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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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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仙界的路上,顾轻一骑绝尘跑在最前头,将送亲的队伍远远甩在身后。

上邪也感觉出身后的人很暖和,一个劲地往他怀里蹭。

顾轻一直揽着她的腰,生怕某个醉鬼一不小心摔下去,叹道:“你再蹭下去,我会忍不住干坏事的。”

心爱之人在怀中,便是圣人也会忍不住心猿意马。

上邪闻言回眸看他,眼睛里尽是醉朦朦的水气,也不知哪根筋没搭对,兴奋拍手道:“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干坏事!!”

偷鸡摸狗她最在行了!

顾轻被她那二百五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目光暗了暗,宠溺道:“这可是你说的。”

上邪:“嗯???”

顾轻清冷的脸庞在瞳孔中放大,他身上素来就有的梨花香迎面扑来,咬上她的唇,攻城破寨,长驱直入,偏偏又吻得极其温柔,给人一种溺水中抱住救赎的感觉。

紧接着,一个天翻地覆,两人从马背上滚落到草地中,上邪醉醺醺被白衣压在地上亲吻,只觉得随着顾轻渡气过来,身上好像暖和了不少,双手便攀上白衣的脖子,更欢喜地和他唇齿相交。

一旁的仙驹也是成的,给了两个死断袖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马尾拍了拍屁股,尥蹶子到一边啃草去了。

这年头神仙都喜欢搞基!!

半晌过后,顾轻低笑了一声,离开了她被吻得嫣红的唇角,吻了吻她的鼻间,声音蛊惑道:“贪吃!”

忽然轰隆一声,苍穹之中电闪雷鸣,漆黑的阴云盘旋在两人头顶,雷霆的金光凌厉耀眼,慢慢向两人逼近。

顾轻看了一眼,低眉瞧着怀中目光迷离的人,温柔道:“你说,我若是因为亲了你,被天道劈死可怎么办?”

喝多了的上邪脑子本就懵,刚才被劈头盖脸地吻了一通,脑子更懵了,满眼的无辜茫然,“嗯?”

顾轻低头,极轻极浅地吻了吻她的唇角,虔诚如信徒道:“你是我的神明,因你而死,我甘之如饴。”

上邪躺在地上瞧着脑瓜顶上越来越嚣张的雷云,在内心深处朝它竖了个中指,“没事,那我亲你。”

下一刻,一张柔软的唇覆上他的,胡亲乱吻,毫无章法。

顾轻一愣,偏偏越是这样的吻越让他难以招架,轻轻弯了下嘴角,目光专注地看着身下人,手臂更紧地搂住她的腰身,温柔缱绻地回吻。

天空的雷霆突然卡壳了!!!

这算不算亵神?到底该劈谁??

吻到最后,顾轻发现身下人突然没了反应,竟是睡着了。

论没心没肺,四海八荒上邪绝对是第一!

他急忙将人横抱起,省了在草地里着凉,抬头看了眼天,空中的雷霆早已消散,估计天雷都被上邪搞蒙了。

顾轻有些哭笑不得,低眉盯着怀中睡颜安稳的人,贪恋地吻了吻她的额角,“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

九霄云殿外,一众下朝的仙家还徘徊在殿门口,久久未走,小声议论着。

“你说小公子也真是固执!”

“是啊,不就是攻打北荒嘛,以她的修为,随随便便就能踏平北荒的魔兽,不打就算了怎么还护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向来护着那些畜生!”

“自己是人是兽都拎不清吗?这样的人真不知她为何成神?”

顾轻负手静立,皱眉盯着那扇紧闭的殿门。

大殿中。

华止坐在金椅之上俯视殿下的人,明明笑得如沐春风,可眼神凉薄极了,“阿邪,你要我说你什么好?第几次了?为什么总要忤逆我的旨意?”

红衣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顶撞道:“你继位之前答应过我,世无杀戮,兼爱众生。”

如今占领北荒的魔兽是白虎一族,雄踞一方,有不少追随者,说起来这窝白虎和上邪渊源颇深,她好心救过他们,可在凡间时白一将她逼下山崖,一窝白虎里只有小十九有良心,便是冲着小十九的面子,她也不能一举荡平北荒。

“那群畜生算什么众生?难道你到现在还觉得人和魔兽是能共存的?”

上邪争辩道:“为何不能?天地之初,孕育山河生灵,人与魔兽本就是共生的。”

华止低笑了两声,轻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异想天开!”

上邪顿了顿,衣袖中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最后平静道:“阿止,你还记得第一次踏入众神殿的情景吗?”

华止脸上难得闪过一抹暖色,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中流露出怀念,淡淡道:“记得,那时你牵着我的手,因为腿短,蹦跶了半天都没跨过门槛,最后还是我抱你进去的。”

“知道我们和那时的区别在哪儿吗?”

华止一副上位者的姿态,轻笑道:“地位更高,尊荣更盛,修为更强。”

“不对。”

他一手支额,漫不经心道:“哦,哪里不对?”

“我们都长大了,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相信那些异想天开、遥不可及的梦,不会再全心全意信任彼此。”

“阿邪,你觉得诸天仙家会赞同你这种可笑的想法吗?鬼帝昨日上奏说人间的恶魂太多,地府已经关不下,让本帝想办法”,华止像是十分苦恼地揉了揉头,“你说,本帝到底该怎么办呢?众生皆是该罚的,人尚且禽兽不如,更何况一群畜生。有时本帝甚至希望一把火烧了人间……”

上邪皱眉盯着他,未言。

华止亦是看向她,嘲讽笑道:“阿邪,你为什么不外面听听,那些仙家都是怎么议论你的?你为什么不去人间听听,天下人是怎么说你的?”

上邪当即道:“嚣张跋扈,狂妄自大,野心勃勃,是非不分。”

华止挑了挑眉,“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始终不肯听话呢?”

“我若是听了话,和他们有什么区别?他们贪,要权要利要声名;他们妒,恨不得我今日就从神坛跌入深渊,万劫不复!他们口口声声要求仁义公道,却也干着欺压生灵、滥杀无辜的勾当!可是阿止……你今日所作所为与你昔日厌恶的人有什么不同!”

“你放肆!”

书案上的茶杯啪的一声砸在殿下,碎得四分五裂,一块飞溅的碎瓷片划伤了她的左脸,留下一条淡淡的血痕。

“上邪,是你活在梦里从未醒过,根本不知道这世道有多肮脏,人心有多阴暗,他们想要你死知道吗?每天有多少奏本参到本帝面前,明里暗里所有人都在推波助澜!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凭你什么张嘴闭嘴就是道义,他们要你这个异类死!!这世上本就没有公道,谁站在权力的巅峰,谁口中说的就是公道!!!若非今日坐在帝位上的人是我,你以为你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那你希望我怎样?和他们一样,好好听你的话,整日装聋作哑,日子久了也和他们一样端着神仙的架子,高兴时随手救救众生,不高兴时就像踩死蝼蚁一样碾死他们吗?”

华止站起身,冷冷俯视她,“你若是和他们不一样,难道还觉得自己能活下来吗?为什么当年众神会陨落?你以为只是老天帝一个人的功劳?诸天仙家都有份,甚至连众神拼尽全力救下的凡人,都在背后捅刀子,这就是人心。”

当年大战时人间流传的一个谣言,食神明之血肉可得永生,甚至可以一朝封神。

——天地就是一座铜炉,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在铜炉中相互撕咬争斗。

红衣走出九霄云殿时,华止看着她决然的背影,最后冷冷道了句:

“上邪,诸天仙家要的不是对错,不是是非,不是善恶,他们要的是高高在上的地位,是永远无法有人敢挑战的权威,而你在挑战权威。”

她想改变这世道,就注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老仙侍缓缓走了进来,给帝位上的人重新奉了一杯茶,苍老的声音平和而稳重,“小公子尚年轻,帝君多担待些。”

华止坐在金椅上,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她自小就这样……”

他少年时陪某个短腿的奶娃娃一起去戊戌宫听学,小上邪就总喜欢顶撞老仙尊。

“先生,你总说世上有过多少圣人贤者,留下过怎样的传世之作,可你见他们真的拯救了苍生吗?”

奶娃娃不服气地站到了书桌上,硬要与老仙尊平视,结果还是差了一大截。

长梧子怒道:“休得胡言,先贤圣人的大智岂是你能明白的?”

当天小上邪被老仙尊赏了一顿戒尺,说她罔顾先贤典籍,罚到藏书阁抄书一年。

一年后,终于从藏书阁出来的小上邪又到戊戌宫听学,再度站到了书桌上,掐腰豪迈道:“先生,我要拯救苍生!”

老仙尊看着小娃娃那义薄云天的样子,忽然觉得孺子可教,他欣慰地点了点头,却听小娃娃道:

“因为我不想像你一样只说不做,或者说一套做一套!”

老仙尊当场脸就黑了。

华止想,上邪这人栽了那么多跟头,为什么就不知道改呢?

一袭青衫缓步走了殿,腰间系着一串檀木珠,文质彬彬道:“帝君,臣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华止饶有兴致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元城,“说。”

“小公子手中握有可以撼天动地的法宝,她今日能助您登位,若哪一日有了反心……”

“那是你不了解她,她宁愿逍遥自在地在烂泥坑里待着,也不会愿受这至尊之位的拖累……不过有一点你说的很对,她手中握的法宝太多了……”

元城未再多言,只是浅笑望着金椅上的人。

“真是让人伤脑筋啊!”

华止笑了笑说到,可老仙侍却从那抹笑容中看到了彻骨的凉薄,不由一怔。

……

走出大殿后。

老仙侍看到元城正负手立在栏杆边看浮云舒卷,不禁问了句,“仙君不是一直与小公子交好吗?”

元城回头,扯了扯嘴角,“是啊,可是她却帮北冥从我身边带走了安禅。”

老仙侍拧眉未言。

“我开玩笑的,您不必这般看着我,即便我不说,帝君也早晚会想到这一层,众神殿掌握天道的秘密,操控世间所有生灵的命数和生死,不仅我感兴趣,天帝感兴趣,这诸天的仙家哪个不想插一手?”

说着,元城摸了摸系在腰间的檀木珠,然后阔步离开。

老仙侍摇了摇头,“小公子救了一头恶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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