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同死
世上有能力御剑的，夏侯剑客见过不少。
当然，他更是亲自与对方比试过，至多与他斗个半斤八两。
那还是仗着飞剑远攻，一但被他近身，也不是他的对手。
在他看来，那些人虽似有剑仙之能，却不是真正的剑客。
唯独一人。
除了能御剑百丈之外，剑术也高的出奇。
而她的剑，出鞘之后，正是如一线金光！
所以当金光掠来，夏侯剑客死死盯着远处的那道人影。
他此生的“宿敌”！
“燕池霞！”
听见他的声音，那人明显愣了愣。
“夏侯兄？”
楚离也到了远处的人影。
自他拥有魇祷以来，还没有人能够逃脱魇境，更别说是直接以外力撕裂魇境。
就算是夏侯剑客，也只能依靠剑气细微感知魇境之外的地界，区分幻境与现实。
“我该说，不愧是燕池霞么？”
出乎楚离意料，燕池霞并非长相粗犷、浓眉大眼阔鼻梁，没有男女界限的女子。
相反，除了一张脸冷峻异常外，其实还是个相貌不凡，身材高挑的劲装女子。
乍一眼看去，很是英姿飒爽。
这让楚离不禁感叹：
世界可真他娘的奇妙。
至于身前的女子…或者说是女妖，已经被一把金色长剑穿透，牢牢钉在了地上。
楚离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有些眼馋。
这可是轩辕剑！
说起来他要是学了剑经，不就正巧差一柄称手的兵器么。
忽的。
“燕池霞，你来的正好，这次我要夺回天下第一！”
夏侯剑客神情激动，浑身战意高涨，剑气更是嘶嘶作响。
他一跃而起，直接提剑就上。
管他什么妖怪，他想的，从来都是天下第一！
听见夏侯剑客开口，楚离就心知不妙。
这些日子，其实夏侯剑客收敛许多，与他一起杀妖，也逐渐克制了自己的暴戾情绪，就连剑法也似乎另有收获，大有长进。
现在看来，终究是摆脱不了天下第一的执念。
不过出于这些日子的交情，他还是开口唤了一声。
“夏侯！”
夏侯剑客已经跃到了房顶，正准备出剑，听见楚离的声音，心头一跳，顿时停手。
有一次与楚离斩妖时，楚离问过他一句话。
“夏侯，天下第一真对你有那么重要？”
他的回答是，“那当然！”
他刻苦练剑这么些年，如疯如魔，可不就是为了天下第一么。
之后楚离又问了一句。
“你苦心练剑，究竟是为了天下第一，还是为了更高明、更精妙的剑法？若是有朝一日，得了天下第一又该如何？”
他迟疑了许久。
对啊，当年第一次触剑，他为的什么？
是练就好剑法，扬名立万，还是出于对剑道的喜爱？
时间太久，久到夏侯剑客自己都有些忘了。
他看向燕池霞。
对方从不求什么天下第一的名号，以前是嫉恶如仇，惩奸除恶，如今是四处降妖，斩杀鬼怪。
从这一点上，他是拍马也追不上燕池霞的。
夏侯剑客陷入沉思。
不远处的燕池霞看向楚离的目光中，多了丝好奇。
夏侯剑客对天下第一的狂热远非一般剑客能比，每次没有输得彻底，也绝不罢休。
没想到的是。
夏侯剑客被个书生给叫停了手。
楚离见夏侯剑客没动手，也是松了口气。
要是输了还好，大不了再练些剑，重头来过。
如果心气被打没了，从此弃剑归隐，他上哪去找这么个武艺高强的保镖？
楚离走到被剑钉在地面的女子…女妖身旁。
“你还有什么遗言没？”
女妖没有回答。
她艰难转身，看着屋子里的郭秀才。
刚巧，郭秀才也僵硬转头，与她四目相对。
“相公，妾身对不起你……”
郭秀才浑身一怔，浑浊死寂的双眼恢复些许神采。
“娘…娘子……”
郭秀才连滚带爬，踉跄跪倒在女子身旁。
他想帮女妖拔出剑。
可当他双手触碰剑柄，青烟阵阵，皮肉嗤响，焦黑一片。
女妖推开郭秀才，看向楚离。
“公子，求你放过我相公，一切都与他无关。”
她哀求出声，口鼻淌出热血，眼中泪水滚滚，端的是凄婉可怜。
郭秀才爬到楚离脚边，抱住他的腿，也恳求道。
“公子，我娘子她不是妖怪，不是妖怪！你别杀她，要杀你就杀我好了！”
“……”
两人争相上前，齐声恳求，都只求楚离放过对方，眼中真情也不似作假。
楚离抬头看了一眼。
夏侯剑客示意让他做主。
燕池霞则干脆看起戏来。
楚离抬手。
夏侯剑客的佩剑扔给了他。
随后是干脆利落一剑，剑刃贯穿郭秀才胸口。
而本已经死去多时的郭秀才并未立刻魂归幽冥，临死前，他依旧艰难出声。
“求你……放过我……娘子……”
女妖表情凝固在脸上。
既惊愕又悲伤。
楚离神情淡漠，开口道：“无论是什么原因，食人心肝者，死不足惜。已知晓真相，依旧为屠人性命的妖怪求情，妄为人也。”
“至于你这只女妖怪，不管是因为情爱也好，报恩也罢，我不想知道，也懒得知道。既然四处杀人，视人如草芥，那我也就当你是牲畜了，对吧？”
不等女妖回答，楚离直接挥剑。
一颗头颅坠落。
落地之后，女妖的头颅变成了个黄毛狐狸脑袋。
将长剑扔给夏侯剑客，楚离看了眼屋子里的那碗心肝。
“可怜不知多少无辜之人，因为你们这对‘有情人’的所谓情爱而丧命。”
燕池霞坐在墙头，伸手一招，轩辕剑没入她背上的剑匣。
她望着楚离。
“喂，你这人有点意思，你是夏侯兄的朋友？”
楚离抱拳，“一介书生，宁采臣。”
“昆仑术士，燕池霞。”
燕池霞笑着道：“宁兄，就凭你刚才这番话，就比夏侯兄可有意思多了。”
“大概是夏侯成天想着的是练剑比剑，所以比较无趣。”
夏侯剑客恶狠狠瞪着两人。
“喂，我还在这儿呢！”
楚离与燕池霞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三人一同离开。
离去前，夏侯剑客回头看了一眼。
书生竟然没有收走那个狐狸妖的魂魄。
这可是这段日子里的头一遭。
………………
三人离开之后。
“燕姑娘，听闻你最近时日都在四处搜寻斩杀妖怪？”
“原本我辞官之后，是想杀尽那些奸恶之徒，可到之后，却发现世上奸恶之徒与日俱增，凭我一己之力，实在杀不过来。我游历数州，见许多贫瘠之地妖魔丛生，这才开始着力斩杀那些妖魔鬼怪，也算是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
“我想请燕姑娘帮个忙。”
“宁兄有话直说，不必客气。”
“金华郡内有个很厉害的妖怪，乃是千年树妖所化，我有意寻找帮手，前去剿灭，不知燕兄以为如何？”
出乎意料，燕池霞没有立即回答。
楚离看向燕池霞。
“燕兄？”
燕池霞正失神，眼中有些恍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