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刺杀
唐飞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河！
事实上，除了唐府中那条只能用来观赏的小溪，唐飞从来没见过真正的河……
也正因此，当他站到长堤上，眺望着那宽达百丈，波涛汹涌的大河时，几乎在一瞬间便被那种大自然的伟岸力量震撼住了。
壮观、恢弘、辽阔、浩浩荡荡……
心中一个个赞美的词句涌现，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语言的贫匮！
好像跳出井底的青蛙，突然看到了另一个更广阔的世界……
那是一种很难用语言形容的感觉！
是对心灵的冲击，也是对以往认知的颠覆，更是让人生出一种“以前的岁月都荒废了”的唏嘘和感慨！
十七岁的唐飞，在此时此时刻突然明白了一个被说烂了的道理——
百闻，不如一见！
从书中看到的再多，听他人描述的再详细，也不如他真正屹立于河堤上时所感受到的冲击。
唐飞惊叹的同时，不由在想：“天地如此辽阔恢弘，可是我却窝在一个小小的唐府中这么多年，想想真是可怜！”
滚滚长河如雷霆奔涌，不停的在震撼唐飞的心灵。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胸豁然开朗，无边无垠，好似能够容纳整个世界。
“这还仅仅是一条河，不知道真正的大海又是何等辽阔？”
唐飞在心中向往着大海的恢弘壮阔，突然觉得以往的那些勾心斗角，那些所谓的算计和谋划实在是可笑到了极点。
“金江锁龙笑万古，颠水送涛往天涯！”
这时，唐飞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年轻的声音。
这个声音并不是很大，似吟似唱，似歌似咏，在如雷鸣般的滚滚奔流声中依然清晰无误的传入了唐飞耳中。
“谁！”唐飞遽然惊醒，转身喝问！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股无形的气势笼罩心头，唐飞只觉呼吸一窒。
杀气！
他心中警兆大响，想也不想就使出了幻灵步法，在千钧一发之际往左侧让开了半尺距离。
“嗤！”
撕裂帛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道剑光刺入眼帘。
退！
唐飞心中本能的涌现退意，可他立即咬破舌头，用巨痛压下本能，身形不退反进。
“吼！”
唐飞没练过音波类战技，但这一声吼出，却隐隐带着龙吟的韵味，虽然没有任何杀伤力，却令他血气大涨，挣脱了那股笼罩在身体和心灵上的杀意。
变故来的太快，唐飞看不清出剑人的样貌身形，事实上他也不在乎。
你想杀我，我就杀你！
拳出如龙，血红色的玄气冲天而起。
“噗……”一捧鲜血飞溅。
来人万万也没想到，自己百试不爽的套路竟然会失败，一时失措间，唐飞的拳锋正中胸腹。
这一拳虽然仓促，但唐飞已经全力以赴！
连串的骨裂声响起，连滚滚水声都无法完全掩盖。
“跑！”
出剑人心中大骇，但反应却极为果断，非但没有继续朝唐飞出手，反而借着唐飞的拳力往远处飘去。
这还不算完，此人身在半空，又是抬手将手中长剑朝唐飞掷去，想要借此阻挡唐飞的追击，而他的身体也借着这掷剑的反作用力凌空一扭，朝河堤下加速冲去。
看那架势，他似乎是打算跳入河中，借水势遁逃。
唐飞虽然不比他的反应更快，但却比他更加决绝！
他不知道来者何人，为什么要杀自己，是否还有其它帮手……
此时的唐飞心中几乎没有外物，只认准了敌人。
然后，发动攻击！
一步冲出，闪过对方仓促掷来的长剑，左手如龙爪般探向对方脖颈，右手则玄气升腾，飞快凝聚玄气。
玄阳拳！
“轰！”
红芒漫天，炙烈的拳锋打碎了空气，传出如惊雷般的炸响！
这一拳已经发挥了唐飞十成实力，他自信即便是先天中期的武者中了自己这一拳，肯定也会伤筋动骨，如果伤在要害，甚至一击毙命也说不定。
但是，事无绝对！
眼看必中的一拳即将轰在对方胸口，唐飞瞳孔却是猛得一缩。
只见那人竟然在这种时候忽然一拧身，双手虚虚一探，眨眼间便将唐飞的一爪一拳全都抓在掌中。
唐飞心中骇然，这是什么战技？
心中仍然在惊骇和不敢置信，可是他身体却已经给出了反应，右脚如踩了弹簧般，“咻”的一声踢起，带着呼啸的风声踢向对方胸腹。
“啪！”
来人似对唐飞的反应有所预料，双手一握一松便相互交叠在一起，随后凌空一按，挡在了唐飞脚尖前。
“不好！”
唐飞只觉脚上虚浮，并没有踢实受力的感觉，马上察觉不妙。
果然如他所料，只见那人双掌按在唐飞脚尖，借着唐飞踢腿之力，整个人“嗖”的一声朝远方飞退，像是一条扭曲的蛐蟮被农夫挑起，划落进河堤下方的滚滚河水中。
唐飞眼神冷冽，上前几步，站在河堤上朝下望去。
“除恶务尽，对敌当杀！”
这是爷爷从小便教给自己的道理，唐飞一向牢记在心，不敢或忘！
可是，只见涛涛长河奔流不息，却哪还有人影在？
望着奔涌的河水，唐飞没有再发呆出神，而是立即转身环顾四周。
没有人！
对方没有帮手！
确定安全后，唐飞微微松了口气，再次转身望向长河。
此时他没有去猜想谁偷袭自己，而是在心中反省自己对敌时的细节。
吾日三省吾身！
一日三省，唐飞自认做不到。
但是在每一次战斗后去反省，去总结，却是他从小便养成的习惯。
回想之前交手的细节，唐飞猜测对方的修为最多只有先天初期，否则自己那仓促的一拳不会把对方伤的那么重。
这场战斗很短暂，从那人开始吟诗，再到借水逃遁，加在一起也只有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可就是如此短暂的交锋，却让唐飞有种心惊肉跳的后怕。
“如果，当时我反应慢了半拍，恐怕现在我已经身首异处了吧？”
“还是大意了！”
唐飞皱着眉，对自己有些不满。
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自己竟然会出神发呆？
“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放松警惕，否则那人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唐飞沉思良久，把自己之前的反应和应变手段一一解析一遍，很快他就找到了至少五处失误的地方。
比如，不应该发呆，以致对方有机会偷袭。
再比如，不应该听到对方吟诗就转身回头，万一这是对方的陷阱呢？
而且，在反击时，自己也不应该冒险，不退反进看似出乎了对方的预料，可自己对那人毫不了解，万一被那人料到了自己的反应，或是对方修为太高，根本不是自己能对付的呢？
还有就是当双手被擒时自己马上就慌神了，这就更不应该了。
至少，也要尝试较力，看能否挣脱吧？
他很清楚，自己本能踢出的那一脚，并非为了杀敌，而是为了与敌人拉开距离，解脱双手……
这证明他在那一时刻，心中本能的生出了怯意，而身体又忠实的把这种怯意反应了出来！
不该！
可是，这种反应，唐飞也没办法控制。
但凡武者，因为身体强壮，五感敏锐，都或多或少会有一些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
在大多时候，这种本能都很有用，毕竟可以帮助武者察觉危险，在危机时刻甚至能救命。
可世间万物一体两面，在有些时候，这种危机本能也会坏事。
就比如这次，给了那个刺客逃遁的机会。
事后想来，对方那“虚虚一抓”似乎是某种高明的战技，可那又能如何？以对方当时的重伤之躯，根本不可能威胁到自己。
“这是生死厮杀，不是切磋武技，错一步，就有可能丢了性命！”
“当时，我不应该在没弄清对面是什么情况下就出手，即便留人不成，也不应该为此冒险。不值！”
“我需要更加小心，更加警惕！”
反省一阵后，唐飞想到对方出手前吟的那半阙诗，又有些想不明白了。
既然打算出手偷袭，为什么又要在出剑前先念两句诗呢？
若没有对方念的两句诗，自己还能反应过来吗？
唐飞自己也拿不准！
“莫非，那半阙诗也是刺杀的一步？”
想了好久，他也没摸出头绪，只能先将此事放下。
天色不早，唐飞左右看了看，心中微微一松。
之前被大河的壮阔所震撼，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就在不远处的上游就架着一座贯通两岸的铁索大桥。
将背上行囊紧了紧，唐飞大步走去。
片刻之后，河堤旁的水中才悄悄冒出一颗人头，正是之前落水的刺客。
不过他似乎伤势不轻，不但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目送唐飞过桥后，他连忙哆哆嗦嗦爬上岸。
实在是水里太冷了。
从样貌上看，此人年纪与唐飞相差仿佛，面如满玉，束发结冠，看起来却是一副文人打扮。
很快找到被扔掉的长剑，那人转头看了唐飞一眼，似想到什么可怕的事，哆嗦了一下，忙转身朝唐飞来时的方向小跑而去。
春寒料峭，跑起来才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