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白日焰火
2月20日，哈儿滨温度：-5°c-20°c 中雪，微风。
哈儿滨是地处华夏最北的省会城市，这里的天气要冷一些，这里的夜也要来的早一些。
四点多一点，太阳已经几乎要消失在天际，整个大地即将被黑暗吞噬。
就在这时候，身穿厚厚羽绒服的顾君踏出太平洋机场的候机楼，真正的领略了哈儿滨的魅力。
即便他有过充分的想象，依旧觉得这里还是很冷。
这一刻的他有点明白‘水土不服’这个词的弟弟‘冷气不服’的意思了。
在清岛的这个时候已经距离春天不远，而现在的哈儿滨比清岛最冷的时刻还要冷。
尤其是微风吹动雪花落在脸颊瞬间融化的那一刻，一个寒颤是不可避免的。
如果南方人的本命是空调，哈儿滨人的本命绝对是暖气。
现在的顾君只有一个想法，赶紧赶去跟刁亦男他们汇合，然后好好的吃一顿，再什么都不想的睡一觉。
·······
如果提到東北，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绝对是東北名菜小鸡炖蘑菇。
就算很多人没有吃过，依旧在脑海中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想象的《小鸡炖蘑菇》。
《東北一家人》这部电视剧留给大家的记忆实在太深刻。
其实小鸡炖蘑菇这道菜可以算作東北乱炖中的一个菜单。
在東北有这么个说法，统一东三省，全靠铁锅炖。炖大鹅、炖排骨、炖小鸡、炖鱼、兔子、汪汪。
東北的铁锅很厉害，几乎可以炖一切。
只要你想的到，東北人都能给你扔锅里去炖一顿。
哈儿滨作为嘿龙江的省会，自然少不了铁锅炖，其中北大仓就是其中一家。
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東北炕头style。
不管是大厅还是包厢，到处都是红绿相间的碎花，满满的都是浓浓的東北气息。
大厅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头涌动。
按照店员的指引，顾君来到一个叫做炖山河的包厢门前。
直接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刁亦男等人，当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人群中围着的一口蒸腾着热气的灶台。
站在门口的顾君都能看到灶台里面燃烧的木柴带来的火光，以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还能闻到香气扑鼻、浓郁的肉香味道。
别的饭店都是传统的板凳，在这里的灶台前砌成了一溜的土炕，几个垫子放在上面，这就是坐的地方。
这是真的炕，与灶台同样可以填入木柴，烧的热乎乎的，还没吃就觉得舒坦。
可能老板的意思就是喝酒吃肉，然后躺下休息一会，起来接着喝酒吃肉，啥都行，就是不准走。
早年间的火炕以及现代化的暖气是東北人抵抗寒冬必不可少的武器。
······
说完了吃食，就得说说吃的人。
顾君到的时候，天色早已大黑，在哈儿滨的这个时间段早就到了吃饭的时刻。
顾君应该是最晚来的，至少眼前的包厢内已经人满为患。
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导演刁亦男，制片人文言，这都是熟人了。
余皑磊也算是有过接触，他曾在《人间值得》里饰演小偷，这一次的他的身份掉转过来，饰演一个条子。
他在电影中的戏份非常之重，是贯穿大半部剧的关键人物。
王景春也在，亦正亦邪的外形，精湛到位的演技，拼命三郎的敬业精神，是他的法宝。
现在的他名气不大，但以后的他名气也不会太大，不过更多人知道他的名字。
现在的他还没有奖项的认可，但后来的他也没拿多少奖。
奖不多，但分量挺重，a类国际电影节之一東京电影节的影帝以及欧洲三大之一的柏林国际电影节的影帝。
他在《白日焰火》里饰演女主角吴志贞工作的洗衣店老板何春荣，外号荣荣。
王雪冰，他是《将爱情进行到底》中木讷憨厚的乐言、《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中细心体贴的安嘉睦、《听风者》中身份复杂的“老鬼”。
现在的他即将是女主角吴志贞的丈夫，一个背负了很多，也非常复杂的男人。
倪景阳饰演张自力的前妻苏丽梅。
还有几位的面孔有些脸生。
一进门的顾君没等别人开口，主动的做了个抱拳礼对着在场诸位道：“兄弟来晚了，给老几位道个不是，一会容我多吃几块肉，就当惩罚我呗。”
今年的顾君27了，年纪不小，但在场的随便站出个人来就比他大，而且还大不少。
自然不合适端着男一号的架子在这耀武扬威的，再者说，这个男一号也没架子端啊。
一场酒宴从人员的坐位就可以看出来，坐在主位上的刁亦男自然就是最大的主角。
“赶紧进来暖和下，哈儿滨的天气可真要命。这锅里的大鹅都炖了好一会了，我们都馋的不行了。赶紧的咱们好开始啊。”
刁亦男一招手示意顾君赶紧坐下，然后他对着在场的人介绍道：“这位呢，就是咱们剧组的张自力，叫顾君。
顾君，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今天晚上啊，好好的认识认识。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
剧组的演员人选顾君都清楚，眼前的这群不认识的人肯定是剧组的幕后人员了，随着刁亦男的介绍。
顾君挨个攀谈了两句，在未来的三四个月里，与这些人的交道还长着呢。
选角导演林子涵，副导演洛城、裴功勇，摄影指导董劲松，灯光陈小勇。
这就是刁亦男这个团队的主要成员，基本上都是都是上几部电影的搭档了。
十个人围着一口大灶台，锅里炖着的大鹅冒着蒸腾的热气，让香气形成3d环绕在每个人的身边。
肥硕的鹅肉软烂入味，土豆炖的晶莹剔透，干豆腐、白菜叶、榛蘑也沾满了鲜美的汤汁。
沿着锅沿贴上一溜的玉米饼，麻花卷，这一顿饭简单又直接。
東北的冬天太冷，很少有人喝啤酒，就像段子说过的，常温啤酒零下十五度的大冰棒，冰镇啤酒零度。
你选哪种？
别人如何选，顾君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都不要。
白的，必须整白的，一杯下去，浑身舒坦。
在场总计十个人，几乎是演员与幕后工作人员各成半壁江山。
顾君的身侧是王雪冰，一个不惑之年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个很有故事的人，尤其是在未来围绕着他身边关于他西没西渡的事情，一直是扑朔迷离。
顾君了解过这个事情，但他也给不出一个答案。
虽然只有一晚上的接触，但顾君有刻意的观察，尤其是某些事情先入为主的情况下，让他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王雪冰的某些小动作比普通人要多一些。
就像倾听刁亦男说话吧。别人基本上是胳膊放在桌面上，或者端着酒杯、茶杯，亦或者拿着快起吃的菜。
他把身体有很轻微的活动，就像身体某些地方有些痒，在活动身体让衣服摩擦止痒。
他的手经常的摸下脖子，蹭下鼻子啥的无意义的动作。
当然，今天晚上他喝的酒有些多，脸色有些红，这是上头的表现。
上面的那些动作也有可能是饮酒过量造成的某些过敏反应。
顾君也没有多想，不过心中多少有了一点防备。
·······
一群大老爷们，在酒精的催化下，很快的就开始称兄道弟。
不管真假，反正你就且听着吧，顾君也没打算一顿酒，就把整个剧组里面的关系给捋顺了。
他猜测的到自己的履历之单薄，却拿下男一号的事情，肯定会招致不满。
这个不满不一定是针对顾君这个人，更多的是对顾君饰演不好张自力这个角色，而拖整部电影后腿的一个担忧。
别说投资，在这群演技派眼中，投资=带资入组。是他们最鄙视乃至仇恨的。
老牌人最吃卖惨那一套，你要说一说自己以前有多不容易，没戏接导致饿死街头，差点破产。
他们对你的态度可能会好一点，毕竟他有共鸣啊。
现在的电影行业发展的很快，有了一些浮躁的开端，但文艺片的剧组中还保留了质朴的因素。
身为文艺电影的演员，他们还是有些自傲与质朴的，相比于炒作，他们更倾向于拿出一个优秀的作品来证明自己。
王景春就属于这种人气不行，气人挺行的情况，他的性格很直接，甚至有点嫉恶如仇的意思。
这个性格没问题，问题是带资入组的顾君好像坐在了‘恶’的位置上。
王景春对于自己不红，倒也没有怨言，毕竟自己的脸限定了某些戏路，也有一票难兄难弟混的还不如他。
但对于那些明明没有什么演技，却偏偏莫名其妙就红了的人有点意见，如果跟自己没有接触倒也无所谓。
可他非常心仪这部《白日焰火》，是以对顾君这么个不是专业院校毕业，红的也莫名其妙，甚至疑似带资入组的这种连演员都算不上的明星就很有意见。
虽然他也是半路出家，但他之前跟着老乡郎晨学了好几年，26岁才去报考了上戏，还留下了。
总有一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感觉。
四十岁的人了，不是人精也活成了人精。
即便心中不满，而且还是演技派，王景春倒也不会把心中的想法写在脸上。
半斤白酒下了肚，脸色早已红红的王景春看着顾君：“小顾有点厉害哈，说说你是怎么拿下张自力这个角色的？能够得到刁亦男导演的认可，肯定是演技精湛吧。”
“那可真的好好说说。”王雪冰熟稔的用肩膀轻轻撞了下顾君：“你是不知道，我最心意的角色其实是张自力，跟亦男导演毛遂自荐了好多次，完全没戏。”
“不能吧？难不成顾君的演技比雪冰哥更厉害？？？”王景春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虽然是装的。
顾君同样一副吃惊的样子，他这不是装的，而是真的。
刚才王景春叫‘雪冰哥’?是他喝多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没有风但同样有些凌乱的顾君看了看王雪冰，微微的胡茬，不算秀气，但还算有点小帅。
毕竟是曾经用钥匙开过金锁的人，丑也丑不到哪里去。
再看看脸上写着‘哥不是好人’这五个大字的王景春。
真是弟弟？
顾君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忍不住的询问：“等会，两位哥哥到底谁年长一些啊？”
“我71年的，今年42。”王雪冰说道。
知道顾君这是说自己老成的王景春白眼一翻：“你吖的，哥只是心理成熟，面有心生而已。73年的，前几天刚过的40岁生日。”
“我们两个都是新绛人。”
“我去，这还真有意思，你们要是不说，打死我都不敢想。景春老哥还得叫雪冰小哥一声老哥。”端起酒杯的顾君说道：“看来我还是缺少社会主义毒打。刚才多有冒犯两位哥哥，我敬大家一杯。”
一拍桌子的王景春详装发怒道：“别岔开话题，先把你怎么拿下来的男一号再说，要不然我们这嘴里没味，喝酒它也不香啊。”
其实王景春是真的有点生气，他把顾君对两人年龄的质疑当做是后者的不满，而招致的揶揄。他能压制着自己，已经很尽力了。
“就是就是。说说呗。在场的都没有外人。”
一听这话，顾君就知道这里怀揣着火药的人可不少呢，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自持专业过人的实力派嘛，都是有点傲气的，看不上自己这种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很正常。
“不是兄弟跟你们吹，哥们本事可不小。”
竖起大拇哥的顾君拿出志得意满的架势来，脚几乎都要踩到炕上，一副十分嚣张的样子：“就年前那几天，我打听到亦男导演的家，拎着被窝就去了。”
“你要拿酒拿烟去，我们都理解，你拎被窝是啥意思？怕导演冷啊？总不会是那什么吧······”
“雪冰，你要是敢说出后半句来，我就服你是条汉子。”饰演苏丽娟的倪景阳插嘴道。
“不敢说，不敢说啊。”连忙低头的王雪冰看了眼刁亦男一眼，连忙做擦汗状。
毕竟调侃导演前规则男性，这是大忌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