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全盘托出
皇后和皇帝是结发之妻，皇帝在乱世之中揭竿而起的时候，就是皇后一直追随着他，起于微末的感情，早就超脱亲情，成了恩情。
皇帝杀了皇后之后不久，自己也开始后悔，只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
皇后对他有恩，皇后的娘家更是在马背上帮着皇帝安定了天下，可这一份大恩并没有换来半辈子的荣宠，而是女儿的死讯。这让他们难以忍受，于是在知道当今的皇帝有反心之后，便暗中支持他推翻了那个短暂皇朝的统治，再一次站到了权力之巅。
他们，也就是唐婧冉的外祖，手握重兵，既有本朝臣子的拥戴，又有前朝遗民的信任，不管是朝堂还是朝野都说得上话，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可他们到底是外人，推翻了那个皇朝之后，虽然把小公主接到了自己身边抚养，可那毕竟是前朝皇室的血脉，始终也是本朝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于是，平安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甚至转瞬即逝。
皇帝很快就找了理由要诛杀唐婧冉的外祖，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穿着甲胄的人燃着火把冲进了他们的府邸，借着抄家的名义烧杀抢掠，所有的功绩和家底都在一场大火中灰飞烟灭。
秋心慈和另一位婢女拼死从大火中将唐婧冉抱着逃了出去，而没有找到唐婧冉的皇帝在屠戮了唐婧冉外祖一家之后乘胜追击，杀了许多前朝旧臣，这样才算稳固了他自己的江山。
而秋心慈就和另一个婢女一起累倒在丞相府前，她们都换上了平民百姓的粗布麻衣，看上去就像是过路的乞儿。那个婢女知道以她们的实力，绝不可能将唐婧冉平安带大，这才求着丞相府收留她们做个粗使丫头。也是巧，那时候正好是唐婧如出生，丞相府为了替小姐祈福正是开斋行善的时候，这才留下了她们。
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坏就坏在那个婢女长相秀美，一直不被允许纳妾的唐忠瑞居然看上了她，将她收了房。于是原本对这事不上心的周氏就生了气，这才百般折辱她，致使那位婢女早早就去了，留下秋心慈一个人抚养唐婧冉。
秋心慈心有不甘，又有一身的功夫，于是才暗中联络，以前朝公主的名义聚集那些前朝遗民，创建了一个庞大的江湖组织，叫做青木堂，以五瓣莲为图腾，在江湖中颇有威望。
唐婧冉到丞相府的时候年纪还小，又因为那个婢女做了唐忠瑞的妾，于是传来传去，唐婧冉也就在传言中成了唐忠瑞的私生女。
这样的传言也是秋心慈故意放出去的，一方面是因为丞相的私生女是对唐婧冉的一种保护，此外，也能在日后起事的时候拉丞相下水，说不定也能得到一点支持。可是她没想到，这个私生女的身份，却让唐婧冉在周氏把持的后院里受尽了委屈和苦楚。
说完这些之后，唐婧冉浑身都没了力气，几乎是瘫软在宋璟年怀里，拼命摇着头，“我不信，你在骗我，姑姑，你一定是在编故事。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可能，绝不会！”
“冉冉，我骗你做什么？这样的大事，我怎么可能骗你！”秋心慈看向了宋璟年，“殿下一定也私下调查过不少吧？我听说我们青木堂拉拢几个谋士的时候，被人跟踪了，如果我没猜错，那是你们蜀国的人。”
宋璟年看了一眼唐婧冉，唐婧冉也看着他，那眼神中分明写着她不愿相信，她想要从他口中听到她想要听到的话。
可惜，没有。
宋璟年只是点了点头，“不错，并且那时候，我的人捡到了一把短刀，上面刻着五瓣莲，那时候我就想，或许是一个前朝帮派，派人去调查过。我的人来回禀说，江湖上的确有这样一股势力，只是行踪隐秘不被人知，但是很多人都说在长安见过五瓣莲。当时我就想，或许，和你有关。”
“因为随云髻？”秋心慈恍然大悟，她这才想起，因为唐婧冉长得越来越像先皇后，那天她没忍住给她梳了一个随云髻。她原本以为在随云髻已经销声匿迹的现在，已经没有人认识了，却不想还是被宋璟年看出了端倪来。
“不错，我母妃也非常喜欢随云髻，所以这随云髻旁人不认识，我却知道来历。”
秋心慈沉默不语，她在有人跟她说被跟踪之后就猜到是蜀国所为，却没想到宋璟年会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猜到她的身份。那他这么长时间的隐忍不发，要么是在意唐婧冉，要么就是在等她自己露出马甲，宋璟年这样的手段，的确不是她和青木堂能轻易匹敌的。
事实上，也无需为敌。
她们的目标只是复仇，杀了如今皇位上的人，将唐婧冉推上九五之尊的位置。这样的大事，迟早是要和蜀国联手的，如今唐婧冉是蜀国的世子妃，倒是刚好。
“世子殿下，或许，我们可以联手。”
“联手？”宋璟年勾唇笑了笑，“怎么联手？”
秋心慈抿嘴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全盘托出，至少有唐婧冉在，宋璟年就不会是敌人。
“如今，公主和殿下已经结为夫妻，夫妇一体，自然是荣辱与共。青木堂愿意辅佐殿下，辅佐蜀国，助殿下成就大业，报我故国之仇！”
秋心慈说的义正言辞，眼神凌冽，完全和平时那个温温柔柔，只会在唐婧冉不好好照顾自己才变得眼里的女使不一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而在唐婧冉眼里，她确实已经变了。
从前她以为自己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女，秋心慈是她唯一亲近的姑姑，可如今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有这世上原本最尊贵的血统和身份，秋心慈是带着她死里逃生的恩人。而她，原本以为自己的人生在遇见宋璟年之后可以无风无浪，却突然之间又掀起了风云来。
前朝公主，那算是什么？为什么这一个陌生的名号，就要捆绑住她的一生？
唐婧冉不懂，她也不想接受，然而......