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偷听
「亲爱的，我爸妈提前回国了。今天我早点下班回来，咱们晚上一起去逛街，顺便去商场买两件好看的衣服，明天头一回见我爸妈，你得穿的帅气一点」，手机里传来一个女生悦耳的声音。 「好的，如果我今天晚上不加班的话。」我有点的无奈的对着电话那头的女生说道。 「喂，郑阳，明天是你第一次见我爸妈，怎么又加班，有什么班比见女朋友爸妈更重要啊？」女人微嗔，声音略带一丝不满的情绪。 「美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那个领导是一个周扒皮，自己从来不加班，却经常要求部门里的员工加班赶项目。」我转头看了看四下无人的办公室，低头捂着话筒小声地说道，「我尽量吧，看看能不能提前开溜。到时候提前给你打电话啊」。 啪哒，啪哒。话还没说完，耳朵里传来了走廊上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是一种节奏很有特色的声音，是一种专属于我的领导常勇的脚步声音。 「不和你多说了，我领导来了」，说着不顾女友的反应，急忙挂掉电话，把手放在鼠标键盘上装模作样地敲击起来。 门推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略微谢顶的肥胖中年男子迈着专属他的步伐走进了办公室。 「小郑啊，王总要的报告你做好了吗？」 「就快了，常经理」，我急忙站起身子，点头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您再等10分钟，我稍微整理一下就好了」。 「嗯，小郑啊，你这个工作态度还是很不错的嘛，别人都出去吃午饭了，你还能坚守在这里工作，我很欣慰啊，小伙子有干劲是好事」，说着常勇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眯眯的说道。 「那个，常经理，我跟你商量点事」，我看今天常勇心情不错，想趁着这个机会向他提一下晚上不加班的事情。 「哦？什么事情？」常勇听我说要商量事情，脸中划过一丝不悦，但转瞬之间又换回和蔼可亲的大叔模样。 「今天晚上，我可能没法加班……」 「哦，小郑啊，你倒是提醒我了，今天晚上王总上次会议上面提到的那个青龙山项目企划案恐怕是一定要赶出来的，你务必帮帮忙，抓点紧」笑容依然和善，却不给我继续讲下去的机会，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作势要打电话的样子，迈着特有步伐，啪哒啪哒的走出了办公室。 「肏！狗日的笑面虎！」我心中暗骂，同时也盘算着该怎么和女友美娜交待。 快到下午5点的时候，我藉着上厕所的机会拨通美娜的电话。 「喂，美娜」 「亲爱的，我在大衆点评上看到一家日料店评分很高，离商场也很近，我们正好吃完了可以一起逛街。」 美娜的声音是那么的开心，充满期待，我真的有点不忍心打击她，犹豫了半天才开口道，「我们那个领导常勇，让我务必把一个项目企划赶出来，今天晚上……」 「郑阳，你到底还想不想和我结婚了？见我爸妈这种大事你都不重视一下，将来你还会好好对我吗？」美娜的声音有些气恼，又带着一丝委屈。 「美娜，不是我不重视你，是这个该死的常勇，他……」 「他就不会叫别人弄吗？你们部门就你一个人会写企划吗？」美娜气呼呼的说道。 「这个项目是我经手的，别人确实也不了解情况。」我无奈的解释道。 「我不管，反正今晚你要是不来陪我逛街，你以后也不用陪我了！」说完美娜就挂掉了电话。 关系到自己的终生大事，看来还是得去还是去求一求常勇这个笑面虎才行，心里想着脚下迈开步伐向常勇的办公室走去。 刚走到常勇的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敲门，却听到房间里面传来一个年轻的女人声音。这是声音很熟悉，也很好听，我才刚刚在上次的公司会议上听过，这是王总的声音？ 王总，王月绮，公司的总经理，大老板的大女儿，大老板因病隐退之后，一直是王月绮在台前掌控全局。 奇怪，王月绮如果有事情要找常勇，应该是作爲下属的常勇去王月绮的办公室，怎么会反过来王月绮到常勇的办公室里面来呢？这其中一定有古怪，于是我不由自主地将耳朵小心翼翼地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对话。 「常勇，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要和江家合作的项目，我在上次会议也同意了。光是这笔合作项目，你就能捞不少钱，不要再得寸进尺！」 「王总，你这说的哪里话，你是我的领导，我哪有胆子在你的面前得寸进尺啊，再说和江家合作共同开发青龙山这个案子，对公司也是有很大的好处嘛。而且，江公子……」，常勇说到这个「江公子」，语气一变，略带轻佻的语气说道，「他可是很欣赏你这个大美人呢」。 听到这里，我心中顿生疑窦，常勇作爲一个下属怎么能用这种轻佻的语气和一个女领导说话呢？ 「大美人」这三个字显然刺激到了王月绮，「常勇，你无耻！吃里扒外，仗着手里的把柄来威胁我们王家，江星城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心甘情愿的做他的走狗！」 「月绮，常叔叔这是在夸你，你何必动怒呢？」常勇并不生气，反而自称「叔叔」，企图用年纪辈份压王月绮一头，略带得色道，「江公子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你是见过的，能够得到他的青睐，即便是你也应该知足了」。 「常勇，我告诉你，和江家合作这个案子已经是我能忍受的极限，想让我陪他吃饭见面，你休想！」说着王月绮踩着高跟鞋怒冲冲地向门口走来。 我听见高跟鞋的声音急速的向自己靠近，赶忙离开紧贴的房门，向后大步后退了一步，装做刚刚才到门口的样子，低头整理的文件缓步向常勇的办公室门口走来。 忽然，只觉一阵香风扑鼻，一个温软的胴体撞到我的胸前，紧接着听到一个女人责怪的声音，「你没长眼睛啊你！」 文件散落一地，我知道碰撞之人是王月绮，也没来及捡文件，赶忙陪笑脸道，「啊，王总，不好意思。我是来给常经理送文件的，真不好意思没留神撞到了你」。 其实我走的很慢，是王月绮怒冲冲地出来，撞到人她的责任更大，那句责怪的话主要是因爲她心情不好，看我只是一个普通员工，又道歉了，也就没有继续发怒，还蹲下身子帮我捡文件。 我看总经理都蹲下身子了，哪敢傻站着，一边说着「我自己捡，您有事您先忙」一边低头捡文件。文件总共也没几张，很快捡好了，王月绮大概看了一眼文件的内容说道，「你是郑阳？和江家合作的青龙山案子是你负责的？」 「是的，王总」，我如实回道，不自觉的眼睛多在王月绮的身上瞄了几眼。 王月绮确实是一个大美人，白净的鹅蛋脸上涂抹着迷人的口红，耳朵上挂着一对镶钻黑珍珠耳坠，一条黑长发亮的马尾配上一身酒红色的白色细条纹西服，显得格外的干练。西裤采用小脚收口设计，故意露出一截光洁的脚踝，本就有172的王月绮此时脚踩着一双白色尖头细根高跟鞋，妥妥的职场丽人打扮。 「你下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还在暗赞王月绮美貌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王月绮的一句轻声低语，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王月绮已经把文件塞回到我手上，迈步离开了。 「哎哟，小郑，你来啦」，门外发生的动静当然早已惊动了常勇，走到门口看着我的常勇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向王月绮消失的方向飘去。 「常经理，我想向你汇报点事情」。 「来，进屋说。别在走廊上面站着」，常勇把我招呼进屋，随手关上办公室的门。 「小郑啊，有事情坐下说。」，常勇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用手示意了一下办公桌对面的旋转皮椅。 皮椅被人坐凹下去了一块区域，显然是刚刚坐在这里的人留下的。等等，刚刚坐在这里的人不就是王月绮？ 想到能和王月绮坐同一把椅子，脑中不自觉的闪过王月绮俏美的脸蛋，修长的身材以及身上的醉人的香气，一颗扑通扑通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这么圆润的一大片区域，没想到王月绮这么修长的身材会有这么一个大屁股，脑中意淫着王月绮刚刚坐在这里的场景，心满意足的坐在了皮椅上。 「小郑，刚刚在门口碰见王总了吧？」，常勇首先发问道。 「啊，是的」。 「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吗？」，常勇继续笑呵呵的追问道。 「没有」，我下意识地并没有和常勇提到王月绮让我下班去她办公室的事情。 「小郑啊，从我招你进公司到现在也快一年了吧」，常勇突然提起这个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嗯，是的。当时我刚刚踏入社会找工作，是你在招聘会上招我进的公司」，我一边说着，一边在想难道常勇是暗示我是他招进公司的，要感谢他的知遇之恩？ 「嗯，当时在招聘会上我就看出你是一个有能力的小伙子，有干劲，有冲劲，所以进了公司之后我也一直大力培养你，交待了很多的工作给你做，就是希望你能够快点成长起来，你没有怨恨我吧？」 「没有，没有。常经理你对我的提携，我一直记在心里」，心中暗骂这老小子总拿这种冠冕堂皇的屁话来糊弄我，搞得我不好说什么。 「嗯，你放心，你是我招进来，公司里面也都知道你是我的人，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定会罩着你的」。 「我一定加倍努力工作，不辜负你对我的希望」，常勇这个话彷佛意有所指，我嘴里虽然应承着，心里却一万头草泥马跑过，什么我就是你的人？你他娘的什么时候罩过我，拿黑锅罩我还差不多。 「嗯，你能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欣慰」，常勇笑眯眯地说道，突然话头一转，「你最近经常加班这么忙，女朋友没有埋怨过你吧」。 「这个，常经理，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事情，我女朋友的父母回国了，我们约好了明天一起见面吃饭的。」 「见家长了呀，这是好事啊」。 「所以，就是想向你请示一下，我今晚能不能不加班，女朋友要和我过街买新衣服」，我很好奇自己能过顺利地说完这句话而没有被常勇打断。 「应该的，见女方父母总得穿的精神一点」。 「所以……，您是同意了？」我不敢相信的试探问道。 「同意，当然同意啊，这种大事怎么能耽误你呢？」 「那王总要的企划案？」 「放心，我去搞定」。 回到办公座位坐下时，我还是不敢相信常勇这个笑面虎竟然会突然转性同意我不加班的请求。这里头一定有事。同时另外一件事情也让我心中隐隐不安。王月绮和我并没有见过几次面，她和我也不熟，怎么会突然让我去她的办公室见她？ 我和她中间跨着级呢，有什么工作也不需要她直接向我安排啊。 咚咚咚。 我轻轻地敲了敲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请进」，王月绮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王总，您有事找我？」，我推开门走进王月绮的办公室，在办公桌前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坐吧」，王月绮随手打开一个文件夹翻了翻说道，「你是常勇招进公司的？」 「是的，在公司的招聘会上，常经理面试的我」。 「看你的资料，你大学读的是江海体育学院，你学的什么专业啊？」 「民族传统体育专业」。 「呃？」 「就是散打」，我看到王月绮一愣，知道她肯定没明白于是补充道。 「这么说，你很能打咯？」，王月绮把文件夹往桌上一丢，身体前倾，双手拖住下巴，用一双迷人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 「凑合吧。反正空手对付两三个人不成问题」。 男人都喜欢在美女面前炫耀自己，更何况王月绮还是个大美女。虽然虚荣心膨胀，可我还是选择低调的往少了说，学生时代是我的高光时刻，从小爱打架的个性虽然没少让我被去世的酒鬼老爸暴打责骂，可是也爲我赢来了「不败恶犬」的称号。说到别的我或许不行，说到打架我从来没怂过。 「等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王月绮听到我的话，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我在江海日报上看到过你的照片，你是不是曾经见义勇爲在一个巷子里面救过一对被霸凌的兄妹？」 「啊，这个都是小事，那次刚好经过一个学校周围的小巷子里面，听到有人在呼救，就顺手救了他们。」 「可不是小事，那个带头霸凌的人是江海市的黑帮头子青木堂柳青木的儿子吧」，王月绮很认真地看着我，「你没有害怕青木堂的人报复你吗？」 「怎么说呢？首先，当时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柳青木的儿子。再者说，看到别人被欺负，上去搭救一下，我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会有什么后果，男子汉大丈夫，事到临头畏首畏尾的还算什么学武之人。」 「青木堂的人后来没有找人报复过你吗？」 「这倒没有，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我救的那个苏家的兄妹的母亲居然是一名警察，而且警衔不低，我估计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看来你是一个很有正义感而且不畏黑恶势力的人」。 「王总过誉了，我也就是一个平凡的人。见义勇爲什么的不过是看不惯别人欺负弱小的本能反应罢了」。 「那你觉得常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王月绮突然话题一转，让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常经理这个人还不错，人也挺和气的」，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下意识的说些套话，不得罪人的话。 「你真是这么想的？」 我脑中飞快的运转，联想到之前在常勇门口听到的话，王月绮似乎有什么把柄落在常勇的手上，王月绮被常勇威胁，这么说来王月绮肯定对常勇非常厌恶或者说痛恨。 「呃……」，怎么办呢？常勇是我的直属领导而王月绮是领导的领导，「西瓜偎大边」的道理我当然是懂的，可问题是我领导的领导似乎因爲把柄受制于人，她自己都被常勇威胁，我如果直接一通乱骂把常勇说的一无是处，递投名状给王月绮，眼下似乎也并不是时候啊。这些领导之间的争斗，我一个小小的办事员实在没必要掺和进去，还是装疯卖傻比较稳妥。 「好吧」，王月绮有点失望地说道，「正好下班了，也不耽误你的休息时间了，你先回去吧」。 闻听此言，我如蒙大赦，向王月绮点头示意，离开了座位向门口走去。 「郑阳！」 我走到门口时，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王月绮的声音，于是回过头去望着王月绮。 「以后做事要小心点」，王月绮手里拿着一个u盘一样的东西，「这个是常勇办公室前走廊的监控视频，下次不要在监控能拍的到的地方趴门偷听了」。 王月绮看着我惊慌不安的表情面色平淡地说道，「保安部的视频我已经删了，这份存档留在我这里也没用，你自己拿回去好好保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