天一黑才出的城，这会儿一到了断头涯附近，天已经黑尽。
“小子，你可真会选地方，这里可是枉死了不少人，终年阴森森的，你在戴个斗笠穿上黑袍，蒙住面容，露出双没有感情的眼睛来，是我一个人走到这里也得吓着！”王势仁打量着断头涯，这里原先可是被坑杀了数以千计的囚犯。
“王将军说笑了，你我皆知，世上没有鬼神之说，不过是些障眼法而已。”宁风回道。
“这我可就不认同了，小子，你才修行几年？知道这世间强者何其恐怖？奇人异事不可胜数！”王势仁眼一眯，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当年我随城主去这大山深处的幽冥森林时，我就看到了好多可怕的东西！”王势仁突然表情变得恐惧起来。
“看到了什么？”宁风被勾起了兴趣，连忙追问。
“我和城主大人一共在那里呆了七天，明明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可是每天见到的都不一样！”
“我记得第一天的时候，那里就是本来模样，一片茂密的森林，有鸟兽，有花草。”
“可第二天，我看到漫山遍野全是青梅树，有青色果实的，还有红色的，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眼花了，因为城主大人说他什么也没看到！”
“第三天，我看到了满山遍野的青梅树慢慢枯萎，那地上开始溢出血红色的东西，我敢肯定的说，那是人血！”
“第四天，我看到一个天仙般的女子在万花丛中舞剑，倾国倾城容，沉鱼落雁姿。她好像一直看着我，就那么笑着一直舞，我当时看得痴了，她却突然拔剑自刎！”
“第五天，我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尸骨，有天上飞着的骨龙，地上拿着刀剑砍杀的骷髅，我当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第六天，我发现自己周围是无尽的雪原，什么东西也没有，除了雪还是雪，我当时真的差点崩溃了！”
“第七天，我看到了一个负箧曳屣的书生，他用清水在我脸上比划了几下，然后一点我眉心，我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那书生说，我碰到了不祥的东西，叫我和城主大人离开，以后也不要乱去那个地方。我记得当时那书生说了句‘不观三千道藏，不踏幽冥之上，如今，我回来了，你们在哪！’然后就没了踪影！”
王势仁说完心有余悸的感叹道。
“那一次，我感觉自己真的每时每刻都在被折磨，你不懂，要不是那个书生……嘿，说起那个书生，我后来打听了好多年，才知道他原来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物！”
“听说，书生年轻的时候，成天低着头，捧着书，就连乡里的孩童将女子花冠戴在他头上，将滚烫的热水放在他脚下，他也全然不知。”
“后来，他同乡的一个名为皇极道的人喜爱结交天下英豪，听说了书生这个人，于是邀请书生和他出去闯荡。”
“书生答应了，后来几年里，皇极道结交了有毒侯之名的施毒，还用一顿饭打动了剑术无双的落魄剑客风凛。”
“当时南川大乱，战事连连。皇极道，风凛，施毒，书生四个人就在幽冥森林中央，义结金兰！”
“出来后，百毒候施毒散尽家财，皇极道借着多年来得到的名声广招天下贤才，招兵买马，纵横剑风凛凭着一手无双剑术，连下三十八座城池！只有书生依旧低着头，捧着书。”
“再之后，四兄弟一统南川，皇极道加冕称王！可是封王宴上，皇极道将毒酒递给对他死心塌地的风凛，叫他去向二哥百毒候敬酒！”
“百毒候，可不只是一个名头，他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毒师，可是豪爽耿直的三弟风凛敬酒，他明知是毒还是一饮而尽！”
“说起来也是讽刺，就在百毒候服毒酒没有多久，南川外的势力攻打南川，将封王宴所在的青山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些平日里阿谀奉承劝皇极道除掉百毒候的人跑的跑，投的投，那些死忠将领浴血奋战，偌大一座青山城，唯有四个人巍然不动。”
“乱世谋，百毒候，纵横剑，书生面！”
“那是书生第一次抬头，他手持江山笔，在那青山城巍峨的城墙上留下了四十三个字，共二十个人名，然后就那么安静的站在城墙上。很奇怪，南川外所有势力的强者看到那些字都恭敬地朝着书生行礼，然后退走。”
“书生第二次抬头，是在皇极道和百毒候反目成仇的那一天。他夺过了三哥风凛的剑，在地上划了四下，然后低着头飘然而去。”
“后来，南川天下四分，一为乱世谋皇极道的天风帝国，二为百毒候施毒麾下的天毒帝国，三便是书生创立的南川院，四则是南川外其它势力争夺不休的六合宫。”
“至于纵横剑风凛，在得知自己给二哥喝的是毒酒之后，悔恨交加，最后郁郁而终，其子孙便是天风帝国如今只手遮天的风家！”
“再后来，书生周游大陆，求学天下大贤，在北海用奇门遁甲之术，打退了海族。据说那一役海族强者几乎尽数陨落，如今三千年过去，也不敢出北海踏人族疆域！”
“书生青山城外一朝抬头超凡入圣，功成名就之后遁入红尘，求学百家，如今三千年过去，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遇见这种天下奇人！”
王势仁由衷的敬佩道，然后取下腰上的酒囊，拧开盖子，一饮而尽！
宁风听得如痴如醉，只觉书生的一生便是传奇，心中更是有了一种今生必要去南川院一拜的念头。
王势仁只觉说完后好生痛快，对着宁风嘿嘿一笑。
“你知道我怎么打听到这些皇族秘辛的吗？”宁风摇头，王势仁自顾自的哼起了他听到的童谣。
“苍天死，皇天时；幽冥心，天下倾。乱世谋，百毒候；纵横剑，书生面。踏江山，定南川；封王宴，是非怨。帝王情，对月饮；毒师名，比浮云。一饭恩，撼终生；功名事，青山志。日月鉴，春秋叹；恩与怨，后人断！”
唱罢，王势仁大笑三声，狠狠地将手中的酒囊砸向涯边。
“对了，小子，你叫宁风对吧？”王势仁突然笑容变得有些古怪。宁风点了点头，不明所以。
“我记得书生写在青山城上的四十三个字里，第二个好像名字就叫宁风！”
宁风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王势仁接着念到。
“沐雨宁风有情人，霸世狂弓傲龙神；独孤纵横八荒脉，雪女冰心天不艾；魔主九霄夜葬天，一剑封天季渐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