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四十一枝花之慕容夫人】(二十七)
作者:云岚
2年/月/2日发表于第一
(二十七)
与此同时,在千儿曾待过的那座豪华山庄之中。
疏影香榭,云梦娘娘端坐案边,在她对面坐着一位白发萧然、面目慈祥的老
妇人,影儿和静儿侍立一侧。
咦?这老妇人不就是千儿在渑池见过的、小雨的奶奶么?她怎会出现在此处?
云梦娘娘伸了个懒腰,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影儿,魂儿那边情况?」
影儿似乎半晌才反应过来,娘娘是在问自己,忙『啊』了一声,问道:「娘
娘在问我么?」说完瞄了一眼静儿。
云梦娘娘有些不满地道:「这些日子你怎么事?这次长鲨帮之行非常重要,
原本该你去的,可你整日象丢了魂儿似的,无精打采!魂儿替你去了,你对她那
边的情况似乎也一点儿都不关心,到底在想些什么?」说到后来有些声色俱厉!
见她发怒,影儿心中惶恐不安,脸色煞白,娇躯微颤,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梦娘娘重重哼了一声,转头看了看静儿。静儿忙道:「据探子报,罗刹
门这次出动大批高手,由罗刹仙子麾下二号猛将带队,在鲸鲨帮和长鲨帮火并之
际突然现身,局面呈一边倒之势。我方人马加入激战之后,局面稍有好转,但伤
亡比对手多出一倍不止,好在人多势众,目前尚能维持僵持局面,谁也无法彻底
击溃对手。昨天按娘娘指示,魂儿姊姊已开始和对方谈判,有关长鲨帮每年上缴
利润如何分配的问题。燕赤红一直尚未明确表态,到底准备投靠哪方。」
云梦娘娘一拍椅背,恨恨地道:「燕赤红这个老狐狸,想做墙头草么?哼,
没那么容易!嗯~其他呢,还有什么情况?」
静儿道:「娘娘,据报锦衣卫也准备插手此事,今天郑统领送来这封密函,
可能便与此有关,也许是想协调行动吧?」
云梦娘娘道:「什么密函?为何不及时交给我?」
静儿不禁一怔,赶紧从背后偷偷扯了一下影儿衣袖。
影儿忙从袖中拿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书简,交给云梦娘娘。云梦接过一看,上
书『绝密』二字,问道:「何时送来的?」
影儿浑身哆嗦着道:「今天中午,小……小婢忘记交给娘娘了,小婢该死!」
说完双腿一弯,跪倒在地。
云梦挥手一耳光扇去,怒吼道:「滚~给我去面壁十天!」
影儿白皙的脸上,立马出现一片红色掌印,闻言忙仓皇而去,连感谢从轻发
落之类的话都忘记说了。
云梦启封抽出信笺,在烛光下仔细看了一遍,随即将信笺往案上重重一摔,
怒道:「协调行动,凭他也配!这事和他锦衣卫有何相干?真是哪儿有油水哪里
就有他!这家伙最近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以他谨慎的性格,必有所恃!」
她似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看静儿,温言道:「对了,你是否知道,影儿
这丫头最近到底怎么事?」
静儿有些迟疑地道:「大概……大概和萧公子有关吧?」
云梦『哦』了一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眼中露出一付若有所思的神情…
…半晌之后,才对静儿轻声道:「你下去休息吧。」
静儿对在座二人福了一福,转身出门,去找大姊安慰她去了。
见静儿沿着九曲木桥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于山石之后,云梦才转头对老妇人
道:「朱嬷嬷,你觉得郑天恩的后台会是谁呢?父皇已将这类事务交由我全权处
理,还有谁有如此权势,敢唆使他和我对着干?」
朱嬷嬷迟疑半晌,才缓缓地道:「娘娘难道忘了,王安和魏忠贤么?老皇爷
……」
云梦长叹一声:「想想也是!唉~这些年父皇怠于政事,成天隐居深宫,热
衷于刮民财,朝政渐渐由这些权宦所把持。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猖狂到如此地
步,这些不自量力的家伙,难道给点权力就飘飘然,想造反么?不行!我得宫
面见父皇,力劝他收奸宦手中大权!」
朱嬷嬷低声道:「按说此事老身不该多嘴,不过……」
云梦柳眉微蹙:「朱嬷嬷,我从小由你奶大,算得上我半个娘,还信不过你
么?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朱嬷嬷道:「宫中的事情,唉~皇后性情温和,对太后侍奉至孝,面对皇上
宠妃争宠也从不计较,可惜好人不得好报,身为正宫,迄今已达三十七年,却只
生下你一个皇长女,即便多方照顾和关怀太子,使得他多次幸免于难,如此贤惠
的皇后,却依然得不到皇上的宠爱。」
云梦道:「这些我都知道,也知道母后多年来心中的苦楚,只恨我身为女儿
身……这么多年来,若非母后的忍让大度,后宫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朱嬷嬷道:「娘娘天纵英才,老皇爷对你娘冷淡,但对你的疼爱,却是有目
共睹。可惜我大明不象大英帝国,无论子女,均可按继承顺位依序继承王位,否
则无论是按长幼排序,还是论才干,娘娘都是无可争议的皇位继承人。若真那样,
大明岂会落到如此地步?就说那个王安,当年我们一起进宫,明明一个小人,就
只会溜须拍马,偏偏就能哄得皇上开心,他一个已经够呛,后来又给皇上引来一
个更能折腾的魏忠贤,问题还是出在……」
云梦道:「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力劝父皇呀,照这样下去,国力每况愈下,
皇常洛又非治国良才,那可如何是好?」
朱嬷嬷道:「说起郑统领之事,情况很复杂,恭妃原为锦衣卫前任王统领之
女,虽非正宫,却为皇上生下太子,母以子贵,恭妃虽已于几年前过世,但锦衣
卫中多为太子这位外祖父当年老部下,与太子关系匪浅。而太子呢,已将锦衣卫
视为将来能顺利继位的靠山。官场中人个个势利眼,抱住太子这只粗腿,锦衣卫
近来行事越来越嚣张,实是再自然不过之事。老皇爷即便再疼爱娘娘,也不得不
顾虑太子的想法。你也劝过老皇爷好几次了,有用么?」
云梦颓然道:「是啊,父皇老了,明知锦衣卫近年来胡作非为,却老是这样
稀泥,做事越来越没原则。在对待奸宦的问题上,需人代劳处置繁重政务,倒
也情有可原,但也不能所托非人呀!无论如何,我也得尽力一试,否则,大明危
亦。若仍劝说不听,我真的很怀疑,我煞费苦心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何意义?」
朱嬷嬷忍不住真情流露,黯然地道:「老身才不关心大明将来咋样,我只在
意你!当今天下,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历来乱世之中,拥兵自重、占地为王才
是硬道理,这样才能进可攻、退可守!你有皇上钦赐兵符在手,随时可调动千军
万马。你才能出众,无论在军中和朝中,均深孚众望,何不趁势培植自己的实力?
凤吟,我希望,你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了,何必殚精竭虑,为他人作嫁衣
裳?」
云梦沉默半晌,幽幽地道:「不知已有多少年,你没这样叫过我的名字了,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不过,这话今晚说过就算,以后不必再提,传出去可
是杀头之罪。对了,缇儿最近除了每日请安,人影儿也不见,成天窝在屋里干嘛?」
朱嬷嬷皱眉道:「她最近又迷上绘画,却尽画些愁云惨雾、妖魔鬼怪之类,
活像地狱一般,看着怪渗人的!前些时进宫,硬是把皇上最为喜爱之物、陶成真
迹《蟾宫月免图》讨了来,好好欣赏也就罢了,偏偏在上面又是题诗又是作画,
把一幅名画当作画纸来使,实是暴殄天物!我怎么劝都不听。照我看啊,这丫头
一定有什么心事,上次在渑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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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影香榭以南,豪华山庄后花园最深处,一栋幽静雅致的小楼,楼上此刻尚
有烛光透出。暖阁之中,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给人一种厚重温暖之感。
灵缇推开书案之后那扇格子雕花窗户,静静地凝望天际。窗外大雪纷飞,朵
朵雪花如飞絮一般飘落在她娇躯之上。落在她那清丽绝俗的娇靥和颈项之上的雪
花,立时化为水珠向下流动,有几滴流进短袄领口,带来一阵冰凉刺骨之感,却
似毫无感觉,她似乎希望以此,来冷却心中火一般的炽烈思念。
在她的脚边,有一辆粗陋的小四轮车,与屋里豪华典雅的摆设殊不相称,车
前那根手扶横梁上绑着一根绳子。这不是千儿在渑池曾经用过的那辆小四轮车么?
它怎会出现在这儿?
窗户右侧墙上,挂着云湖仙人陶成名作《蟾宫月免图》,画轴长五尺余、宽
三尺,旁边题诗一首『鲛室影寒珠有泪,蟾宫风散桂飘香。』字迹娟秀,不知出
于何人手笔?画轴中绘桂树下玉兔的不同姿态,一白兔前左脚提起,仰头凝视前
方,另外两只灰兔旁立,顾盼生姿。兔子造型凖确,生动传神,桂树枝繁叶茂,
湖石怪立,树下绿草如茵,群芳争艳。用笔工细,一丝不苟,构图丰满,但繁而
不乱,意境清幽,不愧为名家手笔。
然而画中却比原作多出两位人物,一个是衣袂飘飘的仙子,而湖石之后,一
位仙童探头探脑,似乎正陶醉于仙子的绝代风华。二人身侧仙气缭绕,形貌颇似
传说中的金童玉女。虽然作画之人技艺不凡,画来颇为传神,但究属画蛇添足,
陶成若泉下有知,非气疯不可!不知是谁那么大胆,竟敢在如此珍奇的名家真迹
上任意涂鸦?
灵缇的目光穿越无数雪花形成的雾障,看向天边那一团团若隐若现的乌云。
也不知是月儿在动,还是云儿在飘,弯月正缓慢穿梭于乌云之间,时而隐没,时
而由云间探出一角,为朦胧灰暗的世间送来一线光明。
在她眼中,这些黑沉沉的乌云,堆积缠绕漂浮,所构成的画面,与时常出现
于梦中的场景何其相似?唯一缺少的,是那条淡淡的身影,那条她永远看不清、
摸不着,只要她一靠近,便会消散于无形,却似乎早已和她的灵魂缠绕在一起的
身影。
灰暗、朦胧、冰冷、恐惧,和那不断地扭曲、哀嚎着的身影,虽如梦如幻,
却每每令她有身临其境、生离死别之感,这几乎就是她梦中的要旋律。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都会在月色朦胧的深夜,呆呆地看着天际那变幻莫测
的淡淡云岚,从不间断。她总感觉,自己某些重要经历,已不复记忆,而这样的
画面,或许可以唤一丝灵识,帮她找些许线。
那天第一眼看见他,她便有些怀疑,他就是时常出现于自己梦中,依稀漂浮、
扭曲、哀嚎着的身影。那神态、那身姿,虽只是初见,但感觉却像是共同生活了
千千万万年一般熟悉。那音容、那笑貌,是如此刻骨铭心,似乎早已深深刻在心
灵深处!自己魂牵梦绕、灵魂所系之处,就在他那双深邃似海的明眸之中!
「此刻他在做什么呢?偶尔还会想起我么?或许,他早已忘记把背影留给了
谁?」她心中默念着。
转身出门,穿过雅厅,沿着红木走廊往东头行去,经过厢房时,听得里面冰
儿鼾声大作,睡得正香。她真有些羡慕这位贴身丫鬟,想吃就吃,想睡一落枕就
睡着,总是那样无忧无虑!
走到走廊尽头,踏着假山石径缓缓而下,来到小院花园内、那座雕梁画栋的
赏雪亭之中。原来,这栋小楼与背靠的假山竟为一体,经由假山上下楼。如此
奇思妙想,估计也只有象她这般,心窍玲珑剔透的人间仙子,才想得出来?
风雪越来越大,寒意越来越重,弯月已隐入浓浓乌云之中,天地间陷入一片
黑暗,那条淡淡的美丽身影,似乎已与这死寂般的黑暗,融为一体……
************
第二天上午,信鸽送来一封摘月以暗语书写的密函。
为了保证飞鸽传书的安全性,黑鹰堂堂晶丽莱采用的,是分站多层暗语传
递之法。比如说,摘月从a地写好一份暗语密函,用信鸽将其传递到地的中转
站,该中转站将a暗语按对照表转换为暗语,再发送到c站,c站也以类似方
式转换为c暗语……以此类推,当暗语密函抵达目的地之后,才会由专人将其转
译为明文,供接收人查阅。
每个中转站只有一种接收和发送暗语之间的对照表,即便一两种对照表被敌
人得到,转译之后还是暗语,仍无法破解密函内容,除非能将信息传递链所有对
照表同时得到,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拥有所有对照表之人,罗刹门中也只有慕
容紫烟和北风二人而已,这种信息传递方式,的确非常安全。
所谓冰山一角,罗刹门中人人做事都如此用心,要想不强大都难!
摘月密函中写道:「自天门提出谈判,小婢已按夫人授意,提出将长鲨帮上
缴黄金按七三分成,天门坚持要按五五,但六四分成似也能接受。不过,后来又
横生枝节,锦衣卫高手于昨晚突然现身,情况变得复杂起来。目前锦衣卫是否和
天门沆瀣一气,尚不得而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尚请夫人示下。」
如此局面,和慕容紫烟原先的设想出入很大。她一边沉思,一边带着千儿来
到书房,派人将北风、晓虹和晶丽莱找来,一起商讨对策。
人到齐之后,慕容紫烟首先把密函让大家看过一遍,然后缓缓地道:「以目
前情况来看,我们若志在必得,必须再次增派人手,你们看这样做是否妥当?」
北风看了看晶丽莱,首先发言道:「据晶堂所掌握的情况,天门和锦衣卫
虽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矛盾也不少,我们是否可以想法利用一下?」
晶丽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彩虹则一直站在书案边看千儿练习书法,不时
和他交流一下心得,谈得很有些投机,暂时没有表态。所谓大智若愚,大概就是
这意思吧?北风在一边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尚未商讨出一个结果,陕北镶白旗和渤海镶黄旗那边已各自按照指示,开始
采取行动,慕容紫烟也得花些功夫来加以协调,颇有分身乏术之感。
千儿心里有事,见大家久议不决,渐渐有些不耐,便趁慕容紫烟忙乱之际想
开溜。尚未跨出书房门槛,便被她拧来了:「千儿,你不好好练书法,又想跑
哪儿淘气?」
千儿抬头看了看她:「我去看看二夫人,您那天不是答应过的么?」
慕容紫烟看了他一眼,拎着他耳朵的手,一会儿稍稍松开,一会儿又重新捏
紧,如此反复,半晌没吭声儿。千儿等了一会儿,有些耐不住,便趁她手指稍稍
放松之时,一溜烟儿地跑了,这次慕容紫烟倒没有再追上去捉拿逃犯。
千儿一路跑一路头,唯恐乾娘想不通再次追上来,还好没有。他兴冲冲地
跑到前院东边的第3营,精卫队红旗驻地,找到飞霜手下7队队长艾尔菱,
急吼吼地说道:「奉夫人之命,我去地宫看看二夫人,快带我去。」
飞霜管刑罚,所有人犯都由她手下这位艾队长负责管理。
谁知艾尔菱跟飞霜一个德行,见他来了,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却淡淡地道:
「既然奉夫人之命,请出示腰牌。」
千儿道:「我来得匆忙,忘了找夫人讨,姊姊通融一下吧?」
艾尔菱道:「这可不行!」
千儿磨了半天嘴皮子,艾尔菱依然无动于衷。千儿心知去找乾娘也是白搭,
她多半不愿给,便对艾尔菱发狠道:「你把飞霜叫来,我跟她说。」
飞霜赶来之后,依然坚持必须要有腰牌才能放行。千儿无奈,将她拉进值班
室猛灌迷汤,谁知却被飞霜奚落一通:「公子爷,我可不象大姊,被你灌碗迷汤
就找不到北了,你死了这条心吧,不要在小婢身上浪费时间!没有夫人的腰牌,
即便是我的至亲骨肉,我也不会通融的。」
千儿正无计可施,幸好北风赶来,对飞霜说道:「三妹,让他下去吧。」
飞霜冷冷地道:「有大姊这句话,小妹当然照办。」这才签署了一份进入地
宫『悔过窟』的通行证,唤来一个队员带千儿下去。
北风道:「不用了,我带他去。」
见北风把自己带后院,千儿不解地道:「地宫入口不在3营下面么?」
北风道:「当然不,你跟我走就是。」沿着干道进入后院大门,便折向东
偏北方向,向着四女卫居住的飞鹰阁而去。
千儿一边走,一边长叹一声:「每次我遇到麻烦,都是你来解围,真是谢谢
你了!」
北风撇了撇嘴道:「跟姊姊还客气什么?你少跟晓虹那丫头眉来眼去,比感
谢我强多了。」
千儿诚恳地道:「姊姊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其实,我这辈子最该感激的是
你,若非你把我带来,也许我早就饿死在那片荒野之中了!而且,作为男子汉,
总得有些作为,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姊姊帮忙哩!」
北风道:「没问题,只要说一声儿,姊姊一定帮你!」这就是她不如飞霜之
处,有时做事不讲原则,还没问是什么事儿,就答应得那么快?若是千儿要她对
付夫人,她也能答应?
千儿借此机会,向北风说了一些内心的想法,以争取她的支持,同时说明自
己为了达到目的,也许需要接触各种各样的人。
北风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只是问了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你说的这些
人,也包括女子吧?」
千儿道:「也许吧,不过我可以发誓,我心中最重要的人,除了乾娘就是姊
姊了。」
北风咬了咬下唇,幽幽地道:「你就知道哄我,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据
我所知……」
地宫入口,就在飞鹰阁北风居住的那栋小楼楼下的储藏室之中。将通行证交
给看守后,看守打开一道厚重的暗门。二人进去之后,身后暗门又缓缓上,光
线立刻暗了下来,唯有甬道下方拐角处尚有火光闪烁。
沿着一条向下倾斜的石梯甬道,下行约十丈左右,是个拐角,左转进入一条
宽约六尺的甬道,依然略向下倾,甬道右侧齐人高处,镶嵌着一个雕刻为虎头形
状的桐油灯,一灯如豆,发出青幽幽的微弱火光,使得黑色的虎头显得愈发狰狞
可怖。
北风指着洞顶啦十六个寸许圆径的小孔说道:「这些小孔除用于通风外,还
是极佳的传音系统,整个地宫无论何处,只要稍有声响,监控室里都能察觉得到,
而且尚可有选择地向地宫之中任何地方传音,以传递讯息。当年安装这套系统,
动用上千能工巧匠,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才完工。」
千儿点了点头,说道:「难怪这儿不象普通地窖里面那么闷、那么潮湿。」
沿着甬道走了不到十丈,便到了尽头,再无出路。北风在石壁上敲击几下,
片刻之后,右侧石壁伸手难及的高处,现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孔洞,只听里面有人
说道:「通行证!」随即从上面垂下一个小巧竹篮。
千儿忙将通行证放进去,那人拉上竹篮,拿起仔细看了一阵,又重新还给了
他。片刻之后,甬道尽头石壁之上传来『咔咔』之声,一道厚约三尺的石门缓缓
滑开,缩进右侧石壁,现出一条通道。
进去之后,甬道变得曲折繁复,沿途就象这样,大约每过七八丈就有一道石
门拦路,又经过五道厚重的暗门,总算进入地宫通道之中。
千儿发现,和进来那段不同,甬道变得愈发弯曲,一路左弯右拐,而且岔道
无数,每行十丈便会遇上左右分岔两条甬道,看上去一模一样,分不清哪条是干
道,哪条是岔道。还没走进去多远,千儿便已转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
他渐渐发觉,你若想沿进来的方向往前直行,一路选择稍直的那条岔道前行,反
而会把你不是引向左边,就是右侧,甚至有可能又折了来。
幸好有北风带路,即便如此,千儿但觉自己一路跟着北风在胡乱绕圈,感觉
就跟走迷宫一般,只要选错一条岔道,便会被困其中,再也找不到出路。
见千儿有些发闷,北风又说道:「你别看甬道里很安静,一个人影不见,其
实里面机关密布,每隔2丈便有一个暗哨,随时可以发动机关。若有敌人攻进
来,即便没在里面转晕,也绝逃不过机关暗器的凌厉攻击。」
说话间,前方又出现一条岔道,在左边那条岔道的左侧上方,题有『锁龙洞』
三个簸箕大小的金色古篆。北风道:「这就是通向锁龙洞的石门。」
千儿好奇心起,不由得拉拉北风柔荑,说道:「姊姊带我进去参观一下好么?」
北风摇了摇头:「这份通行证只能进入悔过窟,守卫只认通行证不认人。没
有飞霜签发的通行证,即便夫人亲来,守卫也不会放行。」
千儿气哼哼地道:「飞霜手下这帮人怎么也跟她一个德行?个个都跟铁面判
官一样,居然连夫人都敢阻拦,太无法无天了吧?哼!」
北风耐心地解释道:「你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你还没有真正见识过罗刹门是
个多么庞大的组织。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没有铁的纪律来规范各级人员
的行为,夫人若不授权各级管理人员负责监督和执行,如何管理门中数万之众,
以及数十万外围人员?就拿三妹来说,夫人既授权于她掌刑罚和囚犯,自该让
她按制度铁面无私地放手施为。若是夫人处处干涉于她,或者夫人的亲朋好友就
可以违反制度,不仅难以服众,而且夫人岂非要忙死了?」
千儿想想也对,跟随北风行入右边那条甬道。曲折前行,也不知又过了多少
个分叉路口之后,北风终于停了下来。千儿抬头一看,见左侧石壁之上,高高地
题着『悔过窟』三个簸箕一般大的字,以狂草书写,个个铁划银钩、笔画相连,
并填以红色,活像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令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验过通行证之后,石门打开,千儿但觉豁然开朗,入眼是一个宽两丈、长四
丈的穿堂,穿堂对面照壁迎立正中,照壁两侧各留下五尺宽的通道,竟隐隐透出
天光。
千儿不由纳闷:「难道穿过照壁便出了地宫?悔过窟难道竟在地面上么?可
一路行来,没感觉甬道向上倾斜呀?」无论如何,在甬道中七弯八拐地走了老半
天,千儿心中的气闷和压抑之感,此时已一扫而空!
他左右打量一眼,见穿堂两侧各有三间石室,每间石室都有一个窗户,里面
还挂着窗帘。除右侧第一间石室开着们以外,其余都是房门紧闭,他心里暗道:
「这些石室该是飞霜属下看守们居住之处吧?」
照壁之上,一条红色火龙和一直青凤相互盘绕,龙口与凤嘴面面相对,中间
是一颗光彩夺目的夜明珠,在暗淡天光中,散发出绿幽幽的光芒。照壁四周雕刻
着五彩缤纷的云纹,云纹之间镂刻着朵朵白色云彩。照壁可移动,下面有个凸台
式底座,如同一座大大的屏风。照壁右下角题有『仙师留赠』字样,看似乾娘笔
迹。
「照壁上这幅雕刻,似乎暗示《素书》之上,『凤鸣九天,龙游八荒。双蛟
共珠,羽化成仙。』这句口诀么?我原本一直在想,共珠共珠,到底怎么个共法?
原来,竟是龙凤阴阳之气融汇共炼之意么?如此一来,和乾娘璧双修,进境岂
非快上许多,乾娘咋就没想到呢?」千儿心中暗忖,跨步迈过照壁。
他眼前突然一亮,迎面约十丈开外,竟有一座花园!
花园大致呈正方形,占地两亩半左右,阳光由头顶左侧倾泻而下,滋润着花
园中的四季花卉,倒有大半花朵绽放、争奇斗艳,宛若突然便又到春天!在寒
冬腊月,突然见此奇特美景,显得十分诡异。
千儿抬头看去,天穹之上,竟有七八条尺许长鲤鱼,在空中排成一线,正曲
折来地游动!
鱼儿居然能飞?千儿此刻已然全懵,疑似梦中。北风见他一付痴呆之色,只
是笑而不语。
千儿正待动问,却见一位青衫长袖、淡花罗裙的绮年美妇,正徜徉于花海之
间,秀眉微蹙,似在沉思,身后一个发挽双髻的小丫鬟,动静得宜、宛若画中。
那不正是花姨么?千儿大叫一声,沿着花间小径『噼嗒噼嗒』猛冲过去!
花影也看见了千儿,大吃一惊之下呆了片刻,也激动得如飞燕投林一般,向
千儿飞掠而来!
眼看着激情的碰撞、甜蜜的拥抱即将出现,在如此人间仙境上演,那是一幅
多么浪漫的画面?
然而且慢,跑就跑嘛,哪来如此古怪声音?
原来千儿靴子跑掉一只,被鞋带挂着晃荡不止!北风忙追上前,大煞风景地
捉住他,帮他把靴子穿好,细心地系好鞋带,嘟起樱唇嗔道:「见了二夫人这么
兴奋?在渑池救你出来,也没见你这么激动过!」
千儿嘿嘿地道:「见了你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小姑娘,我总要含蓄一点,否则
岂非焚琴煮鹤、大煞风景?」
北风每次解下面罩,总会引得妇人们美誉如潮,就唯独没人用『娇滴滴』这
样的词汇赞过她,因为这不符实际情况。
见千儿如此随口敷衍自己,美人大为不满:「见了二夫人就不用含蓄了么?」
千儿搂过北风,在她那白里透红、吹弹得破的玉颊上『啵』了一下,笑道:
「我原本以为对姑娘家要含蓄一些,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来点直接的!呵呵
……」
北风一时愣在当地,娇羞无限、又气又急,不知是否该出手,教训教训这个
小流氓!然而想想,这还是千儿首次对自己做出如此出格举动,心里……
尚未等她想出该采取何种暴力手段,千儿已『嗖』地窜了出去,敖包相会去
了。
浪漫的画面终究还是没有出现,怕再刺激到北风,千儿和花影只是紧紧地抓
住对方的手,心里纵然激动,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半晌之后,花影才幽幽地道:「这些日子以来,除了贴身丫鬟,和那几个轮
班守卫,再没见过一位故人,我一直在想,有那么一天,下来看我的会是谁呢?
我想到过很多人,比如夫人和下面几位姨太太,唯独从未想到过,竟会是你…
…」
千儿心情沉重地道:「是我害了花姨,所以不愿想起我吧?」
花影凝视着眼前这张纯洁无瑕的脸庞,和那双碧波荡漾、令人看上一眼便会
禁不住心跳的深邃眼波,胸中猛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低垂臻首,躲闪着他
的烁烁眼波,低声道:「不……每个梦中我都在想,都在盼。然而现实中,我不
敢……我看你那么怕夫人,你敢么?」
千儿道:「怎么不敢!这些日子我天天都在想你的事儿,上次趁乾娘高兴,
便求她允许我来看望你。听她口气,若不出什么意外,也许很快便会放您出去。」
在他心中,无论如何,花影都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是他成年仪式的奠基人,使他
从男孩变成了男人。所以他觉得,自己对她有份责任,不能弃之不顾。
花影道:「谢谢你对花姨费了那么多心思,你今天能来看我,我真的好激动!
就冲这一点,即便受再多委屈,我也觉得值了……」
千儿看了看头顶,又想起心中的疑惑,不由得问道:「花姨,这里面怎地如
此古怪,外面冰天雪地,这儿却温暖如春、开满鲜花不说,鱼儿竟还可以在天上
飞?」
北风在一旁说道:「上面这片天,其实是由十多块巨大的水晶熔而成,再
上面便是前院练武场南边那个小湖。你看见的鱼儿是在湖中游动,并非在空中。
此地深处地下,除了通风管道,完全和上面隔绝,本就冬暖夏凉,加上还有阳光
照射,自然会温暖如春。既有阳光,又有适宜的温度和湿度,自然四季都会遍地
开花……」
千儿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对如此奇思妙想赞叹不已:「是谁想出如此绝妙
的意啊?真是天才!」
北风低声道:「大小姐周韵。当年她被师祖送来之后,因为淘气,经常被
夫人关进地窖面壁思过。无聊赖之下,她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取乐,刚好夫人正
打算扩建地宫,便照此建造了。」不知咋地,她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寒意,娇躯忍
不住颤抖几下。
在千儿印象中,乾娘对大姊特别宠溺,甚至是纵容,对二姊周怡则非常严厉,
却不知原因何在?他倒是很了解大姊,为人既孤僻又爱异想天开,偶尔还有些神
经质,成天变着花样胡作非为,到处整人搞破坏,府中之人除了乾娘之外,见了
她都得绕道走,个个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连府中德高望重的李嬷嬷也经常
遭她暗算。
千儿还记得,最离谱的是,有天夜里大姊不知从哪儿逮来十多只大老鼠,趁
李嬷嬷睡着之时塞进她衣裤,在里面乱钻乱爬,还专门啃食她身上最软最嫩之处。
李嬷嬷那年已快五十,阴门松弛,有只老鼠竟钻入半个身子啃咬她的花心!李嬷
嬷的奶头和下阴被咬得鲜血淋漓,痛醒之后,屎尿都被吓出来了,她那屋里整整
臭了好几天!
即便这样,乾娘也不过就把大姊关进地窖几个月而已。
他愁眉苦脸地道:「大姊的确是个天才,当然,在整人方面更是!幸好年初
远嫁扬州去了。」
北风苦着脸低声道:「可不是么!在我印象中,她唯一不敢整的,只有夫人
了,对你也还算手下留情,连二小姐,她的亲妹妹都被她欺负得几次离家出走,
有一次还闹着要自杀……」
千儿嘿嘿笑道:「姊姊也被修理过咯?」
北风不寒而栗地道:「那还用说!大小姐一向横竖看我不顺眼,我是被她整
的重点对象!那年冬天一个最冷的夜里,她在我茶里下了迷药,趁我昏迷,和她
那两个丫鬟将我扔进湖水之中,差点没把我淹死和冻死,足足躺了十天才活过来!」
她还待再说,却见一名守卫匆匆而来,对三人各自福了一福,转对北风道:
「我们旗刚才在上面传音值班石室,要属下转告大统领,夫人有急事找您商量。」
北风不敢怠慢,忙告辞而去,霎时不见踪影。
花影对千儿道:「站了这么久,也累了,到我屋里坐坐吧,我给你烹壶好茶」
千儿一路走,一面举目四望,但见花园所处之地,是人工在地底深处凿出的
一个长约26丈、宽约9丈的长方形巨大洞室,穹顶平均高度约为4丈,占地
8亩左右,就象一个巨大天井,顶部被凿成圆拱形,将天井上方的重量平均分配
到周围地底。花园穹顶大半部分为水晶融而成,也被熔炼为内凹形。
靠入口近一半之地,表面平整,可供人活动或练武,靠里便是花园。
花园左右两侧石壁较长,上面各凿出三座类似于四院的洞窟,入口对面石
壁稍短,则只有两座,每个小院都开着圆拱门,门上各自题有红色编号,入口右
侧第一座为号院,环绕花园依次往下编号,到入口左侧第一座为末尾的8号院。
悔过窟就像是座更大一级的四院,只不过所有外墙和内墙均为自然的山石
而已。所谓外墙,是指悔过窟周围甬道内侧石壁,悔过窟就是由这些七弯八拐的
甬道所环绕的洞窟群。这些深处地底的石室通风不错,采光也好,石室中厅堂、
暖阁和卧室也和地面建筑类似,感觉不出有多大差异。当然从建造来说,和地面
建筑正好相反,地面建筑是筑墙隔出房间或围成院落,地宫则是在岩石泥土中硬
生生地挖出房间和院落,所消耗的人工不可同日而语。
千儿随花影走向花园右侧中间那座2号小院,进入拱门之后,里面是个天井,
摆了数十个花盆,里面栽植着水仙、芍药和山茶花等八种花卉,中间还种着青翠
欲滴的一丛修竹,令生活在寒冬腊月的千儿倍感清新。更令千儿奇怪的是也有阳
光照射进来,他抬头一看,天井顶部中间光亮透明,虽不见鱼儿,估计也是镶嵌
着稍小些的水晶,约占屋顶一半面积。
千儿不由问道:「花姨,这8座小院的天井顶部都有水晶么?」
花影笑道:「水晶这么贵,当然不是,只有这个院子,以及4号和5号院里
有。」
千儿不解地道:「水晶和湖水都是透明之物,固然可以透光,但湖边之人也
可看到地宫隐秘啊!」
花影解释道:「无论昼夜,外面光线总是强于地底,湖边之人所看见的,只
是云彩日月或周边景物的反光影像,无法看清湖底下面之物。而且湖面方圆近三
十丈,安装水晶之处在湖心位置,水深达三四丈,湖面碧波荡漾、水草漂浮,湖
边之人斜斜看向湖心,根本看不见湖底,更不用说湖底之下的隐秘了。即便夜里
我在此处点亮烛火,湖边之人一样一无所见。夫人一一都仔细试过,绝不会暴露
地宫之秘的。」
由天井过中门进入大厅,千儿注意到,天井和大厅左右两侧石壁上各有三个
装有木门的门户,应是6间厢房,门边各有一个木格子红漆雕花窗户。经过大厅
左前方一道边门进入雅厅,雅厅右侧是暖阁,暖阁里面是卧室,内室三居室呈直
线排列,和小院中轴线垂直。雅厅最大,卧室次之,位于小院右上角上,暖阁最
小,布局摆设也和桃花苑类似。唯一令千儿不适的是,内室三间屋都没有窗户,
想想也是,四周不是岩石,就是厢房或大厅,哪有地儿开窗户去?
花影将千儿带进卧室,柔声道:「刚才在地宫甬道里绕来绕去,一定有些累
了吧?先在花姨床上躺一会儿,我为你烹茶去。」
千儿躺在床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道:「花姨,烹茶就不必了,我
们聊聊天吧,我不能在次久待,否则乾娘会下来找我。」一边说一边打量四周,
但觉摆设和墙饰比桃花苑中素雅清淡了许多,唯独锦被之上绣制的一对对青蓝红
三色相间、鲜艳夺目的鸳鸯,泄露出女人心中的隐秘。
花影想想也是,在床边坐下,纤纤玉指轻拂他的柔发,颇有感触地道:「是
啊,夫人成天把你当宝贝,揣在怀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丢了。其实花姨何尝不
是如此,只不过没她那福分罢了。其实,即便强势如夫人,也未必能得到你的心。」
千儿忙道:「我可是对乾娘和花姨真心好的,当然还有……」
花影以一种看破世情的语气说道:「花姨相信你说的是真心话,你年轻冲动、
热情善良,在花姨身上发泄一下情欲,得到一点母爱,也许是有的。然而你心中
真正喜欢的,应该是北风这样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和花姨这样的半老徐娘在一起,
你一定感觉象是在跟妈妈上床吧?」
千儿很认真地道:「是有一点,可我喜欢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我太想亲生
母亲了吧?花姨对我就象亲娘一样温柔,而且还……不过,这些只是原因之一,
最要的是我喜欢花姨。若非真心喜欢您,两个月之前那个夜晚,怎会和您那个
……那个呢?我可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做过了要负责的。」
花影感动的泪眼婆娑,忍不住倒在他身上,在他的头、脸、鼻子、耳朵和脖
子上一阵热吻,随后定定地看着千儿的双眼,眼中深情无限,缓缓送上淡红樱唇,
檀口微启。
张开的淡红双唇越凑越近,千儿已能嗅到她香舌之上,缕缕似曾相识的淡淡
清香。
花影梦呓般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你每次靠近我,我都会情不自禁?明
知陷入其中,是很危险之事?哦~千儿,我爱你……」尾音未落,已和千儿热吻
起来……
此刻她心中的确矛盾之极!被囚禁在悔过窟中,感觉如此寂寞和空虚,每个
夜里都是那么的难熬,和千儿两月不见,心中实在思念之极!一旦放纵自己,身
心是满足了,可若再出事,自己恐将遭到终身囚禁,岂非孤寂一生?
在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地点偷情,她感觉象是在和时间赛跑,不由得问道:
「夫人这阵儿会下来找你么?」
千儿明白花姨的意思,沉吟道:「上午可能没时间,有三个重大行动需要她
亲自协调指挥,忙得不可开交,但我也不敢确定。到了下午是铁定要来的,还是
不要太冒险,我怕再害你……」
花影捂住他的嘴巴,她已决定再次冒险。没有时间调情,她直接褪下罗裙和
亵裤,掏出千儿的屌儿便坐了上去,玉门之中已足够湿滑,也许可以说太湿滑了
一些,随着屌儿的进入和拉,蛤口下半部已被挤出一圈白沫。屌儿的硬度更不
用说,一杆捅到底那一刻,棒头在半张半闭的花心口上重重一撞,她不由得娇呼
一声!
在缓缓插入过程中,千儿已不象上次那般猴急,而是细细地品味着身上女人
销魂妙穴中的各种滋味:感觉花姨玉门较宽,但屌儿进入内部後,却又变得狭长,
膣道内壁有些象水中漩涡,又活象田螺一般,屌儿一杆到底之后,玉门忽然紧紧
收拢,象夹钳一般将屌儿死死咬住,将他屌儿根部之中的精血大量挤入棒头附近,
使得棒头和肉棱膨胀到了极限,重重地顶在花蕊之中!屌儿被玉门卡紧之后,要
想来抽插都颇为困难,感觉她若不松开玉门,屌儿似乎都无法拔出!
上次和花影欢时,他尚懵懂无知,对所谓女子名器毫无概念,然而如今他
已非吴下阿蒙。他已感觉出,花姨便是《素书》上所载、女子十大名穴中排名第
四的『四季玉涡』,俗称『田螺』,心中不由得大为振奋,屌儿也实在被夹得舒
爽不已!
他放松身心,任由阳关摇动,丝毫也不想加以控制。是的,时间,该死的时
间!他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慢慢品味整过过程中的每个片段,他实在不想再
害花姨一次。这场艳遇,原本不在他计划之内,仅仅是出于本能。
花影但觉屌儿热烘烘地,比两月前长了不少,也稍粗了一些,膣道之中被撑
得满满的、涨涨的,已没有一丝空隙。经历数月空虚之后,骚幽突然被撑得如此
充实,那种快感特别剧烈!
千儿心中担忧,为了尽快将花姨送上高潮,他毫不犹豫地启动了冲天钻!
嘶嚎、狂喘、呻吟和尖叫声,立时充满整个空间,绣榻摇动得越来越剧烈。
千儿躺在床上,将中年美妇的衣衫向上翻,美妇立时会意,忙脱掉衣衫和肚兜,
露出两只雪白肥硕的玉乳。
千儿一只手抓住个乳儿,一边揉捏一边挤奶,将两只紫红色大奶头挤得高高
凸起,变得越来越硬。
花影稍稍伏低上身,将乳儿垂吊在他嘴边来晃荡,一时间,酥胸之上波涛
汹涌、耀眼生花,两大坨雪白粉嫩凝脂之上,凸挺着两粒紫涨硕大的乳珠,在千
儿嘴边和鼻尖磨来蹭去,挑逗得千儿忍不住一口衔住,如饥似渴地猛吸起来……
上下交攻之下,花影很快便兵败如山倒,阴关摇动不已,低吼着、尖叫着,
花精狂泻而出!神智迷糊之极,尚能感觉到屌儿在里面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接
一股热汁,猛烈冲击着子宫,带来另一种难以言语的快感,欲仙欲死……
待神智稍复,她心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糟了!不该让千儿在里面射
精!若再怀孕,以后夫人岂会放过我的孩子?他的下场会不会和兰儿一样可怕?」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