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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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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至七月,人间忙着祭奠阴魂,武帝在齐王府里却忙着另一件事。

梅苑的梅花再度盛开,完全不循规律。

这一天,南昱休朝一日,早早便在府里等候风之夕归来,焚香沐浴,慎重其事,越发觉得自己像深宫里等候君王宠幸的嫔妃。

这一天,风之夕今日会借物还魂,化作有血有肉凡人,他期盼已久,拥有七情六欲的□□凡胎,早已急不可待,就算被风之夕骂作色鬼他也认了。

风之夕姗姗而来,院中梅花纷飞,片片凝聚,化作人形。

南昱暗叹论起闷骚,这风之夕可算一绝,连化个人形都搞得如此风雅,还馨香扑鼻,每走一步,脚下还有花瓣落下... ...啧啧!

急不可待是在见到风之夕前,人活生生的站在跟前时,南昱反而平静了许多,哪怕只是牵着他实实在在的手,都觉得来之不易,小心翼翼。

床底间的缠绵进行得不急不缓,南昱埋首在风之夕的耳际,感受着他的气息,柔顺乌黑的墨发,轻吻着他真真实实的耳畔,缓缓抚过他带着温度的肌肤... ...

“你不会是,紧张吧?”风之夕感觉南昱身体僵硬,似乎在极力控制:“我还以为你坚持不了多久呢!”

南昱忽地泄下一口气,风之夕冷场的功夫不减当年。

可热场的方式更出其不意:“你快点,我想了!”

一冷一热刺激得南昱几乎垮掉,趴在他身上长叹:“宝贝别急,我们慢慢来,你如今就是一朵娇花,万一我一不留神,将你揉碎了咋办?”

“我这朵娇花可承重千斤,你只管来!”风之夕道。

“真的?”南昱的手向下伸去,风之夕随之一颤:“我欲求不满,怎么办?”

“随你!”风之夕气息渐乱。

和风细雨没持续多久,便化成狂风骤雨,几番酣畅淋漓后,娇花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南昱却神依旧,怜惜的看着满身红迹的人,又开始后悔了!

为做补偿,武帝亲自下厨,为娇花操办一座佳肴。

“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渔歌晚靠在厨房的门边,徐徐看着南昱忙碌,鬼化人形时极为脆弱,他得跟着主子确保万全,听墙根这种事自然乐此不彼,见自己奉为神明的殿下被南昱摧残得起不来床,自然心中不忿,可又不好说什么,人家两个人玩得兴高采烈的,有那么好玩么!

“听说先生去给自己上坟了?”南昱打趣道:“看着自己的坟墓,是何感觉?”

“也不是给自己上坟,这不入乡随俗么,钱氏几百口人,凑个热闹去烧点纸,也不知道能不能到。”渔歌晚脸上挂着笑,毫无忧色。

南昱皱眉看了看他:“什么意思?他们不都去了幽冥么。我还以为你闹着玩呢。”

“你听说过枉死城么?”渔歌晚笑意渐浅:“人有活法,鬼有死法,枉死城是幽冥禁地,专门纳那些横死怨魂,”渔歌晚突然惨笑:“怨魂是什么知道?一种是那些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还有一种是太清楚自己怎么死的人,就是自个弄死自个。这两种人,都属于怨天怨地怨自己,枉死成怨。”

“枉死成怨!”南昱若有所思:“之夕那算什么?”

“殿下又不是凡人!倒是你... ...”渔歌晚挑眉看着南昱:“若是殿下回不来,你不会去那枉死城吧?”

南昱愣住了,渔歌晚一语中的,这个念头的确在他脑中闪过。若是风之夕真回不来,他难保自己不会那么做。如今才知道,自己就算那么做了,也是无法见到他的。

“你是左丞,难道救不了他们超生?”南昱继续问道。关于幽冥的事,风之夕其实与他说的并不多,不知是不是有意不让他对那个世界产生兴趣。倒是渔歌晚口无遮拦,问什么答什么。

“你以为我无所不能啊!”渔歌晚说道:“就算是殿下,也破不得那个规矩,幽冥有幽冥要遵循的法度。”

“原来如此!”南昱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将心思放在膳食上,好几年没有亲自动手了,担心失了火候风之夕这头一餐吃得不满意。

“你知道换来这人间还魂一日,殿下要折损多少阴寿吗?”渔歌晚突然说道:“殿下不会让你知道这些,可是我想让你知道,别以为所有的事都是理所当然的... ...”

“左丞!”

“殿下!”渔歌晚大惊失色,颔首:“你怎么来了?”

“退下!”风之夕冷冽道。

渔歌晚看了南昱一眼,退下了。

渔歌晚被风之夕打断的话还萦绕在南昱的脑海里,什么叫折损阴寿?

而风之夕这意思,还真是瞒了他不少事。南昱久违的挫败感又涌起,他还是这样,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你的厨艺下降了。”风之夕吃着不忘评价。

“今日先凑合,回头我定勤加练习。”南昱喂他吃着,想着要不要问他还魂之事。

“这一次还魂,我只能呆一日。”风之夕道:“下次会更久一些。”

“之夕,”南昱终于忍不住了:“借物还魂,若真要损你阴寿,我宁愿你... ...”

风之夕顿住:“宁愿我什么?”

我宁愿你一直是那个虚影,可见不可触,南昱心道。

“你在幽冥能活多久?百年?千年?还是万年?”南昱说道:“你用多少阴寿换来凡体一日?一年还是十年?还是... ...更多?”

“你知道这些做什么?”风之夕眸光变幻:“我以为化作凡体,你会高兴。”

“我高兴,我高兴什么啊!”南昱道:“之夕,你告诉我一个死法,能随你而去的一个死法,我这便... ...”

“住口!”风之夕忽地站起身:“你最好永远别有这个念头,想必左丞告诉了你不少,人各有天命,你也有你的,我没那个能耐,能带你走!”

“你既知道,为何要擅作主张?”南昱也站起来:“别以为你做这些我会高兴,没错,我没有一天不想你回来,不想与你长相厮守,可因此你所要付出的代价,我承受不了,一点都不行。北地的事,蛊毒的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以为我喜欢你为我做这些的?你有没有问过我?你有没有想过,我知道你为我做那些后,什么感觉?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风之夕,我站在你坟前,躺在下面的你,知道我什么心情吗?”

风之夕愣住。

四目相对,暗潮奔涌,两个似乎都气得不轻。

“你来来去去,由不得我,如今,你又自作主张,风之夕,你是在可怜我吗?”南昱一激动便语无伦次,毫无章法:“我一心求死又怎么了?这一次,我还真要做一回主,我就真不信什么入地无门... ...”

“够了!”风之夕喝道:“你若如此想,那以后便不要见了!”

“由不得你不见!”南昱大声喊道:“我自会去找你。”

“我不会!”风之夕已经转身。

直到他身影消失,南昱才猛地回过神来。

随着风之夕离去,院中的梅花纷纷凋落,梅苑又恢复往常。

南昱等了数日,风之夕都没有回来。他想不明白,风之夕有什么可生气的,他也搞不懂自己在气什么。

回到幽冥的夙殿下,一气之下拿了渔歌晚开刀。

渔歌晚自称被流放了,无处可去,龟缩在梅苑长吁短叹。这两个人只要一吵架,自己就没好事。

殃及鱼池的不仅是渔歌晚,南光也没被忽视,南昱一开始以为风之夕只是负气而去,气消了总会回来。可一个月过去了,鬼影都没有一个,就算自己有些去哄他,都没个哄处,于是将满腔的怨愤发泄到了南光身上。

先是责令他撤去齐王府所有遮光蔽日的布帘,可还没敞亮几天,又急匆匆的又布置回去。

渔歌晚深知他家殿下的秉性,就算他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永远不见南昱,别人不知道,他可是亲身体会过南昱在风之夕心中有多重,要想求得主子原谅,化解掉二人的矛盾就是最好的出路。

月夜里的梅苑院子中,渔歌晚陪着独饮的南昱。

“我猜啊!”渔歌晚道:“殿下那么生气,是因为你是天灵根。”

渔歌晚的习惯通常是先下定义,才是详述:“你知道天灵根骨有多罕见珍贵么?说是神仙下凡都不为过。你天命尽后,是何跻身神界,去那虚空的。换你们凡人的说法,就是飞升。那可是修真之人梦寐以求之事,你若用了极端之法了却性命,不但不能飞升,还有可能成怨魂。难怪殿下不高兴。”

南昱哭笑不得,就为这?

“我们凡人还有一句话,”南昱失笑道:“我没想到我会用这个比喻:只羡鸳鸯不羡仙。神仙送我也不做,虚空我倒是见了,就那样。若是他真为这个,我还更生气了,还跟我吹牛说什么自己是自私鬼,还是改不了那心怀天下的鬼样子,就真的自私一回会要他的命么?”

“没错!”渔歌晚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赞同,附和道:“我也讨厌神仙,虚空那些人没劲透了,掌管着三界就眼高于顶,一不高兴就将人打落凡间,贬下地界。对了,你知道殿下以前就是虚空之神吗?据说还是个挺大的神。怎么被贬下来的不清楚,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虚空闲的慌,哪明白人间的苦,地界的累啊!”

“我看你也挺闲的啊!”南昱举杯打趣道:“幽冥有你说的那么忙么?”

“森罗殿除了殿下,个个忙,你们只管活人,我们管鬼,你想想,每年有多少人死,得纳亡魂,审判功过,往生转世,还得管理庞大的鬼众。所以凡人皆觉得鬼界皆是凶神恶煞,没个恶名,在那个地方还真不好混!”

“那像我这样的去了,岂不是没有容身之地!”南昱仰头饮下一杯。

“你是谁啊!”渔歌晚戏谑道:“你可是殿下的... ...”男宠。“相好。”

南昱对“相好”一词逗笑了,也是,目前还真就是相好:“你们殿下这气性,还真是... ...唉!”

“后悔了吧!”渔歌晚嘲弄道:“想他了吧!”

“想得厉害!”南昱抿着酒,长叹了一声:“在脾气这一点上,我还真是服了!”

“不再一心求死了?”渔歌晚看了他身后一眼,问道。

“随他怎么着吧!只要不扔了我就行。”南昱嘴角泛起苦笑,风之夕,你赢了!

“是么?”

“是啊!”南昱答道,猛一回头:“你... ...舍得回来了!”

风之夕在他身后不知凝视了多久:“左丞不回去做事,很闲嘛!”

渔歌晚嘴角抽动了几下,一溜烟不见了。

南昱回过头继续饮酒,风之夕没来之前,他觉得自己都快忍不了了,尊严不要了,脸也不要了,只要他肯回来,跪地求饶什么的他觉得自己绝对做得出。可冷不丁一回来,他竟第一时间端起了姿态,踌躇着说什么话挽回一下刚才那些卑微的言论。

“奇无,”风之夕在他对面坐下:“我想了几日,你说的那些话不无道理,是我没考虑你的感受。”

你想的可不是几日,你这一走是一个月啊老大!南昱没吱声,怕自己一开口又冒出什么横话,又把风之夕气跑了。

“若换做是我,我也会那么做。”风之夕眸光黯然:“我太自私了,自以为做了最好的决定,我看不得你受一点伤,受一点难,觉得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可我没想过,换作你为我做这些,我会心疼成什么样!”

南昱心里一颤。

“对不起!”风之夕沉声道。

南昱再也端不起酒杯,也端不起姿态了,这一声对不起彻底将他打趴下了,风之夕怎么能说对不起呢!要说也该是自己来说啊!太过分了南宫昱,你真不是人,明明人家处处为你着想,你还逼得人家给你道歉。

“我不接受,你要这么说,我无地自容。”南昱深吸了一口气:“你最对得起的就是我,求你别说这个。”

“奇无,为何一心想去幽冥?”风之夕的话让南昱心里一惊。

“之夕,你又为何归来?”南昱凝视着他:“一年阴寿换一日相守?又为了什么?”

俩人都没有回答对方的话,答案彼此都心知肚明,何须去问。

“你甘之如饴的事,难道我就不想吗?此刻若你是我,又会如何?”南昱缓缓说道:“自从我踏上那条荆棘路开始,便是不死不休了,哪怕剩下一丝神识,我对你风之夕的爱意也不会停歇,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风之夕的红眸泛起薄雾。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南昱眼眶泛红:“你我纠缠两世,求的不就是这个么!”

风之夕落下泪时,南昱心里一疼。

“奇无,若你真不想顺应天命飞升,我会带你走。但,不是这个时候。”

“什么时候?”南昱低声。

“天不怒,人不怨,唯有做到这个,你去了幽冥,才不会受苦。那时候,我们走。”风之夕道。

南昱不语,他一时领会不了什么叫天不怒,人不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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