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靖安司之变
“她做了什么？”
“檀棋是靖安司的人，本相先前答应了李必，有心放她一马。不想这檀棋也真是硬气。为了救张小敬，她宁愿接受我麾下将军甘守成的赌约，站在烧热的铁板上跳舞......哎，如此举动，这样的勇气和胆魄，远超许多男子。比较起来，你，又算得了什么？”
王旭冷然一笑，不等她回答继续道：“使小性子勾结狼卫，因一人委屈而想整个长安城陪葬；四处捣乱，惹张小敬陷入危险处境。看似弱小无助，实则撒泼无脑，得到的只能是男人一时新鲜的喜欢，而男人真正爱的，只会是檀棋这样的女人。你若不是闻无忌的女儿，张小敬连看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不是的，不是这样！我没有害他身陷险境，我没有！”闻染激动地反驳，脸色涨得通红。蓦的，她瞳孔一缩，“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要让整个长安陪葬？”王旭笑了笑，“蚍蜉组织......哼，若凭你们这几个货色，就能将长安城毁掉，本相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闻染更觉骇然，“你......你知道蚍蜉？！”
“好了，我不想说太多废话。”王旭摆摆手，“我只要降芸神香！现在，你的条件，是否还是保张小敬的命？”
闻染没有说话。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所有的节奏都被对面的人所掌控，自己毫无抵抗之力。
这也是她为什么选择用张小敬的命交易降芸神香的原因，因她料定自己已落入敌手，绝无生机。
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闻染似乎是放弃了抵抗，瘫坐在地上，“放过张小敬，我把降芸神香给你。”
“很好。”王旭的眉头舒展开来，朗声道：“来人！”
“在！”
“持我手令文书去吏部与刑部，就说，张小敬平狼卫有功，免其死罪，并擢升右骁卫中郎将，此令，即时生效。”
“喏！”
“闻染，本相的诚意你已经看到了。”王旭看着闻染，沉声说道。
闻染似乎松了一口气，片刻，清脆的声音想起，“降芸神香，味臭......”
王旭记忆极佳，加上降芸神香的配方与工艺并不是多么复杂，待闻染说完，他已牢牢记在心里。随便抽了几条基础关键之处，试问闻染，见她都对答如流，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
事实上他也并不怕闻染说谎，如果她真的在意张小敬的话，就绝不会说谎。
而且，自己有美颜系统，就算她说谎，只要这制香配方流程大致不差，就不成问题。
“恭喜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闻染似是认命了，轻声道：“香的制作方法已经告诉你了，你杀了我吧。”
王旭摇头轻笑，“小丫头，我可不是你们。身为右相，言既出，诺必践。你走吧。”
闻染失声道：“？？你......你要放了我？”
王旭点点头。
“为什么？”
轻叹一声，王旭帮她解开了绳索，“你父亲的事，我并不知情。长安吏制腐朽，很多底层的事情，早就脱离掌控了。”
见闻染眼中明显不信的神色，王旭没好气道：“好吧，诚如我最开始所说，我喜欢你，不想杀你。这个理由总足够了吧？”
闻染一颤，连连退后数步，惊惧地看着王旭。
王旭呼吸一窒，摆摆手，“赶紧走赶紧走，别等我改变注意。”
闻染见王旭真是打算放了自己，哪里还敢停留，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古代人真开不起玩笑。”万旭嘟囔着，耸了耸肩。
“咚！咚咚！咚咚咚！”
“什么声音？”
“似乎是......望楼传信。望楼密语是......“震苏苏”，这是靖安司在召集下属回去办案！”
王旭豁然站起来，冷然道：“备马，去靖安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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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依然亮如白昼。
空气焦躁，深处却平静。
血与火的交汇，在亮如白昼的黑夜，将渲染出不一样的光彩。
看不见的硝烟，看不见的人，看不见的坚持，看不见的意志，还有，看不见的......精神。
我们这个民族非常奇怪。很多时候，可以将人性抛却、道德沦丧......将那些消极的，负面的，乃至于罪恶的各种元素发挥到极致：高层欺压良善，富家子为所欲为，下层民众冷眼旁观甚至是互相迫害......
麻木、忍耐、为虎作伥、随波逐流......
凡此种种，皆可大而化之。
但。
总有一些人，总有一些事，能在没有人能察觉到的幽深黑暗里，泛出桀骜的光影来。他们也许被摧残，被抹杀，消灭于黑暗中，不为大家所知。
可这样的光耀，总是真实存在过，激励着许多年轻人前赴后继。
许许多多的对话，在长安各个角落中发生。
......
“文人当有尺，以之丈量天地，厘定规矩。武人有刀，守护心中正义。我们长安文人，如今最该做的事情......是保卫长安！”
“呵。长安......圣上独宠严太真，一年有四个月呆在骊山温泉宫，迟早会出事的......不，是已经出事了。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
“这些我当然知道。但我们都还没饿死，相反还活的很好！武人们既然都去守护圣人了，我们文人难道不能肩负起守护长安之责吗？”
......
“......伊斯若能有毫末之助，也算景寺对得起朝廷。”
“朝廷朝廷......你就那么想巴结朝廷？”
“我们景僧，想久留长安......恳请张都尉，带伊斯一起去吧。在下愿意，执缰扶镫，甘为前驱......”
“行。我去办事，功劳给你们......”
“我景寺僧众皆已捐躯......我要立功。景寺，只有名扬大唐，他们才会被人记住......就不会白死。”
沉默。
“......走吧。”
......
“......当年烽燧堡上，我们只剩二十几个人，对面敌军又来了援兵，有上千之数。那一夜我们让闻无忌先走，因为他在长安还有个女儿需要照顾。但老闻说......不退！”
“不退......”
“......老闻没死在敌军手里，倒死在长安了。”
......
“不准回去！这靖安司是给你吃什么迷药了啊？”
“我从散班归家到现在啊，这心里就想着一件事。”
“不许讲故事啊。讲得再好听也不回去。”
“你说这人生下来啊都一样。为什么有人能做大事，有人却不能呢？我倒也不是想做多大的事，就是想做点，以后能说得出口的，这样才能配得上你啊。”
“......那我自己回去啊......你......早点回来。”
“嗯，回去吧。”
“那，明日朝食你想吃什么啊？”
“胡麻饼，多放点芝麻。”
......
“咚咚咚咚咚......”
“......靖安司吏听令而归，听凭司丞调遣！”
靖安司众人回归办案，无一缺漏。
他们或许并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或许知道。
但总归是要回来。总有人要站出来，总有人要用生命守护自己坚守的东西。这个人不是你，就是我......
下一刻，杀声忽起，血光四溅——
靖安司外的右骁卫早已撤离，整个靖安司，护卫形同虚设。
有人尖叫，满堂震动，当蚍蜉的首领踏入司内，数十护卫的尸体四散倒在地上，还有没死透的，伤口一直流血，他试图伸手去捂。但鲜血同时从无数个伤口中冒出来，他望着天花板，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长安......
蚍蜉组织，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刻钟，就彻底占领靖安司，将所有人羁押在一起，以利斧、大刀、长矛等将众人包围。
一应文臣，无还手之力。
“......叫李必出来，我放你们活。”
说话的，正是蚍蜉组织的首领，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