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那些惨痛的曾经（二）
！
寒冥剑法是一种专精于防守的剑法，要诀除了守御，便是以北冥寒气的侵蚀为代表的以手转攻，在那个时代，想要突破北冥周的防御，只有寥寥数人能够勉强做到。
三丈风雪横立其间，任何魑魅魍魉都无法攻入，而当北冥周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冒险出剑之后，他的防御不再完美，终究被抓住了一闪即逝的破绽，风雪终究归于沉寂。
这是北冥修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画面，也是他心中永远的痛。
他在心中一直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如果他没有在那个时候不知轻重的冲入火海查看情况，北冥周不会败，至少也不会败的那么快。
某种程度上，是他的到来造成了北冥周的落败，造成了家人的离散与死亡。
由现在的他看来，圣阁的家伙们放任他的回归，应当就是为了分北冥周的心，当他的防御不再完美，他便必败无疑。
因为这个真相，在无岸剑峰上拿到完整的寒冥剑谱时，北冥修的内心深处早已清楚，寒冥剑法最精深的境界与他已然无缘，不因为什么天赋或者修为，只是因为愧疚，以及害怕。
北冥修抬头望天，八道身影已然如他记忆中的那样，分别占据着天空的一角，对着北冥周发起了最强的攻势，而其中一人挥指弹出一抹雷霆，将那被北冥周扔飞的小孩直接击中。
那是北冥修丹田气海破损的根源，若非幽泉境保护了他，那时的他，就已经灰飞烟灭。
幸好没有一个仙人会认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中了自己随手的一记攻击后还有幸存的道理，如此他才能顺水漂流到平原村，以周寒之名继续自己的人生。
北冥修知道，从这里开始，就是他不曾知晓的过去，北冥朔还活着，而且还和邱逢春混在一处的原因应当也能在此处得到解答。
北冥修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这次的这句话问的不是现在的邱逢春，而是这幻境中与其余七人一般傲立半空的，过去的邱逢春。
这里是一场幻境，但幻影本身应有的仙阶修为带来的压迫感依然能够影响到北冥修的识海，除了邱逢春以外的七个人都能让他在直视时产生心悸之感，唯独这个邱逢春，看似周身灵力涌动，却是无法带给他危险的感觉。
邱逢春解释道：“我不会打架，从来都不会，就连修为距离仙阶也有一段距离，这一次出行，主要是站队。”
“不过他知道，我永远会站在他那一边。”
说这句话时，邱逢春有些浑浊的双眼漾着笑意
，看着空中的某个身影。
北冥修知道那个是东方鑫，他的模样与曾经和他照面过的东方曦相差并不大，一看就是亲生的。
“这能代表什么，你并未出手？”
北冥修语带嘲讽，继续道：“我看到了你的出手，这证明我确实没找错人。”
邱逢春微笑道：“继续看下去吧，如果你真的愿意面对这一切的话。”
……
不一会儿，这幻境中的一切都变了。
寒冰蔓延在每一寸的土地，叶不落，水不流，万物皆寂，千里冰封，虽无雪飘，依旧寒意彻骨。
北冥周持剑半跪，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不计其数，血色寒冰覆盖了他周围的一切，原本不染凡尘的仙人之姿，此刻已仿佛尸山血海中不甘爬出的一具活尸。
寒冥剑插在血色寒冰中，同样沾满鲜血，剑锋下有冰莲盛放，只是原本应该晶莹剔透的冰莲已经残破不堪，而且正在渐渐消散。
在他的身后，他一生的伴侣早已因为失血过多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她最后做的，只有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抱住已然晕死的孩子。
冰天雪地之中，八道身影已不在半空，他们站在庄园的废墟中，看着他们亲手早就的结果。
他们的眼神中有快意，有惋惜，有无奈，有同情……唯独没有悔恨。
看到这惨烈的一幕，北冥修极为勉强的守住内心的清明，只是邱逢春的轮椅后方，已是有了崩碎的前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当年的那一幕，他当年的最后一眼，只看到冰封的蔓延。
他忍着怒意道：“这就是你想告诉我的？”
邱逢春摇了摇手指，说道：“继续看下去。”
……
幻境之中，东方鑫的眉头微微一挑，整张脸上仿佛也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他们本来应该一走了之，让这片天地自行消磨这里的一切，真相早已不怎么重要，他们都认为这么做是有理的，那么天理自然就站在他们这一边。
但在虚伪的告别之后，他发现那个孩子还有呼吸。
八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口角，虽然听不到声音，北冥修也能大概猜到，以东方鑫为首的一部分人主张杀死那个孩子，另一部分则主张由着他自生自灭便好。
一个稚嫩的孩子刚刚遭受大难，又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自生自灭，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反对的那一部分人似乎认为这样，就能给予北冥家最后的恩典。
这个决定很快就被决出。
因为有一个
人强行替他们做出了决定。
年轻时期的邱逢春走上前，他本就如同跟班一样跟在东方鑫身后，东方鑫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趁着大家不注意，邱逢春走到孩子身边，一掌将他心脉震碎，当有人喝止之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结果出来了，争论自然也不用发生，更何况他们也都不曾真正盼着这个孩子活着，八道身影很快远离此处，只留下残阳下的一片萧索。
北冥修看着那被震碎心脉的“北冥朔”，咬紧牙关道：“原来如此。”
他希望这个不是真相，因为北冥朔刚刚还喊过他“哥”，但幻境之中的事情，邱逢春也没必要骗他，因为他们早已不死不休。
“眼见不一定为实。”邱逢春微笑道，“那是我这辈子使的最好的一次障眼法。”
他微微拨动手指，冰天雪地悄然隐去，周遭的幻境已是天翻地覆，眨眼之间，周围的场景已到了中州城里。
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中州城，四大殿依然伫立在中州城的四角，展示着天道盟的力量与威严，月光照耀之下，更显这座城市的繁华。
北冥修冷冷道：“我忘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已经打入了天道盟的内部。”
邱逢春微笑道：“不错，再过两年，我就会成为副盟主。”
他指着前方道：“我用一具完美的傀儡代替了他，将他收在法宝中温养，算是保了他一条性命。”
北冥修看向前方，看到了一名老者，正在指导一个少年练功。
老人是邱逢春，他在中州城里向来以苍老的面貌示人，而那少年，北冥修也一眼能够认得出来，因为少年与他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这就是戮仙诀，我从血魔剑法中弄出的一种功法，有着老许给的剑谱，我这戮仙诀比方氏兄弟的那种威力更为接近血魔剑，而且没有血魔剑需要生灵血气的弱点，因为它所依靠的完全是施术者本人的生命力量，换句话说，施术者自己便是血祭之物。”
“万物生灭配合戮仙诀，本应是最为完美的组合，可惜戮仙诀只有经脉未曾成型的幼-童才能修炼，我自己创造了它，却不能练它，要修炼戮仙诀更是要忍常人不能忍之痛苦方有成功之契机，好在小朔没有让我失望。”
“只是当我发现你居然却还活在世上时，已经晚了些，于是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北冥修平静的听完邱逢春的这一席话，看着月色之下那一老一小，一个指导，一个演练的场景，再次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