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二章 过去，未来，还有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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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嵩山最后的那一场刺杀收在眼底，北冥修会心一笑，对着陆平道：“如何？”
陆平微微颔首：“还算不错。”
他的这一句话是根据鬼域八门内部做出的评价，作为人界黑暗面最神秘强大的组织，鬼域八门的刺杀水准从来都是人界顶尖，夜幽门更是到处搜罗值得收拢的可造之材，训练成为鬼域八门各个门中的成员，从目前水镜的表现来看，这支才开始训练不过半年的小型队伍，并不亚于那些进入夜幽门训练出来的，可以直接晋升为四色鬼中的第三档—黄名鬼的精锐，而他们刺杀那名圣阁修行者之时，动作一气呵成，意在一招夺命，彼此之间也有着不错的配合，若是从这个角度看去，他们已可以被看作一群尚未真正成长起来的橙名鬼。
至少以他的眼光看去，还能得到一句不错的评语，此次水镜的表现，绝对能够算得上优异。
他能够从水镜的动作之中看到一些鬼域八门的影子，那一套训练方案是鬼域八门的训练废案，因为效率上的差距而被废弃，曾经被他送给了一位姓邱的朋友。
现在很显然，那位朋友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完善了这一套方法，而那位接受过这般训练的人，已是将此种改进过的训练方法用在水镜身上，最终收到的结果还算不错，这便值得他点头称道了。
北冥修笑道：“看来他们是真的不错。”
陆平淡淡一笑，说道：“他们只是你的人？”
北冥修摇头笑道：“自然不止，就算没有北冥府，天道盟也需要水镜这样的存在。”
天道盟有执法堂作为执法机构，只是从来不曾拥有一支真正的暗中力量，情报搜集也是通过盟内各路宗门盘根错节之下形成的关系网进行。身为修行界正道领袖，天道盟不会有也不应该有这等行走在黑暗中的存在，但也确实需要这种不为人知且行动高效的暗中力量。
虽然北冥修不认为自己会一直在天道盟的盟主之位上干下去，但对于这个他也投入了不少感情的庞大存在，他也想真正给它留下一些全新的物事。
水镜，便是北冥修最开始的尝试。
他们能够堂堂正正的行走在大庭广众之中，不会因为身份而遭人白眼，虽在黑夜中行动，却也能够沐浴在光明之中，这便是北冥修创建水镜的初衷之一。若是人们愿意接受这等存在，天道盟，将会出现一支规模更大的水镜，只是对于北冥修来说，目前这一支仅有数人的水镜小队，依然还有着很长的路要走，远远达不到天道盟的需要。
但无论如何，现在这第一支水镜小队，是北冥府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至少在某些时候，他们绝对能够成为北冥府的一道出其不意的利刃。
若是北冥修打算让水镜成为北冥府一支不为人知的暗卫，断不会让澹台一梦将刺杀一名来自圣阁的强者当作训练的最终考核。水镜是显是隐，实际上并不如何重要，只要天下人知道北冥府有这么一支强大的存在便够了。
若是成为北冥府的水镜，却无法堂堂正正的行走在光明中，那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行走在光明中的黑夜行者？”
陆平大概了解了北冥修的想法，哑然失笑，旋即微微摇头，不置可否。光从神态上看，实在看不出他对北冥修的这般想法是何种态度。
鬼域八门中人行走于俗世之时，大都有着各种各样的身份，一样可以堂堂正正行走在天地之间，北冥修令这些家伙以本身夹杂在黑暗与光明之中，或许有些画蛇添足，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放心大胆的尝试？
无论他是否成功，陆平对他这个人的评价都稍稍上去了一些。
历代天道盟的盟主，大都忠实的履行着天道盟盟主的职责，虽然不乏大放光彩之人，但就算是其中最为惊才绝艳，将天道盟带入一个全新阶段的沈余夕，也没有对天道盟作出任何的改变。
天道盟的格局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历史已经证明这种格局的正确，但若是不有所突破，天道盟内部逐渐产生，且越积越多的蛀虫，加上内部党派林立的对抗，一样可以拖垮这个庞然大物。118
邱逢春利用了天道盟内部的弱点，精心准备许久，一举夺下了这个庞然大物的控制权，只是在作出改变之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留下了许多被人诟病的痕迹，当其被证实串通圣阁，甚至于原本就是圣阁中人后，他所筑起的大厦轰然倒塌，连同他本人一同被埋葬在了历史的尘埃中。
大厦虽倾，地基尚在，最热衷于党派斗争的邱派成员更是在之后的清洗之中被一扫而空。天道盟虽然百废待兴，原本已经腐朽的制度却也一同倒在了这场浩劫里，为了适应这种恢复，天道盟必须作出足够的改变，而北冥修就是那个邱逢春刻意留下的，带领天道盟走向全新时代的人。
哪怕北冥修不肯就任，时局的变化与建设的需要也会促使受过他思想影响的天道盟高层与重掌大权的曾经的天道盟老成员改变如今天道盟的情况，北冥修在或不在，都无法改变这种趋势的影响，只是他必然会被作为与朝廷修好的代表人物推到天道盟的形象之前，这份殊荣无论如何，终究都会落在他的头顶。
在改变天道盟内部格局的这一方面，北冥修固然是谨慎，甚至于有些消极的，大部分都依照他人的意见行动，不曾真正动摇天道盟的底部根基，本人更是长期试图翘班。但同时在大风潮之前，他会第一时间作为领航人，将天道盟这个庞大的舰队统在一处，令其能够更好的应对一切风浪。
他一直掌控着天道盟，而天道盟无法掌控住他。
而水镜小队这种尝试，或许并不会让天道盟有什么本质上的改变，但至少在以后的历史上，正在逐渐自我改进的天道盟必然会将第一个改变天道盟的荣誉放在这位北冥盟主身上，而不是前面那个以阴险手段上位，通敌卖国，早被钉在耻辱柱上的邱盟主。而这个水镜小队，就是一个不错的例证。
这是邱逢春早已给他铺好的一条道路，或许很久以前，邱逢春就打算让天道盟能够成为北冥修手中的一把剑，同时也用这一场内部的动荡引发天道盟自行探索的变革吧。
陆平不知道自己这位昔日老友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哪怕他身为鬼域八门的总门主，见惯风雨，历经世事，最终直到与他最后一次见面，依然无法确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但至少，现在当年那个与他不死不休的青年人，已经在无意或者有心的情况下，将本就逐渐重现生机的废墟建起，并引导着变革的种子慢慢发芽，将这人界的修行界的领袖组织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此番更是利用了少数人族的鲜血令得整个大陆再次明了了圣阁的威胁，由此暂时将人妖矛盾修补，单凭他设计杀死孙纬，保全了嵩山修行者们的安全，他在人妖两界的名望都会进一步得到提高，不会有第二个高凡敢于当面顶撞于他，更不会有人敢扣他一个放任圣阁袭击的帽子。
无论有没有背靠人界这一棵大树，北冥修，都已完完全全是这片天下地位最为崇高的大人物之一。
陆平也很想看看，这个能让邱逢春不惜牺牲自身为其铺平道路的年轻盟主，日后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至少现在，他已经能够确定，鬼域八门的确有支持他的理由。
无论他能够走到哪一步，他都会是覆灭圣阁的领袖人物。
鬼域八门虽隐于黑暗，终究不会因为身处黑暗，就对大陆上真正的黑暗视若不见。
他已经开始期待着，当时候凌霄峰下群雄汇集，到底会是怎样的情形。
陆平将目光移向封禅台上，面露淡淡笑意。嵩山虽然已经从圣阁袭击的余波之中恢复过来，这两位的战斗却是依旧尚未结束，哪怕是他，心中也是觉得暗暗好笑。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与死亡擦肩而过了呢？
只是忽然之间的一道隐约感应，令得这位鬼域八门的门主面上微微变色，双手不由得攥紧，隐现手上青筋！
孙纬狂妄自大，不顾大局，弃二帝攻北冥修，反被北冥修设计击杀，章元成无力突破剑意，只得前来试图杀死北冥修，结果被他直接反杀。这两位看似是此次圣阁袭击的胜负手，但若只是这样，怎么可能在人界妖域群雄汇集的情况下杀死无岸剑峰的三名弟子？
现在，陆平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他的失神也仅仅是那么一瞬间，下一秒，他已是缓缓走进林中，准备等这场袭击真正尘埃落定，再带领鬼域八门做一些事情。
至于尧崇与高阳嵩那边，北冥修都不怎么着急，他又何必去操这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