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言飞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儿子正坐在电话旁边发呆。
“刚才好像听到电话响了，是谁打的？”擦着头发来到言笑身边。
“打错的……”言笑低下头，没有去看言飞的脸。
“哦，”丝毫没有对他的话产生怀疑，言飞把儿子拉了起来，“快去洗澡，多淋一下去去寒气。”
任由言飞摆布着，言笑机械的走进浴室。
脱衣服、拧水管、然后让热水从头上淋下来，言笑只是呆呆的站着一动不动，满脑子都是张远刚刚打来的电话，和自己不由自主删掉录音的行为。
头裂开般的痛，却仍旧停不住的一直想，直到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最后归于黑暗的时候，他才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摆脱这些让人窒息的折磨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床上，言飞跪在床边满脸焦虑的看着他。
“爸……”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嘶哑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别说话，你正在发烧，”说着把手放到儿子的额头上，试着温度，还是热得烫手，言飞开始有点无措，“你刚刚在浴室里晕倒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没发现你病得这么重，自己还先去洗澡……糟了，还这么烫……张远怎么还没来？都半个小时了，他到底在干什么？你等等，我再去打个电话催催……”
看着言飞急得语无伦次的慌张样，言笑伸出手去抓住他的，吃力的扯动嘴角，露出安慰的笑容。
“别急，我没事的。”
看着儿子的笑容，言飞浑身瘫软的坐到地上。
“对不起，还要你来安慰我……”
每次一遇到跟言笑有关的事他就会失去冷静，而这种情况到最近表现的越来越严重，现在发展到一见到他，整个人就会处于轻微的奋亢状态，像得了甲亢一般。要不是这样，换成平常的他哪会发现不了言笑身体不舒服？更不会一听到儿子关心自己就心花怒放，昏头昏脑的连忙跑去洗澡，也没去想想言笑淋了那么长时间的雨，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让他先去洗……果然还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吧？因为太久没见，太想念了，自己才会这么失控……
门铃响了起来，张远来了。
见到好友，言飞二话不说，拖着他就往卧室跑。
“笑笑烧得好厉害，你快去帮他看看！”
鞋都还没换好，就被拖着跑的张远，一只脚穿着拖鞋，一只脚光着，不满的大叫了起来，“激动个什么！发烧而已又不会死！”
进到卧室，张远发现躺在床上的言笑看自己的眼光有点特别，当手被握住，用力捏了捏的时候，张远便会意的把言飞往外赶。
“出去出去，你在这喳喳呼呼的，弄得我都不能集中注意力听诊了！”
20分钟以后，张远暗暗叹着气，从卧室里走出来。没想到言笑会向他提出这种要求，这么优秀的孩子，又漂亮头脑又好，虽然很沉默但却很讨人喜欢，可是怎么会爱上一个最不该爱的人……唉……
张远不自觉的叹出气来，在外面不停打转的言飞，听到张远叹气，以为儿子病得很严重，心立刻提到嗓子眼。
“怎么了？病得严重吗？”
“还好，急性肺炎，我给他吊了瓶消炎药，等下你再去药店买几种药给他吃，我明天再来给他看看，放心，没有大碍。”张远边说着边在沙发上坐下。
“哦，”言飞松了口气，捂着胸口的手放了下来，“还好就好……那你刚才叹什么气啊？存心想吓我啊？”
张远微皱眉头，想了一下，语气有点犹豫。
“你让我查的那事……我没查到。”
“啊？”言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明显失望的表情。
见状张远撇撇嘴，“不好意思啊，我也没办法，中国这么多人，光凭个名字想要找到一个人实在太难了……”看着言飞的表情，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沉默了一会，言飞叹了口气，“找不到就算了，”勉强的笑了笑，“反正我也没抱多大希望……你还是快点告诉我要买哪几种药，我得赶快买回来给笑笑吃，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快点把他的病治好……其他的，以后再想办法好了……”
煮了粥喂给言笑喝，然后又给他吃了药，再量了一次体温，等这些事情都做完已经到了大半夜。等言笑睡下了，言飞才松了口气，这时才发现一直没吃饭的肚子正咕咕的响个不停。随便煮了碗面填饱肚子，言飞又急忙回到床边守着儿子，生怕他又有什么不舒服。
言飞趴在床边正和睡意作斗争的时候，突然发现床上的人正缩成一团，微微的发着抖。想着发烧中的人是很容易发冷，于是赶快又拿出一床棉被搭在儿子身上，帮他掖好被角。
可是就算盖了两层厚棉被言笑仍然发着抖，一点都不见好转。言飞想再给他搭一床被子，可是又怕盖多了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想了想，脱掉外套，钻进被子里将不断颤抖的儿子从背后紧紧圈住。
手臂里抱着的身体已不像八年前那样瘦小，轻易就可以整个收入怀中，如今的身体虽然偏瘦，可是宽阔的肩膀、匀称的肌理都隐隐透着年轻的力量──儿子，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这样想着的言飞，不禁心里微微一荡，一股复杂而陌生的情绪逐渐升起。
怀里的人慢慢停止了颤抖，言飞放下心来，略松了一口气，正要闭眼休息的时候，突然听到了背对自己的言笑略显沙哑的声音。
“这样会传染给你的。”
言飞微微一笑，紧了紧手臂。
“那样更好，那样你就会好起来了。”
感觉到眼前的背稍稍放松下来，言飞听到儿子闷闷的声音，“笨蛋，哪有这种事。”
“嘿嘿，”言飞愣愣的笑了起来，“我小时候生病，我爸就是这样对我说的。”
言笑没有再说话，房间再次回归寂静，就在言飞以为言笑已经睡着的时候，却又听到了他略微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小小的。
“爸……”
“嗯？”
“你喜欢我吗？”
“嗯。”
“……可是只是父亲对儿子的那种喜欢吧？”
“……”
“笑笑，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比妈妈还重要吗？”
“……”
面对言飞的沉默，言笑没有再追问，只是慢慢的从他的手臂中挣脱，转过身来面对着他。
伸手入衣领，言笑扯出一根银链，银链上穿着一个银白色的戒指。将戒指举到言飞眼前，言笑的表情异常严肃。
“你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我，也不会不要我的……”言笑顿了顿，与父亲四目相对，眼神里有不可动摇的坚定，“爸，我要回家住。”
没有考虑很长时间，言飞怜惜的摸了摸儿子的脸，露出温柔的微笑，“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