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最后安漾也还是没能就这样不管他。
原燃醉这么厉害, 现在家里没人,也只能让她在这里照顾,安漾哄他去洗澡换衣服,给他吹干头发后, 又哄他去睡觉。
好在之后原燃没再这么乱来,乖乖的,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见他终于回了卧室, 脸上红意褪去了不少, 短袖领口有些乱, 下摆微微卷起, 露出了一截清晰的腰线,年轻男生劲瘦有力的肌理线条,很是明显。
安漾红着脸,给他拉好被子。
少年闭着眼睛, 素日苍白的皮肤,些微的红还没褪去,刚吹干的黑发干净柔软, 搭在白皙的额上,睡颜很安静。
终于, 恢复了正常。
安漾终于松了口气, 准备悄悄退出去房间, 到明天, 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手忽然被拉住了, 原燃醉得迷迷糊糊, 见她要离开,却还是条件反射一样,直接伸手拉住。
安漾挣扎了一下,“不行。”
原燃之前睡觉时就经常喜欢让她陪着,可是,现在他醉成这个样子,和平时的原燃根本不像是一个人。
想起刚才的他,有了前车之鉴,安漾怕他再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情来。
现在,她已经起了十二分的警惕性,要离他远一点。
少年没听见一样,蹭了过来,还闭着眼睛,长睫垂落,显得各位乖而安分,似在等着她的爱抚。
安漾脸一阵烧,低声喃喃道,“装睡也不行。”
安漾想起之前,他在她脸上亲咬的那一下,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烧,不止是因为被那颗虎牙咬到的疼,说不上什么感受。
她也很害羞,毕竟,以前,她从来没和别的男生那么亲近过。
他那会儿醉得那么厉害,原燃平时也是个对这些没什么概念的人,说不定,他把她当成了某种水果蛋糕之类的东西,直接咬了。
他可能根本没想过这些东西,而且,似乎也从来表示出过,比如,什么,要给人,表,表白之类的。
安漾抿了抿唇,羞红了脸。
她真的很难想象出原燃和一个人表白的模样。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她也不想逼他,如果他对她根本不是那种感情,只是因为醉酒孟浪了的话,那他们之后得多尴尬啊。
安漾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那样。
这件事情,也只能当做没发生过,这样蒙混过去了。
以后,和他相处,她是不是需要注意一点界限?
安漾闷闷的想,轻轻拽开自己的手,重新给他拉了一下被子,关上窗户,退了出去。
天光大亮。
醉酒后,原燃一直睡到现在,起来时,头还残余着疼。
少年从床上直起身子,眼神还有些涣散。
他记忆里很好,虽然像是笼着一层云雾一般,但是,坐了一会儿,慢慢清明过来,大概发生过什么,他还是记得清楚的。
借着酒意,他不再克制,由着本性,亲了她。
然后,安漾不高兴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醉了,她也没有放心把他抛在这里。
他很想亲她,特别想,但是,他更怕安漾生气,不高兴,然后疏远他。
如果她真的不愿意的话,原燃觉得他可以把自己这些渴望都强行压下,维持俩人之前的相处状态。
只要她还愿意让自己接近。
出门后,安漾已经不在家里了,他到一条短信,“早餐在客厅,我回学校了。”
果然,走了。
原本可以和她在一起的两天,就这样没了。
是他强行亲她的代价吧。
—
陈默在外打球回来,一身大汗,刚从浴室出来,光着身子,“西皆,你看见我裤衩了?”
“啧。”卫西皆回头,找了半晌,从高格搁在一旁的臭烘烘的球鞋下摸出了一条深蓝色裤衩,拿俩手指头夹起扔过去,很嫌弃,“这你的?”
“草。”陈默接过,咆哮,“他在老子裤衩上垫球鞋???”
卫西皆,“……”您能不能先穿上裤子好好说话。
虽然都是男的,见他就这么裸着,在他面前遛鸟,有点惨不忍睹。
门忽然打开了。
原燃面无表情的进门。
陈默双手捂住关键位置,一见是原燃,松了半口气,立马又提了起来,他慌忙套上裤衩,又抓起一旁上衣穿上,“燃哥,吓死我了。”
他们几个平时在宿舍里都很随便,陈默和高格都喜欢裸睡,卫西皆比他们讲究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袜子短裤满天飞,外卖盒四处扔的主。
只有原燃不会这样,首先平时不怎么光着,也完全不会裸睡。
他东西少,但是不会乱扔,整个宿舍最干净的一块地方就是原燃那块地,当然,再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都不敢往原燃那乱扔东西。
原燃有点洁癖,天热每天都会洗澡,衣服鞋子袜子全都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异味。
男生都会看的那些啥“学习资料”,陈默觉得他硬盘里算少的,也好几个g,但是,共住这么久了,陈默就从来没见原燃看过那些。
陈默真的怀疑他是性冷淡。
不过,在原燃面前,陈默从不敢放肆,更跟别说去直接问他这种事情了,宿舍里除了卫西皆偶尔会和他开几句玩笑之外,别的两人在他面前都很敛,自觉做人。
除非是皮痒了,他们三个加一起,可能都打不过一个原燃。
看他也不像是个有脾气了,还会耐着性子和你讲道理的人,卫西皆早警告过他们,叫他们不要去惹原燃,不然到时候后果自负。
但是今天,原燃没有直接看书或是用电脑,而是沉默着坐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西皆和陈默都屏息凝神,不敢打搅他。
原燃忽然问,“女生被亲,生气了,你知道为什么。”
卫西皆正在喝水,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他再三确定原燃是在和他说话,面无表情的,问了这个问题。
还能有谁,难道他去亲了安妹妹?还把人亲得生气了,所以现在,是在找他学习经验吗?
原燃神情不似开玩笑。
卫西皆没想到,他对这种事情居然这么手生。
连怎么亲人都不会嘛。
卫西皆忽然有些可怜起安妹妹了,以后,摊上一个技术这么差的男人,接吻还好说一点,等以后上床了,估计更惨。
他掩饰了一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咳,是不是那个人没轻没重,亲太重了?把妹子弄疼了。”
陈默听得稀里糊涂,发表自己意见,“可是,要真喜欢的话,重也不会生气啊,亲完后赔个礼,带她买买买,去吃个冰激凌什么的,女生,都口是心非,让她觉得你爱惜她就好了。”
只有被不喜欢的人亲了,才会真生气吧。
“谁亲了谁啊?谁生气了啊,”他还在问,卫西皆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边去,没你事儿。”
原燃没再说话,视线回。
如果真喜欢你。
他听到这句话。
他不讨人喜欢,从小如此,身边所有人把他当成怪物。
原燃从没在意过他们怎么想,但是,现在,他在意安漾的看法,
她比那些人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尤其是,当安漾知道他的真面目后。
少年眼神乌沉沉的,抬手打开了电脑,半晌,没有动作,薄唇紧紧抿起,有些绝望的看向屏幕里,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
—
十月底,新生篮球赛,按照院系分的,第一轮,心理系正好对上计算机系。
安漾在的心理学院人不多,因此,上下几届,就格外团结一点,师兄师姐对他们都很照顾,
计算机学院是大院,本来人数多,男生尤其多,基数大了,就不乏一些长期运动的,或者,是最后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因此,这两学院撞在一起,基本上,没人觉得心理这边能赢,
“我支持你们啊。”徐秋宁说。
安漾有些感动,还没说话呢,徐秋宁补充,“因为我们第一把要是晋级了,你们这次赢了的,下一场和我们打,我们篮球队的人统一讨论过了,都觉得肯定打不过计算机。
徐秋宁插腰大笑,“但是你们,我们还是有信心赢的!”
安漾,“……”白感动一场。
看到计算机系的名单时,安漾傻眼了。
原燃性格孤僻,很少参加集体活动,她记得当年高中时,班里篮球队一直想让他上场,最后原燃依旧没同意,只是勉强挂了个替补身份,基本没怎么上过场,她怎么知道,上大学了,他忽然就有这种热情了。
她能怎么办。
她已经答应过加入啦啦队了,已经和大家都说好了,衣服牌子都是系里给定做的,和师兄师姐们一起过来给自己同学加油。
难道现在,要她忽然倒戈,偷偷去给原燃加油么。
她左右为难,想着,是不是要去退了啦啦队,或者提前去问一问原燃,问他介不介意她去给自己班同学加油。
她觉得原燃应该也可以理解她的吧。
毕竟,他们肯定也不会缺加油的人。
篮球赛还有半个月。
原燃和卫西皆几人从球场回来,路上接到一个电话,是岳闲庭,“小燃,你下周,请假回来一趟吧。”
听到“回家”二字,少年声线一下变得冰冷,“你布置的事情,我都做完了。”
岳闲庭叹了口气,“老爷子身体不适,已经住院一个星期了。”
……
原戎小时候带过他好几年,那会儿太小,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原燃记得,那是他来湳安以前,人生里,过得最舒心的那几年,没有遭遇过绑架事件,也没有没完没了的头疼与幻觉。
他还是个正常人,和卫西皆等一干小孩在胡同里或作为非,闹得鸡犬不宁,闯祸后也挨过揍,一切都很正常的童年生活。
“我已经给你定了机票,到时候会有人来机场接你。”岳闲庭飞快说,“原和义把消息封锁了,老爷子自己也不想告诉你,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情。”
“回家?”安漾在宿舍,正纠结着,要不要去问原燃球赛的事情,忽然接到他电话,听到这二字,一下忘了自己想说什么了,急着问,“为什么现在回家?”
少年顿了片刻,解释,“爷爷住院。”
安漾神色转为担忧,“那你赶紧回去看他吧,需要我帮你去请假么?”
原燃,“嗯,我现在在机场,。”
确定完一些细节后,安漾匆忙出门,帮他去教务找老师请假,
她有些记不得原戎的模样了,当时她爷爷还在世,安漾随着爸爸和他一起见到原戎,当时她还是个粉嘟嘟的小团子,有些怕生,初次见面时,她害怕那个这个看似威严的爷爷,不过,安漾记得,他给过她糖吃,态度和蔼,对她很好。
不过,那会儿,她阴差阳错,正好和原燃错过,所以,直到后来原燃来湳安后,他们才正式第一次见面。
他小时候是什么模样,安漾遐想了一下。
反正,肯定很可爱。
她抿唇笑了笑。
弄完哪些材料后,安漾回了宿舍,徐秋宁正在吃薯片,见她,“方南刚找你呢,”
方南问她,“漾漾,明天我们院有个特别讲座,讲人格心理学的,我想去听,你要去吗?”
“欸,什么讲座,谁开的?”
方南说,“是我们系一个新来的女教授,她这两年大部分时间一直在国外访学,今年刚回的国,马上就被湳大聘用了,以后就来我们系了,难得有机会,要不,我们一起去听吧。”
安漾读完宣传,觉得挺感兴趣,“好。”
徐秋宁是物理系的,她头垫在方南肩上,盯着那个简介,念出声,“啥,变态心理学……”
她立马说,“我也要去。”
安漾哭笑不得,“不是你想的那个变态,会涉及到很多专业内容,你想听猎奇故事可能会失望的。”
徐秋宁没改变主意,“嘿嘿,没事儿,去开开眼界。”
讲座办得很低调,选在了心理系教学楼的一个不大的阶梯教室里,因为宣传力度不是很大,也没有什么噱头,到的人不是很多,安漾几人按时到,都抢到了前排。
沈如走近教室时,本来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从电脑或者手机屏幕上移开了视线。
方南眼睛都看直了,“好漂亮。”
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模样,皮肤很白,黑发及肩,乌黑柔顺,有如绸缎,不看脸,光是看这身材气质,也是个绝对的美人模样。
徐秋宁震惊,“我在知网上查到了她的博士论文,都是十年前的了,也就是说,她现在快四十了?”
方南google 了一下沈如名字,看完,“她是a大毕业的,硕博都在国外……一路名校啊,后来,她好像一直没有结婚生孩子,专心学术,拿过不少奖啊,她还发过好多篇核心……”方南整个儿句式就是感叹句。
徐秋宁在她话里抓住了重点,“果然,女人不结婚不生孩子,就会显得年轻好多。”
安漾桌上笔记本已经半开,文具袋摊在一边,她也在看沈如,不过,不如说,一个班级,大部分人都仰着脸,默默在看她。
沈如气质很特别,偏冷的长相,气质却不失温润,她肤色极白,身材高挑而不失纤细,五官生得很美,眉眼唇鼻,没一处长得不好,是生活里极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她不说话,站在台上,都是目光自然而然的焦点。
安漾看着她,没有参与舍友讨论,视线停留在她漂亮的五官上,莫名其妙,忽然,觉得很熟悉。
可是,她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她。
沈如可能也已经习惯了被这样注视,打开了课件,直接开始了今天的讲座。
……
她讲得很好,安漾一直认真记笔记,听到时,会不自觉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听得很投入。
下课后,沈如没有立刻离开,“你是心理系的学生?”她拿过安漾桌上笔记,翻看了几页,“笔记不错。”
安漾没有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话,脸颊微微涨红,“是的,我是应用心理学一班。”
“老师好。”方南说,“我也是心理系的,和她一个班。”
沈如轻笑,“那下学期,你们可能会有我的课。”
久不在国内,刚一回国,见到这专注可爱的小姑娘,感官很是不错,她一贯喜欢小孩子,决定从事教育,除了喜欢科研外,这也是一个原因。
—
市立第一医院。
岳闲庭从走廊上走过,身后跟着一脸阴沉的原和义和几个医生。
原和义皮笑肉不笑,阴测测道,“我们原家自己的事情,就不劳烦岳先生多管闲事了,岳先生没别的事情了的话,麻烦先离开,不要打扰病人休息了。”
少年从病房里推门而出,平静道,“我叫他来的。”
他声线很冷,黑眸直直盯着原和义,“有问题?”
他已经比原和义高了,修长挺拔,表情和声音都很寒凉,他性格本来强势,一瞬间,原和义惊讶且恼怒,一瞬间,竟然被压倒,什么话都没说不出来。
岳闲庭没有说话,他在原燃身后,后一步的位置,随着他一起走进病房。
原和义被呛住,原燃之前少言寡语,对外界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所以,他一直没把这小怪物放在眼里。
他现在是想干什么?
原和义手背上青筋毕露,又慢慢舒展开来。
原戎身体已经很虚弱,之前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但是消息都被他封锁了,原本,原戎自己也不想告诉原燃这件事情,他封锁得更加顺理成章,不过,这次,他没瞒过岳闲庭。
也想不到,岳闲庭那男人,为了吞掉逐星,居然想出了这种卑劣的办法。
自己不够名正言顺,所以,想利用那小怪物是么。
原和义唇角勾起一丝笑,紧紧盯着远处岳闲庭离开的背影,眼神阴沉得像是冬月的暴雨。
他有的是办法,可以弄得他生不如死。
—
一路回宿舍,安漾都在想,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沈如,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熟悉,似乎还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亲近感。
一回宿舍,教务回了邮件,说是已经批了假条,安漾忙拿着手机出门。
方南想借她笔记,一会头不见安漾,“漾漾干什么去了呀?”
徐秋宁说,“给她家小帅哥打电话去了。”
安漾不习惯在宿舍和原燃打电话,觉得不自在,因此,每次都是出门,
他们宿舍带了个小阳台,转角出去,是一堵爬满了爬山虎的红墙,转过去,通往公用教学楼,
安漾从树后拐过,给他说完假已经批好了的事情。
她犹豫了片刻,问,“原爷爷情况还好吗?”
原燃,“不好。”
安漾,“……“
少年低着声音,“暂时安全了。”
但是,确实整体情况很差,肺部阴影扩散,恶化也是迟早的事情。
原燃情绪低落。
但是,安漾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现在隔太远,千余公里的距离,她只能沉默着,陪陪他。
原燃请的是十天的假,现在,刚第一天。
“原燃……”女孩声线很软糯,像是棉花糖,清润,干净,她很担心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纠结中,声线变得更软。
原燃没答话,由她又担忧的唤了几声,方才应答。
他只想听她多这样叫他名字。
明天,要去见一些人,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不得不处理。
“别挂。”他哑着嗓子,“可以吗?”
少年在床上,蜷缩着躺下,手机搁在耳边,苍白着脸。
他从医院回来,洗过澡,但是,无论怎么洗,都总觉得身上那股消毒水味儿还没消,让他回忆起了许多许多不愉快的东西。
他对医院这个地方,有种深入骨髓的,抵触。
只是离开了一天而已。
但是,现在,他已经发疯一般的想见她。
“我想听你声音。”少年轻轻说,有些沙哑,顺着电流传过,比平时冷一些,沉沉磁磁。
不止想听,还想抱着她,想亲她,仔仔细细的,用唇亲过每一处,感受到她的气息和味道,让她爱抚他,用那种声音叫他名字,再拥着她慢慢入睡。
他忽然有些绝望,会有那么一天,她能接受那一面的他?对她有着难以言说的阴暗龌龊欲望,而且神不稳定,暴戾又可怕的他。
安漾脸一下红了,原燃说话很直接,她一直知道,但是,很少很到,他会直接用“我想”或者“我喜欢”这种句式,来表达自己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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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球男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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