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秀才
从县衙出来，夏侯剑客的剑上，几个野兽头颅不翼而飞。
瞥了眼衙门口两边战战兢兢的岗哨，夏侯剑客哼了一声。
都是些软蛋，几颗妖怪头颅就吓得快尿裤子了。
在外头等了片刻的楚离开口询问。
“怎么样了？”
“你是没看到，我把那几个妖怪脑袋扔进去的时候，那些个捕快缩到角落，有两个还尿了裤子，知县和县丞钻到了桌子底下，看都不敢看我一眼……”
楚离有些无奈，“我是说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你早说啊。”
夏侯剑客给了楚离一个‘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表情，“有个老捕快说，前两天他确实看到一个负剑女子看官榜，就是没揭。”
“确定是燕池霞？”
“嗯，应该没错。”
楚离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书生，咱们去哪儿？”
“抢妖怪！”
………………
傍晚。
晚霞映透天际，染了大半苍穹。
随着天色渐暗，城中街上铺子陆续关门，一些人家也早早点上了灯火。
学塾门口，郭秀才与自己的一众学生挥手作别。
在一群孩童中，有个模样乖巧，粉雕玉琢的女童怔怔望着他，眼神似乎有些怜悯悲伤忧愁……
一晃眼。
女童与周围的小伙伴欢声笑语，显然并未看他。
郭秀才摇头笑了笑。
最近虽然睡的安稳，却时常有些恍惚，想来是看书看昏头了。
他拿上食盒与书籍，转身，笑容便挂在了脸上。
回家去啦。
娘子肯定等急了。
………………
一群十岁左右的孩童像是互相有说不完的话。
“小知，你刚才看先生做什么？”
眼睛明亮有神的男孩凑到女童旁边，不经意问道。
只不过他的双手拨弄衣角，并没有像他的表情那样平静。
“你怎么知道我看先生的？”
女童嗓音稚嫩，语气却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样。
“因为我一直在看你啊。”
理所当然的口气。
大概也是最真挚的话了。
女童转过头，与男孩对视。
她想：
这双眼睛真好看，像两颗珠子。
嗯，娘亲盒子里的珠子。
为了这双珠子似的眼睛，女孩愿意多说两句。
“因为我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先生明明死了，怎么又活了呢？”
男孩一脸茫然，“小知，你说什么，我不懂？”
女童笑容天真又灿烂，“不懂才好。”
………………
“娘子，我回来了啦！”
每次回家，郭秀才都有些迫不及待。
就怕自己温柔贤惠、贤良淑德的娘子等的急了，哪怕从不怨他，他也惭愧不已。
可若不用心教导那些孩子，哪来银子养家糊口啊。
一想到这些事，郭秀才就觉得对不住自家娘子，唯有越发用功，早日考取功名，让娘子早些享福才是。
只是……
胸口怎么有些闷呢？
好就都没这种感觉了。
嗯？不对！
我以前有过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走到门口，郭秀才恍惚片刻。
他似乎又看到了今日遇上的那个剑客。
剑客身材高大，双眼冷冽，像藏着两口剑，随时可以将别人刺个通透。
肩上长剑亮的渗人，没了野兽头颅，但只是看了眼就让他打了个激灵，就像三伏天去河里滚了一遭。
郭秀才倏的一惊。
不是错觉！
他看着自家屋子里的不速之客，喉咙哽住，惊的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过紧接着，郭秀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娘子！娘子！”
脱口而出的急切呼喊，有担忧，有关切，还有慌乱。
但小宅空荡荡的，没有回应……
顷刻，一股名为愤怒的情绪充斥心头。
郭秀才死死盯着剑客。
“我娘子呢？你把我娘子藏到哪去了！？”
他抄起墙角的棍子就要找剑客拼命。
剑客突然开口。
“没想到你这个不长眼的家伙还是个痴情种子。”
听语气，竟然带着三分怜悯。
剑客双手抱胸，直接撞开郭秀才，“你娘子不在家，我们也不想找你的麻烦。”
郭秀才赶紧进屋。
见到干净的桌面，空空如也的灶台，他松了口气。
娘子虽然可能回的晚了些，但只要没事就好。
可忽的。
郭秀才呆滞住了。
那个剑客刚才说的…我们？
可是，这附近…哪还有人？
郭秀才猛的转头。
门口空空如也。
没人！
寒意骤然窜到天灵，郭秀才心肝一颤，随即天旋地转，两眼一抹黑，直挺挺往地上倒去。
小宅外，夏侯剑客看了眼屋子里的晕倒的郭秀才。
“书生，咱们就这样等着？”
墙角有个石墩，楚离就坐在上面，撑着下巴，百无聊赖。
“这就叫守株待兔了。”
“咱们在城里找了一圈才找到妖怪窝，我就怕燕池霞可能已经出手，直接了结了那妖怪。”
楚离翻了个白眼。
“你听见城里头有动静了？还是说你觉得燕池霞比你厉害十倍百倍，可以无声无息搞定一只食人心肝的大妖怪？”
夏侯剑客不说话了。
不论是动嘴皮子还是动脑子，他都比不上身边的这个书生。
实际上城中上万户人家，如果不是楚离闻着点妖气，顺藤摸瓜，仅仅一天的时间，还真不一定找得到此处。
只是宅子里的书生也真是命大，不仅和妖怪同处一室，竟然还做了妖怪的相公。
“妖怪回来了。”
楚离冷不丁说了一句。
隔着老远，妖怪的刺鼻气息已经传来。
夏侯剑客心领神会，与楚离两人离开。
街道尽头的房檐。
人影轻巧落地，无声无息。
只是人影落地后，像是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人影一路疾行，到了小宅外，刚跨进门，呼声惊起。
“相公！”
……………………
郭秀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
他张了张嘴，嗓子干涩。
“娘子……”
厨房里顿时寂静。
“相公，今日路上有事耽误了一会儿，所以回的晚了，让相公等急了，实在该死。相公好好休息，饭菜马上就好。”
听到熟悉的嗓音，郭秀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撑起身子，靠在床头。
忽的。
一丝血腥味飘到房中。
郭秀才疑惑。
娘子做的什么菜，血腥味这般重？
莫名的，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剑客。
对方为什么找上自己？
娘子招惹到谁了？
郭秀才想了想，起身下床，扶墙走向厨房。
这时候，厨房里没了动静。
这段时日，诸多反常之事涌上心头。
疑惑间，郭秀才迎面与一人撞上。
“啊！”
他猛的后仰，却被对方拉住了手臂。
“相公，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待郭秀才看清对方的面容，长吁一口气，“娘子，你走路没声儿，吓到我了。”
面容清秀的女子将手中的饭菜放到桌上，将郭秀才搀扶到凳子上。
“是相公你想的出神，没注意到我罢了。”
女子做到郭秀才身旁。
“相公，何事让你费神啊？”
看着自己娘子双手捧着脸颊，温柔的看着自己，郭秀才话到嘴边，又突然咽了下去。
他干巴巴说了一句。
“娘子，吃饭。”
女子摇了摇头，“相公，我已经吃过了。倒是相公你等了这么久，肯定饿极了，快些吃饭吧。”
郭秀才咽了咽唾沫，觉得自己腹中空虚异常，十分饥饿。
他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嗯，娘子做的饭菜，永远这么可口。
“哟，可真是好胃口！”
恰逢此时，不合时宜的嗓音自门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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