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父亲
危婉看着这个女人，饶是镇定如她，此刻也流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时隔多年，没想到最终成为阁主的人，竟然是你。”危婉感慨的说道。
“我只是没有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蒙蔽了双眼，也没有沉溺于虚假的爱情之中。”阁主淡漠的说道：“我永远知道上任阁主派我们出去是为了什么，只可惜，记得这件事儿的人，也只有我一个。”
危婉说道：“我此番回来，不是要跟你吵架，而是……”
“想要求助？”阁主轻蔑一笑：“你觉得我会派兵保护一个叛徒么？”
危婉说：“不是求助，而是合作。”
阁主笑的更大声了，并且从宝座上下来，缓缓的走到了危婉的面前：“一个已经失去了权势的前任大唐皇后，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合作？让你们现在那个皇帝过来，我都还要考虑考虑。”
危婉看了一眼周飞，说道：“谈正事之前，我想先以个人名义拜托你一件事儿。”
阁主也看向了周飞：“周鼎的儿子，曾经名扬整个大荒的废材……造物弄人呐，夫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周飞想说话，但被危婉用眼神给制止了。
“你没有杀周鼎，意味着你心里依旧把我们当成姐妹，你不想杀害姐妹的男人。”危婉说道：“既如此，又何妨好事做到底，让他见见自己的父亲。”
阁主说：“你这是在求我吗？”
危婉低头：“是，我求你。”
“大唐皇后，向我这个魔宗余孽低头，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阁主放肆大笑，“好，我就给你个面子，来人，带周公子去见他父亲。”
周飞虽然很不爽这个阁主的做派，但对方如此痛快的就答应让自己去见父亲，这个情说什么也是要领的，遂抱拳拱手：“多谢阁主。”
“不用谢我。”阁主冷漠的说道：“要谢就谢这位皇后吧，能让她求人一次，可不容易。”
不知怎么回事，周飞竟是从阁主的口吻中，嗅到了一丢丢抖m的味道。
危婉小声的对周飞说：“你去见周将军吧，剩下的事儿交给我。”
周飞说：“太后，保重。”
危婉颔首。
周飞被下人带走。
周鼎被关押在星宫阁最下层的大牢中，这里昏暗逼仄潮湿，连耗子都不愿意在这种地方生存，整个牢房弥散着一股让人作呕的腐烂气息，似乎吸一口就能感染肺部疾病。
想着自己的父亲竟然被关押在这里，周飞的心瞬间就抽痛起来。
前方带路的下人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周飞，脸上写满了厌恶：“周鼎就在最下方，自己去吧。”
看来最下方的环境恶劣到让星宫阁当地人都觉得无法忍受。
周飞却没有任何迟疑，大踏步的走了下去。
大牢的最底层，只有一间牢房。
这间牢房中，也只关押了周鼎一个人。
他背对周飞而坐，披头散发，背影佝偻，双手双脚都被铁链锁住，而铁链的另外一头，则系着几个硕大的铁球。
周飞忽然就不敢上前了。
他站在牢门口，久久未动。
而周鼎也坐在一开始出现的地方，没有半分挪动。
如此静谧的画面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最终还是周飞打破了牢房的沉默。
他喊了一声爹。
周鼎没有任何反应。
周飞如旋风般冲了上去，在父亲身边转了个圈，面对着他下跪，“爹，我是飞儿，我来看你了。”
周鼎缓缓的抬起头，双眼浑浊的他没能认出自己的儿子。
一秒钟的对视之后，周鼎再度低下头，嘴里轻声的念叨着妻子的名字。
他只记得自己的妻子。
其他的什么都忘记。
周飞的眼泪瞬间就决堤了。
“爹，对不起，孩儿来晚了，让你受苦。”周飞哽咽的说道：“我这就带你走，谁拦我我就杀了谁。”
说完，周飞就要去解铁链子。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举动竟然刺激到了周鼎，他一把将周飞推开，嘴里大骂道：“给老子滚。”
周飞泪如雨下，跪在地上凄厉的喊道：“爹，我是飞儿啊，你看看我，我是飞儿啊。”
周鼎抬起手，手指颤抖的指着周飞：“你不是我儿，我没有你这个儿，我儿……我儿……我儿是个傻子。对，他是个傻子，他不能修行的。你不是我儿，你是妖孽，你是妖孽！”
这话把周飞怼得够呛。
以至于差点连哭泣都给忘了。
因为周鼎说的没错，自己确实不能算他的儿子，周鼎真正的儿子，早就死在那场溺水之中了。
但是周飞早已经把周鼎当成了自己真正的父亲。
灵魂虽然来自另外一个世界，但是血脉并未改变。
“爹你说什么呢，我就是你儿子啊。”周飞跪着挪过去：“我知道你现在神志不清，我会治好你的，跟我回长安。”
长安两个字仿佛某种开关，瞬间让周鼎的情绪归于了冷静。
他看着周飞，忽然笑了：“我认得你。”
周飞连忙擦掉脸上的泪痕，凑过去说：“爹，你好好看看，我是飞儿。”
“飞儿，飞儿……”周鼎伸出手，想要去摸周飞的脸，不过伸到一半又把手给收了回去，仿佛在恐惧什么事儿一样。
周飞可不管那么多，抓起周鼎的手直接贴到了脸上：“爹，你摸摸我，我是飞儿，活生生的飞儿，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周鼎喃喃说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周飞大声的说道：“不，家还在！我还在，家就在。爹，你现在神智不清晰，我不跟你多说。跟我走吧。”
周鼎一把将周飞推开，蜷缩到了角落里面：“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里。”
看着自己爹流露出这样的神态，周飞心痛的无以复加，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同时也放弃了劝说周鼎的打算。
去找星宫阁的人，让他们交出钥匙，然后自己带着父亲回长安去。
若是周鼎不肯，那就敲晕了绑走。
想明白这点，周飞遂对父亲说道：“爹，你先等一会，我去拿钥匙。”
周鼎再度垂下头，没有理会周飞的话。
就在周飞正欲往外走的时候，牢房门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你就算拿到钥匙，他也不会跟你走的。”藏在阴影中的人淡淡的说道。
周飞皱眉：“躲躲藏藏的算怎么回事？没脸见人吗？”
此人笑了笑，从阴影中走出来。
又一个女人。
星宫阁貌似有点阴盛阳衰啊。
这个女人长得还挺好看的，不过周飞此刻却并无欣赏美貌的心思，他看着这个女人，说道：“把你刚才的那句话解释清楚。”
“你以为我们在虐待他？”女人看向了周鼎，并未正面回答周飞的问题。
周鼎指了指四周的环境：“住在这样的地方，手脚还被铁链锁住，你总不能跟我讲，这是星宫阁的待客之道吧。”
女人说：“传言果然靠不住。”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诶，你对我礼貌点好不啦。”女子忽然换了一副口吻，“从血缘上说，我可是你小姨。”
周飞：“？”
“我是你娘亲的妹妹。”女子双手叉腰，一扫之前的清冷，变得有些俏皮：“周鼎可是我姐夫。”
“上来就攀亲戚，这是什么路子？”周飞有些茫然。
“什么叫攀亲戚，我本来就是你小姨。”女子哼哼道：“你不认得我也正常，因为之前我们只见过一面，那时候的你还是个奶娃娃呢。”
周飞说：“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你就这么对你姐夫？”
女子说：“没办法啊，他疯了。”
“你才疯了。”周飞怒道。
“别急啊你小子，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女子瞪了周飞一眼：“我们把他从土瓦城救回来之后，他的精神就有点不正常，刚开始他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控制能力就越来越弱，伴随着的就是疯狂。你爹的实力也很强，发起疯来等闲五六个大汉都摁不住。所以他自己提出要带上镣铐，并且搬到了地牢中。”
“当然，一开始只是在地牢的最上层。可是随着他疯病的加剧，地牢上层也困不住他，最后是他自己来到了地牢底层，此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我们也想过很多办法来医治他，但效果都不怎么明显。相反很多来替他看病的大夫都被他所伤。搞到最后整个星宫阁没有那个大夫愿意来替他看病。阁中也不能因为他而无休止的浪费人力物力，所以最终的照管权力还是还给了我们家。”
听完这番话，周飞的情绪渐渐的缓和下来，他转过身看向自己的父亲，“怎么会发疯呢？之前都好好的。”
“中毒了。”女子说道：“是一种慢性毒药，毒药在他体内潜伏了至少十年。”
“中毒？”周飞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闪念：“难道说……”
女子叹了口气：“你果然很聪明，已经猜到了。没错，毒是你母亲，我姐姐下的。”
面对这个戏剧化的结果，周飞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造化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