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籍籍无名
那人道,“杂家也是听薛意之的一名同乡说的,先前亦是不信,可后来听闻漱林苑的夫子道,皇上将薛意之的名字添在了这会试的名单上……”
谢子衿陷入沉思,不由喃喃出声。
“怎会如此?先前若是不曾见过他的本事,这虚名说是吹捧出来的倒也不为过,可中秋诗词大会上,他确乎是卓越的很,又怎么会连乡试都不过呢?”
那人见谢子衿对这事儿感兴趣起来,有几分受宠若惊道,“杂家听说,乡试时那考官也不知是那个旮沓里出的。”
“竟是连薛意之都不认得,收了当地财主的银子,便把薛意之给筛了下去。”
“皇上由于牵挂的很,知晓薛意之未能通过乡试,亦是稀奇的很,命人彻查了此事。”
“大梁律法历来对科举作弊之事绝不姑息,那老头儿现如今不但被罢了官,流放去了西北之地,就连家人也受到了惩罚。”
谢子衿唏嘘不已,文绉绉道,“真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得道犯错,鸡犬同连。”
那人忙不迭夸道,“谢大人此言甚有道理。”
谢子衿思起往日之事,恭亲王沈怀瑾为了对付北国燕王,允许她私下里招兵买马,因此她去屠龙寨训练兵马,也因此结交了阿泉和阿菁。
可阿泉和阿菁是对苦命鸳鸯,没几天他们就跑了。
她立马想起今日来此处的目的,见气氛已至,便道,“林大人近些时日忙于公务,便令我在此处督查。不知这会试的考生名单,现于何处?”
她是想要看看阿泉在哪一间屋子考试,这样便能够在会试结束后寻到他。
那人便将谢子衿领到一间朱色矮楼前,此处虽相较于考试院小了不少,但仍旧是气派得很。
她推开门,里头纤尘不染,且用具是一应俱全。
“此处平日里乃是办公之地,夫子们过来都是歇在此处的;春闱秋试,便作考官歇息与办公的去处。”
桌上摊着一张白纸,以黑字书着所有考生的名字。
谢子衿扫了一眼,在中间瞧见了许素泉的名字,将在三楼最右的屋子参加考试。
辰时,便陆陆续续有考生侯在门外,莫约过了半个时辰才由侍卫一个个验明身份,根据张贴在漱林苑门口的纸,寻到自己的试场。
谢子衿站在矮楼的最高处,仔仔细细地在人中寻了一遍,竟是未能够发现阿泉。
漱林苑之外,亦是聚集了无数的人,这其中,有人纯粹是路过图个新鲜的,也有不少送子女上京参加秋试的父母,自然是一律被侍卫拦在了门外。
又过去半个时辰,便是秋试开始的时间。
谢子衿的任务便是在秋试期间,于漱林苑一楼与三楼的走廊处来回晃悠,一旦发现有作弊行为的考生,当场予以惩治。
乡试鱼龙混杂,不少由家中砸银子送来的举人,在考试期间抓耳挠腮,模样委实令人忍俊不禁。
待秋试开始,谢子衿便自一楼始,慢悠悠地晃荡在走廊处,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查探。
这一趟走下来,却是发现了两间空屋子的。
这其中一间,不用多说,自然是薛意之的,另一件却是引得谢子衿颇为震惊,
居然是许素泉的。
薛意之未到,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他入朝拜官乃是铁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况且此人恃才傲物惯了,即便不来,于他而言,只会在他传奇的人生上更添一笔。
可阿泉未到,这情况便相当特殊了。
谢子衿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却是这时,方才领路那人走了进来,皱起眉头,“方才有个书生在外头闹事。”
谢子衿一听,竟是竖起了耳朵,“书生?”
“是啊谢大人。这书生叫许素泉,是幽州人。”那人灰白的面皮上略浮出几分鄙夷,“薛意之不到乃是合情合理,可此人乃是籍籍无名之辈,谁人愿意给他特权?”
谢子衿却是此时正了颜色,这便是她要寻找的人,阿泉,“带我去见他。”
那人略有几分吃惊,却仍旧是当即应了下来,“是,杂家这就领您过去。”
走到门口,只见那玉石大门上靠着一名狼狈不堪的书生,头发脏乱,浑身上下更是臭不可闻,与谢子衿最后一次见他,乃是判若两人。
他似乎是被打了一顿,整个人奄奄一息。
谢子衿疾步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他尚有几分生息,不由得对着身侧之人沉下面色,“你喊人打了他?”
那人微微有几分不安地看向谢子衿,“此人胡言乱语,在外面吵嚷,杂家担心他扰了这漱林苑的清净,便让人收拾了他一顿……”
谢子衿沉了面色,“胡闹!快喊人过来,将他送到附近的医馆好生安置!”
那人有几分不解,“大人,这穷书生本就坏了秋试的规矩,非但迟到,而且还……”
谢子衿皱起眉头,面色甚是难看,“你这是在违逆本官?”
“杂家不敢,这就去喊人……”那人一溜烟儿进了大门,唤来几人,又让马夫将此人送到附近的医馆。
见谢子衿亦上了马车,那人颇为震惊道,“大人,不若让杂家去吧,您在此处还得监视试场呢。”
谢子衿啐了一口到他面上,大怒道,“人都快没了,还关心其余的作甚?若是让陛下知晓你们这般草菅人命,定要拿你们是问!”
那人吓得瞬间扑通跪到地上,“大人息怒,杂家是见此人大呼小叫,才无奈出此下策,还望您大人有大量,绕过杂家这回!”
谢子衿掀起车帘,对着外头的马夫道,“还愣着作甚?待人死透了才肯走?”
那马夫“欸”了一声,一挥鞭子,马儿宛若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带起了一阵灰尘。
那人见谢子衿不曾留下只言片语,又想起方才她那番话,不由得冷汗直冒,失魂落魄走了回去。
到了医馆,阿泉已经全然晕了过去,谢子衿甩出一个金锭子到大夫怀中,“用药甚么的都先不必问,一律按照最好的来,人活了才是最重要的。”
那人见谢子衿一身绯衣,出手亦是如此阔绰,当即便跪道,“官人如此托嘱,医者自当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