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力殆，歿妖
当楚离准备遁逃，脱离险境，真正的尸妖终于抓住了这个机会。
之前的一剑之仇，它现在可还记着呢！
驾驭水汽，以阴寒之力凝结为冰锥长矛，势必要将眼前的人类刺个对穿！
生死关头。
楚离以斩妖后撩格剑，抵住冰锥的同时，借力前扑，堪堪躲过。
冰寒阴冷的冰矛贴着楚离脊背擦过。
撕开了衣物，划破了皮肉。
不过还好。
至少保住了屁股。
楚离打了个哆嗦，也顾不得后背衣裳撕裂，“春光”外泄。
转身伏腰，剑刃没入地面。
可似乎又刺了个空。
前方，地面凸起一团泥土，飞速朝远处的老道移动。
楚离暗道不妙，脚下发力，蹬将出去。
身后。
无头血尸与剩下的血鼠紧随其后。
楚离回身望去。
他身形一顿，横剑一搅，剑光在方寸间绽放刺眼的青芒。
剑经——崩剑三式，
凤回巢！
剑光撕裂血肉，斩断筋骨，身后第一具血尸直接被拦腰斩断。
第二具无头血尸右臂和大半胸脯都被削了下来，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三只血鼠蹦上楚离后跟。
楚离头也不回。
剑气拂过，血肉消弭。
可是地面下的尸妖已然逼至老道身前。
“老道长！”
楚离的呼喊声并未让昏迷的老道有所动作，尸妖破土而出，终于露出了真容。
不是身披鳞甲，颈有鬃毛的尸犼模样。而是个双头四臂，一面男，一面女，身躯干枯，皮肉紧贴似皮褶的怪物。
像是两具干枯的尸体背靠着背，融为了一体。
重要的是。
这怪物显然没有人类的羞耻之心。
楚离还能瞧见一根“枯树枝”在尸妖胯下晃荡，至于两坨干瘪暗黄的肉包子，不提也罢。
尸妖张开嘴，獠牙密布，漆黑的像要滴出墨汁。
四尺大小的身躯覆盖在老道身上，像是沉积多年的半截棉被搭在老道胸口。
尸妖直接低头俯身，锉刀似的獠牙咬向老道咽喉。
“嘎吱！”
却不是咬碎咽喉的声音。
只见尸妖身躯颤抖，四臂胡乱会扒拉，看架势想要拼命逃离老道。
紧接着是痛苦的嘶吼。
不等尸妖逃脱，楚离本该熟悉无比，却又有些陌生，金光流溢的金麟玉骨扇死死钉入了它的头颅。
折扇如同短匕。
自女面眉心刺入，从男面额头透出。
苍老而低沉的嗓音急促响起。
“天敕震灵，罡神巽风，雷电溟蒙，北海归崇，神霄玄电，映照苍穹！”
咒语吭长。
随着每一个音节落下，虚空中某种莫名的伟力滋生壮大。
楚离瞪大了眼睛。
他伸手，张了张嘴。
骤然。
“呲！轰！”
雷光冲天而起。
如接连天地的绚烂光柱，淹没了老道，也淹没了尸妖。
身后剩下的血尸和血鼠静止不动，眨眼融化，成了一滩血水。
血水中，干枯的骨骼咔嚓作响，只是一息时间就崩解成了碎末。
再望向前方。
雷光现得快，去的也快。
尸妖只剩下一副焦黑的骨架，上头依稀可以看见许多交融的骨骼和头颅。
走近之后，楚离这才看清。
尸妖的骨骼由无数干枯的幼童头颅组成。
也难怪尸妖这么厉害。
幼童因外力夭折，又死在一处，怨气杂糅，融合成了这种怪物。
只是江坪郡为何死了这么多幼童，恐怕也只有这儿的人才知晓了。
旁边，老道身上的道袍焦黑，风一吹就成了粉末消散。
好在内衬还算完好，没落个衣不蔽体的下场。
只是胡须和头发少了大半，面色苍白，嘴唇开裂，眼眶也凹陷了几分，俨然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
楚离上前搀扶住摇摇晃晃的老道。
“老道长？”
老道将手中的玉骨扇递还给楚离。
“多亏了宁哥儿你的宝物，让老道我保住一命。”
楚离欲言又止。
刚才手一触摸到老道，他就发现对方轻飘飘的好似没有骨头，虚弱得比普通人还不如。
老道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只是一点道行而已，能捡回一条命就万幸了。”
最后的一道雷咒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没了法力修为保全自己，原本他该和尸妖同归于尽。
好在有玉骨扇护佑周全，这才使得他没有在天雷下化作焦灰，只是也因此彻底坏了根基，能不能重新补全修为，估计得看天意了。
看着尸妖的骸骨，老道叹了口气。
“世道不太平，人祸啊……”
楚离转身。
远处天际一线光亮。
晨曦终现。
蒙蒙黑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随之退去。
楚离轻声道。
“天亮了。”
老道微微一愣。
“是啊，天亮了。”
二人休息良久，随后起身返回江坪郡。
“宁哥儿，老道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道长请说。”
“我那弟子喜好剑术，可是我这个当师傅的只会这点雷法符咒，妖魔丛生，法力终有枯竭，剑术至少可保全性命，不知可否请你指点一二……”
沉默片晌，两人爽朗笑声同时响起。
片刻。
“好。”
………………
江坪郡中。
越来越多人知晓昨夜城中出现了妖怪。
小道士周围也距离了更多的人。
人一多。
一些质疑声和某些不太好听的话开始在人群中扩散。
有人面露不屑，对小道士指指点点。
如果不是身上的这身道袍，小道士怕已经抄家伙，前去把那些人的嘴巴给扯烂了。
就在小道士快按捺不住，准备撸起袖子开干时，人群中不知谁吼了一句。
“来了来了，回来了！”
小道士推开人群，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他奔至老道和楚离身前。
“师傅，你…你没事吧？”
“你师傅我能有什么事？你是不知道，老道我那雷咒一出，妖怪当即毙命。”
老道指了指楚离手中的尸妖骸骨。
“瞧见没？你师傅我杀的。”
说完之后，他对楚离使了个眼色。
“老道长雷法精妙，天地之威，鬼神退避，实在让我等心神往之。”
老道满意的捋了捋胡须。
可惜他只剩半截胡须，捋了两下，感觉不太对劲，悄然收起了手。
这时，一群人围拢上前，指着楚离手中的焦黑骸骨，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你们怎么证明这就是河里的妖怪？”
“说不定是你们除妖不成，不知从哪儿挖出的骨头，烧焦了之后来糊弄我们！”
楚离看向说话的那人。
颧骨凸出，脸颊消瘦，有些阴翳的中年人。
他提着尸妖骸骨，走到对方跟前。
然后。
楚离伸出手。
“拿着。”
中年人身子一颤。
“拿着！”
中年人颤巍巍接过骸骨。
楚离这才说道：“这尸妖道行高，怨气重，就算只剩下骨骸，一般人接触，也会煞气入体，轻则大病一场，重则一命呜呼。”
楚离咧嘴笑了笑。
“你不是想问这是不是真的么？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中年人抖如筛糠，想立刻扔掉手中骨骸，
楚离低声道。
“敢扔了它，我现在就宰了你！”
中年人双股一颤，胯下开始浸出些许水渍，
楚离环视一眼。
“还有谁想来试一试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