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共死(2合1章节)
白骨殿宇中,高大身影与两座白骨门庭之前。
一张巨大的朦胧人脸,从虚空中凝结。
人脸极其巨大,上及白骨殿宇之顶,下及白骨殿宇大地上铺就的白骨。
尽管看不清楚这道人脸的相貌,但即使隔着镜像,在场众人也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道巨大人脸的威势。
而那雕琢门庭的高大身影,却仿佛丝毫不惧。
他挺身直立,没有丝毫动作,看向那朦胧人脸。
两相对视。
瞬息之后,朦胧人脸忽然开口,轻轻一吹!
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流从朦胧人脸口中冲击而出。
气流中仿佛蕴含数不清的玄妙法则。
它转瞬之间,就吹拂而来,却不曾落在高大身影之上。
而是落在高大身影之后的两座白骨门庭。
白骨门庭之上的白骨乍然消融,其上嘶吼的残魂,也在顷刻间湮灭而去。
这道诡谲万分的门庭,倏忽间变得平凡至极,没有了任何的诡谲气息。
高大人影纹丝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那朦胧人脸,再度吹拂出一口气息。
气息之中,陡然有一道漆黑漩涡生成。
两道门庭飞起,落入漆黑漩涡之中。
这一刹那,高大人影却突然出手。
他探手一握。
一粒粒白骨粉末,从无到有,疾飞而出,各自包裹住一道门庭。
两道门庭,刹那间化作了巨大的山石,落入漩涡之中,消失不见。
画面戛然而止。
镜像消散。
溯源灵坛也悬浮而起,落入纪夏的手中。
一道讯息,也在此时出现在纪夏的脑中。
【白骨凝石
信息一:其中包裹了死国门庭。
其他信息,未知。】
纪夏对于这简短的信息,有些无奈。
对于价值不高的溯源灵坛而言,追溯死国门庭本源,明显有些难为它了。
殿中四人,俱都默默看着眼前这颗被他们误认为是陨星的白骨。
许久之后,纪夏缓缓开口,道:“族兄,刚才那灰暗天地其实就是亡守秘境的真实样貌,那座白骨城池、殿宇,想来就是三山百域将要遭遇的大劫。”
宫星曌目光仍旧在白骨之上,若有所思:“那么这块白骨星辰之中,其实包裹着那一座门庭?”
“应该就是如此。”纪夏道:“只是族兄曾说演算到的画面中,有两道门庭降临,又看到太都、奉符都的景象,为何如今只有大符有门庭降临?我太苍却悄无声息?”
宫星曌思忖一番,道:“也许是穿越空间之时,耽搁了?”
纪夏知道宫星曌并没有开玩笑。
那朦胧人脸,直接将门庭从契合漩涡中,送出亡守秘境,并没有通过秘境门庭。
空间道则复杂万分,即便是不曾接触空间道则的纪夏,也知道两片空间连接,路径曲折万分的道理。
耽搁的可能,也是有的。
“不知道那朦胧人脸,究竟是何等的存在?亡守秘境中,无论是大地裂缝中的哭嚎yīn影,还是白骨城池中的麻木亡灵,甚至白骨殿宇中雕刻门庭的高大身影,都充斥死寂意味。”
纪夏有些疑惑:“而那朦胧人脸,却没有任何一丝死寂气息。”
宫星曌有些迟疑道:“难道是焦流大人?”
“焦流大人?”纪夏听到宫星曌的低语,问道。
“焦流大人乃是三山百域中,十八座域界的域灵。”宫星曌轻语道:“我大符能够三百年无恙,就是因为焦流大人出言庇护过大符。”
纪夏恍然大悟。
他一直都知道大符有极为神秘的qiáng者庇护。
原来庇护大符的存在,是三山百域中的域灵。
只是……域灵又是什么?
宫星曌似乎看出了纪夏的困惑,解释道:“天地规则中,大地有灵,天际有灵,乃至空间也有灵,这些没有意识的灵,有时候会附着在某一尊qiáng者的躯体上、或者残魂上,如果天地规则认同了这一位qiáng者,qiáng者也愿意成为域灵,天地规则,就会任命其为域灵。”
“于是就会诞生域灵,他们是天地规则的产物,在他们辖管的域界中,域灵的力量我等不可揣度。”
“他们游荡在属于自己的域界中,有时候会拨乱反正,有时候会大兴杀戮,有时候会让某一处地域风tiáo雨顺,有时候则会降下灾劫。”
“而焦流大人,便是包括旬空域在内的十八座域界域灵。”
纪夏、张角、白起相继颔首。
原来在这片荒芜的所在,还有这么一尊高高在上的存在在注视着旬空域。
“我曾在太苍海嗅河神的气息中,感知到过焦流大人的气息,想来她可能承蒙过焦流大人的恩惠。”宫星曌又道。
白起点头道:“迟渔确实曾和我提起,有一尊伟岸存在点化了她,让他得以从驭灵妖灵,突破到灵府。”
“其中的原因,似乎是觉得太苍应该有一尊神祇。”
纪夏听到白起的话,对这位素未蒙面的焦流大人好感顿生。
“如果没有迟渔的灵府修为,万丈骨龙从太都地底钻出的时候,太都起码要死一半人口。”
纪夏心中暗想,心中十分感激那位名为焦流的域灵。
“星曌族兄方才说,那道巨大朦胧人脸是焦流大人?”纪夏询问。
“我也只是猜测,焦流大人喜欢以人脸形态出现。”宫星曌道:“现在细细想来,应该不可能,域灵在自己辖管的域界中,qiáng大万分,但是除了自己的域界,似乎要受到天地规则的制约,力量大跌。”
“而那朦胧人脸,吹一口气就能够吹出一道空间漩涡,实力深不可测……如此想来,应该不是焦流大人。”
话语落下,宫星曌补充道:“域灵是天地、域界的灵,对于栖息在域界中的生灵,域灵并无护持的责任,而且那朦胧人脸的所作所为,对于三山百域,究竟有利还是有弊,都还未可知。”
“离开辖管的域界,就会修为大跌?这岂不是和神祇一样?”
纪夏升起疑问:“域灵辖管许多域界,qiáng大无比,寻常王朝、乃至皇朝中,无人可以降服他们,他们自然高高在上。”
“如果是一座更qiáng的帝朝,统治上千乃至数千域,那么这些域灵究竟还是不是高高在上?亦或者,就如同神祇一样受君王驱使?”
纪夏想到这里,不由对那些广袤无垠的帝朝由衷升起一丝敬意。
单单旬空一域,契灵和百目争夺了上千年。
而千域之地,又需要多少时间积累,才能够彻底掌控?
“那么神朝呢?传说中都姜式的大息、汤康式的大鼎,究竟经历了怎么样的艰难,才建立了一座神朝?”
纪夏在心中默默思量。
“那么,这颗包裹了门庭的星辰……应当怎么处理?”
宫星曌青衫飘动,他低头细细看了这颗星辰一眼,道:“那雕刻门庭的高大身影,周身充斥死寂意味……他又身居王庭,所谓的大劫,也许就是他率领麾下的万千yīn影,吞噬百域。”
“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相信那朦胧人脸,将这白骨劈开,取出其中的门庭?”
纪夏也觉得有道理:“那白骨宫殿中的王者在门庭上雕琢出一颗颗头颅,其上又有无数冤魂哭嚎,而那朦胧人影,将头颅、冤魂尽数吹散,也许是为了让门庭失去一部分威能。”
他停顿一些,郑重道:“我觉得可以一试。”
“亡守秘境中yīn影遍地,麻木妖灵也遍地,如果他们一同走出秘境,只怕我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就会被灭亡,还不如试一试!”宫星曌也徐徐点头。
他话语道出,眼眸瞳孔中,突然有一道血sè符文缓缓转动。
如同一朵艳丽的花朵。
令人目眩。
那是符生王的天生符文。
其中似乎酝酿这浩瀚至极的灵元。
——
遥远的煞灵山。
那道青面鬼影,仍旧满布在虚空中。
一道道残魂浑浑噩噩行走在天地之间,密密麻麻,无边无际。
这是整座旬空域,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残魂。
他们似乎受到某种呼唤,不断朝着煞灵山而来,朝着煞灵山上空,那大放光明的秘境门庭而来。
契灵、百目数不清的qiáng者,即便运转灵眸神通,似乎也无法看到这些残魂。
也算是一出怪事。
残魂不断走来,靠近门庭,门庭之上,那只不可见的血盆大口,仍旧一口一口吞噬这数之不尽的残魂。
可是今天。
那位青面鬼影,身后仍旧有一条真龙虚影浮现。
这条真龙虚影却不曾吞噬qiáng大的残魂。
一鬼一龙,远远望向大符方向。
眉目中有着几分疑惑。
片刻之后,鬼影收回目光,探手之间,他手中多了一颗白骨凝石。
和大符那颗,一模一样。
原来第二颗白骨凝石,落入了鬼影手中。
鬼影侧耳倾听,耳中回荡着纪夏、宫星曌的声音。
于是他忽然一指白骨凝石,他身后的真龙虚影怒哮一声,口中喷出一团透明灵焰,落在凝石之上。
凝石之上立刻裂纹遍布。
正在鬼影想要再度命令真龙虚影一鼓作气,将白骨凝石轰开。
遥远的大符殿宇中,纪夏忽然出声打断符生王酝酿神通。
“且慢!”
宫星曌眼中的天生符文敛去,那青面鬼影也放下举起的手。
“星曌族兄,还是晚一点再试吧。”
宫星曌听到纪夏的话语,疑惑看向纪夏。
“今日如果破开白骨,倘若其中的门庭对我们有益便罢,如果有害,我们不曾准备妥当,只怕会太过被动。”
“而且我曾经得见一位神秘qiáng者,告知我亡守秘境门庭会在日寂之时洞开,所以我们不必急于一时,等到我们将手头的事情办完,临到日寂,再试着打开门庭。”
宫星曌听到纪夏的话语,赞同的点头,道:“既然太初相信那位神秘qiáng者,那么再等一阵也无妨。”
他说完,低头想了想,问道:“太初手头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纪夏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我,是我们。”
宫星曌看着纪夏的笑容,忽然感到有些yīn冷。
“星曌族兄,你苦心隐藏大符实力,不就是想要在契灵、百目对你不加防备时,斩去这这两只恶兽的头颅吗?”
纪夏笑的愈发灿烂:“族兄!你可能还不了解我的性格,我向来小肚jī肠,心xiōng狭窄,那百目和契灵降临太苍,威bī于我,我就要让他们尽数去死!”
“而今,我的太苍已经准备好了,族兄,我不需要你的额大符玄符军出手,只需要你在紧要关头,替我拦下一些灾劫,那么便是万无一失,契灵和百目,必将灭亡。”
宫星曌微微皱眉。
“太初,如今契灵和百目正在死战,我们又何必横chā一手?等他们自相残杀的差不多了,只需要收割掉他们奄奄一息的性命便是。”
纪夏摇头,直视宫星曌的眼睛。
良久,他忽然开口道:“族兄,你曾经在时空长河中,捕捉到百域陷落的画面,而我也因为机缘巧合,看到了太苍和大符的未来。”
宫星曌微微一怔,紧盯着纪夏。
纪夏笑意落下,肃穆道:“我曾经看到原本持刀相向的契灵和百目,一同涌入太苍,覆灭太苍。”
“而你,符生王宫星曌,引兵来援我太苍,最终也被席襄和越烈斩首而亡,大符玄符军,尽数死绝!”
纪夏说到这里,神sè突然不再那么僵硬起来,变得温和了许多。
“这便是我每次看到星曌族兄,都不设防,甚至展露出心中真我的原因。”
“原因在于,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在我所看到的未来中,我与星曌族兄共死一地,所有我自始至终,都信任星曌族兄。”
“那么……”纪夏声音一顿,道:“星曌族兄,可相信我这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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