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
薛妙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再说一遍, 我没听清?”
“我想撮合你跟肖铁军谈对象。我们家铁军长得好,肯干活,脾气好,人正派……”自己都夸不下去了, “嗯……总之铁军是个难得的好同志, 我觉得你们俩很合适。”
“肖副团上,我才十七!”还有您说的是我们都认识的,团里第一大懒虫肖铁军?
“先谈一段时间,等明年你生日一过,不就到年龄可以领证了吗?”
这你都算好了。“可我不想那么早结婚, 肖副团上, 我跟肖铁军绝对不可能,你还是找别人吧。”这种话必须说明白, 薛妙毫不犹豫地拒绝。
看薛妙拒绝他都拒绝出烈士就义的气势了, 肖副团长没强求, 让薛妙回去再想想。
肖副团长这种人, 他不是典型的坏人, 除了官迷一点, 教条一点,脑筋不太灵一点,倒是从不用自己的官威压人, 也不背后使坏, 所以他给他大侄子肖铁军出的主意是, 让他自己努力拿下薛妙。
薛妙自此再没得清闲,上工时间还好,只要一到下工时间,她在哪,肖铁军人就在哪,这把薛妙烦的,心说别人打起来劲,就你这软脚虾我一个人就能拾,找个肖铁军落单的时候,套麻袋把他揍了一顿。
揍完消了心中郁气,心说这丫总能消停一段时间了吧。结果,高兴太早了。因为肖铁军太烦人,从小到大被人揍过无数回,极度抗揍,第二天顶着乌眼青又来找薛妙,跟她说:“昨天不知道那个缺德鬼把我堵厕所边給揍了,你别说,好久没被揍,被揍一顿跟拔火罐效果一样,今早起来身上舒服极了。”
薛妙:“……”你给我等着,下次把你腿打折。
……
仓库里的粮食储备不多了,水稻得下个月才能割,薛妙想跟南边公社换些糯米回来,驻地南方人多,糯米的接受度广,关键是糯米顶饿,能节省些粮食。找的是瑞班书记他们曼兴公社,提前已经联系好,就等着去拉粮。
薛妙一出大院,就看见肖铁军坐在去拉粮食的牛车上,冲薛妙挤眼睛。肖铁军他大爷肖副团长的助攻也仅限于此,帮他今天换个工,领了去帮忙拉粮的活。
薛妙看到他没好气,“你那眼睛跟蚊子差不多大,别挤了,没效果。”
肖铁军死皮赖脸的,被损了也不生气:“那我回去找个竹片撑撑,兴许能撑大。”
把赶车的王大爷逗得哈哈笑,“小肖啊,没用,你家遗传,看你大爷那眼睛,藏在镜片后面,不点事也找不着。”
薛妙一路上皱着眉头没说话,人有些烦躁,天天身后像贴了块狗皮膏药似的,大家都拿这事揶揄自己呢,如果再这么下去,被有心人利用,造些自己生活作风的谣言就不好办了,得想个办法让肖铁军放弃。
这事有些难办,当面拒绝,没用,肖铁军选择性失聪,权当没听见;打,不行,自己都揍两回了,林峥嵘哥仨还帮忙揍了一回,把几人累够呛,肖铁军睡一晚,第二天又活蹦乱跳,又不能真把他揍出事。特么的这人就是个胶球,弹性特好那种的。到底该怎么办呢?
薛妙脸色不好坐在牛车上一声不吭,肖铁军这死没眼力价的还一个劲跟她说话,“小薛,你今年年底回家探亲吗?我陪你一起回去怎么样?我从小到大就没出过省,也跟着去大城市看看,顺道再去你家认认门,给叔叔阿姨拜个年。”
什么?还想登堂入室。薛妙冷眼回他:“做梦吧你!”
从公社仓库换完米出来,薛妙让王大爷跟肖铁军先回去,自己在周围转转散散心。不知不觉往榕树洞温泉那走去,刚进到榕树林子里,薛妙忽然被一枚小石子砸中,以为又是哪知淘气的猴子,薛妙抬头在树冠上找猴,哪里有猴,是廖狗!
他怎么会在这?
廖蔺是第一次见时的打扮,身上捂得很严实,脸又涂黑了,倚在身后的树干上,一条腿支起,另一条腿舒服地耷拉着,嘴角扯开轻微的弧度,“你又来洗澡了?”
脑海里几个关键信息忽然就合上了,清酱肉、榕树温泉、洗澡!他果然上次在现场,薛妙眼睛危险地眯起,“你看见我洗澡了?”
树上的人没承认,不过嘴角的弧度弯得更大,这就是不打自招。薛妙心里的怒火蹭地一下蹿得老高。
“你给我下来,把事情说清楚。”
“要不你上来说?”
“你给我等着。”天天在西山、北山上混,薛妙爬树相当灵活,嗖嗖嗖三两下蹿了上来,揪住廖蔺的衣领,双目圆睁:“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小姑娘生气的样子,又凶又可爱,某人的不良趣味得到满足,脸上笑容加大,“被看光害臊了?”
“你!”不说现在的人都保守本分吗?为什么她总遇见厚脸皮的坏男人,想着回去后还要接着面对肖铁军,薛妙越想越委屈,大眼睛迅速充水,泪水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模样倔强惹人怜,让男人立即起继续逗她的心思,低声安抚,“怎么还哭上了?我是名军人,能干偷看人洗澡的事吗?”
薛妙不信,声音哽咽,“你上次肯定在。”
“我是在,但我在你头上,有树洞挡着,怎么能看到你洗澡呢?”
“那我上岸穿衣服你看了吗?”
“我看你干嘛?全程闭着眼呢。”
薛妙信他没说谎,眼泪迅速起,又变了一副面孔,绷着脸眼神狐疑盯着他不说话,让廖蔺险些以为刚刚自己出现了幻觉,难道她还会假哭?猜出小丫头的心中所想,廖蔺挑起嘴角,“想问我上回临走前说的清酱肉的事?”见薛妙点头,痛快承认:“我闻到的。”
“你跟狗比,谁的鼻子更灵?”
“小丫头,不许骂人,我就是比常人鼻子的灵敏度高一些而已。不过,我很纳闷你哪来的清酱肉,上次去你们那我听人说你是沪市的,你怎么可能会做清酱肉?”
“你闻错了,我听都没听过那什么……清什么肉。”
“是吗?”男人笑容狡黠,“你发没发觉,你说话的尾音总是不自觉地带一点点燕京味,当然如果不是刻意去听,别人基本发现不了。”
薛妙心里已经不是惊诧能够形容的,难道自己不知不觉有这么多破绽露出来了?还是眼前这个男人太厉害?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书中没提呢?他为什么老盯着自己?对于清酱肉他又是怎么想的?
薛妙正要出口解释,她是受朋友影响才变了点口音。廖蔺眼神一凝,示意她别说话,树下传来声响,是肖铁军鬼鬼祟祟跟了过来。
薛妙脸色发黑,肖铁军是见自己这么多天没答应跟他处对象,想在这没人的野地里来个霸王硬上弓,好生米煮成熟饭吗?
廖蔺是什么人,一见小丫头的脸色,立即就猜出了事情的原委,“我帮你把这个人拾了,就当上次吓唬你的补偿怎么样?”
不等薛妙点头,廖蔺从树干一跃而下,不偏不倚正好跳到肖铁军的身后,不等他反应,廖蔺一个手刀把人砍晕把人甩上肩,扛着就跑。
廖营长在树林里如过无人之境,眨眼就不见踪影。薛妙在后面奋力追赶,这下终于见识了廖蔺实力的冰山一角,这哪是正常人的速度,她都跑断气了,还没把人追上。追不上就不追了,索性放慢速度远远坠在后面。
等薛妙终于追到地,发现廖蔺选了个温泉池子,把肖铁军扒光扔在里面。温泉池子不是她洗澡的那种袖珍小泉,泉眼很大,跟周围其他大大小小的水池连城一片,汩汩往外蒸腾的热气说明水温很高,廖蔺又特意把肖铁军放到了泉眼附近最烫的地方。
肖铁军被烫得嗷嗷叫,在里面不停换脚,拼命挪着步子要往岸上爬,不等爬上岸,就被廖蔺给一脚踹回去,“啊……烫死了,烫死了!同志……大哥,大哥行了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干嘛这么对我?”
廖蔺不紧不慢开口:“你想想你最近都干了什么?”
“我干什么了?我天天参加劳动,什么都没干。”
“没想清楚,那就在里面待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上来不迟。对了,”廖蔺故意停顿下,放慢语速说道:“这个点马上要下工,就会有人过来洗澡了,这是汉族人泡澡的池子,不兴共浴,如果在里面发现了你,兴许会要你负责的。我听说这个公社领导家的姑娘是个傻子,一直嫁不出去,最爱泡澡,几乎天天不落。”
“别呀,大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不敢了。”肖铁军不傻,已经想到,这人肯定跟薛妙有关,是薛妙找来的帮手。
“说详细点。”
“我回去一定踏踏实实劳动,不跟女同志有一丝一毫接触。大哥,快点,我都认错了,快拉我上来吧,再烫肉都烫熟了。”他不信这人说的傻姑娘洗澡,但是他是真的烫得慌。
“记住你的保证,如果让我发现你再缠着女知青起腻,发现一次我就把你扔进这里一次。知道热温泉烫多了有什么坏处吗?”热气浓重,肖铁军看不清岸上人的脸,影影绰绰中那人脸上笑容愈加诡异。
“不……不知道。”
“容易断子绝孙。”
“什么?”肖铁军被吓得半天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岸上哪还有人,赶紧爬上岸,天啊,好险,那人说的是真的,他刚把裤子穿上,就见远处来了一大拨妇女,走在最前面的可不是个满脸傻笑的大个姑娘吗?邪门,太邪门了,那人是谁,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边帮人吓走了登徒子的廖营长以为能等来小姑娘的感激涕零。
结果,矮他一头的小姑娘背着手,晃着脑袋把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打量一通,脸上表情要多嫌弃有多嫌弃,“你到底偷看过多少人洗澡?”
廖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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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