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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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菩萨出现在含章殿的时候,静兰正要寻人去请太医令来,见到高菩萨,慌忙便拉着他进了内殿。
前来宣旨的小漫子也是一脸茫然。
谁能告诉他,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人在听到自己被皇帝陛下召去侍寝时,不仅没有欣喜若狂,飞奔而去,反而直接晕了呢?
高菩萨半跪在床榻边,伸手搭在冯清的脉搏上。
稳健有力,不沉不浮。
趁众人不在意时,高菩萨恶意的拿指尖在冯清的掌心里轻轻挠了挠,带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酥醉感觉。看着床上装昏的佳人睫毛不住的发颤,他才好心情的松了手,“娘娘许是骤然大喜,乐极之下才会晕倒的,不必用药,娘娘自然会醒的。”
呸!你才大喜!
冯清一肚子的吐槽却不得不乖乖躺在床上装晕,心里早已将拓跋宏骂了千万遍了。
虽然这一世,她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但是原主素来无宠,这些日子也是有所耳闻的。便是冯清来到北魏后宫的这些日子以来,也能看出拓跋宏是一个注重国家大事多过个人私欲的勤于政务的君主。任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出拓跋宏许久未进后宫,第一回召见的便是她冯清。
偏偏她这一世又是一个不太熟悉汉学的皇后,处境连上一世的王玉燕都不如,虽然悄悄从太医署顺了一些药出来,但想要做出那些不让人察觉的药出来还是有些困难的。因此冯清完全没办法在拓跋宏的寝宫给他下些□□,又不愿侍寝,只能选择这种最是愚蠢的装晕的办法来。
好在这个高菩萨还算有心,没揭穿她。
但冯清一想到高菩萨方才那风骚的饶人掌心的动作,心尖上又泛起丝丝酸意。
谁知道她不在时,那高菩萨与冯妙莲是如何鬼混的?
于是,高菩萨送走一众人,一转身便看到冯清脸上有些酸溜溜的表情,想到之前在嘉福殿也曾看到这位皇后娘娘闪现出过类似的神情,一开始只当做是因为陛下偏宠冯昭仪,如今看来,倒像是针对自己一般。他虽不太明白是何缘故,一时间有些疑惑,但心底却也涌上一股莫名的欢喜。
“为了娘娘,奴才可是犯了欺君大罪,娘娘要如何报答奴才?”高菩萨的唇角噙着笑,转身走回床榻之侧,俯身看着已然坐起身的冯清。
“我敢给,高大夫敢要吗?”冯清缓缓扬唇,露出一个娇媚可人的表情来,伸出一只手搭在高菩萨的肩上,别有它意的娇滴滴地说道。
高菩萨觉得这个小女人倒是有些意思,并不像冯妙莲说得那般懦弱无主见,也不像自己从前在冯府初见时那般规矩娴静。
“为何不敢?”高菩萨兴意盎然的挑眉看着冯清,伸手揽在冯清的腰上,稍一用力,冯清顺着力道向前一扑,就像是在对高菩萨投怀送抱一般。
冯清趁机在高菩萨的手腕上摸了一摸,似笑非笑地看高菩萨,“只怕高大夫是有心无力。”
如果不是为了将她家卫小青给哄回来,她真是要一巴掌拍在高菩萨的脸上了。
五肢康健,竟然说自己天阉?
亏他说得出口!
高菩萨感觉到冯清偷偷摸脉的动作,眸光微闪,却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只微垂首,看着怀中人的嘴唇粉粉嫩嫩的,带着淡粉的润泽,伸手捏着冯清的下巴,来回摩挲着,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对别人确是无心无力,对娘娘自然是要有心有力,尽心尽力。”
话虽浪荡,但还是稍稍愉悦了冯清。
她语气略轻快了些,葱白的指尖在高菩萨的胸膛上打着转,既低且柔地问道:“那……对左昭仪呢?”
“自然是要费些心的。”眼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女人倏地冷了脸,高菩萨只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块儿地方柔软的不行,眼角都带上了笑,才又接着说道:“她是我的病人。”
冯清很满意冯妙莲这个“病人”的定位,抬首在高菩萨的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真乖。”
高菩萨其实不太明白冯清对他这种似乎非常自然而然的亲昵是何缘故,不过对她偶尔透露出来的那么些许的占有欲也并不讨厌就是了。
想着想着,高菩萨不由地伸手在冯清的后颈上轻轻抚了抚,将她拉近了些,正欲要朝着早就看得眼馋的地方吻下去的时候,远远地又从殿外传来一声通传声:“陛下驾到!”
冯清伸手勾在高菩萨的脖子上,嘟着嘴,小声撒娇道:“我不想侍寝……”
虽然作为失去记忆的卫小青的高菩萨为人是风骚了些,但他方才既然已经替自己瞒下了装晕的事情,若是以后再提起,那少不得被人怀疑别有用心了。
都是聪明人,谁会做这种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呢?
再加上这样的时代里并没有录音笔之类的设备,冯清自然也不怕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将这些话录下来给拓跋宏听,而且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个高菩萨对自己明显比当初薛元超对自己要亲近许多。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薛元超比他要洁身自爱许多的缘故。
这么一想,冯清就更不放心让高菩萨回嘉福殿去了。
高菩萨看着冯清一双黑黑的眼珠子咕噜直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觉得有些无奈,只柔声应道:“好。”
听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脚步声愈近,冯清压低了声音,最后说了一句:“你不许回去!”然后也不等高菩萨答话,便往榻上的被子里一滚,继续装晕。
拓跋宏进来时看到的便是隔着纱幔的被子里鼓鼓的模糊显出一个人影,高菩萨不远不近的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翻看着医书。
好在鲜卑族原先是北方游牧民族,对女性约束并不如中原那般大,而且高菩萨是顶着内监的名义入宫的,拓跋宏自然也就没有多心,只放轻了声音,向高菩萨询问冯清的状况。
亲耳听到冯清没事,拓跋宏也放心了些。而后又想到冯妙莲那里也病着,高菩萨却出现在皇后的含章殿,拓跋宏微微皱眉:“高执事不在嘉福殿,若是妙莲不适,岂不耽误病情?”
“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之前便已安排了刘太医令在嘉福殿照看着了,召奴才前来大约也是因为关心昭仪娘娘。”高菩萨起身行礼,道:“来时娘娘便已晕了,奴才这才一直留下照顾的。”
皇后安排倒也算妥帖,因此,拓跋宏也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掀开纱幔,看着冯清似在美梦中,唇角微微上扬着,拓跋宏有些相信高菩萨那段“骤喜之下晕过去”的话。
拓跋宏本就是心软之人,想到自己奉冯太后遗旨立冯清为后之后,一直对她冷淡无宠的,如今也不过是寻常侍寝而已,就让人欢喜成这样,难免生出了几分愧疚之心。叹了口气,嘱咐高菩萨好好照顾着,正欲离开,走到门口,才突然想到从前听妙莲说起过高菩萨颇有学识的话,又折返回来:“高执事……”
拓跋宏看了一眼睡在床上的冯清一眼,顿了顿,压低了声音,“高执事若是得空,可否随朕去园中走走?”
拓跋宏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高菩萨身为宫中执事,内监而已,其实是不能拒绝的。
于是,一直躺在床上躺尸的冯清的心中的小火苗蹭蹭蹭的越烧越旺。
其实,她是可以两包药下去,悄无声息的毒死这一对讨人厌,传坏她好事的夫妻俩吧?
可以吧?可以的吧??
这一厢,冯清生着闷气,那一边,拓跋宏却与高菩萨相谈甚欢。拓跋宏觉得高菩萨虽然没有直接为他出过什么主意,但偶尔冒出来的几句话却让他有种豁然开朗之感,倒是对这个大夫多了几分欣赏之意。若不是他已入宫为宦,拓跋宏当真起了纳贤的心思。
一直到早朝时,拓跋宏才精神奕奕,不见丝毫疲惫之色的离去。而因高菩萨一夜未归而睡得不□□稳的冯妙莲也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了含章殿外。
“阿桓……”
冯妙莲素爱用香,此时,她便鼻子灵敏的闻到了高菩萨身上隐约的淡香。
别的女人的味道……
冯妙莲仔细回想了下,恍惚记得自己曾在自己那个皇后妹妹身上闻到过相似的味道。但顾及到周围的那些宫人们,冯妙莲不动声色的问道:“妹妹还好吗?”
高菩萨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离冯妙莲稍远了些,声音清冷道:“奴才陪陛下说了一夜话,并不知殿内如何了。”
冯妙莲看出高菩萨对自己的疏远,似水的眸中露出受伤的神色,而后听到高菩萨是陪拓跋宏聊了一夜,而不是在殿内陪着冯清,冯妙莲才稍稍放下了心。
冯妙莲深呼吸一次,扬起一个既娇且媚的笑容:“妹妹想必还未醒,阿桓随我先回嘉福殿吧!”
“陛下嘱咐奴才照顾好皇后娘娘,奴才先留下照看着,昭仪娘娘先回宫吧!”
高菩萨微低下头,想到昨晚冯清那两句任性霸道的话,唇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转瞬即逝,但目光一直锁在他身上的冯妙莲却看了个真真切切。
冯妙莲的人生从来就只是冯家的一枚棋子,为冯家嫡女稳固地位的一枚邀宠棋子。被抛弃之后的冯妙莲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看得一清二楚,所以她恨所有人,除了高菩萨。
对冯妙莲来说,高菩萨就是她暗黑人生中唯一的温暖和阳光。
她的阿桓就是她近乎溺死前唯一能抓到的救命浮木,是她唯一的救赎,同样,稍有不慎,也将会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宫。”冯妙莲藏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指甲掐进肉中犹不觉痛,但到底是不舍,看着高菩萨,柔声说了一句:“阿桓,我等你回来。”
而后又像是怕听到拒绝一般,匆匆离去。快到嘉福殿殿门前的时候,冯妙莲停住脚步,沉吟片刻之后,将自己的腰牌交给自己宫中的掌事宫女,“传常氏入宫。”
有些事情,她需要母亲帮她一起商量着办才行。
“昭仪对你倒是用情颇深。”
那日躲在殿门后的冯清将冯妙莲面上的痴恋和不舍也同样看得一清二楚,但冯清从来不是扭捏纠结的性子,只要确定高菩萨对冯妙莲没有那些男女情意,她自然也不是一味乱吃醋的人。一时间对冯妙莲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听说陛下也是许久没进后宫了。”冯清吃下一块切成小块的梨子,自言自语一般的嘀咕着:“常氏入宫也是愈发勤快了……”
“陛下大约是忙着推行汉学,很长一段时间怕是都不得空了。”
高菩萨说得云淡风轻,但冯清想到当初拓跋宏和他聊了一夜才愈发忙得神龙不见尾,就觉得高菩萨这人蔫坏。
冯清支着脑袋,坏笑着看向高菩萨,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想起史书中关于冯妙莲和母亲常氏在宫中诅咒拓跋宏的记载来,调戏美男的心思也立刻就淡了下来。
”来人!“冯清面色变得有些沉重,“将殿门锁了,搜宫,园中有新土露出的地方给我掘地三尺的翻。”
当初冯妙莲施行压胜之术的时候,她已是皇后,拓跋宏又专宠她一人,她自然不会去陷害任何一个人。但如今不一样……
如今……
冯清看了高菩萨一眼。
谁又能猜到冯妙莲会否因为高菩萨之故,将厌胜之物转嫁到自己的殿中?
高菩萨看着冯清皱眉冷凛的样子,只觉得脑子里突然有一阵阵的晕眩之感,然后觉得脑海中似乎闪过了许多的画面,最后却又一幅都抓不住。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冯清一脸冷然,手上还拿着一个身上扎满银针的小人,上面果然带着一些新泥。
只一瞬,高菩萨便明白了,这是有人将巫蛊娃娃埋在了含章殿中,想要陷害冯清了。
“去宣光殿。”冯清起身之后,想了想,又回头嘱咐了高菩萨一句,“别回嘉福殿,就当替我在这里照看着了。”
谁知那冯妙莲会否想要拉着高菩萨一起下水,总要防着万一的。
冯清又在含章殿中留下自己培养的一个心腹,下令所有人都必须呆在殿中,不许出殿门一步,才放心前往拓跋宏的处所。
这样的消息,暂时还不能传到外人耳中,尤其是冯妙莲那里。
宣光殿中。
“皇后说,此物是在含章殿的园中挖出来的?”拓跋宏把人偶娃娃拿在手中,神色莫测,看着冯清跪在殿中也不叫起。
拓跋宏不叫起,冯清便安顺地跪着:“是。”
“皇后不怕朕觉得是有人贼喊捉贼吗?”拓跋宏也不知自己这位从来老实软弱的皇后到底是一时鲁莽了,还当真是有备而来。
他最近一段时间虽不近后宫,但皇后的一些变化倒还是有所耳闻的。不过自从厌恶汉学的冯清突然开始对汉学感兴趣了,并且进步很多的时候,其他的一些小变化也都不算什么了。
冯清抬头看向拓跋宏,目光坦荡,这一句说得在空荡的殿中都带起了些许的回声:“冷宫太后,中宫皇后,该如何选,妾身并不傻。”
太子生母虽死,但与冯清素不亲厚,而且因为不愿汉化,与拓跋宏的关系也不见得有多好。拓跋宏若当真不在了,对冯清而言,未必就是好事。
拓跋宏立时便听懂了冯清话中深意,便也不再为难于她了,只挥手让她起身,说自己自会查明真相。
自古鬼神之说大多玄乎,帝王或许不尽信,但也不会轻视。
拓跋宏有心去查,不多时便有了头绪。当他看到结果时,只觉得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在祖母去世的第四个年头,拓跋宏终于明白祖母当年为何那般瞧不上常氏和她所出的庶女冯妙莲了。
巫蛊诅咒皇帝却不知藏好首尾,留下那么多的痕迹,让他的人想查不到都难。
其实,虽然后来拓跋宏觉得他对冯妙莲的期望过高了,妙莲还当不起一个政治女强人的地位,但毕竟是他少年时最宠爱的女人,到底还是有几分情意在的。一时心伤,竟病倒了,只得将冯妙莲交给了冯清看管。
原在之前拓跋宏调查的时候,冯清便借着高菩萨行事方便,配了好几味药出来;恰好如今冯妙莲由冯清看管,为避免有人自己毒害自己再赖到她的头上来,冯清更是特意为冯妙莲寻来了两个试吃试毒的尚膳太监来;又将只肺痨的药每日都悄悄参在冯妙莲的饮食中,既无毒,又可治好冯妙莲的肺痨,以免日后带病入宫的事情东窗事发,连累高菩萨。
好在高菩萨并不追问冯清是如何学会医术制药的,只细心地替他打着掩护。
几番深思之后,冯清又悄悄熬制了另外一种药丸,塞进高菩萨口中;他也不多问,便乖乖吃下了。
冯清这才觉得高菩萨有几分她家乖宝宝卫青的样子来。
冯妙莲其实在知道巫蛊之事时,便在口中悄悄藏了一枚有剧毒的药丸,随时准备吞下,拖着冯清一起下地狱,但谁知道那冯清怎么突然变聪明了,无论自己是喝水,还是吃饭,只要是入口的,皆有人替她试过无毒,才会交给她,让她半分机会也寻不到。而她心心念念的爱人除了每日来替她诊脉之外,与她也没有更多的交流了。
“阿桓,你是我的内侍,却每日都呆在含章殿中,同皇后在一处。”冯妙莲目光缠绵地落在了高菩萨的身上,柔声问道,“你是喜欢上我那个妹妹了吗?”
高菩萨是学医的,讲究的便是“望、闻、问、切”,因此五感都比常人更敏锐些。冯妙莲为妃,虽不曾看管在监牢中,但也是个清净的居所,高菩萨自然听得出隐在暗处,轻微的呼吸声。
他切脉的动作未停,甚至连眼皮都不曾动过一下,声音在这过于安静的房中愈发显得凉薄了:“奴才初入冯府的时候,昭仪娘娘便该知晓,奴才已有心仪的女子了。”
“梦姬之说实属荒谬。”冯妙莲从来都只觉得梦姬的存在不过是高菩萨拒绝自己的借口而已。
她见高菩萨已经开始收拾药箱,准备离开了,冯妙莲又开口道:“阿桓其实也喜欢过我的吧?如若不然,阿桓为何明知妙莲身染肺痨,却还愿意替我隐瞒病情,助我入宫呢?”
得不到的便要毁掉。
这是冯妙莲在受尽屈辱委屈之后,人生唯一的信条。
高菩萨此刻才深深体会到何谓“最毒妇人心”。
“治病救人是奴才为医者的本分,别无他故。”高菩萨手上收拾的动作不停,一边沉声道:“昭仪娘娘且宽心,娘娘不过普通咳疾,将养两日便也就好了。”
初时救她,不过是因为师傅教他的第一课便是“医者父母心”。这世上没有比救人更要紧的事。也因此,当冯妙莲把他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时,高菩萨才没有立刻推开她,但也从未给过冯妙莲自己喜欢她的错觉。
就像高菩萨自己说的那样,从一开始,他心仪之人便只是永远出现在她梦中,却容颜模糊的梦姬而已。
梦姬之言怎么会是荒谬呢?
高菩萨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张不算绝美,却让他怎么看都觉得心生欢喜的脸来。
冯妙莲见男子的眼角眉梢又露出那般从未对自己展现的温柔情意时,便知他又想起了含章殿中的女子,心中不甘更重,语气还是那般柔媚,但却让人觉得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发寒:“阿桓,若没了我,你迟早会变成和其他内监一样的怪物,那时,也不知我那妹妹还会否搭理你?”
高菩萨终于抬头看了冯妙莲一眼,眸中却是一片清冷,而后便一言不发的背起药箱离去。
冯妙莲又想起那次,高菩萨和冯清在她的嘉福殿相见时的情景了。那样的别有情致的语调全然不似平日里与自己说话的冷淡样子。
冯妙莲看着高菩萨的背影,视线渐渐模糊,心中的恨意却愈发的重了。
当初便是为了给冯家嫡女让位,自己才被诬陷得了咯血症,赶回家中为尼;嫡长女不争气,先病死了,冯太后临死前都不忘下旨让拓跋宏立冯清为后;如今就连自己在这世间最后的奢求都将化为泡沫……
冯妙莲暗暗发誓,她就算是死了,也要活着的人比她更痛苦。
对拓跋宏而言,女人不过就是拓跋宏政治生活之外的点缀而已,又有太医仔细替他调理身体,而且由于冯清的存在,这一世里,拓跋宏与冯妙莲呆在一处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因此也没被传染上肺痨之症,不过两日,拓跋宏便也好得差不多了。
等暗中监视冯妙莲的人讲话一字不落的传给拓跋宏的时候,满满一碗的药都被拓跋宏失手打翻在地。
“肺痨?”
一想到冯氏姐妹都有可能与一个宦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尤其是那个宦官还极有可能是个假的时,拓跋宏觉得这比自己知道冯妙莲一心咒自己死时还难接受。
“传太医……”
小漫子只要去传旨时,拓跋宏又换了旨意:“去请章老太医入宫。”
那是专为帝王诊脉的御医,除了皇帝,任谁用了何种方式都是无法收买的。
拓跋宏很想看看,冯家,冯氏姐妹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顶着肺痨入宫,还与人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