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忏悔
苍苍暮色降临，整个卫府都处在一片沉重的宁静中。
正堂屋的门始终敞开着，春寒料峭，冷气不断从外面吹进来。
但没有人在意这些了。
卫乃文靠在椅子背上，一下一下沉重的呼吸着。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而今天卫迎承认了他所有的罪行，更给他致命一击。
他从未想过，卫迎作为整个卫府看起来最不起眼的少爷，原来对卫府已经怨恨到了需要杀人的程度。
他无法想象，仇恨的种子是如何在他当年那么幼小的心灵里是如何滋长的。
身边，只有老管家在陪着他，“老爷，你还是回去睡一会吧，洛大夫也说了，你的身子骨需要好好静养。”
卫乃文摇摇头，“我哪里睡得下呢？”
“那么躺一躺呢，总也是好的。”
“不了，我再等等看吧，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么样了。”
老太太从外面救回来就晕了过去，现在还在洛青青那儿诊治。
卫迎一带回来，卫扬也直接把他送进了官府。
二房一家和卫展全部都去了官府，现在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形。
还有杨秋云，被催眠了一次，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现在让于伯带着回去歇着了。
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了进来。
卫乃文抬起了头，只见是洛青青和卫扬走了进来。
他也急忙坐直了身子，“卫扬，怎么了？你祖母没事吧？”
“青青已经看过了，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一些旧疾可能会复发。”
“唉。”卫乃文深深叹了口气，“卫迎啊卫迎，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辣，我们却一点都不知道。”
“是啊，我怀疑过很多人，调查过很多地方。可我从未想过，这个人出在卫府，还是我的堂弟。”
“可怜芙蓉小小年纪，还没有成亲，就——”卫乃文说不下去了，声音里有了丝丝哽咽的意味 。
洛青青的心情也有些沉重。
是的，卫芙蓉固然可恨，可也未曾到动手毒死她的程度。
卫迎真是太狠了。
“事已至此，我们难过也没有用，有时间多去坟前，给她上柱香吧。”
卫乃文点点头，“嗯，家里家外的事情恐怕全部都得靠你了。”
“二少爷，你也回来了？”管家的声音，打断了几个人的对话。
几人抬头看去，只见卫展走了回来。
他看起来那样憔悴和失魂落魄。
洛青青始终记得，第一次看见卫展的时候，他唇红齿白，笑得单纯无害。
如今短短数月，却遭受这样的打击，也着实让人跟着心伤。
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说，已经查清了真相，也可以告慰你姐的在天之灵了。”
“是啊。”卫展的声音嘶哑，他深深叹了口气，“我已经去过她墓前，已经告诉她了，也给她烧了纸，让她不用惦记我，我应该会好好的。”
“二少爷明理，那就好。”
卫展咽了咽唾沫，看向了卫扬和卫乃文。
如此熟悉的面孔，此时却好像隔着千万丈一般遥远。
“爹，哥，我去问过卫迎了，他一切都承认，供认不讳。
贾大人说，证据充足，他也已经自己认罪画押，所以肯定是判为秋后处斩。”
卫扬点点头，“我想到了。”
“嗯，上回我姐走的时候，我太激动了，很抱歉，哥，我对你和洛大夫的态度太糟糕了。我当时，处在极度的痛苦里。”
“没关系，我都明白。”
卫展又叹了口气，“爹，你看，我们家已经这样了，我在家里再也见不到我娘和我姐了。”
“你要？”
“我想一个人出去一些日子，就像哥年纪小的时候一样，你也给我找一个远一点的书苑，让我去潜心读书吧，待在家里，我始终像是被笼罩在了阴影里。”
卫乃文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卫展的面前，他摩挲过卫扬的额头和他的眉眼，“爹懂，爹都懂，你想去，爹就给你安排。”
“多谢爹了，那我就先去准备了。”
说完，卫展转身走出了正堂屋。
这时候，又一个年长的管事进来了，“奴才参见大人。”
“嗯？你也有什么事吗？”
“不是奴才，是二老爷。”管事说着，手里递出一封信来，信封上的墨迹未干，还有被不慎擦飞墨色的痕迹。
卫乃文接住这封信，一点点把里面的信囊拿出来。
良久，他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气。
“爹，二叔他——”
“他走了。”卫乃文闭了闭眼睛，“卫展之事已成定局，他说卫府将会是他最痛心的地方，所以二房一房都会彻底离开这里。”
是啊，对于二房来说，卫展一事对二房的打击也是巨大的。
他们再继续住在一起，又算是什么呢？
如何再面对，是亲人还是仇人？
洛青青说不出话来，卫乃文一步一步走出了正堂屋的门。
他站在高处，环视过整个卫府。
明明已是初春二月，可卫府竟是如此的寂寞和寡薄。
“算了，走吧，既然要走，就让他们走吧。也许卫展说得对，做错事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
今天，便是我卫乃文接受惩罚的时候了。
是我贪得无厌，是我权欲熏心。
年轻的时候，我不为了仕途而去伤害秋云，便不会有淑香的到来。也不会有这么多错误的事情发生。”
卫乃文呢喃间，身形已经站不稳了。
洛青青跑过去扶住了他，“卫扬，愣着干什么，送你爹回去寝房里歇息。”
卫迎顿了一顿，眸中掠过一丝犹豫，终还是扶住了卫乃文的另外一条胳膊。
床前，洛青青把银针一支一支拔了出来。
“他没事吧？”卫展站在不远处，淡淡的问。
“大事是没有，不过这身体怕真的是垮下来了，脉象比以前更加绵软，以后怕是都不能再操劳辛苦了。”
“让他歇着吧，我们也应该回去了。”
“等一下。”卫乃文缓缓睁开了眼睛，“卫扬，我知道你对我还有怨言，可是有些事，现如今我也只能交代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