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终究是生意人
关中郡，吴宅深处。
吴太爷放下了手中的水烟杆，咳嗽起来，身后的丫鬟用柔软的玉手轻轻的捶打着老太爷的后背，片刻之后又改为捏肩，整个过程没有片刻的停滞，很明显已经不是头一次这么做了。
吴太爷虽然还在咳嗽，但是脸色却相当的享受，少女温柔的按摩，让他这棵老树也有点要冒新芽的意思。
虽然在某些方面已经力不从心，但是男人的本色这位吴太爷可是发挥到了极致。
好在这会房间内并不止他一个人，某些只能发生在夜里的举动，并没有当着其他人的面上演。
“你下去吧。”吴太爷咳嗽停止之后，淡淡的吩咐道。
丫鬟道了个万福，“是，太爷爷。”
等到丫鬟离去之后，房间内就只剩下了一群老古董。
他们是关中六姓其他五姓的代表。
聚在一起就是关中最恐怖的一股力量。
说的夸张点，毁掉这个房间，就等于灭掉了关中郡一半的战斗力。
只不过现在的吴宅已经被牢牢的保护起来，而这间屋子的外面，更是站着无数的高手。
吴太爷问道：“那位姓苏的将军，怎么样了？”
“关着呢。”周家太爷淡淡的说道：“骨头还挺硬。”
“莫要怠慢了。”吴太爷说：“说不定将来还能用得上，咱们手里毕竟缺少这方面的人才。苏将军打仗不行，智谋却还可以。”
郑家太爷冷笑道：“可以个屁，还不是被咱们给抓了？”
“大事未成，切莫骄傲。”王家太爷淡淡的说。
另外的张家太爷跟钱家太爷，也纷纷点头，认同王家太爷的话。
吴太爷抬起手，略略的往下压了压，制止了这次的纷争，略有些吃力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终于等到了崛起的良机，关中郡蛰伏数百年，终于要在我们手里彻底改变。这是历史性的一刻，决不能出现任何的纰漏。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当然那些冥顽不灵的人，也只能除去。”
周家太爷说道：“大唐背信弃义，当年的承诺现在已经一个不剩，既然他们先不仁，我们自然也就不义了。但是根据我的调查，现在龙椅上的那位，好似对自己的关中血脉有些唾弃。”
吴太爷说：“转变观念是需要时间的，急不得。若是日后他真的不听话，换了就是。”
“同意。”其他几位太爷附和道。
“现在的问题是，长安城中，还有咱们各家不少的子嗣。当初李泓为了控制我们，强行命令各家送出自己的知情血脉，名义上是去长安求学，实际上就是管控，而且根据长安城中传来的消息，李通指派了陆天梭紧盯咱们的儿郎，我们没有办法将这些人偷偷运出城来。”周家太爷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吴太爷说道：“任何买卖都不可能只赚不赔，关键在于，赚和赔的比例是多少。牺牲掉这些人，能换来整个大唐，这笔买卖怎么算咱们都是赚的。既然要算计天下，死掉一些血脉又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他们死的也非常有价值，至少牵扯了不少长安守军的精力。再说了，我关中儿郎又何曾畏惧死亡？若真是无法挽救的死去，他们的名字都会刻在祖簿上。”
这时郑家太爷插嘴道：“我觉得吧，你们把事儿想的太过悲观了。李通强硬，但是他娘可是咱们的人，不久之后长安城就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李氏除非想要被灭种，否则必然会考虑灭国之后的出路。什么是出路？自然就是找一条粗的大腿抱咯？”
“神殿不会接受李氏，其他诸国也恨不得将李氏斩尽杀绝，那么李通唯一可以抱的大腿，就只有咱们关中郡了。那时候他就应该为自己身上还有一半关中郡血脉而感到骄傲，至于那些困守在长安城中的关中子弟，摇身一变就成了他的同袍了。李通会傻到对自己的同袍下手么？”
王家太爷鼓掌：“精彩，真是精彩！老郑，你的这番分析，深得吾心哟。”
郑老太爷抱了抱拳：“承让承让。”
一直不怎么开口的钱家太爷说话了：“你们都觉得，战争会很顺利的进行下去？你们都觉得，大唐在面对联军的时候，会没有还手之力？那可是大唐，屹立千年的大唐，战无不胜的大唐，拥有书院的大唐！”
这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让其他几位都准备欢呼的老人家冷静了下来。
吴太爷感叹的说道：“老钱说的没错，咱们还是不能太过乐观。大唐屹立千年，历经大大小小上千场战役，虽然也输过，但是与他们的胜迹相比，输掉的那些战役实在是不值一晒。为到最后一刻，咱们都不能太过放松啊。”
周家太爷依旧清冷如水，说道：“我们关中只是生意人，只不过这次做的买卖稍微大了点而已。真正的主力不在我们，在道门，在六国。尤其是道门，他们想要吞并大唐很久了，当年辛止戈事件就让道门丢尽了脸面，岳惊鱼更是这么多年没有在中土露过面。大唐不亡，这个耻辱就不会被消去。所以道门一定会拼了命的对付大唐，攻打长安。我们要提供的，只是财力，偏偏这又是我们最不缺的东西。所以，为什么要害怕呢？”
“那大唐若是最终赢了呢？”还有人不死心，追问一句。
周家太爷看了他一眼，说道：“夫子死了。”
简单的四个字，道尽一切真谛。
是的，夫子死了，所以大唐灭国理所应当。
有人抬头看了一眼上方。
虽然头顶是天花板，但视线却仿佛能穿透天花板，看到天上的那一轮红月。
“你们说，夫子为什么要变成红月？”张家太爷问道。
其他人应道：“谁知道呢？”
吴太爷说：“你们不觉得一切都非常的讽刺么？夫子变成了红月，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唐灭亡，那是何等的煎熬？还有书院的那位六先生，说起来夫子的死跟他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他拼死保护魔王之女叶漪萱，夫子也不会登天与天道作战，也不会惹来天道的报复。你们说，那位六先生该不会真的是咱们的人吧？”
说完，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了周家太爷的身上。
都姓周嘛。
“别看我啊，我们家出不了这种孽子。”周太爷赶紧撇清关系。
“其实我觉得，咱们说不定可以尝试着联系一下那位六先生，说不定就策反了呢？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长安城说不定连打都不用打，直接就破城咯。”郑家太爷开玩笑的说道。
其他老太爷也纷纷附和着笑出声。
房间内外充斥着快活的空气。
关中郡某处监牢。
苏春军老将军被关在这里已经超过了半月。
他的须发蓬乱，神情憔悴，锁在牢房一角，脑袋低垂。
牢房外看守的民兵都有些可怜这位将军了。
他应该是大唐有史以来，过得最为憋屈的将军了吧。
没一会，一位来自吴家的中年男人走到了牢房门口，对着苏春军将军说道：“苏将军，之前商议的事儿，你考虑的如何了？”
苏春军没有任何反应。
这位吴姓男人皱了皱眉，示意士兵打来牢房。
随着铁链解开，低矮的牢房门也被推开，一个士兵走了进去，用手中的长枪尾部捅了捅苏春军。
还是没有反应。
吴姓男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难道死了？
他弯腰走入了牢房中，将士兵推开，抓着苏春军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
苏春军这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眸，只是那双眸子里全是浑浊，已经没了昔日的华彩。
吴姓男人哼了一声，道：“苏将军，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
苏春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吴姓男人说道：“拿水来。”
士兵强行给苏春军灌了一碗凉水。
“现在能说话了不？”吴姓男人问道。
苏春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你想问什么？”
“结果。”吴姓男人冷冷的说道：“合作，还是死亡，我要结果。”
“我有的挑吗？”苏春军苦笑。
“有啊。”吴姓男人说：“合作，你可以走出去，喝肉汤，吃烤肉，洗热水澡。你若拒绝，那么你所有的手下都将被斩首。他们的尸体会被扔到青峰峡的悬崖之下，真正意义上的尸骨无存。苏将军一向爱兵如子，想必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兵被屠杀吧。”
苏春军说：“你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吴姓男人说：“做买卖啊。”
“以大唐国运为筹码？”苏春军反问道。
“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这些，你只用回答我，合作，还是死亡。”吴姓男人明显没有了耐心：“我也不怕告诉你，孟逐鹿已经死了。”
苏春军脸色骤变：“你们杀了孟元帅？！你们怎么能如此做！”
吴姓男人说道：“我们是商人，商人是不杀人的。杀死孟逐鹿的人，是画圣柳剑白。大唐已经举世为敌了，苏将军又何必陪着它一起下地狱呢？”
苏春军痛苦的闭上眼睛，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艰难无比的说：“好，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