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君子血
落座之后,鱼敬舜看着桌子上的酒菜,皱起了眉头。以前吴国的国君都是以勤俭为治国之道,而如今的鱼得源,是极尽奢靡腐化之能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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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桌都是猩唇豹胎、龙肝凤髓之类的稀罕物,就连餐具都令人眼花缭乱,筷子是象牙做的,酒杯是犀角做的,碗盘更是镶嵌着珠宝的金银奇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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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敬舜看着餐桌,摇头叹气,鱼得源则拿着象牙筷、犀角杯很随意地吃喝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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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看了看鱼敬舜,说道:“二叔,咱们叔侄之间不必拘泥于虚礼,吃吧,这些美味珍馐你在会稽吃不到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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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敬舜说道:“我吴国历代国君都是以勤俭为治国之道,从来没用过象牙筷、犀角杯这些稀罕物,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奢靡之风一开便不可收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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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脸色沉了一下,很快又笑了,“二叔说得对,二叔说得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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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敬舜没有拿起象牙筷、犀角杯,满桌的美味珍馐、陈年佳酿也没有动一下,只是在那苦口婆心地向鱼得源讲为君之道、治国之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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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面带微笑,一边吃喝,一边听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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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鱼敬舜讲完了之后,鱼得源放下了象牙筷、犀角杯,说道:“二叔,你说的这些话寡人是受益匪浅、铭记在心。你说得对,一个国家要想长治久安,先必须要稳定,不能出现尾大不掉之势。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那主事的要有两个人,谁听谁的,这掰扯不清,家不就乱了套吗,你说是不是,二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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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敬舜点了点头,“王上说得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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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皱着眉头,唉声叹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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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敬舜问道:“王上,什么事让您这般唉声叹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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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说道:“最近有一些风言风语,让寡人很是为难,有人说二叔您要造反。二叔,您是正人君子,就是整个吴国的人都造反了,您也不会造反。寡人派人去调查,到底是谁在恶意中伤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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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调查之后,寡人现传播这种谣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有点法不责众。现在不仅是坊间,就连朝堂之上也传开了谣言。寡人坚信二叔不会造反,可是朝野舆论不受寡人的控制啊,闹得寡人是心烦意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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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敬舜明白鱼得源的心思,站了起来,拔出了腰里的剑。这时,几个侍卫立刻抽出剑来,护住鱼得源,剑锋指向鱼敬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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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怒了,冲着那几个侍卫叫道:“都给寡人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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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侍卫看了看鱼得源,犹豫着退到了两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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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敬舜手里提着剑,说道:“王上,现在吴国人心不稳,原因在我,我愿用我的死换来吴国的太平安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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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二叔,您这是干什么呀?”鱼得源装出一副惊愕的模样,其实心里已经喜不自胜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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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敬舜说道:“王上,我死了,吴国就没有人能够威胁到您了。我希望您能勤政爱民,仁义治国,把吴国扬光大,成为一代贤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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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敬舜这番话是自肺腑,临死之前,他一点也不怨恨鱼得源,反而还在劝说鱼得源,为鱼得源着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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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刹那,鱼得源动摇了,犹豫了,在想自己到底该不该逼死鱼敬舜。但是,短暂的动摇、犹豫之后,鱼得源又坚定了主意,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玩政治的绝不能妇人之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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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朝鱼敬舜作了一个长揖,说道:“二叔的话,侄儿铭记在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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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如果王上能成为一代贤君,吴国能成为富强之国,鱼敬舜死而无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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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鱼敬舜举起了剑,刎向了脖颈,一腔热血洒在了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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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敬舜倒下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鱼得源,看着这个他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吴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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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最后一位君子就这样离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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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侍卫上前检查了一下,对鱼得源说道:“启禀王上,二王子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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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鱼敬舜的尸体,鱼得源心里是五味杂陈,说不上是高兴,也说不上是难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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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想起了童年往事,自己坐在二叔的怀里学写字,二叔教自己的第一个字就是“人”字,二叔不停地告诉自己,做人要堂堂正正,做人要忠孝仁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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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摇了摇脑袋,想要把脑海里关于鱼敬舜的回忆统统抹去。鱼得源觉得开弓没有回头箭,自己已经踏上了鲜血染成的君王之路,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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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丞相伯喜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看着血泊之中的鱼敬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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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叹了一口气,对伯喜说道:“丞相,鱼敬舜死了,现在咱们可以高枕无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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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喜说道:“王上,现在还没到高枕无忧的时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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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看了伯喜一眼,“鱼敬舜已经死了,还有谁能威胁到我的君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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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喜凑到鱼得源身边,说道:“王上,斩草要除根,鱼敬舜还有两个儿子,他们也是国君的血脉,而且现在他们还与您有了杀父之仇,如果不除掉他们,早晚是个祸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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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说道:“两个乳臭味干的小孩子,掀不起什么风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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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喜说道:“王上,一不做二不休,做事最忌讳拖泥带水。您现在放了那两个孩子,您以为那两个孩子会感念您的恩德吗?错,大错特错,那两个孩子只会处心积虑,想着杀了您,为他们的父亲报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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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二叔,还要杀了他的两个儿子,”鱼得源眉头深锁,犹豫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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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是虚伪,是坏,但是他是个人,人性之光还没有完全熄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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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喜在旁边不停地挑唆,“王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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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得源沉默良久,咬了咬牙,眼睛里闪过一道凶光,说道:“好,斩草必须要除根,来人呐,去查一下,鱼敬舜那两个儿子在什么地方,找到他那两个儿子立刻杀掉,把尸体拖回来,寡人重重有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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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喜以前是三大家族的狗腿子,有一次到越地出差,为非作歹,被鱼敬舜捉住了,依法惩处。从那以后,伯喜就对鱼敬舜怀恨在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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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得好,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鱼得源登基为吴王,提拔伯喜为丞相,从当上丞相的那一天起,伯喜就想着怎么迫害鱼敬舜。现在,鱼敬舜死了,伯喜还不甘心,还要斩草除根,把鱼敬舜的两个儿子也杀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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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喜侦查得知,鱼敬舜把两个儿子托付给了武云阔,于是,伯喜就带着官兵们,气势汹汹,直奔武云阔的府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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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开门,快开门!”官兵们凶神恶煞似的,把武府的大门捶得山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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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大门打开,武云阔和石正峰出现在了官兵们的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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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阔背着双手,面沉似水,说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到我太尉府上搅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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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喜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尖着嗓子,叫道:“武云阔,我们奉了王上的命令,到这来捉拿乱党余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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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阔瞪了伯喜一眼,伯喜吓得向后退了几步。不过,很快伯喜又挺着胸膛,牛气起来,心想,老子现在是丞相了,不比你武云阔级别低,老子凭什么怕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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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伯喜位卑权轻,见了武云阔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哆哆嗦嗦,跪地仰视。现在,伯喜是丞相了,和武云阔一样位列三公,伯喜要抖起威风,压过武云阔一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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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喜指着武云阔,说道:“武云阔,你赶快让开,不要妨碍我们捉拿乱党余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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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云阔和石正峰犹如两只拦路的老虎,站在门口,谁也不敢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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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虎目圆睁,叫道:“你们说太尉府上有乱党,证据何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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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喜瞟了石正峰一眼,说道:“我们当然是有证据了,快把路让开,否则将你也当乱党捉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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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喜对武云阔还是心存忌惮,他不敢冲着武云阔抖威风,便在石正峰面前耀武扬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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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是什么人物,岂会惧怕伯喜这种卑劣之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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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冷笑道:“丞相好威风呀,说谁是乱党,谁就是乱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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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喜恼羞成怒,指着石正峰和武云阔,叫道:“你们到底让不让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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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顶天立地一般,站在门口,叫道:“谁敢擅闯太尉府,我打断他的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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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喜七窍生烟,吩咐身边的官兵,“进去,给我进去捉拿乱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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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官兵想借着这个机会在丞相大人面前表现表现,撸胳膊挽袖,就要往太尉府里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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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上前按住了这个官兵,照着官兵的腿骨就是一脚重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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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就是撕心裂肺的惨叫。石正峰说到做到,真的一脚踹断了官兵的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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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断腿的官兵,伯喜和其余的官兵都是一阵骇然,冷汗直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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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看着那些官兵,说道:“谁觉得自己两条腿长得结实,尽管往里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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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喜色厉内荏,指着石正峰,叫道:“石正峰,你竟敢打伤官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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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正峰指着门槛,说道:“这门槛里面是太尉府,没有太尉大人的允许,敢跨过这个门槛者,格杀勿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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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们看着那道门槛,吓得直咽唾沫,这门槛就是鬼门关呀,跨过去就是个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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