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白眉祖师百年前就已经飞升仙界了？
当听到玄天宗的这句话时，北沫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他紧紧盯着玄天宗的眼睛，在确认了玄天宗并没有骗他之后，北沫的心中竟隐隐升起了一丝愤怒！
难怪当日情况那般危急，白眉祖师也始终没有出现。
只是，幽泉之祸，百年前就已经初露端倪，在那种情况下，白眉祖师为什么还要不顾一切地飞升？而且还对外宣称是闭关？
“是不是有一种你们都被抛弃了的感觉？”
玄天宗平静地望着他道。
北沫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呵呵，正因为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白眉真人在飞升之前才会留下交待，这件事除了我之外，再不可让其他人知道，连丹辰子，天雷双剑，云中七子这些人都被蒙在鼓里。”
“为什么？”
北沫沉默了很久之后，涩声问了一句。
他问的不是白眉祖师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而是白眉祖师为什么要在那时候飞升。
玄天宗幽幽叹了口气，这一次，他沉默了比北沫更久的时间，方才缓缓开口说道：
“因为那个时候的白眉真人，已经不是幽泉的对手了，如果他不飞升，这个世界将再没有任何希望。”
北沫不解地望着他。
玄天宗苦笑了一下继续道：
“这件事情，说起来我要负上很大的责任。一百年前，幽泉灭了我们昆仑派，我避走蜀山，恳请白眉真人出手帮我复仇。”
“一开始的时候，白眉真人是有所顾虑的，因为幽泉的那次出手有些不合常理。”
“幽泉当时虽然号称青云大陆魔道第一人，但他的实力还比不上白眉真人，优昙神尼这几位正道宗师领袖，敢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灭了我们昆仑，难道不怕惹来整个修行界正道宗派的合力围剿么？”
“可惜那时的我已经被仇恨冲昏了脑袋，百般纠缠恳请白眉真人，甚至搬出了蜀山和我们昆仑订立的守望相助的盟约，让白眉真人不得不出手对付幽泉。”
“幽泉果然不是白眉真人的对手，一场大战后，幽泉重伤遁逃，然后是一路追杀，来到了地下幽冥血泉的入口处。”
“然后幽泉的真实目的也终于暴露了，他灭我昆仑果然只是障眼法而已，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诱蜀山出手，借助蜀山的天雷双剑之力，帮他打开幽冥血河的入口。”
“而当时依然没有醒悟的我，拖着丹辰子一起追进了血河中，最后却让白眉真人不得不舍弃蜀山重宝昊天镜将我们两人救出。”
“而得昊天镜之助，幽泉也终于得以彻底掌控整条幽冥血河！”
“我们青云大陆地底深处的这条幽冥血河，乃是这方天地中的根源之物之一，幽泉和它合为一体之后，已经达到了这方天地力量的极限，就算是白眉真人也对他无能为力了，要消灭他，就必须寻求更高层次的力量！”
“而似乎预料到了当重新出世的幽泉，将会变得何等可怕，当时刚刚踏足飞升境的白眉真人，立即决定仓促提前飞升仙界，寻求你们蜀山创派祖师太白真人的帮助，当时的青云大陆，也只有白眉真人有这个能力。”
“而在离去之前，白眉真人曾经交待我，如果哪一天，我们青云大陆的上空，出现了一条横跨万里的裂缝，那就是他在仙界找到了对付幽泉的方法，送回了我们这方天地。”
“后来呢？”
北沫望着玄天宗。
玄天宗苦笑了一下道：
“后来？后来你也知道了，直到幽泉血魔杀到蜀山之前，我们都没有等到白眉真人传回的消息。”
三千殿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是啊，白眉祖师去的是仙界，谁都不可能知道白眉真人去了之后，会遭遇什么事情！
良久之后，北沫再次开口，这次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和紧张。
“那么，那天的大战，最后的结果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们蜀山……还有多少人活着？”
“那一场大战，我们打了十天十夜，幽泉没有出手，自始至终都藏身在血河中，但光是那些大乘期的血尸，就足以覆亡我们蜀山了，最后我自碎元婴，和云中七子的飞云子童坤，玄清子李若凡三人勉强拖住了那些大乘期血尸，让英琼带领一部分弟子突围。”
“至于他们到底跑出去多少人，我并不知道，我们断后的人并没能坚持多久，李若凡和童坤两人很快战死了，而我也在被几头血尸抓伤后，勉强逃进了这三千殿中。”
玄天宗云淡风轻地说着，北沫却听的惊心动魄。
因为他看到过那天那些强大的大乘期血尸，所以知道玄天宗那看似轻松的语气背后，当时经历的是何等惨烈的战斗。
自碎元婴！
而且还被那些血尸抓伤过？
北沫的目光突然一凝，那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玄天宗怎么还能保持清醒，没变成血尸？
玄天宗淡然一笑，接着将盖在身上的那条毛毯缓缓揭开。
见到毛毯下的景象那一刹那，北沫只觉自己浑身寒毛都乍然竖了起来。
毛毯之下，赫然是一具白骨。
原来玄天宗的身躯，除了露在毛毯外的头颅外，再无半丝血肉。
“被咬了之后，我马上就剐去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血肉。”
玄天宗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仿佛当时剐去的，根本不是他自己身上的血肉。
一具嶙峋白骨上只剩下了一个头颅，然后那头颅平静地看着你，跟你说着话，这副画面怎么看都无比地诡异。
但此时北沫的却没有丝毫的诡异感，玄天宗表现地越平静，他的心中越悲哀。
曾经的玄天宗，丰神玉朗，被誉为是青云大陆修行界最英俊的男子，如今却变成了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而且他的元婴也已经碎了，也就是说，玄天宗就算想转世重生都已经没了机会。
在此方天地，玄天宗生路已绝！
“何必……”
北沫喃喃说了两个字。
当时如果要逃，玄天宗是最有机会逃掉的，昆仑的雁归身法，本来就是天下速度最快的飞行术，而且归根结底，玄天宗并不是真正的蜀山人。
“呵呵，这本来就是我欠你们蜀山的，当了一百年的代掌教，总该做些什么，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将这位子交给我的白眉真人呢？”
玄天宗笑着安慰眼前的这个目露悲痛之色的青年。
他很喜欢这个青年。
虽然和这个青年的接触，只有短短地一会时间，但玄天宗已经在这个青年身上，看到了很多可贵的品质。
在三千殿外，面对死亡时的坦然无惧。
而在和自己交谈时，又透露出这青年敏锐细腻的心性。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怀有悲悯之心的人。
值此末世，有没有这点悲悯之心，会很重要吧……
玄天宗如此想着，在自己生命消逝之前，让自己遇见的，是这样一个蜀山弟子，很好！
所以他再度笑了起来。
“如果今天你没有出现在峨嵋峰顶，我想我坚持不下去了，这一口真气已经帮我维持了三个月的生命，但马上就要消耗干净了。”
“还好这个时候你出现了，我很开心，这说明蜀山的气运，或许还没有完全断绝。”
“因为我这里，还有一些对蜀山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要交给真正的蜀山弟子。”
随着玄天宗的语声，一面巴掌大小，通体青翠的玉牌，从那条毛毯之下飞了出来，缓缓飞到了北沫的眼前。
北沫看着那面玉牌，浑身僵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玉牌对着他的那一面，上面镌刻着八个字：
浩然天地，正气长存。
作为剑律堂的首席弟子，自然第一眼就认出了这面玉牌是什么东西。
然后，北沫缓缓地朝这面玉牌跪了下去。
因为这就是蜀山令！
蜀山掌门令！
“剑律堂弟子北沫，自今日始，汝既为蜀山第三十七代掌教！”
玄天宗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三千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