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少年唐飞
墨城,唐府。
宿雨初收,朝霞破晓。
一夜豪雨,好似洗净了红尘污垢,连阳光都比往常灿烂几分。
光线黯淡的灵堂内,两支将熄未熄的烛火轻轻摇曳,凄惨的烛光照在下方跪坐的清秀少年脸上,显得诡异而神秘。
唐飞眸光柔和,望着灵堂正中供奉的老者雕像,眉宇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感慨和唏嘘。
“五年了啊……”
唐飞呢喃着,五年时光转瞬即逝,曾几何时的幼稚少年已经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唐飞怔怔的出了会神,清醒过来,神色一正,恭敬的叩首跪拜。
“爷爷,五年孝期已至,孙儿该走了,不过您放心,以后孙儿会时常过来……”
他话音未落,灵堂上老者雕像蓦然一闪,刺眼的白色光芒刹那间照亮了整个灵堂。
唐飞一惊,猛的抬头:“什么东西?”
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一道白光从雕像上射出,不等唐飞反应过来便直中眉心,微一闪烁便隐没不见。
仔细看去,雕像重新恢复了之前的黯淡古朴,而唐飞身上却有一道微弱的白光微微闪烁,一如之前的雕像。
“这是……”
唐飞一脸惊骇,本能的抬手摸向眉心,却发现并无一物,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象。
不过唐飞幼年习武,意志坚定,只是稍稍恍惚一下就清醒过来。
“那道光……究竟是什么?”
唐飞皱眉沉吟片刻,抬头望向雕像,喃喃道:“爷爷,是你做的吗?”
“嘭!”
这时,灵堂大门突然被撞开。
“唐飞,你胆敢修炼武学?”
唐飞回去望去,就见一名中年管事负手站在门外,正一脸嚣张的看着他。
唐飞一愣,转而大怒:“胡说八道,我没有修炼……”
可惜管事有备而来,根本不听他辩解,一开口就给他定了罪名。
“依祖训,五年守灵期间不得修炼,唐飞违背祖训,当家法伺候!来啊,给我拿下!”
管事挥手,身后立即冲出几名壮汉,满脸狞笑的走进灵堂。
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唐飞很聪明,尽管怒火中烧,但同时也醒悟过来——来者不善!
不过,这里是爷爷的灵堂,岂容他人肆意妄为?
“放肆!灵堂重地,我看谁敢擅闯?”唐飞蓦地起身,怒视来人,小小少年,单薄的身体,却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只可惜气势这种东西并不是万能的,几名壮汉根本不理会唐飞嘴上说什么,一进灵堂便同时出手。
“好快……”
唐飞不是束手待毙的性格,但不等他反抗还击,便身形一僵。
明明是下人打扮的几个壮汉,可谁能想到,他们竟然都是先天高阶,接近筑基高手?
唐飞天赋过人,六岁习武,十二岁时便已是八重天的武者,整个墨城千万年历史中,仅论天份,他绝对都能排在前列。
可尽管如此,在几位先天高手面前,他连一招都递不出去便被制住。
快,快的他来不及反应。
唐飞浑身无力,险些瘫倒在地,心中惊骇愤怒的同时,他也隐隐醒悟过来。
不但是对方速度很快,另一方面,是自己也变慢了!
唐飞心中苦涩,五年没有修炼,再好的天赋也被荒废了,更何况还是筑基最关键的五年。
本以为会很麻烦,没想到如此顺利,管事狭长的双眼微微一斜,神色不屑。
“带走!”
扔下两个字,管事转身便走,完全诠释了什么叫做不屑一顾。
唐飞被狼狈朝外拖去,挣扎不得,只能怒喝道:“我乃唐家少家主,你们好大胆子,竟敢对我动手。”
管事脚步一顿,放肆地大声笑起来,转身招了招手。
几名壮汉会意,把唐飞拖到他身前。
管事上下打量唐飞一阵,阴笑道:“少家主?你一个错过了武者筑基年龄的废物,还当自己是之前的少家主?”
管事抬手在唐飞脸上轻轻拍了两下,戏谑道:“你听好了,我们唐家只有一个少家主,那就是唐浩!至于你,哼,不过一个废人罢了。”
“唐浩?”唐飞一怔,有些不敢相信。
管事冷哼一声,挥手吩咐道:“唐飞不守祖训,在守灵期间修炼,论罪杖责二十!来人啊!”
声音落下,院子角落里冲出三个家仆,他们手持木杖板凳,朝着唐飞一拥而上,显然早有准备。
顷刻间,唐飞便被按伏在板凳上,他用力抬头,目眦欲裂道:“你们敢用私刑……”
管事皱眉冷声:“打!”
一声令下,木杖急落。
“啪、啪……”
唐飞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木杖及体,瞬间便令他痛彻心扉,哪还能开口?
这刑杖看似灰溜溜的很普通,实则烙印着武道铭文,不但擅长破防,而且还有加剧痛苦的作用。别说唐飞,就算用它来打先天武者,也同样会痛入骨髓。
唐飞紧咬牙关,紧绷肌肉,却是宁肯咬破嘴唇也不肯发出一声惨叫。
管事施施然站在一侧,见状不屑一笑。
在刑堂做事,硬骨头他见多了,可那又怎么样?
大势滚滚,挡者披靡!
唐府未来几十年的大势,就是少家主,就是唐浩!
至于唐飞?
废物一个罢了!
若非家规在前,不好下杀手,否则……
听着刑杖入肉声,管事心里念头涌动,轻哼道:“今天呐,只是给你一点小小的教训,免得你刚出来还不明白……”
……
演武场上,数百年轻弟子正在挥洒汗水,挥舞拳脚修炼武学。
这时,遍体鳞伤的唐飞被两名家仆拖着从远处走来,几乎一瞬间便引来了众弟子的目光。
“那是谁啊,这么倒霉落到刑堂手里了?”有弟子认出领头的管事出身刑堂,暗暗替唐飞惋惜。
少年人的样貌不说一天一变也差不多,五年时间,就算原本亲近的人想一眼认出都难,更何况唐飞少年成名,当初一心习武,与多数族人都不太熟悉。
也正因此,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他也落得了眼高于顶的名声。同样道理,在场众弟子一时间没能认出他来。
当然也有眼神锐利的同族会疑惑唐飞看着面善,不过也就这样了。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当初的唐家第一天才会如此狼狈。
管事将众弟子神情看在眼里,微微一蹙眉,暗道不好。
他之所以带着唐飞绕道演武场,本意就是让唐飞丢人现眼、身败名裂。折腾了半天,搞的无人知晓,岂非做了无用功?
管事略一沉吟,顿足止步,转身朝唐飞大声呵斥道:“唐飞!你以后在杂役处给我老实点,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说罢,他又指向众弟子,一脸的冠冕堂皇:“你们也要记住,我唐家能有今天最重要的就是守规矩。什么是规矩?家规就是规矩!无论何人,只要胆敢越线触犯家规,下场就是他这样。”
唐飞守灵五年几乎不与外界接触,可其它弟子并非如此,在场弟子都知道管事是谁的人,什么德性,因此对他的警告都不当回事儿。
不过,这人是唐飞?
以前的少家主?
那个错过了筑基年龄的天才?
有人惊愕,有人惋惜,但更多的人却是一脸兴奋。
“哟~咱们唐家的天才弟子唐飞,怎么要去当杂役?”
“天才倒是天才,不过只是‘曾经’的天才!”
“听说唐飞十二岁被他爷爷唐穆阳选定为守灵人,五年都不能修炼,现在的他就是个可怜虫!”
“就是!已经过了十六岁最终的武道筑基年龄,终生无望先天之境,这还算个屁的天才!”
“我们唐家现在只有一个天才,那就是唐浩!”
演武场的弟子们哈哈笑着,肆无忌惮地嘲讽议论。
其实也无怪他们如此,都是少年人,谁不曾心高气傲?
当初的唐飞光芒万丈,压得同龄人抬不起头来,只要心性稍稍狭隘一些的,难免就会心怀嫉恨。
尤其像唐府这种武道家族,重武远多于文,在心性引导方面自然就要差上许多。
也正因此,当目睹当初以往高高在上的人物被人打落深渊,踩在脚底,他们又岂能不兴奋激动?
正所谓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就是这个道理!
唐飞听着周围人地嘲笑,低着头不吭一声,只是死死地攥紧拳头,任由略显尖锐的指甲刺在掌心,感受那钻心的疼痛。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承受这种屈辱?
唐飞不甘!
但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不甘,不愿,又能如何?
这时,演武场突然安静下来。
一群人缓缓从远处走来,直到一个身影笼罩了唐飞,脚步声才戛然而止。
“给少家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