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寻芳记
失散多日的三兄弟终于在步行鸟天堂团聚了。欣然讲述了几天来的遭遇,听得罗素小杰啧啧称奇,当下便要欣然召唤皇家步行鸟三姊妹出来开开眼界。 欣然也想试试阿朱送给他的哨子到底灵不灵,试着吹了几声,并不觉得哨声有什么特别之处。不多时便听见窗外传来笃笃的敲击声,低头一看,果然是阿朱、阿紫和妮妮并肩站在门外,正好奇的向窗内眺望。 邮局所在的城堡是上下两层,欣然在二层的卧室和罗素、小杰聊天,位置比步行鸟三姊妹高出三米有余,心想开门麻烦,不如让她们直接跳进屋来。于是打开窗户,招手喊道:“阿朱、阿紫、妮妮,快上来吧。” “咯咯!果然是你啊。” 阿朱翅膀一振,轻松的跃上窗台,好奇的打量欣然背后的两人。 “咕咕~大姐让一让,我来了!” 阿朱侧身跃进卧室,紧随其后,阿紫也纵身飞了上来,一眼便看见罗素,顿时眼楮放光,凑上来羞答答的问:“这位大哥,请问您有没有相好的步行鸟啊?” 罗素被他问得发愣,抓抓头皮,回头向欣然求救:“喂、喂,我说欣然老弟,这位……嗯,紫羽小姐,怎么称呼?” 欣然忍着笑替双方介绍,而后告诉罗素:“阿紫最喜欢老哥你这样成熟刚强的男子汉,依小弟之见,你便把她收下做个仆魔吧。” 罗素还没说话,阿紫抢着说:“咕咕!苏欣然你没良心!大姐已经把银哨子给了你,就等于我们三姊妹同时与你签订了仆魔契约,自古没有一仆侍二主的道理,你怎么能把我随便送人呢?其实……人家只是想跟罗素大哥交个朋友而已。” 欣然暗笑,步行鸟公主的自尊心可一点也不比人类公主差呢。 阿朱发现欣然笑得很贼,娇嗔道:“咯咯~苏小坏蛋,你在那里偷乐什么呢?” 欣然哈哈大笑,突然搂着阿朱的脑袋亲了一下。 “啊呀!你好坏!” 阿朱气鼓鼓的扬起头来,轻轻在欣然鼻尖上啄了一下,娇笑道:“咕咕!再敢非礼本宫,小心鼻子开花!” 欣然抚摸着步行鸟长公主丝绸般光洁柔软的长颈,调笑道:“阿朱啊,你乖乖的坐下,我有话问你。” “咕咕,好的~”阿朱乖乖的跪伏在欣然身边,将脑袋枕在他的膝盖上,娇憨的眨着眼楮,看起来还挺惬意。 “你把哨子送给我,是不是有‘订情信物’的意思啊?” 欣然笑问,“今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仆魔好不好?” “吓——咕咕!你还真会想哦,”阿朱撇撇嘴,趾高气扬的说,“本宫乃是独身主义者,就算做了你的仆魔,也不会寸步不离的跟在你身边。” 言下之意是说,那只哨子虽然确实是皇家步行鸟三姊妹与欣然签订契约的象征,但她们仍保留着一定的自由,只有在欣然需要的时候才会赶来,其余时间归自己支配。 欣然陪可爱的步行鸟公主侃了几句,大感无奈,如果怀中抱着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别管她是公主还是别的什么身份,早就该亲热一番了。 正胡斯乱想的时候,阿朱忽然昂起头来,诧异的问:“咦?妮妮怎么没有上来?” 趴在窗台上眺望的小杰回头告诉她:“妮妮妹妹跳不上来,我正帮她想主意呢。” 说着垂下一根绳索。 欣然笑道:“你小子脸皮倒厚,才认识没多久就叫上妹妹啦,妮妮的年龄换算成人类标准,比你大了足足十岁呢!” 这时小杰已经把妮妮拉上来,听了欣然的话,不敢置信的说:“真是这样吗?那岂非比欣然哥哥还要大?” 欣然顿时气馁,连忙转移话题,告诉腆腆的步行鸟小妹:“妮妮,站在你面前的小不点叫做小杰,就是上次我提到的十岁小男孩。” 妮妮害羞的把脸藏在他背后,结结巴巴的说:“唧唧……好丢脸……妮妮跳不上来,全被小杰看见了……” 欣然笑道:“你多跳几次,熟练了就能上来了——小杰,你带妮妮下去练习跳高,什么时候你也能一步跳上窗台,我就让妮妮亲你一下。” “说话算数哦!” 小杰朝欣然扮了个鬼脸,追着妮妮跑下楼。 打这以后,步行鸟三姊妹时常来邮局与欣然等人做伴,每次都会带来一些好吃的野菜、野味或者珍贵的药材,俨然城堡的女主人。最欢迎三姊妹的人是小杰,有了妮妮这个玩伴,城堡中的日子也不嫌寂寞了。 罗素是个很勤快的男人,几天来一直忙着修缮城堡的围墙,好像要在这里住一辈子似的,阿紫则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提供一些修理意见,偶尔帮点倒忙。 阿朱则专心致志的守在欣然卧室里照看那窝刚出生的小鸡,欣然偶尔看看书、写写札记,她也好奇的坐在他膝盖上,津津有味的看书看字。 可惜了阿朱的好性情,欣然虽然挺喜欢她,却不至于饥渴到跟步行鸟亲热的地步。如此一想,更觉得身边缺少女伴。三个大男人枯守着一栋沙漠古堡,实在无聊到了极点,若非为了忠叔临终前的托付,欣然早就出去找女人了。 转念一想,忠叔生前曾说绿洲北面有个流放者行营,说不定里面有年轻漂亮的女囚,可以弄到城堡里当女仆。收拾了一下忠叔留下的邮件,果然有一封是寄给流放者行营的,收信人名叫尤丽亚,听名字像个美人儿,寄信人的地址是亚马逊,莫非是女人国的子民? 欣然随手把信塞进口袋,出去找到罗素和小杰,告知要去流放者行营走一遭。 罗素打算陪他同去,欣然却摆手拒绝,笑着告诉他:“我只是去送一封信,顺便选美,等到选得差不多了,你和小杰再陪我去娶亲回家。” 小杰好奇的问:“欣然哥哥,这里也有选美比赛?” 罗素当然看穿欣然的鬼主意,笑着向小杰解释:“你欣然哥哥是寡人之疾发作,急着去流浪者行营选民间女子入宫伺寝——妈的,欣然啊,邮差干到你这分上,简直比皇帝还自在!” 欣然耸耸肩,故作伤心的叹道:“我找女人可不只是为自己,老哥小杰,这些天光跟步行鸟耳厮鬓磨,你俩也憋坏了吧?” 罗素哭笑不得的说:“我虽然也想要女人,可也没疯到去找女囚的地步,老弟,千万要当心啊,被流放到大漠之海的女犯人,绝非善类!” 欣然摸着下巴贼笑:“就是因为危险,玩起来才刺激嘛。” 说罢挥挥手,转身出门。 小杰追上来问:“欣然哥哥,我去叫妮妮她们,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欣然摇头道:“不用了,妮妮、阿紫、阿朱她们虽然是步行鸟,却跟女人一样爱吃醋,让她们知道了反而不好,你也老实待在家里,我会替你选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友。” 小杰红着脸讪笑道:“欣然哥哥啊,你请女孩子来玩我是很开心,可一定要人家自愿才行!绝对不能向上次我们对姑妈做得那样,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上当受骗,太不好了。” 欣然蹲下来拧了下小男孩的脸蛋儿,深有感触的问:“小杰,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喜欢你么?” 小杰抓着后脑勺嘿嘿傻笑:“大概是因为我很呆,看着可乐吧。” 欣然笑道:“是因为你很善良,有你在我身边敦促提醒,哥哥就不会一时冲动,做出伤天害理的恶行。” 小杰哈哈笑道:“别闹了!你是我哥哥啊!你若做坏事,天下就没好人了!” 欣然用力搂了一下小男孩的肩膀,叹道:“你这话我太喜欢了,放心吧,我会说服姑娘们心甘情愿的来城堡,陪咱们玩过家家。” 说罢兴冲冲的出了门。 流浪者行营位于绿洲边缘,是一座好大的机械树种植园,约有两百多名流放犯在园中劳作,半数是被教廷打成异端的苦修派教徒,半数是犯下重罪的恶徒。 苦修派教徒大都是胆小善良的好人,在种植园里也是用心工作,安分守己,而那些真正的罪犯就不同了,一个个活象凶神恶煞,时常打架滋事,欺负女人。 除了普通的流放犯,种植园中还有四个沙漠巨人看守。 沙漠巨人是自古以来就生活在大汉之海上的古老民族,他们的祖先是火焰世纪的统治者炎魔。火焰世纪末叶,大地被洪水所吞没,绝大多数炎魔遭到灭顶之灾,幸存者中的一支部落迁入沙漠,与巨魔、人类通婚混血,衍变成为沙漠巨人。中洲大陆上还有霜巨人、霸巨人、山丘巨人、暴风雨巨人等巨人族,大抵是炎魔或海洋巨人与其他民族混血繁衍的后代。 沙漠巨人的身高十到十二尺,力大无穷,擅长投掷石块,头脑比较简单,反应有些迟钝,通常只会制造和使用简单的石器。沙漠巨人特别耐干渴,十天半个月不喝一口水也能活下去,皮肤像沙子一样金黄粗糙,有时候躺在沙漠里睡觉,被过路人误当作沙丘从身上走过去也毫无觉察。 住在流放者营房的沙漠巨人是四兄弟,名字分别是“仁”、“道”、“仆”和“能”本身也是犯人,因为改造良好且性情忠厚,便被大汉之海的总督雇佣,兼职做了流放者的看守。 步行鸟天堂的居民都知道,这四位兄弟人如其名,全是天阉,对女色有心无力,平生最爱杯中之物。不管多么凶猛的雄性动物,一旦被阉割就会变得温顺和善,巨人四兄弟也不例外,他们的好脾气是远近知名的,在流放犯中间颇有威信。 欣然前来送信,四兄弟友好的接待了他,还拿出珍藏的美酒请他解渴。欣然放下酒杯,拿出信问巨人兄弟种植园里有没有名叫“尤丽亚”的女人。 大哥“仁”爽快的说:“有!你去院子中间的广场找找,十有八九在那里。” 欣然道谢后起身要走,“仁”叮嘱道:“邮差老弟,你只管送你信,千万别多管闲事。” 欣然纳闷的点了下头,转身离开看守所。心中暗想,还能有什么麻烦会落在老子头上? 脚下紧赶几步,很快来到中央广场。这座广场是流放犯早晨起床集合、出操的场所,吃饭也在此处。 现在是下午两点过,既不是出操时间,也不是吃饭时间,却有不少面目狰狞的囚犯聚集在广场上,三三俩俩的围成一堆,或者喝酒吵闹,或者用自制的石头骰子赌博。如果看见许多人光着屁股排成一队,那准是在轮流玩女人。欣然举着信封从人群里一路挤进去,遇见队伍就凑上头去,问那骑在女人身上疯狂挺动的男人:“大哥,劳驾借个光,请问正在被你操的这位女士的芳名是否叫做尤丽亚?” “滚开!” “还没轮到你呢!” “后面排队去!” 大抵得到上述毫无人情味的答复。 欣然并不气馁,蹲下去问被奸得浪声呻吟的女人:“大姐姐,劳驾说句话,您知道尤丽亚小姐在哪里吗?” “不知道……” “去旁边找找吧。” “不认识什么尤丽亚。” 同样是无能为力的回答。广场上的女囚大多姿色平平,欣然看不上眼,继续朝前走。从广场南边一直走到最北边,忽然听见有人怒喝:“围住她——围住她——别让尤丽亚那骚娘们跑了!”欣然心中一动,上前一看,只见一头怪物正迎面跑来,上身是人类女郎,下身却是神俊健美的黑马。原来是一头中洲罕见的半人马。 半人马女郎上身只穿了一件破旧的粗麻布囚衣,已经被追逐者撕扯的无法遮体,胸口露出一截奶白色的颈肌以及诱人的乳沟,与上肢构成鲜明对比的是通体漆黑的鬃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恍若上等绢丝。 半人马女郎气喘吁吁的躲避着身后大群色狼的追捕,柔顺的金发散乱的披在肩上。满惊怒的俏脸白里透红,挂着几点汗星。欣然迎面走上去问:“你是尤丽亚?” 半人马女郎一愣,下意识的点了头。 “跟我来。”欣然拉着她的手掉头飞奔,身后的追杀声随即止息。 欣然暗想不至于这么快就甩掉那班跟屁虫了吧?回头一看,意外的发现广场中又出现了一位与尤丽亚长相穿着一摸一样的半人马女郎,在众人的追捕下陷入重围。 欣然吃了一惊,心想难道尤丽亚还有个双胞胎姐妹?正迷惑的时候,只见重围中的半人马女郎猛地跃进沙地,有如空气般从众人面前消失,只留下一个小小的沙坑。 “哇塞,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欣然惊讶的合不拢嘴。 跟着他飞跑的半人马女郎本打算解释缘由,然而转念一想这陌生的人类少年也未必安了好心,于是停下脚步问道:“我就是尤丽亚,你找我做什么?” 欣然把信给她。尤丽亚拆开看了半晌,忽然掩面痛哭起来。 欣然一直在观察这美貌的半人马女郎,越看越是喜欢,下决心把她弄回城堡快活,见她突然哭了,不免打草惊蛇,心想难道她有超能力,看穿了我的心思? 其实欣然是自做多情,人家姑娘伤心根本和他的坏心眼没有半点关系。一问之下才知道,他送来的竟是一封绝交信。寄信人是尤丽亚的未婚夫,一位出身亚马逊丛林的贵族青年。 尤丽亚与未婚夫是生活在亚马逊丛林中的半人马战士,在一次外出旅行时被魔兽猎人捉住,卖到大汉之野,被某个植园老板买来当宠物。两人不堪主人凌辱,计划逃跑。不料计划败露,离开种植园没多久就被主人追上。尤丽亚的未婚夫愤而射杀主人,失手被捕。 尤丽亚为了救未婚夫,主动跑到总督府自首,把杀人罪揽到自己身上,结果被判了五年流放。未婚夫则在当时就被释放,遣送回国。没想到那厮竟忘恩负义,在信中无耻的写道:对她犯下的杀人罪行感到非常痛心和遗憾,如今已经跟别的女人结婚,今后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尤丽亚哭得痛不欲生。欣然不明就里,便好奇的拿过信来看,越看越生气,一把将信纸撕了个粉碎,骂道:“这是什么鬼信嘛!” 他这个精灵文(半人马使用精灵文,精灵文和人类语言都是亚马逊的官方语言)的文盲因为看不懂信大发脾气,尤丽亚却误当成同情自己,泪眼汪汪的哭诉道:“天哪……为什么他会如此薄情……为什么命运总是如此不公……我失去了自由又失去了爱情,与其活在世上受苦,不如早早解脱……” 说着起了寻死之心,低头朝着一块岩石狠狠撞去。白影一晃,拦在面前,抬头一看,却是那送信的少年。 “尤丽亚女士,我也深知失恋有多么痛苦,但是为了那个不值一文的男人而死就太不值得了。” 欣然凝望着尤丽亚红肿的泪眼,恳切的劝道,“你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很长,只要熬过这一关,幸福的人生就在不远的将来等候着你,想想明天,想想自由,与之相比失恋不过是暂时的痛苦,你真的甘心为了这微不足道得打击放弃仅有一次的人生?” 尤丽亚听了他的话,芳心大为感动,凄然叹道:“人生虽然美好,可是像我这样的失败者却无缘享受……” 欣然微微一笑,温柔而不容拒绝的将半人马女郎螓首揽在怀里,低声问道:“仔细倾听——” 尤丽亚被他唐突的举动吓得一愣,直到确信欣然没有恶意才放松下来,半晌后抬头说:“心跳得好快……” 就在目光落在欣然脸上的刹那,心里情不自禁的惊叹,天哪,好俊秀的少年!他的眼楮好迷人,笑容好温暖……他是真的存在,还是一个虚假的美梦?一时竟看得痴了,含泪的眸子失神的凝在欣然脸上,心跳有如鹿撞,面颊发烫。 “尤丽亚,你绝不是一个失败的女人,因为你的美丽足以使我心跳加快,如果说这整件事里真有一个失败者,只能是那个背叛你的男人,他将为此付出血的代价——” 这些话从欣然口中说出来似乎拥有了预言的魔力,每一个字都深深嵌入尤丽亚的心扉。她惊恐的扬起头来凝望着这面带微笑说出残酷审判的美少年,不由得战栗起来,一半是为他的鼓励而激动,一半是为那残酷的诅咒而胆战心惊。 “但他不会死,他将用尽余生品尝忘恩负义的苦果,”欣然继续宣布对那个尚未谋面的负心人的预定判词,“我将留下他的命,让他亲眼目睹你将会多么的幸福。” “啊……” 尤丽亚从喉咙深处挤出了长长的呻吟。欣然的话语像是一个致命的魔咒,轻而易举的主宰了她的灵魂。 “接受我的帮助,你将得自由与幸福。” 欣然向落难的半人马女郎伸出右手。 尤丽亚略一犹豫,终于握住了他的手。她清楚从这一刻开始自己的生命便交付在这陌生的美少年掌中,但她并不在乎,作为一个失恋的女囚,她已经没有值得失去的东西了。 “你……为什么要帮助我?” 尤丽亚对欣然的用心表示怀疑。 欣然坦白的告诉她:“从今天开始到今后不知何时为止,我不得不暂居此地,为了打发无聊的日子,我需要一位可爱的女人做伴。” “用自由和幸福换取身体和灵魂?” 尤丽亚幽幽叹道,“我好像再跟恶魔做交易啊……” 欣然微微一笑:“明天早些时候我再来,在此之前你要照顾好自己——需要武器吗?” “我已经很久没碰武器了……如果方便,请给我一幅弓箭。” 半人马战士是天生的神箭手,女人也不例外。 “我出去转转,找些合适的材料给你造一把好弓。” 尤丽亚失魂落魄的点了下头。望着欣然远去,心里一片迷茫。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