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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躁动的贫民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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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尔1898年11月30傍晚,海娅的酒馆后院,贫民窟匪帮月末集会的场地)

“热闹非凡”。

这个词与现场的状况虽然贴切,但如果只用它来形容会场的现状那也未免也太过于不负责任了。

因为实际情况要复杂得多。

海娅的酒馆虽然开在贫民窟中,但地处拉姆南部边境,时常会“接待”一些来自国外的迷了路的客人。

这个不大的酒馆有着一个不算小的后院,足以容纳包括海娅在内的所有贫民窟帮派头目齐聚一堂商量大事。在以往的任何一次月会中,这个二十多米见方的院子都绰绰有余。可在今天,近五百坪大小的院子却显得捉襟见肘。

如果此时院子里的所有人全部排成整齐的队列等候海娅垂训,那这个院子的尺寸倒是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问题在于,此刻院子里的人分成了好几撮,他们各自抱成一团,据守在院子的各个角落,相互之间留出了不少空地。

而且,更多参加集会的人正陆陆续续地赶来。

除了诡异的站位,今天的会场还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通常,各个门会来参加月末集会的人都是些头目级别的人物,顶多再加上他们的副手。可今天,贫民窟里最有势力的两个头目都带了大量的手下赴会。这些人此刻聚集在院子的东北角。这些人大多是从事敲诈,绑架,抢劫的好手,其中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汉娜。汉娜手下控制着不少的飞贼,而且都是女性,但此刻她独自一人站在这群人的中央,身边没有任何部下的跟随。更奇怪的是,周围的男人们与其说是在保护她,倒更像是为了控制住她而把她强行留在队伍里。

还有一些小门会的头目,他们在帮会里通常负责的是一些较为“日常”的业务,包括打探情报,走私货物,甚至是整修房屋,修葺道路之类鸡毛蒜皮的事。他们的工作虽然琐碎,却也是帮会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有了他们,贫民窟是不完整的。当然,这些人的势力要小很多。这群为数众多的头目们每人身边都跟着两到三个跟班,导致了这群人的数量相当庞大,占据了院子的几乎整个西半侧,他们的人数占到了现场所有人的四分之三。滑稽的是,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似乎并未带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他们此刻与其说是“占据”,倒不如说是“龟缩”在院子的西侧更为贴切。他们像插旗杆一样密集地抱成一团,一边寻找着靠近墙角的位置,一边还不时地把其他人往外推。

将院子分隔成东西两半的是一个位于院子北侧正中的马厩——尽管马厩里此时并没有马。要知道,养马是很花钱的,海娅可没那个闲钱,这个马厩倒更像是为外来的客人准备的——以便他们在酒馆里喝酒时,让马更容易被偷走而不会和偷马贼发生冲突,以至于出现不必要的伤亡。

时近年末,外来的客人越来越少,马厩的门干脆就锁着,在这个院子里形成了一个天然屏障,把原本方形的院子隔成了一个“凹”字形。只不过马厩不是封闭结构,两端的人可以透过通风的窗户清楚地看到彼此的所在。如果说汉娜等人此时在凹字的右上角,那些扎成一堆的胆小鬼们就霸占着整个凹字的左半部。

酒馆的主体位于院子以南(也就是凹字最下面一横再往下的位置),在院子的南墙正中,有一个通向酒馆的门。每逢月会时,酒馆的正门和这个连接院子与酒馆大堂的厚重木门都是锁着的。也就是说,目前此路不通,一如墙壁。(就连海娅在散会后,一般也是从二楼的窗户回房。)

现在,整个院子只有一个出入口,那就是院子东侧墙壁正中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门。就在这气氛极其紧张的时刻,仍然有一些对现场状况毫不知情的人正陆续地从这个门进来。他们一进门就能看到一幅诡异的画面:右手边,是一群样貌狰狞,凶神恶煞,全副武装的恶棍。其中还能看见被团团围住的汉娜——一个公认的婊子;远处正对面是一大群神经紧张的弟兄,就好像撞见了海娅和赛门在一起洗澡似的。

气氛比较正常的是进门左手边的赛门一行。他们虽然也不是很轻松的样子,但神色还算是淡定。只是,除了赛门外,其余清一色都是女人。包括琳花在内,近十来个女人都是来自琳花的夜盗集团,此刻,这群年轻的姑娘们正花团锦簇地簇拥在赛门的身后。

最和此时此地的气氛完全不搭调的,是五六个看起来像是普通民众的,把守在交通要道的工作人员。从衣着来看,他们中有两个是厨子,其余几个像是酒馆里跑堂的。他们应该是目前最轻松的一群人了,正在互相有说有笑地谈论着什么,完全无视现场一触即发的气氛。他们堵住了后院通向酒馆大堂的门,同时也站在连接院子西侧和东侧之间并不宽敞的通路上。照理来说,这些无关人士是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如果不是这群怪人,进门的人应该立刻就能注意到汉娜和赛门两方正在对峙的状况。拜他们所赐,珊珊来迟的帮派会员一进院子就完全被这些人吸引住了视线。等到他们走进院子正中的部位时,才会反应过来背后已经没有回头路的事实。

想要呆在院子正中,背靠着马厩看戏可能不是个好主意,无论是靠近赛门这一边,还是汉娜那一侧,在不久的将来,这个决定都明显会让人后悔。赛门是个很好说话的孩子,但他是绝对惹不起的。另一边的情形更怪,一群五大三粗,面露杀气的壮汉簇拥着面带狞笑的汉娜,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既然两边都讨不到好,而那群厨子带头的人里又绝对没有自己能处得下的空间(无论是指氛围还是物理意义上),那唯一的容身之所就只剩下院子西侧的人群了。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迟到者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稀里糊涂地混进了西侧的人堆,导致原本就不宽敞的半边院子变得更加的拥挤。

在经过那些手持各式厨具或是肩膀上搭着毛巾的工作人员时,他们都很自觉地侧身让出道路,完全没有不自在的感觉。个别有心人尝试去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可他们说的不是尼尔语,完全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不久,随着最后一个帮派头目走进会场,并立刻投奔到早已臃肿不堪的人群中后。院子里形成了一个相对较稳定的格局。

以马厩为界,东侧的院子里两伙人剑拔弩张地对峙着,地方相对宽敞些。西边的环境就糟糕很多,大量的人像罐头一样挤成一团,没人愿意站在靠前的位置。抱怨声、吵闹声、叫骂声、嬉闹声不绝于耳——

“别再过来了,给老子往那边挪点儿。”

“啊,说得真轻巧。要不是老子的手这会抬不起来,早就把你摁扁了。”

“哎哟,老大,能稍微挪挪地方吗?你的刀子又,又插进我的裤裆里啦。”

“哦?那,贴着你的是刀刃还是刀背啊?”

“唔,是刀,刀背啊,大哥,要是刀刃,我的蛋蛋就完了。”

“如果不想尝尝刀刃的滋味,就给我闭嘴。”

“是,属下会努力忍住。”

一个面色俊秀的年轻头目,面露微笑,双手交叉,抱着一把长刀。身后,站着一个他的跟班,神情十分痛苦。

旁边的某个人艰难地扭过半个身子来,向他们求助。

“喂喂,后面的这位小哥,我是刚来的,能不能解释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去问更后面的人吧,我也是才来。看来,越是缩在后面的人就越是明白状况呢。”

“那能不能劳驾——”

“不能。”这个年轻人果断地拒绝了——他甚至还没有听清对方的要求。

“怎么会弄成这样的?老子可是冲着汉娜和琳花来的啊。”

“别提了,这事儿多半要吹。你看看那边,赛门后面的是谁?”

“之前是哪个白痴放的屁,说赛门和汉娜搞在一起,当时我就不信。我那次怎么说来着?赛门要找海娅以外的女人,哪怕是去找琳花,也不可能拿汉娜来充数。”

“没想到还真被你说中了。你瞧瞧,琳花后面那几个也不错,赛门这小子还真是个风流种。”

“你不是南码头跑私货的么,怎么今天也带了这么多人来?”

“天晓得今天要闹成什么样子,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你今早没来附近的妓院吗?”

“妓院?旅馆附近的那个?出了什么事,我刚下船就赶过来了。”

“我看你是被海风吹傻了吧,月末前一天还忙着在海上跑活儿?我跟你说啊,汉娜的手下昨天晚上把我们都邀请了个遍,后来我们在妓院里跟汉娜的人从昨晚一直搞到今天中午。连我都分到了三四个女人呢,那些可都是汉娜手下出了名的大美人啊,个个不比汉娜来的差。”

“他妈的。还有这种好事?”这个下巴掉了一大截的人之前一整天都在近海跑货,现在只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这是什么狗屁的好差事?跟汉娜之前说的不太一样。老兄,留点儿神。”

“这会你后悔了,嗯?我看昨天干得最起劲的就是你。那个最小的,就是你最后分到的那个小妞,别看她看上去嫩,操起来可真叫一个浪,叫什么来着?小柯?”

“叫小可,别提了,那个小骚货跟你们玩了一夜还那么精神,差点把老子吸干了。”

“老兄,该减肥咯。”这个人从后面伸手绕过前面那人硕大的肚子,在他的肚皮上拍了一下。

“找打么?”

“要么就是你上了年纪。呵呵,就凭你的身材,这会儿恐怕连转个身都困——哎哟,我的脚,王八蛋,你敢踩我的脚?”这两个人一壮一痩,都是之前在那个娼馆里被汉娜招待过的头目。

“别他妈再添乱了,汉娜叫我们保持中立,我当时就觉得有诈。这个时候,我们自己人绝对不能闹内讧。”

“你几时觉得有诈?那时候满屋子嚷着要搞海娅的人是谁来着?”

“嘘——你他妈小点声,想害死老子?”

“海娅大姐,你在哪里啊?救命啊,我快被压扁了。”

“海娅老大快点来吧。大不了,汉娜的钱我不要了,我压十个拉尔赌你赢啊。”

“那我也赌十个,不过我猜是汉娜那边赢。”

“你们都瞎了么?我赌二十个,赛门赢。”

“关赛门什么事?”

“怎么会是赛门?”

“你们是瞎的吗?今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汉娜和海娅之间能解决的。赛门那个臭小子本领见长啊,这摆明了是他脚踏三条船,然后八成是被抓了奸,后院着了火,现在事情闹大了才会搞成这样。看来我们之前都太小看他了。”

“不会吧?”

“不至于吧?”

“你确定?”

这几个搞不清状况的人所说,虽然是不着边际的胡猜,却也和事实有微妙的吻合之处。

“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蠢货!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说风凉话?赌钱?今晚要是有什么差池,整个帮派就都毁了。真是的,上一次闹这么大动静还是七八年前的事了。反正不管是谁,赶紧去把莫顿叫来,这里需要的是他那张嘴。”看来,人群中还是存在着比较有见识的前辈,只不过这个人现在如果不是被挤得脸部变形,衣服和鞋子也脱落了一半的话,他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对啊,这个时候就是得要有莫顿才行啊。”

“说的好,汉娜许的那些奖励多半是虚的。赶快去把莫顿找来,不然老子撑不到那时候就要被挤死了。”

一群人这会才想起来还有莫顿这张王牌,可四下张望却找不到他。

汉娜的心情糟透了。赛门和琳花则是好气又好笑。

因为现场的情况和他们原先预想的都相差太远。

汉娜原本的计划是,先利用人数优势,怂恿几个早就对海娅不满的头目用武力压制住海娅,然后她再透露出今晚运送金子的事。这样一来,整个帮派就会为了那些金子争个你死我活,最后被下个月前来进行整肃工作的警察部队一举摧毁。当然,在那之前,她会好好地把这些年所受的屈辱成倍奉还给海娅的。

琳花的计划则简单得多——阻止汉娜的阴谋,然后跟海娅和解。

可是,预料之外的部分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琳花拉着赛门跑了一个上午,居然一个能放心拉拢的人都找不到。他们不是去收拖欠的钱货,就是去保释自己门会中刚刚被警察逮捕的小弟。总之,就是一个都没能联系上,看来这其中汉娜做了很多手脚。

其次,赛门犯了一个致命错误。这不是小瞧或者高估汉娜的问题,赛门的预测基本上没有错,但他从根本上就没有考虑过汉娜想要和所有人玉石俱焚的可能。在赛门一踏进酒馆后院,看到汉娜一行人时,他就明白了,汉娜的计策远比自己想的要疯狂的多。她压根就不在乎自己的下场,居然拉拢了一群想要把汉娜和海娅通吃的不安定分子来做这件事。

可事已至此,再没有回头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赛门做了最坏的打算,琳花抱着大不了一死的觉悟跟随在赛门身边,琳花手下的姑娘们也没有一人退缩,或是临阵脱逃,气势一度十分悲壮。

直到某一个不知是什么门会的小头目从东门闯了进来。

汉娜一行是最早来的,然后是赛门与琳花。此时院子里除了两伙人以外没有其他人。那个脸生的小头目进来后,一时有些摸不着方向。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态势,挠了挠脑袋,然后本能地退到了院子西边的角落里观望——这显然是个理智的决定。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大量的人不断地涌向院子西侧,有人是进门后径直过去的,更多的则是像刚才那位一样,迫于形势而过去的。他们中甚至没人敢来向赛门和汉娜他们询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像是厨子和服务员一样的人。这让汉娜和现场的其他人更加摸不着头脑。

“该不会是海娅打算把酒馆改成饭馆,要招人工?这种事情有必要摆在集会上么?”

赛门心里叫苦不迭,这个莫顿,自己说要他手下一半的人,他还就真的借了一半人手给自己。这些人都是莫顿旅馆里的工作人员,他们居然穿着工作服就来赴会了。

“莫顿他到底在想什么?”琳花非常地不安,赛门却示意琳花稍安勿躁。

也许是莫顿有特别的安排吧,赛门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将汉娜团团包围住的是贫民窟的两个最有实力的门会,他们的老大和其中最出名的几个打手齐聚在此,都是一群人渣。汉娜不像是他们的首领,倒像是他们的人质,这让赛门和琳花颇感意外。

看来莫顿说的一点都没错:汉娜确实是在玩火。

如此,不明真相的大量“中立”人士,剑拔弩张的两伙人,再加上一群不知所谓,语言不通的酒店工作人员,构成了奇妙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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