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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居一品第5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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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的院落中,这里是阅卷场所的外帘部分。其核心建筑是威严的至公堂,负责考场纪律的外帘官在此地坐镇,监督着试卷的前期处理工作。

在监临官的主事下,试卷先被送到至公堂东侧的收卷所,在其中整理码放,清点数目,并进行初步的剔选但凡破损、污渍的试卷都会直接被拿出来,送回至公堂中,由监临官审核之后,蓝笔录。其余合格试卷则用印记,再命人转送左侧的弥封所,由其将试卷上的考生信息,用厚纸严密糊住在录取榜单公布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拆看。

完成之后交给规模最大的誊录所,由其中百多位善书文吏,把考生的试卷用朱笔誊写出来,如果考生的卷子出现错别字,这些书吏必须照写,并在页顶标注出来。

录完毕,还要交给隔壁的对读所,由负责对读的书吏,检查誊录的朱卷与考生亲笔的墨卷是否一致,标注是否正确。检查无误后送至紧挨着至公堂的掌卷所,由其中的书吏将朱卷与墨卷统一编号后,送回至公堂中。

监临官留下墨卷封存,再根据内帘同考官的人数,将朱卷分为相应的捆,本次乡试是八位同考官,便分为八捆,并在上面写上第一束、第二束,直到第八束,用印记之后,亲自送入内帘之中。

监临官从外帘门出来,径直往北走,在一道飞虹桥前停住,对面的内帘早得到通知,主考官会同内监临来到桥的另一端,双方并不上桥,只是由一队军士,将试卷送过去,又对面的军士接过来。

双方互施一礼便各自回去了,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这当然不是双方没有礼貌,而是为了防止承担不同任务的考务人员勾结舞弊,前后帘之间是严禁相互接触的。负责阅卷的后帘院,更是绝对独立于整个贡院,除了接卷,不准任何人进出。

后帘院地中心建筑是衡鉴堂,与至公堂、明远楼、大门、龙门在一条中轴线上,乃是主考官和同考官分房阅卷的场所。除了阅卷录取之外,后帘还有个很重要的作用,便是在每场考试前一天,由主考官命题,并在其中的刻字房和印刷房中刻印出来,在翌日一早送交外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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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试卷送入内帘之后。主考官阮~便对八位同考官道:“诸位。掣签吧。”几位同考官便上前抽签。抽到几就把那一捆卷子拿走。

但不能带会房间去。必须要在鉴衡堂中阅卷。主副考官坐在堂上。八位同考官分坐左右。负责监视阅卷地内监临。带着一干监视官。坐在众考官地边上。瞪大眼睛监视考官地阅卷过程。

在监视官地虎视眈眈下。整个鉴衡堂都静悄悄地。因为这些监视官一般由锦衣卫充任。保管把考官盯地毛骨悚然。不敢生出杂念。当然。只要考官不交头接耳。不挤眉弄眼。监视官们是不能出声干扰阅卷地。

同考官们都是进士出身。四十岁以下。年富力强。眼神特别好。他们必须先认真地给每篇文章加注标点。同时看文章是否通顺。如果读起来磕磕绊绊。毫无韵律可言。直接搁到一边。判其死缓。

只有文笔通顺。且错别字不超过三个地卷子。才有资格被同考官看第二遍。在这一遍中。同考官主要从理、法、辞、气四方面来。来评判一篇文章地优劣理是对经书地掌握和程朱注释地理解。法是八股文地文章结构。辞是考生地文字组织能力和表达能力。气则是文章思想性地浓度。

这四方面的衡量标准是清真雅正,意思是,一篇好的八股文,应该用简洁、典雅、顺畅的语言,来正面阐述所领悟到的孔孟之道、程朱之学。

同考官便根据这一标准,判别考生文章的优劣,并给每份卷子写评语,陈述是否荐卷地理由,无论取与不取,他都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地。

同考官们将自认为够资格高举的卷子,写明推荐理由,交给边上地书吏,由其转呈给上的主副考官,如果有特别出色地,还会高荐,也就是强烈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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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试卷的去取权衡,专在二位主

就是说录取与否,都是正副主考官说了算。如果荐上来的试卷,得到了副主考的认可,那么他便会在卷子上用黑笔写个大大的取字,写明推荐理由后,送给主考官。

如果主考也认可,便会再写一个中字,合起来便是取中,同时也要写明取中理由,以便解送礼部磨勘。

对于被副考官否决的试卷,主考官虽然有权扳过来,但那样太落副考大人的面子了,所以主考一般不会行使这个权力,除非他特别赏识的但一篇文章能让人特别赏识,在别人眼里就至少是上好的水平,不会不取,所以这种情况一般不会出现。

至于同考官了推荐了,却没有被采纳的卷子,正副主考官也需要加注批语,说明没有录取的理由。

阅卷的时间是白天,到傍晚时停下休息,这时两位主考和内监官便会一齐清点朱卷,确认无误之后,用三把锁共同锁好鉴衡堂。第二天一早再一起过来,三人共同到场开锁,继续阅卷。

一般阅卷时间是不到二十天的,其中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用来进行第一场的阅卷。虽然第二场和第三场阅卷时,同考官都可以继续推荐。但在实际过程中,主考官只重头场,尤中四书,基本忽略二、三场的等级。也就是说,头场被选中,二三场只需文理通顺既可过关一方面,这是因为时间紧,任务重,考官们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全部仔细审阅,所以比较客观的八股文变成了阅卷选;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本朝最重视四书五经和程朱注解,选择八股文做重点,也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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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的阅卷之后,所有考生的头场卷子,终于全部审阅完毕,经过同考官推荐,两位考官取中,一共有八十九份卷子被取中。但浙江乡试的解额是九十五个,这个数字是一定的,既不能多,也不能少,如果换在别处,经历了能把人折磨死的阅卷之后,考官们会在最后松松手,凑起解额了事。

但在这里,休想。因为此次担任主考官的,乃是右佥都御史阮~,此人人如其名,身形瘦削,目光却凌厉如鹰,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至少下面的考官们,都领教了此人的较真在阅卷过程中他三番五次重申,要求考官们认真对待每一位考生的试卷,力求将有真才实学且合乎要求的考生选拔出来,让他们出人头地。

他不仅督促同考官们认真阅卷,自己也严格把关,对每份试卷的优缺点都进行了认真细致的点评,绝不肯让不好的试卷滥竽充数,结果当阅卷结束,还有六个解额没有录取。

为了保证好的试卷不被遗漏,他又认真审阅了每一份落卷,一直到张榜前一天,才从落卷中找出六份上好的,凑齐了九十五人。

剩下的工作便是排定名次,因为考官都是临时抽调的,事毕解散,并没有编制上的隶属关系,所以谁也不怕谁,往往会因为意见分歧,出现激烈的争吵和辩论。

但在这里不会,因为阮~对所有文章的优劣了若指掌,评判时一语中的,众人也就无从争执,仅用了半天时间,便排定了录取的名次,让一旁的内监官松了口气,擦汗笑道:“我还以为要耽搁了呢。”

阮~笑笑,手持排定的名次,起身道:“走吧,诸位,我们去至公堂。”便与那内监官并肩,率领全部考官出内帘门,过飞虹桥,入外帘,进至公堂,与外帘官一道,拆号填榜。

一个时辰之后,全部九十五位举人露出真容。看着录取考生的籍贯,担任监临官的浙江锦衣卫千户对阮~道:“我们浙江有一句俗话,说取得好,看绍兴,绍兴的文气盖压全省,现在一看,山阴、会稽和余姚的考生居多,说明您这次的录取是公正的。”

这一次录取的前五名全部是这三个地方的,却没有人质不公平,反倒都说:“心服口服。”可见绍兴府的考生水平超高,是所有人公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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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嗯,我准备个宏愿,下周一到周五,每天三更,做不到就不要票,立此为证。

第二五二章 京报连登黄甲

过三场之后,沈默几个已经是彻底虚脱,身子比较弱倒了,老实在家里静养几日才复原。

等待放榜的日子十分难捱,直感觉心里火烧火燎的,吃什么都没味,睡觉也睡不着。把着指头数日子吧,平素里白驹过隙的时日,却仿佛折了腿的老马,慢吞吞的能把人急死。

几人也无心出去,因为现在满杭州城都是等待放榜的考生,碰上了难免要问,问了还真不好回答。纵使不问,见到一张张焦灼的脸,心里也不舒服,索性便关起门来找乐子。

但沈默是要出去的,因为他有更好的乐子可找好容易考完了乡试,可以放松几天,对于热恋中的小男女,实在是太珍贵了。

当然他已经是个名人了,在杭州城里很容易被认出来,两人便干脆离开杭州城,去湖州游玩。为什么要去湖州呢因为这地方就紧挨着杭州,文人们都说人生只合住湖州,不去看看实在是说不过去,而且俞大猷正在太湖操练水军,所以安全有保证。

到了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殷小姐终于放下矜持,与沈默如胶似漆,形影不离。不是在碧浪湖边,相对白鸥眠,腻在一起呢喃私语,便是流览湖州的绮丽风光

他们同乘一辆油壁车,去城南下欣赏蔓草苍烟,雨后登上道场山观满眼清晖,天晴去山感受迢迢爽气,黄昏到西塞山前去看白鹭飞,或去郊外横山看落日半隐。或去黄龙洞的云端见笙鹤起舞,或感叹那状似青瑶簪的金盖山,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对沈默来说,这简直是两辈子至今最幸福的一段时光,惟一稍有遗憾的是,殷小姐总是不让他突破那道防线,至今两人还保持着纯纯的恋人关系。好在沈默善解人意,知道此时的女子与彼时不同,都是到洞房花烛夜才缴械地,便不再强求。

殷小姐见他老实了,又怕他恼了,也把尺度悄悄放宽,让沈默占可以一些小便宜,便把他哄得重新兴高采烈,玩得开开心心。

直到有一天,两人在湖上看星星,现月亮已经变成极细的月牙了。这才猛然醒悟,马上就要月底了,赶紧收拾东西,回去杭州城,等抵达杭州城,已经是三十日的半夜了,在城外等到天亮,九月才进了城。

而张榜日。乃是八月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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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终是没有赶在放榜前回去。但更令人惊奇地事情还在后头三十号放榜这天。所有地考生都早早去贡院外看榜。在焦急等待放榜地时候。众人才现。琼林社地七位老兄。竟然一个都没来

起初还猜测纷纷。但当桂榜放出来。考生们地钦佩之情。便如滔滔江水奔涌不觉。全都众口一词道:“看看什么叫高手这就是高手人家根本不来开。便已经心中有数了”

实际上是谬赞了。因为那六位老兄。正在西溪别墅中。杀得昏天黑地。完全忘了今日放榜这档子事

能让人如此忘我地。唯有马吊而已。

自从沈默走的那一天开牌,六人便围着牌桌战起来了。当然马吊是四人打,还得有两个作壁上观、出谋划策、排队等候的,更给战事增添了许多激烈程度。且因为轮流作战,持久性特别好,除了吃饭睡觉,牌桌上就没空过。

不过几位心里还是挂着放榜的,也时常叨念,可不能耽误了。便取一大大的黄历,挂在醒目处,每日撕去一张,直等着三十号一到便去看榜。

但二十六日这一天,战局格外激烈,把六个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进去,竟然就忘了在熄灯前死掉那一页。

结果到了放榜日,这几位老兄的日历上,才是二十九日。都觉着过了今天,到会试之前都不会有机会再玩了,便展开最后地疯狂,战事无比的激烈。下人们也不知道具体的放榜日子,自然没法提醒。

等到了辰时左右,水平稍差的孙铤和陶虞臣被挤下来,两人只好在边上瞎出主意,只等有人输光筹码,好上去顶上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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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局正到关键时刻,突然便听外面当当当响起了一片锣声,诸大绶随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抓贼吧。”孙铤紧盯着牌面道,说着打出一张牌。

“不像,这锣声听着挺喜庆。”徐渭摇头道:“抓贼的锣声又急又乱。”这时候锣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门前。

“看来有什么事儿。”孙收起牌道:“出去看看吧。”

少来,快输了就想耍赖。”孙铤按住他哥,有道是子,更别说兄弟了。

正说话间,便听到人嘶马叫,几匹马停在门口,一片高声叫道:“快请徐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屋里众人登时愤愤道:“明天才放榜,现在报哪门子喜莫非未卜先知”孙铤便撺掇道:“文长兄,快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想要作弄你”

徐渭翻翻白眼道:“想调虎离山,你好接班跟我耍心眼,你还嫩点呢。”孙铤嘿嘿直笑。

这时府中管事的也急匆匆跑进来,朝徐渭磕头道:“恭喜徐爷高中,贺喜徐爷高中,小人向您讨套彩头了。”

徐渭笑道:“怎么你也被骗了”

管事的赶紧道:“报喜的就在外头,那报子就是我们巡抚衙门地兵,我不会认错的。”

众人这下终于把注意力从牌桌上转开,问那管事道:“今天几号”

“八月三十啊。”那管事有些不确定道:“这屋里的黄历上怎么才二十九,难道小的记错了”

众人呆住了,他们都是聪明人,立刻想到不是管事的记错了,而是自己忘撕日历了。一齐丢下牌,不无懊恼道:“玩物丧志,太误事了”但很快便意识到,这次徐渭是真地中了,都齐刷刷的望向他。

却见徐渭仍然攥着一手牌,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变成泥塑一般。大家都知道徐渭地历程自小便被称为神童,名声比巡抚还大,却屡屡科场失意,再加上人生蹉跎,竟然十几年不得中第。这种名声和成绩上的差距,会造成多大地痛苦,众人不得而知。但只要想想足以把人磨成鬼的九天乡试,便能体会到被磨了好几次地徐才子,现在会是个什么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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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不能让报喜的久等,众人便把徐渭拉起来,簇拥着往前院去了,那管事的屁颠屁颠赶在前面,扯开嗓子道:“好了,新贵人回来了”一众报喜人赶紧朝着出声方向跪下,口中道:“恭喜贺喜徐老爷。”

平生第一次听人叫自己老爷,徐渭这才从魂不附体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茫然望着四下,目光一下子被堂中一个大红色的竖匾吸引住,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捷报山阴老爷徐讳渭,高中浙江乡试第十六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反复看了几遍,念了几遍,他的眼眶里便全是泪水,擦也擦不干。

好在报子的都不是头一年报喜,见多了这些新科举人的失态,也就不稀奇了其实徐渭这表现已经很克制了,有些年纪大点的新老爷中举后直接中风,乐极生悲了事。

报子们便向旁人讨喜,孙铤忙掏出银子散了,府里的下人们也来讨要喜钱,大家正簇拥着喧哗呢。又听到一阵锣声,又是几匹马由远而近,那管事的激动道:“噫,看来是梅开二度,不知哪位老爷又中了。”一众下人便跑出去观看。

除了徐渭之外,五人紧张的互相张望,都没有能笑出来的。终于听到外面一嗓子道:“快请吴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吴兑高兴的出去,剩下几位刚想跟出去,又听到一阵锣响,不由伫足下来,紧张的快要晕倒过去了。

就听又有一嗓子高声道:“快请孙老爷出来,恭喜高中了。”

“哪个孙老爷”孙家兄弟齐声问道,说完对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便联袂出去。

走到门口,便见门口已经堆满了人,下人们簇拥着两群报子进来,前面一个报子手中高举着一个竖匾,上书:捷报会稽老爷吴讳兑,高中浙江乡试第九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再看后一个上,则写着捷报余姚老爷孙讳铤,高中浙江乡试第五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孙使劲拍一下兄弟的后背,真心高兴道::“好样的位列五魁啊”

孙铤乐得嘿嘿直笑,却也没忘了安慰他道:“看来大哥至少是前四了。”

孙却笑不出来,因为沈默、诸大绶和陶虞臣都比他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除非他们四个大四喜,他才有可能取中。

大四喜,有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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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为了避免大家骂我,我要说一句李宁的广告词,那个什么来着

第二五三章 三甲

在给考生报喜的同时,省里也会派出快马加鞭,向中举考生家里报喜。只是这样总要晚上几日,让考生家里也是心急火燎,寝食不安。

绍兴文脉昌盛,近些年更是每科都有许多高中。是以每到此时,最大的话题便是,今次又有几多高中,最高名次是什么但更激烈的话题,永远是会稽中得多,还是山阴中得多以及最高名次会出现在哪个县。

山阴与会稽,就像两兄弟,对外时说我们是一家子,可关起门来便较劲,都想把对方压在身下。平素里还想找~斗一斗呢,更别提这种三年一度的抡才大典了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读书是最光荣的行业,当官便意味着最尊贵的地位。而在乡试中举,完成从相公到老爷的变,便是完成了由民到官的飞跃、在当时人看来,世间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了,

是以这种竞争,受到了两县从县尊到百姓的高度重视。对于输了的一方来说,除非来年会试里大翻盘,否则保管三年抬不起头来。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绍兴城里最近的亢奋是为哪般了无论深宅大院,街头巷尾,还是茶馆酒楼,妓院赌坊,只要开口聊天,最多三句便保准转到这桩事上去。

赌场里自然不会放弃这大好的赚钱机会,纷纷开出了相应的赔数,诸如中举地总人数、最高名次是什么之类应有尽有,但更受欢迎的,还是预测两县之间的胜负看哪个县中的多,以及哪个县的名次最高。

不过两个盘口之间,受欢迎程度也有高下之分,其中谁能得到最高名次,便成了焦点中的焦点。山阴人民认为,诸大绶乃是状元之才,又有应考经验,此次夺魁应在情理之中;但会稽人民却不同意,他们说俺们沈默是小三元,自打出道以来,不管大考小考,都是见谁灭谁,从来不拿第二。别看你们诸大绶很牛,碰上我们沈默,也只有俯称臣的份儿。

这个盘口一经推出,便火爆到了天上去。除了惯常的赌客外,平素不好这口的人们也加入进来、凑个热闹,再不讳言个赌字了,仿佛因为跟科举沾了边,也变成桩雅事一般。

押在两人身上的赌注也蹭蹭蹭地连破纪录按照人们地猜测,两县人数、财力差不多,赌两边输赢的,应该一半一半才是。

但等到报喜前一天晚上。赌场停止接受下注。公布数字时。却令人大吃一惊。因为买沈默赢得银子。足足比买诸大绶多一倍还要多。

不会是耍我们吧面对公众地质。便有赌场地资深人士出来释。他们认为三方面原因造成这种现象。其一。沈默名声太大。更加广为人知;其二。与沈默地不败战绩比起来。诸大绶头次乡试实力。无会让人看低一些;其三。许多深宅大院地小姐夫人们。都掏钱请人代买。对于这些夫人小姐来说。还是英俊潇洒且单身地沈拙言更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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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县官府也没闲着。组织人力扎彩棚、备炮仗。只等到时候大肆庆贺。下面热情如此高涨。唐知府也不能不表示一下。他允诺但凡每中一举。府里便拨一百两银子。给建一座水陆牌坊。并在二位知县几次三番地游说下。同意亲笔提写铭文。

这下就不得了了。要知道唐知府乃是天下闻名地大文豪。他地字可是千金难求。现在给亲笔题写。无异使那些本就荣耀非常地牌坊。立时身价倍增。两县县令自然暗暗较劲。要看谁能得着更多。

这决定引起了其它县里地不满。几个知县得知消息后。联袂到府衙鸣不平。唐知府不得已。只好答应也给几个县钱题词。这才平息了众县地怨气。只是苦了他老人家自个绍兴府中举人数向来不少。估计最少也得两三千两银子。府里哪有那么多闲钱放说不得他还得自掏腰包才行。

不过对于知府大人来说,就是掏光了,他也愿意地。反倒是若不用他破费,那才会大大的不高兴呢。

随着报喜地日子一天天临近,城里的热烈气氛到达了顶点,每天都有大批闲散无事之人,堆在北城门楼一带,想要最先见着报喜地队伍,也好跟去蹭吃蹭喝、讨些彩头不是。

实际上,最先得到消息的还是官府,九月初二这天,两县县令得到消息,报喜队伍已经到萧山了,翌日便会次第入城报喜。两位县令连忙通知本县有可能中举地人家,请他们做好接喜报的准备。

作为此次夺魁的

热门,沈家自然被重点通知,春花和已经回来的沈们准备一下吧。却都被沈贺黑着脸喝止道:“还没准信就准备,不怕丧门着吗”话说他老人家从八月初一开始戒,到现在整整一个月,最近几天更是吃不下饭,且情绪焦躁易怒,人都明显瘦了。

“那换上身新衣服总可以吧”

“懂什么懂这身衣服是你们少爷中秀才时我穿的,真正的吉服”沈贺的迷信已经到了极点,甚至连沈安想出门看看都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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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初三这天,从上午开始,外面鞭炮声就从来没断过,一直敲锣打鼓,不时有欢庆的人群从街前走过。沈安和春花攀在梯子上,已经数过了五队,看着人家跟过年似的,沈安终于按捺不住道:“我得出去看看,这都过午了,紧张死人了。”

“可是老爷不让出去。”春花担忧的看看紧闭的西厢房门。

“管不了那么多了,”沈安道:“反正把喜报接回来,多大的罪过也就折了。”便翻墙出去,跑到街口雇辆车,到了人山人海的北门外。

下车一看,嘿,人这个多哎,里九层外九层的堆在道两旁,比肩接踵,挥汗如雨,一个个还那么兴奋,仿佛自己中举一般。沈安敢说,城〗大集都没这么热闹。

他想挤到道边去,却被人一次次推出来,气得他大喊道:“我是来给我们少爷接喜报的。”便有数不清的面孔,一起对他道:“我们也是。”彻底把沈安给震住了。

放弃挤进去的打算,他只好跑到远处城墙上,终于找到个地方,居高临下往下看,问身边人道:“劳驾,这都到了多少喜报了”

“十九个。”那人与有荣焉道:“快赶上前两届的总和了。”

“这才哪到哪听报喜的人说,老鼠拉风箱,大头在后头呢。”边上有人骄傲道:“看吧,又来了一队。”

沈顺着那人所指,朝北边望去,果然见一队打着牌子的骑手,从官道上奔腾而来,转眼到了近前,便一齐高喊道:“恭喜山阴徐老爷讳渭,高中第十六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众人一阵高声欢呼,都道:徐老爷终于转运了。徐渭的名声极高,却一直达不到应有的成绩,大家都很替他难过,此次终于高中,自然值得大肆庆祝一番了,只是苦了后面第十二名的喜报,直接笼罩在了徐渭的阴影下,连名字都被没记住。

大概过了一刻钟,又有第九名的喜报来了,却是会稽的吴兑,人们欢庆片刻,便将目光投注于城头,只见那绍兴二字的匾额左侧,竟然各挂了十一个绣球,即是说,两县目前为止,各有十一位中举,暂时打了个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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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紧张极了,仿佛经过漫长的等待,才有下一支报喜的队伍过来,只听报子们齐声高喊道:“恭喜会稽陶老爷讳大临,高中第三名亚元。

京报连登黄甲”

这一声引爆了众人的欢呼,我们绍兴有名列三鼎甲的了便在会稽这边再加一个红绣球。

山阴那边的沮丧没有维持多久,又有更大规模的报而来,只听报子们齐声高喊道:“恭喜山阴诸老爷讳大绶,高中第二名亚元。京报连登黄甲”

山阴那边爆出欢呼声,也加一个绣球。但大家不再在乎胜负,因为如果第一名不是绍兴城的,那就打平不伤和气。如果第一名是绍兴城里的,那绍兴城便包揽了前三名,这份荣耀足以让所有人都忘记胜负,荣幸之至

等待的时间太熬人。人们再也耐不住躁动,离开城门,迎着报喜队伍来的方向走过去,无论有没有,给个痛快吧

此时已是傍晚,金光万道,红霞满天,只见那远处的官道上,来了一大队骑士,人数却比之前要多得多,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手中的牌匾也镶了金边。

人们便激动的高声问道:“是谁是谁”

那边也高声回应道:“恭喜会稽沈老爷讳默,高中浙江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

分割-

嗯,不骂我了吧

第二五四章 欢宴不夜天

乖不得了,小三元又中一元,成了大四喜。

欢庆的人流便簇拥着报喜的队伍,一路鸣锣打鼓,要绕城一周,先报与全城百姓知道,然后才去新鲜出炉的解元郎家中。

沈好容易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回家里报信。听着少爷中了解元,那他这个书童不就是解元书童了么真真是与有荣焉啊他这个激动呀,一路上不知道超过多少车马,终于最先跑回家里。

一进去便声嘶力竭道:“中、中、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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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贺反锁着房门,端坐在书桌旁,面前摆着厚厚的两摞文书。

从早晨起来,他便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一动都不动。但这只是表象,事实上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杂乱无章,还伴随着强烈的耳鸣,过往的一幕幕,就像走马灯一样,在他的眼前闪现

无论是他连试不中,家徒四壁,还是后来父子俩的生离死别,寄人篱下,还是为了生活,他卖字为生,当街被打,落魄仿佛就在昨天,灰暗却已经远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那次生离死别之后,悄然改变的沈贺无法想象,如果当初不是殷小姐正好在济仁堂中,他的宝贝儿子还能不能还魂了。但他深知,如果没有儿子,自己肯定已经崩溃、沦落、彻底的完蛋了。哪还能有现在这种体面,有今天这份荣光

所以沈贺的心中,充满了对自己当初抉择的庆幸,对殷小姐当初无私相助地感激,对儿子所作所为的自豪,以及对今天结果的忐忑起初他还是很有把握地,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依然音讯全无。虽然他告诉自己,名次越高就越晚得报,但依然不能不让他越来越紧张。

他很想洒脱点。说:反正咱家已经衣食无忧。就算考不中。也无所谓了可终究还是在这尘世里打滚地俗人。根本没有这份洒脱

就在万分纠结之时。终于听到外面沈安地一声狼嚎。沈贺揪成纸团样地心肝。终于熨平下来。他想要开口问问。儿子考了第几。胸口却仿佛被一团棉花塞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泪水倒如断了线地珠子般。不停地流下来。

沈贺赶紧歪过头去。以免泪水滴到眼前那摞厚厚地文书上。那里是沈默从注册童生开始。到历次参加考试地凭证。还有县案、府案、院案、科试卷地证明文书。记录了儿子一路走来。始终如一地出类拔萃。

沈贺擦擦泪。用红绫把这摞文书仔细包好。放在个梨花木地箱子里。

至于另一摞文书。则是他自己从注册童生开始。历次参加考试地凭证。虽然也是厚厚一摞。但与儿子相比。简直是判若云泥。

沈贺轻轻摩挲着最上面地一张纸片。他也是考过三次乡试地。这次便是嘉靖二十八年地考牌存根。一想到自己那几度辛苦磨成鬼、可怜白为功名地悲惨经历。沈贺地老泪就更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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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着泪地沈老爷,自然不会回应外面沈安的狼嚎。

春花连忙扶住累成一汪春水地沈哥,小声道:“老爷可能睡着了,敲门也不应声,推也推不开。”

沈焦急道:“那怎么办呀,人都快来了”

“不会出什么危险了吧”春花对老爷还是很关心的。

两人正在焦急地说着,便见县里的马典史,手里拿着个烫金的拜帖,飞跑了进来道:“县老爷来贺沈老爷公子高中解元了。”说毕,轿子已是到了门口。

春花连忙躲到后院不敢出来,沈安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只见新任的许知县,头戴乌纱帽,身穿葵花色圆领,金带、皂靴,在县丞、主簿的簇拥下,一身公服走进来。

沈忙不迭磕头,解释道:“我家老爷在屋里更衣,马上就出来迎接县尊大人。”外面这么大动静,他约莫着沈贺肯定不会无动于衷了。

县令大人比原先那李县令年纪还大,因是个举人出身,熬了许多年才出头,早就磨得一团和气,更何况又是对着解元家,自然是和蔼无比,连声道:“这么大喜事,沈老爷定然是要收拾情怀的,咱们先等着就是。”

面对着和蔼的县太爷,沈安颇有些手足无措,好在这时,另一位沈老爷,沈京他爹来了。许知县一见到致仕的进士老爷,忙不迭要行大礼,却被沈老爷

住,呵呵笑道:“县尊切莫如此,咱们还是平辈相吩咐带来的人开始忙活,请许县令到堂屋内,分宾主坐下。许县令道:“待会儿有上千人过来,若是府中招待不下,可以移至县衙,不必客气。”

沈老爷却自信笑道:“大人只管安坐,没有问题。”经过去岁迎接钦差的一番折腾,他家的下人也算是经验丰富,不用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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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贺也听到动静,赶紧擦干眼泪,收拾情怀,待要把自己的文书也搁进那黄梨木箱里,心下却又觉着不配。踌躇片刻,转念一想道:他就是考中了状元,也是我生的,我不配谁配这才释然,将文书搁进箱子里,一并锁好,将钥匙贴身收了,这才整整衣冠,从容迈步出来。

沈一直瞅着呢,一见厢房的门开了,便叫道:“我家老爷出来了。”

里面的许知县迎出来,朝沈贺深深一礼,沈贺乃是八品小官,虽然在府里平素里做事,但见了县令大人依旧是要下跪的,现在见徐知县朝自己行大礼,吓得他赶紧要跪,却听那知县道:“恭喜沈世兄,贵公子高中头名解元,本县与有荣焉。”

听到这话,沈贺本已经蜷曲的膝弯,竟神奇的直了起来,脑子嗡得一声,心里欢喜的炸开了花,咧嘴嘿嘿笑道:“竟是解元竟是解元”沈安见老爷失态,赶紧偷偷戳他。好半天沈贺才回过神来,

气度威严的训斥他道:“体统,注意体统”

这才给许县令还礼,却变跪拜为作揖,声音也没了惶恐道:“大人切莫多礼,快起屋里坐。”

“沈世兄请。”双方推让半天,最后还是携手进屋,分主宾落座,沈贺又像大兄行礼道:“原来大哥也在。”

沈老爷呵呵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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