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听完这节课后,莎比很觉得无趣,下面再上课时,她无法再集中注意力,听台上的教授讲什么了,便一个人坐在教室的后面,想心思,朱教授下面讲的是流氓文化,教授往往把简单的事情,用语言的迷障搞成复杂,这也许就是能耐吧。莎比喜欢看简单的文章,逮住什么看什么,比如像《读者》上的那些小短文,但她对这些文章也没有刻意追着看的兴趣,她宁愿让她的脑袋空着,这样倒反而省心一些。
小兔偷偷地从后门跑进来,说是钱主任让她出去一趟,听说有事,莎比倒反而觉得深身轻松,如果再坐在这个教室里,听不知所云的胡侃乱抡,估计不用过多久,就要弄出一个病来共享了。
出了门,小兔说:“你收的钱在身边还有多少?钱主任问你还有多少钱?”
“有一万多吧,今天收的学费不少。”莎比说道,“有什么事,需要用钱吗?”
“小火来了,她想支走她的工资。”
“小火?她人在哪儿?”莎比觉得头皮一麻,也许几个回合下来,她竟然产生了恐惧小火的潜意识。小火的那种风风火火的无所顾忌的个性是她所缺乏的,也是她招架不起的。
“在钱主任的办公室里。”
“那叫她过来吧。”
莎比来到临时的会计室,这里有一个保险箱,是原来的培训机构留下来的。莎比坐在椅子上,调匀自己的呼吸,等待小火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阿冥。
“莎比姐,你好。”阿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阿冥,怎么有空到这里不闲(上海话,玩的意思)?”莎比惊讶地看着他。
“是陪小火来的。她身体不太好。”
“小火怎么样了?出院以后没有问题吧。”莎比问道。
“还好,恢复的还不错,只是经常咳嗽,医生说是她当时窒息留下的后遗症。医生说还是要定期到医院去检查一下,现在身边没有钱,今天就来找钱主任了。”
“小火也真可怜。”莎比无心地叹道,“那钱主任怎么说?”
“钱主任让先支8000元钱,算是从我和小火的工资收入里扣。不知你这里有没有这么多钱?”阿冥拿出手里的一张条子,递给了莎比。
“有的,有的。”莎比连声应道,“今天早上刚刚收了一笔学费,算是从这里垫支吧。唉,你一直在照应小火吧。”
“也谈不上照应,她现在这样了,我再不照应他,也没有人照应她了。”阿冥说道。
莎比展开阿冥拿出来的条子,上面有钱盛肿签字的笔迹:暂支8000元,便低头开了保险箱,把早上的一大叠钞票取出来,边数边说道:“小火真得感谢你了,你对小火这样好,小火也会感激你的。”
“哪里谈得上好?”阿冥有些尴尬地低着头,“人不能太绝情,况且过去小火对我也挺好的,我不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离开她吧。”
莎比听着阿冥的话,不由抬首看了看他,他不算是一个英俊的男孩,但在屋子里的柔软的光线下,他的身上却散发着一种质朴的真诚的力量,来自于门楣的光影,雕刻着他的粗犷的轮廓,使他像一座用石头刻成的形散而神不散的写意雕像。
“碰上你,小火真的是有福了。”莎比低下头,忍不住赞叹了一句。她在一刹那间,甚至无由地想到了自己,小火还有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地为她做任何事情,而自己呢?相比之下,不幸的小火倒是很幸福的。
“只可惜,我的能力太有限了。“阿冥沉重地说道。
“别这样讲,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还不就是困难时的一点帮助吗?其他什么的,倒真是不要紧的。”莎比把钱数好,厚厚的一叠递过来。
“莎比姐,你说的真是好。其实,小火过去的脾气是不好,你不要记她的仇。”阿冥接过钱,欲言又止地说道。
“你也知道?其实现在想想,过去我们两个人都有点争大讹小的,一个巴掌拍不起来,小火脾气急,可我也不好啊。现在想想,也真没有意思。”
“莎比姐,你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其实小火也挺后悔,她都不好意思来见你了。”
“噢,是这个原因她不肯来啊。其实没什么,真的。”
“那我叫她进来?”阿冥说道。
“算了,她不想见我,就算了吧。”
“好的,那谢谢你了。”
“没什么,以后有空多来玩吧。”
莎比送阿冥到门口,看着阿冥来到了隔壁的钱盛肿的办公室。她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出于一种奇怪的心理,她很想看看小火,于是她站在门口呆立着不动,有些神情恍惚地观望着。
没多久,阿冥先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小火。当小火走出门口,她的眼睛似乎有所察觉地扫向莎比这边,莎比想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只好迎接着小火的注视。小火的面色苍白,泛着黄黄的光,像厚厚的黄瓜皮,看不到一点血色,原来被遮掩的颧骨挺立出来,眼圈又深又大,只有一双空洞的大眼睛,闪烁着无力的光束,在她的目光中,不见了以前所习见的那种骄傲自负的神气,而饱含着一种柔弱与无奈。
小火定定地立在那儿,莎比尴尬地望着她,找不准自己的表情。小火抖动了一下她的那双茫然若失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丝冷漠的吃力的笑容,好像包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歉意,那一种恬淡的微笑,从向来没有给过莎比好脸色的小火的脸上绽放出,莎比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释然与轻松。于是,她也向小火挤出了一个苦楚的微笑,两个女人之间,似乎在这种隔着距离的相见中,释然了她们曾经有过的但现在看来却不值一提的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